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一直不曾說出口的那句抱歉
“我的確是不明白外公您的意思。”顧卿遙微微垂眸，低聲道：“外公，如果當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麽……”
黎霂言輕輕拍了拍顧卿遙的肩膀，注意到這個微小的動作，念江成重重咳嗽了一聲，道：“小遙，這些話我們最好還是放在家裏說，你既然有解決當年問題的態度，那麽……現在這些事情讓黎霂言在這裏聽，未免有點不合適了。”
顧卿遙還沒說什麽，念宛如就低聲開口了：“父親，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其實很久以前我就想過要和您說……可是您從來都沒有放在過心上，您知道為什麽顧彥之那麽恨您嗎？我知道，顧彥之有很多錯，可是每一次從您這裏回去，他都會很自卑，再後來他就變得很暴躁，我知道，這些都是和他本身的性格有關，我也不是要將責任歸咎於您，可是，”念宛如的眼神愈發堅定，良久方才道：“可是我現在卻是愈發相信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句話，小遙和霂言很好，他們之間的感情也很好，他們之間彼此信任也很好。我是覺得，我們作為長輩，還是不要太幹預他們自己的生活。”
“幹預？”念江成不解道：“我和你母親感情不好嗎？你母親雖然早逝，可是那麽多年，我們始終琴瑟和鳴，舉案齊眉。我們作為長輩，這是我們之前的經驗，也是我們對於生活的理解和感悟，我們將這些教給孩子們，怎麽就成了幹預了？”
“可是您所做的一切……”念宛如閉了閉眼，噙著淚低聲道：“您對顧彥之所說的一切，有些時候將明明很簡單的問題複雜化了，您也改變了我的心境，也讓我和彥之之間很多事情變得無法彌補。我知道我很容易被人影響，可是真的，父親，我覺得小遙和霂言比我成熟多了，他們或許並不需要這樣激進的意見，他們現在這樣……才能長長久久地走下去，我們也希望孩子們過得好不是嗎？”
念江成沉默良久，這才長歎了口氣：“孩子都長大了。”
這句話就相當於默許了，顧卿遙鬆了口氣，抬眼看向黎霂言。
黎霂言對她笑了笑，眼底的神色無比溫和。
“當年的事情……的確是我做錯了事走錯了路，當時我認識了一個人，就是晏淩雲，他當時來找我談生意的時候打扮地像是一個儒商，我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其他可能，直到後來，我被下屬提醒，才發現他做的是毒品買賣，那時候搖頭丸剛剛出現，他想讓我幫他在國內開拓市場。我當時有點動心了，可是很快我就被當時的黎隊長找上門來了，黎隊長和我說了搖頭丸這種看似溫和的毒品會讓人變成什麽模樣。我當時的感覺就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我真的做下去了，我甚至不知道今天的我會在哪裏。那之後我沒有再見過黎隊長，但是我一直想對他說一聲謝謝。”念江成慢慢喝了一口水，這才歎了口氣道：“其實後來，我又接觸過晏淩雲幾次，他並沒有勉強我做什麽事，但是一直在幫我，讓我參與他的古董買賣生意，我知道那是厚利，我也知道……和晏淩雲接觸要相當小心，可是那時候是資本積累階段，即使明知道晏淩雲很可能有問題，我還是沒有抵製住誘惑，和他做了不少明麵上的生意。這樣一來二去的就熟悉了，他有意無意地透露給我，透露給我……”
念江成的眉頭越蹙越緊，看向不遠處的酒櫃。
蕭澤立刻了然，走過去取了一瓶威士忌，倒在杯中加了冰塊，這才遞給念江成。
念江成咬緊牙關，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閉了閉眼開口：“透露給我他們要做一樁大的，那時候我還沒意識到是要做什麽，直到後來我看到了他們的準備。他們說他們的隊伍中有內鬼，有的已經接近了核心，所以必須要除掉，不然就要出大事了，這件事當時是顧遠山操盤的，我一直都知道，”他的眼神都帶著點說不出的痛苦，低聲道：“我當時有能力聯係到黎驍的，我有能力，但是我沒有……”
“最後的時候，我還是怕了。我知道他們有一個多麽龐大的體係，我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麽事情來，我也知道……如果我真的掀開了這些，黎隊長有能力離開，可是我不一定有能力。我當時太自私了，我想到我們念家紮根在海城這麽多年的基業，想到剛剛好起來的公司，想到宛如想到小遙……我就沒有打出那個電話。”
念江成沉默良久，慢慢抬手捂住了臉。
他微顯蒼老的臉上盤滿了焦灼的情緒，啞聲道：“其實後來我也後悔了，尤其是我聽說黎少被顧遠山收養了以後，我當時給你去過信。”
黎霂言沉默良久，這才點了點頭。
“我想盡力彌補，可是後來我覺得，霂言心底應該也是知道了，所以他才沒有和顧家過多接觸。我們念家的底子不幹淨，當時的一些事情，你們應該也都聽過，那次檢查如果沒有黎隊長幫忙，我們肯定也撐不過去。這些事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可是……”念江成咬緊牙關：“是我對不起黎驍隊長。他是個好人，是我辜負了他。”
黎霂言微微垂眸，道：“這些都過去了，父親……也不是一個會怨懟這些事情的人。”
顧卿遙聽著，心底一陣酸澀，良久方才開口：“外公當年如果提醒了黎隊長，或許現在就不會存在這些事情了，可是……”
可是一切都沒有如果二字。
良久，念江成方才看向黎霂言，深深道：“當年的事情，我一直想對你說一聲抱歉。”
黎霂言終於動了，他微微彎起唇角，道：“當年的事……父親後來給您寫過一封信。”
念江成錯愕地看過來。
“我一直以為，沒有必要再拿過來給您了，可是現在看來……父親的想法是對的。”黎霂言微微垂眸，將一封信放在了桌上，靜靜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