十年篇 且以深情共白頭（九）
晏淩雲靜靜聽完了電話裏麵的內容，忍住近乎要罵人的衝動，冷著臉開口：“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知道我的性格。”黎霂言輕笑一聲，淡淡道：“晏先生，來而不往非禮也。”
見黎霂言自然地做了個請的手勢，晏淩雲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在隱隱作痛。
他咬著牙，良久方才道：“你不要以為……”
“不要因為我走了就結束了，我還會回來的！”晏淩雲沉聲道。
“每個反派好像都這樣說。”黎景晟做了個捂嘴的手勢，“抱歉。你們聊，你們聊。”
這個孩子……
晏淩雲麵色陰沉地看了黎景晟一眼，黎霂言便開口了：“晏先生最好還是不要回來了，顧遠山那樣的生活，想來晏先生也過不下去，既然如此，不如在海外好好過你的日子。你不主動來招惹我們，這十年分明也過得不錯。”
晏淩雲沉默良久，這才靜靜轉身。
他沒來由地想起剛剛巴裏特笑著說的那句話。
或許這真的已經是他們的時代了。
他醞釀了十年，他想要卷土重來，結果呢？
晏淩雲咬緊牙關，想起的卻是電話裏麵那人冷漠的語氣：“抱歉，我們之後和顧氏和黎氏都會有進一步的合作，既然黎先生提出了這樣的意向，我們的確無法接受你繼續留在這裏了。”
晏淩雲簡直要笑出聲。
當時請自己過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當時每個人都信心滿滿，甚至篤定地相信他們會有一個更好的未來，可是現在呢？
現在他們這是意識到了，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為了拉攏黎霂言，他們簡直是無所不為。
晏淩雲最後看了一眼。
身後的高管團隊剛好走出來，和顧卿遙說說笑笑的樣子一如十年前。
顧卿遙將這個團隊帶起來，讓他們成為了今天的模樣，那天他們提出要並購的時候，公司就曾經提出過，資本市場發展至今，能夠成為顧氏這樣的公司簡直是少之又少，很大程度就是因為顧卿遙很能留住人。
人才流失率很少，同樣意味著顧氏的未來也會有所依仗。
他看著顧卿遙一點點發展起來，看著黎霂言始終站在她的身邊，看著他們一起風光無限，看著他們一起登臨險峰。
而現在，他不得不承認——
他或許的確是鬥不過他們了。
十年前如此，十年後亦然。
“你們怎麽來了？”巴裏特笑著打量著兩個小家夥。
黎景晟笑著和巴裏特打了個招呼，又道：“聽說巴裏特先生今天抵達，我和妹妹就都過來了。”
巴裏特忍俊不禁，又看向黎念遙，黎念遙甜甜地喊了一聲，巴裏特就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他輕咳一聲，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看向顧卿遙道：“對了，慕寒是不是也回來了？”
顧卿遙笑著點了點頭：“對，他還和我說……”她猶豫片刻，道：“慕寒和索菲亞小姐感情很不錯吧？”
“對。”巴裏特有點無奈，輕歎了口氣道：“我個人是完全尊重索菲亞的意思的，隻是這些年，我也的確是覺得力不從心，將來很多生意上麵的事情，還是要交給孩子們來做，你覺得慕寒現在如何？我已經有些年沒見過他了，那孩子似乎是有點膽小，始終不曾來找過我。”
逢年過節東西倒是沒斷過，隻是大多時候都是被索菲亞拿回來的。
巴裏特也是有點無奈，他這個人不怎麽容易形成刻板印象，更何況索菲亞信誓旦旦地保證慕寒的性格早已改變了太多。
“他現在長大了許多，性子也沉穩了不少，對索菲亞應當是很好，這一點巴裏特先生可以放心，至於其他方麵……”黎霂言微微頓了頓，道：“我不能替他說什麽，商業方麵他是否有興趣，隻有他自己可以告訴你。”
顧卿遙倒是有點意外黎霂言會將話頭接過去，微微一怔卻是笑了：“我也同意霂言的話，慕寒現在比從前性子好多了，曾經他年輕的時候可能是做錯過一些事，但是這些年他的確是有了很大的改變，今晚……慕寒應當也會過來。”
巴裏特一怔，點頭應了：“那就好。”
他隻有這麽一個女兒，現在心心念念就認定了慕寒，巴裏特也是沒了法子。
……
當晚左右也是家宴，地點也沒多想，就選定了顧宅。
慕寒進門時，一眼就看到不遠處正和巴裏特笑著說話的念宛如。
他的腳步微微一頓，臉上有說不出的尷尬。
這麽多天，念宛如一直都在陪伴念江成，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在這裏撞上。
“阿姨好。”慕寒聲如蚊呐。
念宛如一怔，抬眼看過去。
她也很多年沒見過慕寒了，有印象的還是上次顧卿遙和黎霂言婚禮的時候，而現在，聽了那麽多關於慕寒的故事，念宛如發現自己對這孩子也恨不起來了。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當年也是顧彥之和淩筱蔓的錯，自己遷怒於慕寒，委實是沒什麽意義。
念宛如輕咳一聲，彎唇笑道：“快進來吧，外麵那麽熱，小遙讓司機去接你了嗎？”
“啊，沒事。”驟然的關心讓慕寒有點不知所措，緊忙搖頭又點頭道：“我打了車過來的。”
巴裏特不動聲色地看著，見狀就笑了笑。
慕寒這才敢看向旁邊不動聲色的巴裏特：“巴裏特先生，好久不見。”
“你的東西我倒是經常看到，”巴裏特含笑道：“索菲亞也常常和我提起你。”
慕寒根本不敢動，隻是靜靜垂眸站在那裏。
“索菲亞對我說，你現在醉心於攝影，對商業一點興趣都沒有，是這樣嗎？”巴裏特的神色愈發鄭重幾分：“慕寒，實不相瞞，我選擇女婿時，的確會考慮這些，我年事漸高，索菲亞對商業沒有興趣，那麽我希望她的愛人可以將這些接管過去，我希望你能夠仔細考慮一下，再給我一個回答。”
慕寒咬住下唇。
巴裏特微微笑了笑，道：“我手頭現在還有對顧氏的公司債，大概七億美元，如果你接手了我的公司，你在美國，乃至海外都會有極大的影響力，甚至對顧氏也是一樣。”
這句話滿是深意，甚至意味著慕寒隻要答應下來，從此就有和顧氏談判的資本了。
慕寒微微蹙眉，驟然抬眼看向巴裏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