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雲滄與孤天溟原本以為此行並不困難,然而,當他們二人成功躲過明覺寺的層層防禦,潛入到後山內部之時,才發現自己完全錯了。

明覺寺的後山並非普通的山穀,而是一座巨大的佛窟。無數的浮雕將方圓數裏的山峰盡數覆蓋,其中卻隻有一條狹窄的小道,攻人通行。許多依山勢雕刻的佛像之上,甚至長滿了常綠蔓藤,卻根本掩不住那恢弘而略顯溫和慈悲的氣度。然而,並非每一尊佛像都和善樂觀,轉過幾個彎道之後,祝雲滄與孤天溟竟發現,二人的麵前出現了四座麵目猙獰的護法之像。

這四座雕像,與其他的浮雕並不相同,他們獨立在外,雖隻有一人高大小,卻威嚴無比,似乎正是鎮守這山道的衛士。

祝雲滄與孤天溟停住了腳步。

“以我的經驗來看。”祝雲滄道,“此地,當是一個試煉之所。”

孤天溟催動真力,道:“四大護法……早就聽說那明覺寺後山有一處千佛穀,我看,應該就是此處了。這萬魔血幡被封印於此,倒也安全,怪不得妖界不敢輕易下手。”

事實上,祝雲滄也已然隱隱能夠猜測到此次眾道齊聚明覺寺的一些真相——妖界在九玄宮匯泉峰一戰中元氣大傷,強攻明覺寺,乃是極其不明智之舉。於是便向江湖中人傳揚明覺寺萬魔血幡重現的訊息,以圖令江湖人互相殘殺,最終他們再坐收漁翁之利。

這的確是一條毒計,且非常有效。

“此刻當如何是好?”祝雲滄道,“打過去麽?”

“還有別的辦法麽?”孤天溟淡淡一笑,飛身出手。

他們所估完全無錯,正當孤天溟飛身縱起雲仙步之時,一聲莊嚴的佛號在空中響起,半空中,四道光芒緩緩降落,融入那四大護法的雕像之中。四座雕像頓時化作死神的幻靈,出現在二人麵前。

佛界四大護法又稱四大天王。其本尊在九天之上有著一定的地位,且在人間亦有供奉道場。這四大天王,分別為,持國天王、增長天王、廣目天王與多聞天王。

持國天王執碧玉琵琶一麵,奏降魔之音;

增長天王掣青光寶劍一口,擊斬妖劍氣;

廣目天王馴金龍花狐貂一隻,噬惡念之人;

多聞天王擒混元珍珠傘一頂,化氣象萬千。

這四名護法天王的靈魄,雖比不得那大荒龍靈,力量卻也不可小覷。

孤天溟雖有雲仙步,奈何並無佩劍,隻能與幾位幻靈縱步糾纏,伺機出手。但四大天王之幻靈乃是泥胎石身,這一拳一腳根本無法傷到他們分毫。

祝雲滄見狀,急忙掣出天恒雙劍,運劍掌中,正是一式藏形匿影,殺入重圍之中,與孤天溟背向而立。

四大護法天王分在四角,將二人包圍中心,方才揮劍施為的增長天王收了寶劍,開始口念佛咒,不多時,一道金光從他的口中射出,正是一記降魔咒。

祝雲滄旋身揮劍,雙劍靈氣所及,將那降魔咒之光芒打散。奈何那持國天王撤身後飛,落在嶙峋岩石之上,五指輕撥,幾聲響徹雲霄的樂鳴,又是幾縷金光激射而來。孤天溟急忙催動真力,將青玉戰氣之力逼在指尖,揮出一式青玉劍吟,劍氣銳利,將那金光削作兩半,但光芒卻再一次跟隨那樂曲的律動在空中融合,鋪展而下。

祝雲滄祭出無相化法金輪,催動真力,金輪法陣擴散,而那光芒,卻從法陣之中穿將過去,繼續向祝雲滄與孤天溟襲來。

祝雲滄急忙一把推開孤天溟,橫劍於天,狠命抵抗。

光芒在無形的劍身炸裂,祝雲滄踏步穩定身形,地麵早已裂出幾道紋路。

“可恨,這些家夥用的是佛咒,不是道法……無相化法金輪對他們無效!”祝雲滄道。

與此同時,那廣目天王也已放出那金龍花狐貂,朝二人撲將上來,這金龍花狐貂雖然身形小巧,但行動卻如閃電一般敏捷,上下竄動,雖是準備狠狠撕咬二人,吸取精血靈力。

祝雲滄與孤天溟隻得飛身而起,向那山坡之上禦氣而去。

奈何那多聞天王將手一托,手中的混元珍珠傘忽然展開,在空中變得巨大,從祝雲滄與孤天溟的頭頂罩將下去。強力的勁風令二人幾乎睜不開雙眼。

祝雲滄一咬牙,接住下方的岩石,狠狠一蹬,卻是使出一式靈聚霄頂,朝那巨傘之上襲擊而去。

就在這時,那多聞天王張開的五指,忽然一收,頌出一段經文,那巨傘猛然向裏收起。

“雲滄!小心!”孤天溟激動大喊。

祝雲滄卻早已不能收招,一劍疾刺在傘身之上。

這看似脆弱的混元珍珠傘實際上特別柔韌,祝雲滄那突襲的一劍,非但沒能將它衝破,反而被反彈而下,與此同時,巨傘收緊,落回到了多聞天王手中。

祝雲滄頓時墮入了一片巨大的混沌黑暗境地之中。

“可恨,一個幻靈竟也有如此厲害的法寶。”祝雲滄暗暗道,揮動長劍,四麵卻似空無一物,一切黑暗都是虛無的氣體,無論他如何都難以觸到邊際。

混元傘之外,孤天溟則正與那手持青光寶劍的增長天王鬥作一團,持國天王以樂助陣,不斷向孤天溟激射出道道佛光。廣目天王與多聞天王伺機而動,在一旁尋找著釋放混元傘與金龍花狐貂的機會。

孤天溟沒有兵器,以氣成劍。但青玉戰氣畢竟與重雲門的化氣成刃之術不同,首重內功根基的紮實與靈力的清純,所化出的劍氣自然不夠鋒利堅韌,與這增長天王的青光寶劍哪裏能夠相抗。

乒乓數聲之後,孤天溟以被逼到岩角。

四大護法天王一並殺將上來,毫不留情地祭出所有法寶,朝孤天溟襲去。

孤天溟寂滅劍不在身邊,根本無法硬抗,眼看著便要被那金龍花狐貂咬傷、被那混元傘收入其中。卻見他雲仙步一縱,朝空中飛騰而去。

混元傘與金龍花狐貂同時襲擊而上,孤天溟停在空中,金龍花狐貂直竄而上。

“哼……我看你敢不敢收傘!”孤天溟冷笑一聲,凝起神戒光芒一閃,那金龍花狐貂頓時已撞在巨大的氣流屏障之上,屏障既碎,金龍花狐貂跌落而下,孤天溟再次催動靈力,又以一塊屏障接住了那金龍花狐貂的身軀,掣在手中,道,“有本事,你收傘啊!讓我與這該死的花貂一並葬身傘中!”

且說那三內的祝雲滄,並未由於混元珍珠傘的再次打開而逃出囹圄,他實際上並非被困在傘中,而是被困在這混元珍珠傘所生化的巨大法陣之中。法陣黑暗一片,無邊無際,混沌不堪。

祝雲滄很快便意識到了這一點,心下暗想:“看來是有進無出,卻也隻能指望那孤天溟打得不要太差勁了……”他靜下心來,在虛空中坐定,吐納運氣。此刻他十分清楚,再怎麽浪費力氣亦是無用,倒不如在此保存體力,聚集靈氣,免得當這混沌之陣中再生出侵蝕之物時,自己無法應對抵擋。

這法陣的外麵,又或者說,另一個空間之中,孤天溟依舊浮在半空之上,一手死死扼住按金龍花狐貂,舉向空中,大聲道:“你自可收了你的破傘,看看是它先死,還是我先死!”

那幾名護法天王雖是幻靈,卻也與真神別無二致,隻是不會說話,力量稍遜而已。他們見此情狀,卻也不敢輕舉妄動,尤其是那金龍花狐貂的主人廣目天王,更是一臉焦急,進退兩難。

持國天王思量片刻,忽然舉起琵琶,向孤天溟連續撥動琴弦,頓時,一道道如同漣漪一般的靈力朝孤天溟波動而去。孤天溟心知不妙,急忙再次祭出凝起神戒。這持國天王的碧玉琵琶雖然強大,但畢竟乃是以聲響攻擊他人,一旦為屏障所阻,雖不至於消散,卻已然被減弱不少。

然而孤天溟所要做的遠遠不止這些,他不但在腳下化出一道巨大的屏障,還將那氣息奄奄的金龍花狐貂也置於屏障之上,換言之,那持國天王的琵琶曲一旦震動雲氣所聚集成的屏障,第一個受到波及的,便會是這金龍花狐貂。這持國天王想要避開花貂,直接攻擊孤天溟的計策瞬間便破滅了。

聲聲波震,卻聽得那花貂發出幾聲淒厲慘叫,卻沒辦法站起身來逃竄。孤天溟亦受到琵琶弦音波及,不得不盡力調息抵禦。

若是再這般下去,孤天溟最終定然不敵,但介時那金龍花狐貂也必煙消雲散,這四大護法天王幻靈,便有一人再無法寶。持國天王自然不敢如此造次,急忙收了琵琶。換作那增長天王一劍殺到。

劍勢凶猛,劍氣縱橫。孤天溟卻矮身下翻,將花貂掣在胸前,以花貂作“劍”,與那增長天王拚鬥起來。

一時間,增長天王欲掣劍刺來,卻害怕傷了花貂;持國天王欲再奏琵琶,卻又恐波及與孤天溟纏鬥的兄弟。那柄混元珍珠傘更是成了擺設,欲收而不敢。

廣目天王見此情狀,索性一咬牙,飛身上來,徒手欲搶奪花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