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內,朱子皇帝苦心經營的心腹部下都全軍覆沒。破空在北鬥星君被殺後已不知所蹤,其餘的一概死個清光。

朱子不禁搖頭歎息,始終還是初登基的皇帝,他不得不倚重郡主與小子,絕不可能一下子便擁有忠心耿耿的出色強助。

要選出忠心者,必須好好考驗他的誠信,經一次又一次的重用,才可能看出對方真正能耐與及忠誠程度,不能胡來。

天下之大,究竟如何才能尋找出忠心者呢?

小子笑道:“我的甚麽皇帝,也不必太煩惱了,軍中曾立下大功卻未有受賞的小誌強就是最忠心的勇者,還有跟他出生入死的大力蟲、劉十七和謝火火,都是皇上好應該提拔的人材。”

朱子想了又想,才淡淡道:“師傅說的甚是,雖然朕有錯在先,但隻要我願意在他們之前坦白說明一切,相信定可化解彼此之間的死結。”

已懂得不再固執的朱子,在受過大教訓後,當然的更加成熟,敢於正確麵對自己的錯失。

郡主看在眼裏當然非常高興,她說道:“有關毛姑姑與月未央之事,我已查問清楚,並且下令罷免她與毛九裏的一切官職,好讓他們冷靜一下。”

朱子不住的點頭道:“郡主的處理當然是我,毛姑姑隻是被利用而已。朕唯一擔心就是那逃去的月未央!”

郡主道:“不消半個晚上,月未央就能令月兒和追隨他的“巾幗英雌”等人,一概都消失得無影無蹤,看來或成或敗,月未央都早已布下後著。”

小子忽然笑了起來,道:“這家夥的確好了不起啊,明明手上本錢已不多,卻仍能令我們苦惱不已,好一個月未央!”

打從最初第一天被月未央追殺,小子便極之留意這位梟雄。在“月孤島”內苦心經營之餘,又留下半天釣這棋子。

當大家都以為他已消失於“月京城”,月未央卻暗中不斷擴大影響力。

郡主冷冷道:“天下間令人最可怕者,就是這種每每能於劣勢扭轉敗局的梟雄。試想想,勢孤力弱的他仍然能夠化腐朽為神奇,若有一天此人手握重兵,又為貴為天子,情況又會如何?”

“月未央經過十一年前的大敗,性格已變得極為深沉,這種人太過可怕,更重要的,是有好多出色的人渴望追隨這種極之可怕的梟雄。”郡主鮮有的搖起頭來,活像鬱結難解。

小子道:“月未央不可能久等,我相信他一定早有預謀,並且已開始行動,以後必須對他多加防範,千萬小心!”

郡主道:“有關“天子聖軍”必須盡量招募新兵,把他們鍛練成才,以便麵對即將到來的連場大戰。”

郡主、小子、朱子三人都非常明白,在不久的將來,月未央便會帶兵攻城,這也是絕對的最後決戰。

曾經為他們拚死奪回“月雁京城”的朋友,在未來將成為敵人,要來搶奪一切。

小子的心有點痛,他真的絕不希望此事成真。但他也不能自欺欺人,月未央將作出極震撼的最後攻擊,這已是必然之事。

要保住已擁有的一切,便必須努力奮戰下去,這是物競天擇的自然定律,誰也沒法逃避。

天下間美好的東西都有限,人人都想擁有,要獨占嗎?那便必須顯示你的過人力量。

當初與肥四盲頭盲腦策馬入城,小子當然未有考慮太多。但現下的他已明白一切,要得到便要付出,道理其實非常顯淺。

因此,那非凡的何苦一直努力向上爬,從低微的侍衛到大將軍,成為“鐵甲金兵禦皇軍”之首,極為艱苦。

他要得到相思郡主垂青,便要付出最大努力,顯示最強本色,幹出無人能及的成績。

小子明白這是合理的代價,一切珍貴事物都來之不容易。

朱子得到皇位便要勇於接受挑戰,不可能輕易安享太平。

三個月過去了,郡主努力的為“天子聖軍”增強兵力,在不斷招募和挑選下,“天子聖軍”已迅速擴展成五萬大軍。

當然,太多的少年新兵好需要時間成長,但郡主相信就算月未央要來犯,大概也要一年時間整合力量。

“月孤島”再加上月未央的古怪布局、策計,他在一年後應該可以擁有不相伯仲的大軍。

雖然月未央欠缺足夠軍餉,但郡主相信憑著他的魅力,一定可以令軍兵相信,當攻陷“月京城”,大家必能得到好高回報。

一年,月未央究竟能弄出些甚麽來呢?郡主也好想知道。

月未央是她有生以來碰上過最出色的智者,究竟他的計謀如何?會否更令她驚訝呢?

一個悶熱的正午,朱子、郡主和小子都聚在“正法武殿”商討政事,不速之客突然出現。

負上非常要傳遞信息任務的不速之客,立即獲得朱子皇帝接見,因為他是代表“花世家”。

手上依然握著他的“醜小”,依然的冷靜,依然的有禮,依然的忠心於“花世家”。

他當然就是原來那花劍浪的麾下智者──浪子。

失去了花劍浪此大靠山,“浪花旗”也一敗塗地,但浪子卻依然故我,沒有太多的改變。

“小人現在是服侍“花世家”的小小庸才,僅負責獻計而已,並非甚麽軍師。”浪子的話等同已告訴朱子三人,他已是代表“花世家”的使者。

郡主笑道:“好啊,大家是老相識,以後要跟“漠花旗”、“淘花旗”和“沙花旗”打交道,方便多了。”

浪子沒有織“醜小”,卻不停撫摸“醜小”的頭臉,笑道:“打交道嘛,不錯,小人就是奉三位大將軍之命,特意來請郡主和小子兩位前赴“花宴”。”

小子當下呆住,追問道:“甚麽是“花宴”?”

浪子道:“別誤會,隻是“花世家”三位大將軍特別宴請兩位的一頓較好的酒宴而已。”

郡主當下搶著道:“原來三位大將軍都一同動身,到京城來了,好啊,歡迎!歡迎!”

郡主的話令朱子、小子都不禁呆住,“花世家”三大將軍一同到訪,自然是因為朱子斬殺花劍浪與及滅了“浪花旗”一事了,這筆債終於要麵對。

浪子笑道:“三位大將軍仍未入京,他們隻留在“三樓鎮”,至於他們究竟有甚麽話要說,“花宴”中自有交待。”

浪子的話非常少,他說出一切後便告退,隻一再說明,晚上在“三樓鎮”的“春水高樓”,三大將軍會等候郡主和朱子的出現,共商國事大計。

三大將軍刻意讓斬殺花劍浪的朱子皇帝避席,明顯是要提出一些計劃,往後還有不容易決定的事,要朱子作出抉擇。

三大將軍顯然來意不善,究竟有何目的呢?

郡主道:“要是今日來的不是浪子,事情便複雜得多,由浪子當使者,即表示三大將軍的謀臣就是他。”

小子道:“我明白了,那就表示不論三大將軍有何計劃,大概都是浪子的主意。此人智計在郡主之下。是手下敗將,不可能一下子變得難以應付,所以“花家將”的危機並不太大。”

郡主道:“這是表麵的情況而已,但實際如何,今夜才有分曉,小子,麻煩你陪我走一趟,好好的大吃一頓吧!”

小子笑道:“哈…,“三樓鎮”是我認識陸初三的地方,我這小子當然好懷念他。”

朱子沒有說出他的意見,因為“花世家”三大將軍並不似花劍浪,他們都沒有當皇帝的野心,都滿足現狀。

雖然“花世家”最恨殺死姓花的人,從來都不肯放過任何仇敵,但朱子相信郡主有能力把“花家將”的敵意消除。

畢竟多年跟“北皇朝”爭戰,雙方累積的血仇太厚太多,“花世家”不可能瓦解“南皇朝”,任由“北皇朝”漁人得利。

今夜在“三樓鎮”的“花宴”,大概沒有甚麽大危機吧!

靜夜悄悄而來,天空上未見月色,好應該非常熱鬧的“三樓鎮”也忽然失色起來。

這裏本來是京中貴客最愛胡亂揮霍之地,因此建有豪華的“春水高樓”,為大富大貴的公子皇孫們提供佳饌美食。

今夜的“三樓鎮”行人特別少,因為整座“春水高樓”都給包了下來,閑人也好、貴客也好都不得內進打擾。

帶著忐忑心情來到的小子和相思郡主,當然明白此頓飯不容易吞下肚子,但為了“南皇朝”,他倆必須麵對“花世家”的三大將軍,擺平雙方的深層矛盾。

等了又等,仍未見三大將軍出現,小子隻好來個自斟自飲,陶醉於酒香之中。

他好記得就在這地方初遇上假扮陸初三的相思郡主,那有趣的時光隻在漫長人生中,占上非常短暫的一剎那,但卻非常值得珍惜,令人回味無窮。

雖然今夜異常緊張,但小子仍然保持他一貫的笑臉,輕鬆麵對一切。

約定時間已過了半個時辰,外頭才傳來一陣快馬馳至的嘈雜聲,“春水高樓”上下人等都立時急了起來,顯得甚是忙亂。

今夜是“花世家”與“南皇朝”相約會談的重要日子,大家的未來都跟此“花宴”纏上關係,當然都非常憂心。

要是雙方談判破裂,必然再動幹戈,“花世家”合共近二十萬大軍壓境,造成生靈塗炭是必然之事,百姓們肯定受盡苦楚。

更令人憂心的是“花世家”裏再沒有一個像花劍浪的人物,“漠花旗”、“淘花旗”及“沙花旗”此三代人中,都是好戰的將才,並沒有誰人渴望當皇帝。

“花世家”作亂便等同“南皇朝”四分五裂,再也不能由一人來發號施令。

但“北皇朝”依然強大,在這強烈訊息下,舞天真必然領軍大舉南下,半邊天下便會斷送,“南皇朝”各重城自然戰禍連年,大家再難有好日子過。

自從玄武帝失蹤後,“南皇朝”人民都把寄望放在相思郡主身上,渴望她能控製局麵,既令“花家將”安心效力,又令何苦的“鐵甲金兵禦皇軍”擋住“北皇朝”的入侵。

相思郡主的聰明才智一直未有令“南皇朝”的百姓失望,他們都期待國家可以安定下來。

今夜的“花宴”,相思郡主又否不令大家失望呢?

三位花家大將軍相繼進入大廳,為首的是六十多歲的花天漠,他是第二代“漠花旗”之首,彎腰駝背,雙眼隻能望地,左手不停的拍打背脊骨,老得看似快要隨時進棺材去。

約三十歲的花淘醉外號“醉仙”,走在花天漠之後。

此“醉仙”沒半分醉意,身上又沒有酒?或酒葫蘆,全身都是長毛,顯得非常粗豪。

最後的“花世家”第五代人物花虎沙,手上執著用紫紅絲綢包裹著的“虎毒寒槍”,頭額上都是汗,像是急忙中匆匆趕來。

這位未足二十的少年人,號令“沙花旗”下共五萬兵眾,是難得的新一代沙場英雄。

“花世家”五代人當中,家主花湮茉隨玄武帝失蹤,第三代的花劍浪被朱子所殺,剩下來的三代之首同出現於“春水高樓”,當然是要郡主交待花劍浪被殺一事。

三位大將軍非常恭敬的先向郡主和小子請安、問好,繼而便閑話家常一番,直至“花宴”的酒菜都用過,花天漠才把話題導回正軌,向郡主請教。

花天漠一口吞盡杯中烈酒,慢慢的問道:“郡主,末將有點不明白的疑惑,未知能否為我作出解答呢?”

郡主輕輕一笑,竟站了起來,移步向花天漠道:“要是花天漠將軍真的完全接受本郡主意見,我當然樂意為你解答,隻是若大將軍心中早已有自己的決定,本郡主就不敢妄言了!”

郡主用她的纖纖玉手輕按在花天漠左肩上,看似溫柔的接觸,實則為對方加添了一重壓力。

“南皇朝”本來跟“花世家”是唇齒相依的,這也是郡主會隨意觸碰花天漠的原因。

這簡單的接觸含有極複雜的關係,花天漠並非冷酷無情的花劍浪,他一直被家主花湮茉教訓,必須忠心報國,“花世家”是“南皇朝”不二之臣。

花天漠登時把臉上的笑容都全收了起來,道:“末將要問的,是有關家主的教訓。她一直強調咱們必須忠心為“南皇朝”,但同時她也好肯定的告訴我們,不能讓任何人傷害“花家將”中的任何一人,否則,必須傾盡全力為他報仇雪恨!”

雙方的矛盾出現了,這也是大家難以解開的死結。

郡主的玉手仍按在花天漠的肩膊上,像是積極的維係雙方關係,絕不讓彼此成為仇敵。

郡主道:“花劍浪領著“浪花旗”肆意稱皇稱帝,還要追殺朱子皇帝及本郡主,犯下了死罪,朱子給他一死當然合理!”

花天漠也同時的不住點頭,似是認同郡主所言,但隻待郡主說完欲回坐位時,他卻反過來用手按著郡主的手。

花天漠歎了一口氣道:“欺君之罪該死、叛君之罪更該死,但我們三人都是聽從家主教訓的後輩,那個殺了咱們“花家將”,都必須奪去其性命為家人報仇,這…不能違啊!”

郡主登時一陣愕然,她從沒想過花天漠會吐出如此的一段話,“花家將”似是要以花劍浪之死來換取一些寶貴東西。

花天漠再道:“我們五代的一切都是來自家主,有她的護蔭才有今天,就算是一身武功和兵法,全是家主所授。家主在朝,姓花的當然都誓死效忠“南皇朝”,但花主已失蹤了多年!”

花天漠的意思已非常明顯,隻因為家主花湮茉已不在,他們再不可能無條件為“南皇朝”固守江山。

花天漠拍拍郡主的手,回複笑容道:“放心好了,郡主,咱們三大將軍是絕對的不會組成大軍,主動向“南皇朝”攻擊的,這不義之事絕不為之!”

這一爽快決定,好應該換來郡主的讚許,但相思郡主並不笨,她感覺到花天漠話語中有弦外之音,仍有後續的話未說完。

郡主道:“大將軍言下之意,是“花家將”永不攻擊我“月雁京城”,繼續為“南皇朝”效忠,哈…,好極!”

郡主一步踏出,正要回到原來位置,花天漠卻握緊在他肩膊上的手。

“這個當然,要是“南皇朝”沒欠人家的,我們眾“花家將”當然不可能替他人出頭,走在別人背後圍攻“月京城”。”花天漠終於把心底話說了出來。

郡主一屁股坐在花天漠身旁,問道:“看來三位大將軍是抓到了“南皇朝”的一些不是之處,特意前來京城,向我們作出警告,否則便兵臨城下,對吧?”

花天漠倒一杯酒給身旁的郡主,笑道:“花劍浪被殺我們暫且可以不計較,但“南皇朝”奪取“月雁京城”,改名為“月京城”,這是強盜行為啊!”

非常明顯,“花家將”並不能以花劍浪被殺之事來壓“南皇朝”,叛國欺君該死,誰也不能為他報仇。

“花世家”要攻“南皇朝”“月京城”,便要有另一借口,才能掩住天下人的嘴巴。

而三大將軍的借口就是“月京城”是搶奪回來的,是不義之城,“南皇朝”不該據為己有。

郡主不住的冷笑,她大概已看穿三位大將軍的計劃了。

隻要逼得郡主和朱子棄守“月京城”,“南皇朝”便失去藏身之所。其它大城全由“花家將”掌管,整個皇宮又能搬到那裏去?

要是郡主和朱子堅持留在“月京城”,本身有掠奪之罪,“花世家”便有可能化身成為正義之師解放京城。

左算右算,目的都極之簡單清楚,三大將軍要逼“南皇朝”開戰,從而來個斬盡殺絕。

花天漠道:“本將軍再來強調,咱們“花家將”是不會主動向“南皇朝”攻擊的。”

郡主笑道:“不作主動,但要是由他人作領導,好可能“花家將”便會因為對方是正義之師而被動出兵,帶來二十萬大軍進攻我“月京城”。”

花天漠輕輕點頭,隨即道:“但要找出足夠理由出兵也絕不容易,郡主認同嘛?”

郡主並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跟小子的注意力都被轉移了,一位有趣的不速之客正踏步進入大廳,他顯然是有備而來。

他,也肯定早已跟三大將軍勾結,聯成一黨,為的當然是要對付“南皇朝”。

“郡主好啊,咱們又再有緣相聚,好得很吧!”把他的“快劍”擱在台上,依然的氣定神閑,依然的一派強悍自傲。

他當然就是失了蹤才三個月的月未央,他的出現正好說明今夜的“花宴”,幕後策劃的人就是他。

而“花家將”渴望得到的借口便是來自月未央,十一年前“南皇朝”把他的“月雁京城”掠奪,今日月城主在“花家將”義軍之助下重奪故城,相當合情合理。“花家將”出師有名啊!

月未央啊月未央,你實在太了不起,你竟然能跟“花家將”連手對付“南皇朝”,怎不令人佩服。

月未央倒了一杯酒先敬三位大將軍,再痛快的喝一大杯,笑道:“七天之後,大軍便趕至“月雁京城”,二十多萬強兵在眼前,郡主還能想出妙計化解危機麽?哈…,七天之後便是“花月佳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