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我這些年無時無刻不在後悔
顧卿遙到家後等了許久，直到快開席，念江成方才匆匆到了。
見到黎霂言從廚房出來，他的臉色有那麽一瞬間的凝滯，可是很快眉頭就舒展開來，笑道：“霂言，今天你來了也剛好，在船上還好有你幫忙，你是救了我的命。”
黎霂言一怔，旋即笑笑：“外公您言重了，那隻是舉手之勞，當時我針對他們有進一步的行動，將您送出去那是最基礎的要求。”
念江成沉默半晌，這才道：“不管如何，該說的話我肯定還是要說，霂言，你是小輩。念家曾經有些對不住你的地方，我心底也都清楚，你既然說了以後這些事情都不提了，我比你高興，我知道我們對不住你，這杯酒我喝了。“
念江成說著話，就要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顧卿遙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就見念宛如忽然一伸手，將念江成手中的酒杯奪下來了：“你這是做什麽？”
念宛如顯然看出了念江成的失態，她蹙緊眉頭，壓住了念江成的手，低聲道：“你別喝了，你的身體不行……”
“我有什麽可，可不行的？”念江成說話都有點大著舌頭了，他咬緊牙關道：“黎霂言，人家對我好，我看得出來，都是為了小遙。當年我們念家做的那些事……現在我也不提了，可是……”
顧卿遙微微垂眸，輕咳一聲開了口：“外公，您從來都不曾和我說過，當年念家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小遙。”念宛如一沒注意到，就見念江成將酒再一次一飲而盡了。
她微微蹙緊眉頭，怪責地看了顧卿遙一眼：“你就不能換個時間再問？這都是我們念家的事情了……”
“我看到了當年的視頻。”顧卿遙忽然開口。
念江成的手死死頓住了，難以置信地看向顧卿遙：“你……怎麽可能？”
“是這樣的，外公，我沒有指責您的意思，當年無論發生了什麽，我都不是直接受害人，但是……”顧卿遙微微頓了頓，低聲道：“正是因為當年的事，霂言失去了伯父，而我想，霂言有權利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念江成的呼吸很急促，良久方才低聲道：“小遙，你看到現在顧家變成什麽樣子了，你不想讓念家也變成這樣吧？”
“我不明白外公的意思，”顧卿遙的神色冷峻三分，道：“外公，顧家之所以變成了現在這般，也不是因為我的任何行動，相反，我始終認為是因為大家咎由自取，才釀成了今天的惡果。”
見顧卿遙如此，黎霂言在心底歎了口氣，伸手在桌下握住了顧卿遙的手，這才慢條斯理地開口：“念先生，是這樣的，我的確是和您說過，當年的事情就此作罷，我現在來到這裏，也並不是想要為當年的事情討個說法，可是，”他的神色冷峻幾分，道：“我希望您明白，即使是您，也不該用這樣的語氣來質疑小遙，小遙比任何人都希望家裏一切都好，是他們逼她走到這一步，也是他們讓自己走到了懸崖邊上。念先生您也是一樣，沒有人有權利這樣指責小遙，所有的路所有的方向都是小遙一個人走出來的，您沒有幫過她什麽，至少不要在這裏還讓她心存愧疚。”
顧卿遙沒說話，隻是微微抿了抿唇。
“她隻是想要從您口中聽到真相，您應該覺得高興，因為不管您說什麽，她都是打算要信的，她想要護著您，才沒將這些證據直接交給警方。”黎霂言的語氣愈發凝重。
念江成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良久方才低聲道：“你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小遙，你和從前也是大不相同了，從前你好歹也是一直外公長外公短地叫著，你自己說說，你和黎霂言在一起以後，你變了多少？”
“我變了什麽？”顧卿遙平靜地看過去。
她忽然覺得心底都跟著安靜了，認真道：“外公，有些話我今天也是不吐不快，我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改變過。正如剛剛霂言所說，如果我想，我完全可以將這份材料直接交給警署，可是我沒有，”她將材料直接壓在桌上，這才沉聲道：“這幾乎違背了我的原則，可是我依然決定護著您，護著念家，因為你們才是讓我感受到了親人溫度的人，可是正是您，說出的話一句比一句還要狠，您怎麽能忍心這樣說我呢？如果我真的不顧及您了，我根本就不需要這樣舉棋不定，這不是我的性格，甚至已經超越了我的原則。”
念江成的臉色難看至極：“你就是這樣的人了，小遙，事業好不代表你做人好，你連自己的本都忘了……你以為你將來就能成為多麽優秀的人嗎？那證據，你願意交就交，以後吃飯這種事也不用問我的意思了。”
“爸！”見念江成就要離席，念宛如忽然開口。
念江成沒做聲，隻是喘著粗氣看過去。
“我也想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這麽多年了，這麽多年……這件事一直像是一塊巨石一樣壓在我心上，小遙最初說和霂言在一起的時候直到現在，剛好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我心底想的念的全是這件事。霂言對她好了，我一邊高興一邊還忍不住地想，他如果將這些真相全都知道了會如何；霂言和小遙吵架了，我就會擔心是不是當年的事情被曝光了。這些事情您真的替小遙想過嗎？替我想過嗎？您知道小遙是怎樣一次次下定決心來問爸的嗎？您都沒想過，您甚至還用顧家的事情指責她，她如果對您能像是對顧遠山那樣狠下心來，您覺得這件事會拖延這麽久嗎？”
念宛如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您也為孩子想想吧，爸，你對小遙一直那麽好，這件事怎麽就想不通呢？”
“你知道當年念家做了什麽嗎？我這些年也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可是有用嗎？！你以為……你以為我說了，這件事就能這樣輕易地過去了？”念江成啞聲問道，眼底滿是痛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