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過年

轉眼又過年了,鄰居家的孩子燒炮仗,去湊熱鬧。克拉夫有壓歲錢,我和黃烏鴉商議,也想管祖母要,之所以選擇祖母是因為我們認為誰能有把握,我們問誰,我媽太厲害了,我不敢問,黃烏鴉也不敢問我媽,孩子是這樣,相信誰問誰,覺得誰最親鬧誰,結果祖母給我5分錢,給黃烏鴉一角錢,可是我們兩加起來的錢還不夠買2角一排的電光炮,尤其是靈山縣產的電光炮,又響,光線又亮,我想買這種炮仗,跑去找黃烏鴉,但他早已不在屋裏了。我跑到村中商店去找他。

楊彭村的商店隻有一家,那是50年代互助合作社時由村民捐資籌備而成,當時商品也很簡單,鹽還是有的,油則要上縣城簡陽去買了。楊彭村歸屬蓮塘鄉管,蓮塘鎮太小,街不成街,比農村還差,所有進貨或農貿交貿都不願意到蓮塘鎮去。村的商店必不可缺少的商品有糖果、餅幹、紙、筆類文具,有幾樣可能是外國超級商場也沒有的東西,那是醬油、腐乳、豆鼓等由農村作坊做出的傳統餐桌佐料品。商店還銷售農村需用的農具,如麻繩、鋤頭,這些東西平時鄉村中會有村民自製和打鐵匠加工的,但由於我們缺少鋪麵和資金,弄好了的成品便賣給商店,所以各類農村人用具尚算齊全。

商店進貨時,全憑供銷社專開的批發站供應,供銷社是獨家生意,也是鄉村唯一的正統合法經商者,楊彭村人口雖8 000人,卻無法多開幾家商店,原因是上麵卡死,既然私人不許開店,大家便隻好來一家商店買東西,所以這家商店紅火,以後便擴大了門麵,也養了很多人。農莊頭兒的兒子牛今香入店初是皮包骨,坐了半年便肉墩墩的了。

過年時,我在小商店裏買了幾個大紅炮,我顧左右張望,發現了克拉夫和烏龍山。克拉夫問:“藍烏鴉,買什麽?” 我說:“大紅炮。”克拉夫問:“你敢燒嗎?”我說:“敢,不敢我買它幹啥。”

克拉夫說:“那你點一個給我們看看。”我說:“好。”我掏出大紅炮,但我不敢拿著點引火藥,而是置於地上。

烏龍山說:“這叫什麽點著,我敢在手中點了,再扔出去,牛逼吧。”烏龍山神氣的說。

克拉夫說:“藍烏鴉,你不敢在手中點,給我來。”我說:“會炸著手的。”烏龍山說:“怕什麽,膽小!我來。”

烏龍山從我手裏搶過大紅炮,一手劃燃火柴,他把火接近。“爆。”一聲,大紅炮在烏龍山手中炸響。“噫喲,嗚─ ─!痛呀。”烏龍山在地上翻滾。

克拉夫說:“啊,藍烏鴉,你害人了,烏龍山被炸傷了手。”

我說:“我什麽害人,他自己逞雄的。”我爭辯,烏龍山在叫幾聲噫喲之後便伸手給大家看,5個手指全腫了。

烏龍山說:“不要告訴我爸我媽,不然我挨打了。”烏龍山忍著痛叫我們幾個幫他守著秘密,大家點點頭。我看到大響炮害人,便沒有興趣燒了,我把幾個大紅炮扔掉。

克拉夫說:“幹嘛扔?”我說:“我不燒了。”克拉夫說:“那裏有一推牛糞,咱們插進去炸它吧。”克拉夫指著不遠處,果然有堆牛屎。烏龍山說:“藍烏鴉不燒,我來。”烏龍山自告奮勇,我把大紅炮扔給他,他撿起大紅炮便往牛糞堆走去。

斯特來斯說:“我也燒一個過過癮。”我把手中的炮仗也給他一個,斯特來斯跟著過去,倆人在牛糞旁插下大紅炮,點燃二支香,每人一支,喊“一二三點。”倆人同時點,火藥迅速燃煙,倆人狂奔撤離,大家在遠處掩著耳朵等炮響,但炮始終不響。

“怎麽不響?奇怪了。”大家納悶。

斯特來斯說:“大約是壞炮,沒有用。”斯特來斯首先走去,於是烏龍山、克拉夫、我也一起走近,大家站在牛糞堆前評頭論足:“這個炮仗恐怕被水潮濕了,響不了啦。”

“哈,哈哈,藍烏鴉浪費錢了。”大家蹲下身來看。“爆。”一聲響頓時牛屎滿臉飛,身上全沾滿牛糞。

“媽的,剛才不響,偏偏到我們來看時響。”烏龍山張口嘴欲抹去臉上的牛糞。

“好臭啊!”斯特來斯的臉上幾乎是糊牛糞似的。

“爆!”另一啞炮又響。

“媽的,又是藍烏鴉買的啞炮。”

“誰叫你們這樣燒?”我問。

“都是你,你不買炮仗,我們會弄成這樣嗎?”大家嚷嚷。我感到自己十分的冤枉。

“唔──臭,跑,到池塘去洗身!”

“哈、哈、哈。”一個個全是牛屎掛彩,經過村民麵前時,大家掩麵竊笑。

“現在的小孩陰功……。”村民在後麵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