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隊的稻秸堆在曬場周圍,被堆成幾個小山頭,我們喜歡到那裏去,玩爬山頭比賽,捉迷藏、攻山頂。先說爬山頭,大家都是7──8歲的小孩,體重40公斤左右,爬山速度之快與猿猴敏捷程度無異,稻草山呈80度角,梯形。爬山時得抓住稻秸,稻秸很結實,不用擔心出現很快拉斷的現象,一般情況下,承受一分鍾左右得換抓別的稻草,如果再不換有可能滑下來。從山頂到地下有5米高,卻不擔心摔成為疲子,曬場地麵稻草多,有的地方厚達2尺,完全可以供我們學跳傘運動。有時我們自願從山頂空跳下來,這也是一項運動,不過單調,我們為了玩得痛快,往往加上攻山頂的遊戲,把人數分成二組,一組守在山上,另一組從下麵往上麵攻,爬到山頂把人家推下來,看人家被推下來時動作很滑稽,有的老大不情願,哪怕能抓住一把稻草,也要堅持,這比現在有的大官到將要死還抓住官印沒有區別。守山頂的一方是不會俯首稱臣的,我們也合力把攻山頂的人趕下來,為了完成攻山頂的任務,下麵的人還可以到別的地方搬稻草,搭一級,二級,三級。斜梯之路的方式,沿著這條路攻上去快多了。克拉夫、大草鞋、斯特來斯、烏龍山、秀皮初、在一組。我、瓦連、狗屎四、烏龍山、凹眼鬼在一組。克拉夫他們那一組守在山上,我們在底下攻山。

攻山戰開始的時候,我在前麵吹牛逼:“同誌們,(注:同誌們是我們的常用詞,我們根本不理解他的意思。但是7 5年時形成了尊稱同誌風氣)我是旗幟,我是方向,跟著我衝啊!”

於是狗屎四、烏龍山、凹眼鬼吃著迷藥一般跟著我衝鋒陷陣,我們拚命的往上爬,他們又拚命的將我們推下來。

我又在前麵鼓勵:“同誌們!司馬遷說過‘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你看你們替誰而死、是替自己。 ”

“我們把稻山攻下來以後,我們能象蘇聯的書記一樣站在上麵說話,他們要是不聽話,對他們進行無情的打擊,我們要革他們的命,所以我們是革命,他們被我們革命,他們是反革命,我們不能放鬆,對他們要狠狠的打擊。”

我們這一組發起總攻。(順便說一下,需要搭人梯)再次又給克拉夫他們推下來。我喊:“凹眼鬼!你們不要害怕,你的生命不值錢,這樣膽子大了。”

我們凹眼鬼唱起歌來:“穩定立場,繼續前進,爭取勝利,衝啊!攻稻山,我們衝上稻山是我們的天下。”

凹眼鬼第一個衝上稻山。他把斯特來斯推下來,接著狗屎四也上稻山頂,他們倆將大草鞋推下來,後來他們倆要將克拉夫推下來。

我說:“對他們還是寬大處理,治病救人。(注:我們的曬場有這句標語)”他們那一組全部投降。戰爭結束。我們嬴了這場戰爭。

在攻稻草山戰爭結束以後,我們這些10歲的小男孩們聚在一起開會,大家總結為什麽我們這一組能攻占稻山。大家最後總結原因是我說的話過了頭。

克拉夫說:“藍烏鴉是你們的旗幟嗎?是你們的方向嗎?我看不是!”

秀皮初說:“這家夥知道騙人,說話離了譜。世界上既沒有什麽旗幟,也沒有什麽方向。”

烏龍山說:“如果你們相信他是你們的旗幟的話,那麽說明你們很幼稚,天下怎麽會有人這麽自命不凡的?沒臉沒皮。誤導人。”

斯特來斯說:“你們知道他自命不凡以後不要再跟著他走。”

我說:“你們都說我不對,但是你們給我們打敗了,這說明什麽問題?說明我的策略對頭。”

克拉夫歎息:“狗屎四他們弱智,有他們這些弱智貨聽你的話,算我們倒黴。”

斯特來斯說:“藍烏鴉唱高調,跟上他調子的,不是凹眼鬼就是狗屎四,沒有一個是好人。”我哈哈大笑。

我們在村邊四處遊蕩,遠遠的看到大隊的甘蔗園,斯特萊斯說:“口幹了,偷甘蔗去!”克拉夫問:“誰去。”我說:“我去!”大家在遠處等著,我估量甘蔗園的距離,有300米,然後飛快的往甘蔗園跑,到了甘蔗地,我雙手用力一推,啪!一根甘蔗斷了,又一推,啪,有斷了一根,我將甘蔗尾去掉。看著甘蔗,足夠我們吃的了。利索的將甘蔗扛上肩背,離開甘蔗地。我將甘蔗扛到大夥處,每人分到一小段。大家議論開。

“甜嗎?”

“甜,很甜。”

“這是什麽甘蔗?”

“好象是台灣甘蔗。”

“不是,台灣甘蔗是紅色的。”

“也不是紅色的,反正帶點紅色。”

“好象是粉紅。”

斯特萊斯說:“不過癮,再來一根吧,大家都去偷,每人來一根。”克拉夫說:“對!要不我們再去。”凹眼鬼問: “大隊甘蔗園有人看嗎?”我說:“沒有,保管員今天不來。”大夥說:“好繼續,偷!”於是大家都朝甘蔗園走,斯特來斯問:“我們掰什麽甘蔗好呢?”克拉夫說:“那種黃白色的好。也甜。”我說:“甜是甜,就是太硬了,不好吃。”大草鞋說:“會咬崩牙的。”克拉夫說:“我就咬硬的,我的牙好使。”大家來到甘蔗園邊,大草鞋說:“你們上高坎頭的那塊蔗地吧,那裏的甘蔗甜。”

我說:“甘蔗種得越高越甜。”大草鞋說:“我還是在這裏掰得了,跳下去。”大家都鑽甘蔗園,“啪!啪!”甘蔗園傳來甘蔗被掰斷的聲音。

“你們偷甘蔗,別跑!”我聽到有聲音在嚷嚷,以為是自己膽子小,怕事的原因。誰知秀皮初過來對我說:“藍烏鴉,有人來抓咱們,跑哇!”於是我們亂做一團,大家朝甘蔗林深處跑。但是當我們跑了一段時間時,在裏麵都沒有人來追。我直累得氣喘。正要休息,卻看見大隊的民兵們在甘蔗園的外麵到處走,我們到克拉夫被逮著了,斯特萊斯也被逮著了。他們被民兵們捆著,我不敢動,就趴在地上,雙眼閉著,隻有等到天暗下來才敢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