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世事變換,便像是刻意與人作對一般。越是期待的事情,越是不會發生;但越是害怕的事,卻終究會殘酷的出現眼前。

十分不幸,孤天溟的擔憂竟成了現實。

第二日,天空中尚泛著魚肚白之時,整個明覺寺內便已然陣陣喧嘩,聲聲嘈雜。

一道宗的四名訪客,被人殘殺於高等弟子房附近,所有人盡皆身首異處。

當祝雲滄與孤天溟趕到之時,明覺寺的眾僧已然將幾具屍身身首相合,抬去了佛堂之中,準備誦經超度。

“居然真的發生此事。”祝雲滄咬了咬牙,盡量讓自己潛行在人群之後。

閑來無事,等待著方丈空禪召集的眾江湖人士,此刻開始議論紛紛,祝雲滄則掠過人群尋找某一個身影。

“奇怪。”他望了孤天溟一眼,低聲說道,“她不在這裏。”

孤天溟顯然也在尋找著昨晚那名少女,她甚至望向了那少女的住所,房門緊閉,似乎根本並未出來過。

“出了如此大的事,所有人幾乎都出來了,她卻並不在此處,到底是由於害怕……還是……”祝雲滄不禁蹙眉深思,轉而對孤天溟道,“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先趕緊離開為好。”

孤天溟點了點頭。

“看來,我們果然已經被人盯上了。”回去的路上,孤天溟低聲道。

祝雲滄道:“沒有可能是為了剪除對手而趁機殺人麽?”

“沒有必要,一道宗對任何門派都無法構成威脅,如此作為根本是多此一舉,還有可能給自己惹麻煩。”孤天溟道,“除非,是本生就針對我們。”

“那你認為……他的目的是……”

“很明顯,殺人隻是一個警告。”孤天溟道,“無非是想告訴我們,他正在暗中監視,我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便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之上。”

祝雲滄思量片刻,道:“不錯,如今我們最怕的,便是被人發現身份。而他一心想將我們所做的事鬧大……看來,的確是有這層意思存在。”

孤天溟道:“不過,還有一點可以肯定,你應該看得出來吧?”

祝雲滄蹙眉,轉而道:“你是說,可以肯定,他們的力量,並不足以取得壓倒性之優勢,可是這樣?”

孤天溟點了點頭,道:“不錯,顯然,他雖然知道我們的身份,但有所顧忌。很可能是因為他們並沒有足夠的江湖地位來揭發我們倆,即便說了,也無人相信,所以才要出此下策。一方麵是警告,另一方麵,亦是旁敲側擊地讓眾江湖人士的目光,聚集到我倆身上。”

“看來,他們的主要目的,應當還是限製你我。”祝雲滄補充道。

此刻,二人已然來到那崖邊的高級弟子屋前。

“裏麵有人?”祝雲滄站在門前,忽然聽到細碎的聲音,一時警覺起來。屋外清風拂過,但那屋子的窗戶卻是完全關上,卻又怎麽會有響動?

“是誰……”孤天溟拔步落在那屋門得一側,低首望處,門鎖依然完好。

“鎖是好的……難道是……”祝雲滄疑惑道。

“不要在外頭猜了,是我,快進來吧!”誰知,這時那門裏頭竟傳來了女子的聲音。

祝雲滄籲了口氣,急忙開門進去,道:“姑娘的八九玄功還真是千變萬化,叫人摸不著頭腦。”

孤天溟站在祝雲滄身後,冷冷道:“你來做什麽?在我們屋裏做什麽?”

“我若是站在外頭,豈不是叫人懷疑?”那少女道。

祝雲滄笑道:“這道也是,姑娘不妨直說吧,來此所為何事?”

少女道:“我來,就是想告訴你們兩件事,第一,害你們的人不是我,殺人的不是我;第二,我知道殺人者是誰。”

“什麽?你知道是誰殺人?”祝雲滄與孤天溟幾乎同時驚呼。

“怎麽樣?很驚訝麽?”少女道,“昨晚……我似乎對某人說過,總有一天,他會有要求我的時候。”

祝雲滄思量片刻,望了一眼孤天溟,道:“若我沒猜錯,她說的是你。”

孤天溟憤聲道:“休要聽她胡言亂語。”轉而正色問道,“凶手到底乃是何人,還望姑娘明示。”

少女一臉不滿,道:“你就這樣?一點誠意也沒有,讓我怎麽開口對你們言說?”

祝雲滄雙眼一翻,對孤天溟低聲道:“天溟,這時候……溫柔點,沒壞處。”

孤天溟咬了咬牙,盡量平和了心氣,道:“請姑娘明示,凶手到底是何人?另外,若先前有得罪之處,還望姑娘寬宏大量,能夠海涵。”

少女撲哧一笑,道:“好,這還算有些誠意……不過,我還是不能這麽快告訴你們。”

“你……”孤天溟抬起頭,心中有一種被戲耍的惱怒之感。

那少女卻從容地擺了擺手,道:“不忙不忙,聽我說完。”

“我看,你們兩個,功夫也不錯,若你們能幫我一個忙,作為交換,我自然會將真相告訴你們。”

孤天溟方才被少女戲弄,此刻心有不甘,道:“要我們幫忙,倒是不難,不過,我們又如何知道,你不是在騙人?若是我們做到了,到頭來你卻言說什麽也不知道,我們當如何是好?須知你八九玄功變化多端,我們想要追上你可謂難上加難的。”

“那你們便自己去查吧。”少女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根本就非什麽靈璧劍派的餘黨,更非耕田派的長老,你們二人,一個姓祝,一個姓孤。這些江湖人士,若是知道了你們的真實身份,你們必將大禍臨頭。”

“我們若是殺了你。”孤天溟道,“豈非也不至於大禍臨頭?”

少女道:“你們縱然殺了我,能放開手腳去追查凶手的下落麽?那個凶手的目標,就是將你們二人推到風口浪尖之上,讓江湖人士都知道你們二人的存在。你以為你們的身份殺了我便能掩蓋?”

孤天溟不語。

祝雲滄道:“看來我們是別無選擇了?”

“你們可以選擇不幫我。”那少女道,“放心,我一定對你們的身份守口如瓶,絕不透露出半個字……當然,你們也休想從我嘴裏問出那凶手的下落。”

祝雲滄笑了笑,道:“無論如何,你總該告訴我們,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吧?否則讓我們如何放心?”

少女思量片刻,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告訴你們。昨晚這白頭發救下我之後,我透過窗戶看見他在門外將那夥人帶進了樹林。當時我也不確定他會不會對這幫人痛下殺手,因此就好奇偷偷跟了出去。”

“當我來到竹林中時,白頭發已經將那幾人打倒,佩劍扔在一邊,準備離去了。”

“原本我想就此返回,以免再生枝節。但沒想到,白頭發你剛走……”少女望著孤天溟,道,“便有一個黑影從樹上竄了下來。我躲在林間的青石之後,僥幸沒有被發現。那個黑影落定在地後,二話不說,便拔劍將那幾個爛醉的男子全不斬殺,並且將屍體悄悄背著,拋在了竹林之外。那時我的靈力恢複了不少,便試著已八九玄功變化成飛蟲,跟隨那人飛了一段,這才得知了他住所的大概位置。”

祝雲滄默默點了點頭,道:“倒是可信。”

“自然可信,我對你們撒謊有甚好處。”少女道。

祝雲滄道:“那麽,你要我們幫你什麽忙?”

少女在屋子中來回踱步一周,來到孤天溟身邊,望著他,道:“白頭發,那還記得昨夜在佛堂內看見的那個人麽?”

“你是指那個中年男人?”孤天溟蹙眉道。

少女點了點頭,道:“不錯,就是那人。那人豈非言說,他就在後山封印之內,守護著萬魔血幡。”

“不錯……莫非……”孤天溟狐疑地望著少女。

少女擺了擺手,道:“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去拿什麽萬魔血幡的……恰恰相反……”少女忽然掣出一對峨眉刺,擺在二人麵前,道,“我要你們,將這對峨眉刺,帶給那個人。”

“帶給那中年男子,這對峨眉刺?”孤天溟有些不明就裏。

“這並非普通的峨眉刺。”少女道,“這對武器,一柄叫戲雨,一柄叫舞虹,是一對姐妹打造的神兵。”

“戲雨,舞虹?”祝雲滄聽了這名字,微微一驚,竟有一種熟悉之感。

“不錯,你們若能成功將這一對神兵帶給那人,一切自會見分曉。”少女道,“我言盡於此,若是你們肯答應,我定會將我所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訴二位。”

祝雲滄心下暗道:“我與孤天溟,豈非是為那萬魔血幡之事而來,正愁找不到理由與那守衛封印之人相見,此刻將這對峨眉刺帶將上去,豈非便是最好的理由?”遂開口道,“既然是平等交易,我毫無意見。”

孤天溟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還望姑娘,不要再耍賴反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