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篇 且以深情共白頭（八）
黎霂言和巴裏特一起推門而入。
晏淩雲臉色驟變！
十億美元的債權！這是什麽概念？
這意味著黎霂言早早就發現了他們的小動作，他們以為自己隱藏地極好，他們以為……十年的安定生活早就讓黎霂言失去了敏銳度。
可是事實上，黎霂言從來都不曾改變過。
十年前他們無法撼動的，相隔十年，卻是依然如故。
晏淩雲咬緊牙關，臉色難看至極。
十億美元，任何一個公司都不可能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收購顧氏，開什麽玩笑？
巴裏特微微一笑：“抱歉來遲了，另外還有一件事，”他看向黎霂言，含笑問道：“黎先生，這個好消息是不是還是由黎先生來親自宣布比較好？”
黎霂言淡淡頷首：“前段時間顧氏決定進一步配股，現在這件事已經敲定了，股東大會會在下周二召開，屆時……”他頓了頓，含笑道：“配股後，我和小遙持有的股份會達到百分之四十七的比例。”
“不可能。”晏淩雲沉聲開口：“百分之四十七，你知道我們拿到了多少股份嗎？你們怎麽可能有百分之四十七……”
“配股以後，的確可以達到這個數字。”黎霂言饒有興致地彎起唇角。
配股……
他們趕在這個時候配股，的確可以，可是百分之四十七……
他們這是要配多少股？
黎霂言怎麽可能有那麽多的閑置資本可以投入進來？
像是看出了晏淩雲的疑惑似的，巴裏特微微一笑，開口道：“雖然是我的資本，但是我請黎少幫忙代持。”
股份代持，明明是巴裏特的資本，卻寫上了黎霂言的名字，晏淩雲冷笑一聲，沉聲開口：“巴裏特先生也太相信黎霂言的人品了。”
“那是自然，我與黎少還有顧小姐相識多年，他們是怎樣的人，我相信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相信他們的為人，我也很榮幸能夠成為他們的朋友。”巴裏特眼底的笑容淡去三分，淡淡道：“配股不行，還有增發，晏先生，有那麽一句話叫做人心所向不可違，我雖然不是華人，卻也對這句話深信不疑，我想你也是一樣。”
人心所向……
什麽是人心所向？
他們兩人在商界才多少年？就已經成為了人心所向嗎？
晏淩雲忽然就有點想笑，良久方才淡淡道：“今晚有空一起喝杯酒嗎？我們似乎也很多年沒見過了。”
巴裏特詫異地看了晏淩雲一會兒，這才笑著搖了搖頭：“抱歉，我這些年記憶力也愈發差了，喝酒傷身，還是不必了，不過我倒是可以奉勸你一句話，”他的眼神帶著歲月沉澱下來的淡然睿智，含笑道：“現在的世界已經是孩子們的了，你我隻消看著他們就是，他們比我們這一輩人出色太多。”
巴裏特說完，笑著看向黎霂言：“今晚方便嗎？我想和你們談談具體合作事宜，也有段時間沒見到孩子們了。”
“當然。”黎霂言微微一笑，點頭應了。
晏淩雲無聲無息地攥緊手指，臉色是說不出的難看。
他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人算盡了。
他從來都不願意承認自己蒼老了。
即使是和顧遠山一輩的人，即使……顧遠山已經狼狽不堪。
他還站在外麵，他還站在這裏，能夠和他們平起平坐，甚至能夠像是當年一樣，將所有的一切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才是他曾經的期待。
而現在……
晏淩雲近乎恍惚地起身，推開門就見門口站著兩個小孩子，稍大的男孩子穩穩當當地拉著妹妹的手，見人出來了就讓了一下，旋即就是微蹙眉頭一怔。
晏淩雲總覺得這兩個孩子有點眼熟，再想想能夠出現在這裏的，除了黎霂言和顧卿遙的孩子還能有誰？
他臉色微變，蹙蹙眉就要繞開，就聽那個小女孩開口了：“哥哥，我好像見過這個爺爺。”
“是太爺爺輩分的。”黎景晟下意識回護住妹妹，想起這位的身份，這才淡淡開口：“和顧遠山是朋友。”
“唔，那怎麽還在這裏……”
軟軟的童音，聽在晏淩雲耳畔卻是說不出的刺耳。
晏淩雲的腳步微微頓住，回頭冷冷看了黎念遙一眼，黎念遙睜著大眼睛，靜靜回望過去，眼底半點膽怯都無。
黎景晟卻是微微蹙眉，將黎念遙擋住了，看向晏淩雲的眼神相當淩厲，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所以這位太爺爺是不喜歡我們嗎？”黎念遙人雖然被擋住了，卻還是小聲嘀咕著。
黎景晟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妹妹的頭，道：“這位太爺爺雖然年紀大，但是也隻能找我們這些小孩子逞逞威風了，怕嗎？”
“不怕。”黎念遙認真地打量了晏淩雲一會兒，低聲道：“這個太爺爺真可憐……”
晏淩雲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他盡量想要告訴自己這是童言無忌，卻是無論如何都隻覺得血液一陣陣朝頭頂湧去。
那一瞬間，晏淩雲忽然就能理解當年顧遠山差點自殺的事了。
從高處墜落的感覺太糟糕，更何況，現在連個孩子都能這樣指指點點地說著自己的不是。
晏淩雲咬緊牙關，閉了閉眼，覺得自己和兩個孩子計較，委實是沒什麽意思，剛想抬步，就被身後的聲音攔住了。
“晏先生。”
晏淩雲腳步微頓，轉身看過去，黎霂言神色如常，淡淡開口道：“十年前你做不到的事情，十年後看來也是一樣。”
晏淩雲看了黎霂言良久，這才輕笑一聲：“黎少也不必太自負，資本市場，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現在巴裏特先生還站在你這邊，等到將來呢？誰也說不清不是嗎？”
黎霂言淡淡笑了：“將來……將來的事情你我的確也說不清，隻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個道理，相信晏先生也是一樣深信不疑。”
晏淩雲沉默良久，就聽黎霂言氣定神閑地看了一眼手機，這才淡淡笑了：“你的電話該響了。”
果然，下一秒晏淩雲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錯愕地看了黎霂言一眼，冷著臉接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