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的時間裏,流氓公子真正領略了冷氏武功的博大精深。他有家傳金派武功的根基,在此基礎上來研習冷氏武功,就好比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來看世界,自然會由此及彼由表及裏舉一反三觸類旁通,心中不禁對金庸和古龍兩位武俠小説大師生出萬般的敬佩。在這兩人筆下,雖然武功路數各異,變化無窮,但無疑都是**了天下至理源於自然之道,以自然之理來昭示精妙武功的,無怪乎後來的武俠小説家們再沒有出其右者。相比之下,金派武功原本更博大精深一些,但古派武功經過冷月生一家三代人的創新發展,已經與金派武功分庭抗爭,平分天下。

流氓公子可算是第一個試圖將金派和古派武功相融之人,在融合的過程中,他感受到冷月生對古派武功的創新發展實乃是天才之舉,而父親隻是亦步亦趨地尊從,也就難怪當年會敗在冷月生的手下。想到此處,便不敢有絲毫懈怠,將冷月生傳授冷氏武功的原創精華招數反複揣摩,精熟於心。

冷月生對流氓公子越來越滿意,這年輕人不但天資聰穎,悟性奇高,且勤於用功,品行端正,遇事冷靜,舉止談吐有禮有節,正是自己心目中的合適人選。

冷月生主意已定,遂令手下心腹滄浪秘密調查流氓公子的身世。接到秘密指令,滄浪不敢怠慢,根據學院檔案提供的地址,馬不停蹄趕往甘肅大涼州紅唇寺,拜見冷月生的摯友、法號色癲的主持大師。

這色癲主持俗名孔雀東南飛,本是西北道上的獨行大盜,外號“屏掃隴西”,縱橫西北五省20餘年,做下了47件驚天大案,弄得當地豪紳富戶聞名喪膽,夜不能寐,遂網羅300餘名江湖好手圍剿追殺,終於將其圍困在昆侖山玉峰頂上。

這孔雀東南飛也算是一條漢子,身中刀劍之傷數十處,渾身鮮血染透,哼也不哼一聲。眼見難逃一死,哈哈大笑:“我本大鳥一隻,今日乘風歸去,痛哉痛哉。謔謔——”

言罷,縱身跳下懸崖,卻被一股輕柔之力托將上來。

孔雀東南飛睜眼一看,卷住自己身體的乃是一僧袍,一白眉慈目的高僧見他安然無恙,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

這高僧乃是甘肅大涼州紅唇寺的主持,法號戒嗔,受邀為這次追殺孔雀東南飛的頭人。眼見孔雀東南飛武功高強,機智多變,剛烈不屈,實乃不可多得之才,遂動了惻隱之心,出手相救。

孔雀東南飛言道:“今日被困,難逃一死,與其受辱而死,不如乘風而去。大師救我,豈不是害我?”

“阿彌陀佛,”戒嗔言道,“施主言之差矣。如若乘風歸去,自然前嫌盡了,但這20餘年來死在你手下的冤魂,如何能得安息?老衲觀施主麵相,與我佛有緣,有心收你為徒,從此了卻紅塵事,清燈誦佛經。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戒嗔一語點醒夢中人,孔雀東南飛幡然悔悟,從此放下屠刀,一心向佛,成為戒嗔的入室弟子,賜法號為色癲。

孔雀東南飛隨戒嗔11年,盡得其佛學武功真傳,戒嗔座下諸弟子無人能比。戒嗔圓寂之後,傳衣缽於色癲。色癲將其在做獨行大盜期間所聚的金銀財寶盡數用來擴建紅唇寺,數年間,紅唇寺悄然崛起,香火甚旺,成為西北響當當的名寺。

提及此事,追殺孔雀東南飛的武林人士們慨歎不已。想當年,為剿殺這個獨行大盜,各路人馬損失慘重。圍其之時,人人都想誅之而後快。戒嗔收其為徒,實非眾人所願,隻因戒嗔乃是頭人,俗話説“官大表準”,就不好反對,又想著有戒嗔管束,從此再不受這廝的騷擾,也就作罷。現在思之,眾人皆受損,惟紅唇寺從中得益,戒嗔老和尚相中孔雀東南飛為弟子並傳之以衣缽,實乃高瞻遠矚和獨具慧眼的高人之舉啊!

冷月生是在是在第26屆“華山論劍”盛會上認識色癲的。那時候,色癲已經聲名遠揚,受邀為那一屆的評委會成員。雖然兩人年齡相差數十歲,但冷月生年輕有為、謙恭有加的氣質甚為色癲所讚賞,兩人一見如故,結為摯友。

滄浪呈上了冷月生的帖子,並説明了來意。色癲差人隨滄浪去入戶調查,但結果卻不甚如意。檔案所載流氓公子的父母確有其人,但十餘年前均已因病暴斃,親朋好友亦不知下落,無人能證實流氓公子就是檔案中所述之人的兒子。

“可否請將此人檔案讓老衲一觀。”色癲向滄浪問道。

“大師言重了,”滄浪遞過流氓公子的檔案,“有勞大師過目。”

色癲翻到流氓公子檔案生辰之頁,掐指一算,眉頭一皺,言道,“阿彌陀佛,怪矣。”

“敢問大師,怪在何處?”滄浪不解地問到。

“老衲觀此人生辰八字,乃是天乙貴人之命,應是生於大富大貴人家才是,《三車一覽賦》雲‘天乙貴人,得之聰明。’可見此人聰穎過人,四格又入驛馬之局,命主一生奔波,有得有失,非是常人之相也。”色癲不緊不慢地説道。

“莫非這檔案有假?請大師明鑒。”滄浪問道。

“老衲不敢妄斷,隻是臆測而已。一切皆有定數,非人力所能逆轉。你可將我之言如實轉告你家主人,讓他好自為之,阿彌陀佛。”色癲睿智的目光是那樣深不可測。

滄浪快馬加鞭,趕回冷府,將調查結果和色癲之言如實回複冷月生。

冷月生本來晴空萬裏的心上蒙上了一層疑雲。遂將流氓公子私下召來,反複詢問,流氓公子對答如流,無一疏漏,冷月生漸將心中的疑雲去之**。

這八字造命之説,原本不可盡信。遍數曆代王侯將相,其八字無一入“十幹十二年生大貴人之例”,而八字相同貧賤迥然的例子不勝枚舉,因此,古代八字算命集大成者《三命通會》一書的作者萬民英無不慨歎地説“必有冥數氣運以主之,年月時日不足為憑。”

冷月生也略通八字算命原理,知道此説不可盡信,既然沒有絲毫證據能證明流氓公子的出身經曆有假,怎麽能僅憑其生辰八字妄加推斷呢?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看錯。冷月生在心裏下定決心,選定流氓公子為自己的衣缽傳人。

轉眼半年期限已到,冷月生召開聲勢浩大的新聞發布會,鄭重對外宣布:選流氓公子為入室弟子,承傳冷氏武功的衣缽。

消息傳出,如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震驚了武林各界。各路記者如嗅覺敏感的獵犬,圍繞這一新聞熱點開始追蹤溯源。

由於流氓公子並無血親,冷月生為了讓其專心習武,嚴格限製新聞媒體對其進行炒作,因此,流氓公子在“冷月生武術學院”三年期間接觸最多的人就成了這些“獵犬”圍攻的重點對象。首當其衝的當然是小黑和琉璃小魚兒,老開和小沙棗也從中受益不淺,登上了新聞媒體的顯著位置,大侃特侃“與流氓公子之間不得不説的故事”。挖不到新聞的媒體,就絞盡腦汁杜撰流氓公子的軼聞趣事。由於所有的新聞報道均來自第三者之述,未經流氓公子本人核實,有道聽途説之嫌,但愈是這樣,愈能激起人的好奇心,一時間,流氓公子成為既家喻戶曉又蒙上一層神秘麵紗的熱點人物。

柴門映雪和想飛的小鳥是從電視上看到這一新聞的。夫妻兩激動萬分,柴門映雪緊握著妻子的雙手,老淚縱橫,顫抖的嘴唇喃喃道:“八年了,終於盼到了這一天。”

“是啊,這都是托雌狼的福,她在冥冥之中保佑著我們的孩兒。”想飛的小鳥柔聲説道,“我們應該到她的墳上祭奠一下,也把這個好消息和她分享。”

“好,你收拾一下,咱們這就走。”柴門映雪對妻子的細心表示讚賞。

青鳥依竹是從網上第一時間得知這一喜訊的。宣布此消息之前,冷月生對一切人等守口如瓶,青鳥依竹也不例外。當她擦亮眼睛,再次確認父親的衣缽傳人就是流氓公子無疑的時候,一向溫文爾雅的她,竟然赤著腳,興奮地在房間裏蹦起迪來,著實把推門進來的秋水百合嚇了一跳。

“小姐,你中邪麽了?”秋水百合驀然看見“狂舞”的青鳥依竹,第一反應是呆若木雞,第二反應是青鳥依竹病得不輕。

“百合,過來,一塊跳呀。”青鳥依竹不由分説,拉著秋水百合跟她一塊跳將起來。

“什麽事讓小姐這麽高興哈?”秋水百合一邊跳,一邊伸手去摸青鳥依竹的前額。

“我好著呢,”青鳥依竹躲開了秋水百合摸她的手,興奮地説道,“你猜啊?”

“老爺答應你和流大哥的婚事了?”秋水百合猜道。

“死丫頭,哪裏有那麽快,”青鳥依竹去撓秋水百合的癢癢,秋水百合機敏地躲開。青鳥依竹喜不自勝地公布答案,“父親選定流大哥為衣缽傳人了。”

“真的耶?”秋水百合驚訝道,“不過我説的也沒錯啊!下一步當然就是選流大哥為乘龍快婿了,一個女婿半個兒,冷氏武功怎麽能落旁人手裏呢,老爺肯定就是這麽想的。嘿嘿……”

“看我撕了你的嘴。”青鳥依竹紅著臉,伸手去捉秋水百合,主仆兩人嬉笑著鬧做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