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天溟雖然修為比這幾位一道宗門人要高出一些,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加之空手搏劍,若非對方喝醉,怕是早已死於鋒刃之下。那少女緩緩退向房門一旁,貼在斑駁的土牆之上,略微有些瑟瑟發抖。這一刻,她卻忘記了逃走,或許,她根本也逃不走。

幾個踉蹌的身影與幾柄毫無方向的劍在孤天溟身旁上下劃動,雖然去勢淩厲,但卻總是偏離方向。孤天溟利用對方喝醉的劣勢,縱起雲仙步,與他們耐心周旋。

逐漸的,幾個醉酒的修道之人開始體力不支,內息大亂,靈力、劍氣也變得渙散起來。

“師……師兄,這,這臭小子,怎地跟泥鰍一樣滑溜……抓,抓都抓不住!”一名一道宗少年喘著粗氣,道,話音猶在,孤天溟以對他那搖晃的身體狠狠擊出一拳,這一拳正打在他胸口。

“哇!”那人慘叫了一聲,翻身倒地,不省人事。

“該……該死,用仙術!”那身著道袍的男子吼了一聲,掐訣念咒,卻怎麽也念不準,使了幾次手段,最終才從空中召喚下一擊空雷斬來。孤天溟側身閃過,冷笑著搖了搖頭,搶上一步,乘著對方空門大開之機,雙拳齊出,擊打在那人胸前。

那人退後幾步,道了一聲:“好……好拳……”便也癱倒下去,卻不知是被打倒,還是醉倒了下去。

剩下的兩名少年,或許是戒酒壯膽的緣故,見師兄癱倒,竟還不肯退卻,翻身竟搶向那站在門邊的少女,想要以她作為人質。

“卑鄙!”孤天溟一聲呼喝,衝上前去,抓住二人肩膀,向後一扯。

那兩人迅速跌倒下去,孤天溟順勢單膝跪下,雙掌齊出,正封住了二人脈門,兩人頓時昏迷不醒。

見所有歹徒被製服,那少女跌坐在地麵上,似乎長長舒了口氣,轉而忽然抬起頭,怒目望著孤天溟,道:“白頭發,你跟蹤我!”

孤天溟這才意識到,自己出手的確乃是莽撞之舉,卻還是麵不改色,冷言冷語道:“我若不出手,你此刻已遭不測。”

“這是兩碼事!”少女道,“你救我,我謝謝你,但你為何跟蹤我?!”

孤天溟道:“你似乎並無資格審問我。”

少女冷哼一聲,道:“你休要張狂,有你吃苦頭的時候!到時候你必然要跪下來求我!”

孤天溟似乎根本未聽到對方的言語,道:“我勸你最好趕緊回屋,鎖好門戶,以免這幾人再生事端。”

“你……”

“我先把這幾個醉漢解決了再說。”孤天溟道,“今夜,你也可放心。”

“你……你不會殺了他們吧?”

孤天溟笑了笑,道:“我不會隨便殺人,這一點,你不必管。”

“你……哼,總是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少女不服氣道,轉而徑自開門回房,“砰”地一聲將那木門關上,牆灰震落一地。

待房中燈光亮起,孤天溟確信再無事端,便拾起一旁那道人手中的青鋒劍,順便將那道人一腳踹醒。

那道人果真並非被打暈了,而是由於孤天溟的一拳令他氣息紊亂,酒勁上頭,才會忽然醉倒下去。被踹了一腳,睜開雙眼之時又看見一柄長劍架在脖頸之上,頓時那酒卻也醒了大半,驚呼道:“不!不要殺我,俠士不要殺我……小小小的方才喝醉了,有冒犯的地方,還……還望原諒……”

孤天溟並不言語,此刻他並非孤天溟,而是一名白發啞老,用祝雲滄的話來說,便是“插秧長老”。

“你……你是……”那道人似乎意識到了對方是聾啞之人,疑惑道,“你……你聽不……”

未等道人問出來,孤天溟一抖手中長劍,揮手示意那道人背起自己的同門弟子,往林間而去。這道人倒也不算太笨,孤天溟示意幾次之後,他明白過來,急忙背起了自己的兩個師弟,向竹林間走去。

陸續三趟,那道人終於將那三名真正昏厥的弟子背到了林中,孤天溟指定之處。孤天溟之所以選擇將他們帶到這裏,也便是擔心他們挾私報複,再對那女孩不利。此刻乃是深夜,方才他們又是醉酒,若再林中順去,再轉醒來,怕是根本再也找不到那女子的房門了。

“俠士……俠士,都,都安頓好了……”那道人一麵比劃著,一麵說道,生怕孤天溟聽不明白,一劍殺死自己。

“唔!”孤天溟再次揮手示意。

“轉?轉過去?”道人疑惑道。

孤天溟點了點頭。

那道人戰戰兢兢地回過身,道:“雖……雖然俠士您聽不見,可,可我還是想說,您,您千萬別殺我呀……”言說此話時,他竟帶著哀求的哭腔。

孤天溟冷笑一聲,將劍向旁邊一扔,揮掌切在那人的後頸之上,那道人迅速昏厥過去。孤天溟又運動真力,暫時封住了幾人的脈門,這樣一封,他們便須得天亮才會醒來。此後,才緩步離開,向住地走去。

這個時候,孤天溟並沒有看到,不遠處,一個神秘詭異的黑衣人,正對他虎視眈眈。當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夜幕之中時,這黑衣人才緩步而出,來到樹林中,那幾名一道宗所躺的位置。

他端詳著昏睡的幾名一道宗弟子。

忽然,臉上閃過一絲獰笑,道:“對不住了,幾位。”說罷,拾起一旁的長劍,狠狠揮將下去。

孤天溟與祝雲滄所住房中。

“如此說來……”祝雲滄雙手抱在腦後,靠在堅硬的**,道,“那女子的武技其實很差,修為也不精。”

“我看……”孤天溟手托下巴,道,“不隻是很差,是幾乎不會武技,靈力也十分薄弱,那幾名醉漢將她圍在中間之時,她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出招的一瞬便被完全製約。”

“你不是言說,她在那佛堂外曾掣出一對峨眉刺麽……”祝雲滄道,“其實,今日晌午,她在門口偷聽之時,手中也掣著一對峨眉刺。”

“不錯,但以她如此的伸手……若她並非偽裝……她根本不可能使動峨眉刺。”孤天溟道,“她甚至根本不能與人打鬥……”

“那麽……那對峨眉刺,到底何意?”祝雲滄歎了口氣,思量片刻,道,“算了,她不過是一個賊而已,偷聽、偷窺,偷竊……當務之急並非捉賊,而是如何取得‘萬魔血幡’。”

孤天溟點了點頭,忽然又似響起什麽,道:“今日在佛堂之外,我偶然偷聽到空禪方丈與一名奇怪中年男子的談話。由於方才一直糾纏於那女子之事,我險些忘記說明。”

“哦?”祝雲滄道,“你聽到了什麽?”

孤天溟道:“若我沒聽錯,那中年男子似乎名喚博遠,與空禪方丈交情甚篤。而且,那萬魔血幡,似乎就是由他封印守護,他對那方丈言說‘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任何人奪走萬魔血幡’,另一方麵,他似乎知道許多關於神州魔器封印之辛秘,似乎有幾件魔器有著特定的守護者,而他們之間也存在著某些約定。”

“如此重要的線索,你竟現在才說,端的是晚了點。”祝雲滄從**坐起來,道。

孤天溟道:“是我疏忽,實在抱歉……”轉而又道,“還有一點,十分蹊蹺。那女子在看見那位名喚博遠之男子時,似乎非常激動,當時她被點住穴道,但整個人卻都在顫抖。”

“竟有此事……”祝雲滄蹙眉道,“看來這寺廟的水很深……竟有如此多詭異奇妙之事發生。”

孤天溟點了點頭,道:“看來,我們得小心行事。”

祝雲滄重新睡倒床頭,道:“以我的經驗,我們再怎麽小心也沒有用,唯有見招拆招,這些江湖人士,永遠比你想象的還要卑鄙無恥,陰險狡詐。”

孤天溟笑了笑,道:“這一點,我比你清楚……”他忽然蹙眉,道,“此刻,我卻有些擔心起來。我將那些家夥拋在林中,若是有人從旁看見我與人交手……很可能殺人滅口,再嫁禍於我……”

祝雲滄的神色也變得凝重了,道:“我道還沒有想到……我們會不會太自信於自己的偽裝了……如此之多的人,沒有一個對我們的身份進行質疑,這,是否太平靜了些?”

“哎……”孤天溟歎了口氣,道,“我回來已然這麽長時間,縱便是回去查看,怕也無濟於事了。”

祝雲滄道:“想也無用,先睡吧,養足精神,明日才能應對這些江湖人士的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