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近午時,按照比賽的規矩,過午不賽,因此奕雲天基本上算是這一天比試中的最後一輪了,他忐忑的走到賽台前,心中也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運。

台上的這個身穿火紅長袍的人,奕雲天一見便愣住了,你道是為何?原來這人正是當日在襄陽城那酒樓中,後來上樓來的那兩個人之一。

“在下未名穀鬱方!為請教這位師兄大名!”那自稱鬱方的人雙手抱拳,十分認真的說道。

“在下……在下奕雲天!”奕雲天猶豫了一下,始終沒有說出太和門三個字。

鬱方微微笑著,也不知認沒認出奕雲天來,隻是嘴裏說道:“還請師兄下手多多留情!”

“客氣了,我一點都不厲害的。”奕雲天實在是不知該如何應付這一套,隻好實話實說,他這話一出口,台下便爆發出一陣哄笑,便是周圍圍觀的那些弟子們在取笑於他了,而一旁坐著的張守正更是哼了一聲,看也不看他一眼。

“嗬嗬,如此,那便開始吧!”鬱方說完,轉身向另一邊走去,他的手裏握著一把赤紅色的兵刃,這兵刃似劍非劍,似刀非刀,寬闊的身軀,被一柄紫檀木的把手包攏著,末端還綴了一條紅色絲帶,飄飄然遊蕩在空中,隨風飄舞。

“請奕師兄亮法寶!”鬱方擺好了進攻的姿勢,卻發現奕雲天仍傻愣愣的呆在當場,手裏空空如也,便不由得提醒道。

法寶?奕雲天愣住了,旋即臉上一紅,入門至今,他還沒有認真修煉過,或者想要修煉過哪個兵器做法寶呢,難道就是那把烏黑的生鏽的小匕首麽?現在將它拿出來,會不會遭人恥笑?

見奕雲天在出神,鬱方忍不住又小聲提醒道:“這位師兄,請亮出你的法寶,台下眾位師兄弟和長輩們正在看呢!”

“哦,真是很抱歉,我還沒有屬於自己的法寶,不過,暫時用這個代替吧。”奕雲天說罷,緩緩從懷裏掏出了那把被無名稱之為“龍牙”的匕首,時值正午,陽光濃烈,別人的法寶在這陽光下都熠熠生輝,而奕雲天手裏的這把烏黑的匕首卻恁般奇怪,陽光投射進去,竟似泥牛入海,絲毫不見反射,好像所有的光線全數被吸收進去了一般。

張守正自是不屑看奕雲天的法寶了,他現在甚至連奕雲天這個人都不想看到,他心裏十分不明白,為何師兄一定要留下這個禍患,遲早是要養虎為患的。因為對奕雲天的態度如此,因此從始至終,張守正都沒有睜開眼看他一眼,自然也就看不到他手裏的法寶了。

台下的那些師兄弟們一看到奕雲天手裏烏黑似生鏽的小刀時,莫不嘲笑,個個交首接耳:“他是在哪裏找到的這把小匕首,竟然也用來做法寶,實在是小家子氣,給我們太和門丟人丟大了。”

“就是啊,幸虧他隻是記名弟子,若真是我太和門的弟子,以後出門我都不敢說自己門下有這樣一個人……”

“給我們抹黑啊!”

眾太和門的弟子們竊竊私語,這些小話自然沒有逃過一旁的紅發尊者和那玄畫的耳朵,不過聽的這兩個人卻是神情和心思都各異的。

紅發尊者一直用手捋須,麵上一股洋洋自得的神情,他認為至少在這眼前幾個太和門的弟子,都是不成器的,台上這個尤其不成器,連一個像樣的法寶都沒有,看來這些年太和門實在是沒落了,龍頭老大的位子,坐不穩了。

而玄畫則是另一番心思,她一邊仔細捕捉著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言語,一邊心中暗暗道:這太和門如今的弟子德行如此之差,竟連同門師兄弟都要排斥,這樣長久下去,太和門還能在正道立足麽?

別人內心在想些什麽,奕雲天是不知道的,他此刻唯一知道的便是,就算是輸,自己也不要輕易的就放棄,麵對眼前這個修行很多年的未名穀弟子,自己勝算實在是渺然,他不禁又想起那日在酒樓,和無湮一起吃飯的情景來,對,為了師傅,也要撐下去。

奕雲天緩緩舉起手裏的匕首:“請這位師兄出招!”

“你確定麽?”鬱方似是有些猶豫,看看對方的法寶,除了若隱若現的寒光,什麽光彩都沒有,實在不像是什麽仙家法寶,再看看奕雲天這個人,神情決然,但是身上卻無法看出半點修行的跡象,這究竟是怎樣一個對手?他有些吃不準了。

奕雲天緩緩閉上了眼睛,腦海中募得浮現出那些日子在紅石洞裏所發生的景象,黝黑的虛空,一個老嫗,一個老頭,兩個人輪番的在向自己演示著什麽功法,正是自己這些日子練的十分熟練的長生。

“喝!”就在奕雲天閉目時,鬱方發出一聲低喝,他的周身,忽地冒出一團火焰來,這團火焰似真似幻,籠罩在他的周身,熊熊燃燒著,他那柄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的法寶周身也漸漸泛紅,如同剛出爐的鐵塊一般,紅的讓人一看心頭便如烈焰灼燙一般難受,在場的人無不驚訝,這人的修為,竟與那金安不相上下!但又都各自奇怪,這未名穀十大弟子中,並無一個叫鬱方的人。

奕雲天被那聲輕喝給從虛空中震了出來,眼前隻見一團烈焰熊熊燃燒,他似乎都能感受哦到那種灼人的溫度在逼近。

鬱方沒有因為奕雲天的弱小而手下留情,他手中的法寶緩緩舉起,口中喝道:“炎龍升天!”

隻見他的法寶尖端處,一條小小的火龍鑽了出來,一開始是龍頭,後來是龍身,龍尾,火龍起初是透明的火焰,似乎並不是一個實體,後來這顏色越來越濃烈,竟真的是一條小小的火龍,約莫一人多長,張牙舞爪的在那法寶上空盤旋著,忽地便向台上的奕雲天衝去。

奕雲天瞪大了眼睛,眼前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陌生的,從未經曆過的,忽然讓一個剛剛入門的修真弟子應付這樣一條火龍,似乎是有些過分了,但是下麵的人,無人開口說話,大家都摒住呼吸,等待著結果。

火龍呼嘯著向奕雲天撲來,倏地纏繞到了他手裏的那把刀上,瞬間奕雲天隻感覺身上灼痛無比,不由自主的便運起所練的口訣來,當然隻是太和門的入門心法,他還隻過了第二重。

一道寒冰屏障擋在了火龍和奕雲天之間,那道看似脆弱的寒冰屏障便是奕雲天的傑作,台下的眾太和門弟子看了後,無不驚呼:“這小子竟然已經突破第二重了?”

不怪他們吃驚,實在是因為奕雲天來到太和門還沒有幾個月,能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突破第二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當下所有人的麵色都變了,從不屑,變得震驚,後來再從震驚,變成擔憂。

因為鬱方在未名穀,已經修煉許久,他的炎龍,不可小覷,那條龍張開大口,啊嗚啊嗚的咆哮著,撞擊著奕雲天的寒冰屏障,那道原本脆弱的屏障,從中間開裂,裂縫如同瘟疫一般四散開來,瞬間保護奕雲天的屏障崩塌了。

炎龍長驅而入,纏住了他的身體。

奕雲天,變成了火一般的人。

“快投降啊!”台下的人甚至聞到了焦糊的味道,終於忍不住,紛紛勸起他來,“輸了沒關係,性命要緊啊!”

“輸?”奕雲天的腦海中泛起這個念頭,輸?就算是死,我也不要輸,因為,他不願意給無湮丟臉。

唉,少年的心性。

張守正的眼睛,終於是睜開了,他吃驚的發現台上已經是火紅一片,不由的憤怒起來:“紅毛!”

“嗬嗬,張師兄,你睡醒了?我還以為你會一直睡下去呢!”紅發尊者很是傲慢的笑著,“看樣子,你終於還是開始擔憂了啊!”

“哼!我擔憂這個人做什麽,隻是出於道義,提醒你一句,你的門徒,做的有些過分了,便是那些尋常的路人,也不至於這樣出手凶狠吧?”張守正怒道。

“凶狠?比試而已,不會傷他性命的。”紅發尊者不以為意的說道。

“紅發師叔!”一直靜默不語的玄畫忽然開口道,“我見台上這位奕雲天小師弟年紀尚幼,相比修行不久,不如,就此算了,判他輸了吧!”看樣子,她也終於是看不下去了。

紅發尊者笑眯眯的看她一眼,搖搖頭不說話,繼續捋須看著賽台上。

“奕雲天師兄,請你認輸吧!”鬱方隔著火焰向奕雲天說道。

“不!”奕雲天吐出一個字,這火焰並非是真的火焰,但是這感覺卻如此真切,讓他幾乎已經到了承受的極限,這種撕心裂肺的灼痛,當真是難耐的。

就在他奮力運氣抵抗時,一股清涼從他腳底漸漸升起,這是久違了的熟悉的感覺,以前寒毒發作時,他便經常有這種感覺,隻不過以前是寒冷,而現在是清涼。

奕雲天牙齒一咬,放棄了抵抗,變為攻擊,他如今還隻是會心法,並不會什麽攻擊的法術,因此也隻能如一個普通人一般,揮舞著自己的法寶想對方撲去。

一團火紅,向另一團火紅拚命撲了過去。

鬱方沒想到對手會這麽快就反撲,這是一種玉石俱焚的做法,炎龍有多強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且這炎龍,除了可以吞噬隨手之外,也會給施法者帶來反噬的傷害,因此他快速退了兩步,因幅度過大,險些掉下台去,若是這樣掉下去,於他來說便太冤枉了。

鬱方手一伸,法寶高舉,口中念動口訣,那炎龍便倏地從奕雲天身上退了回去,消失在了鬱方的法寶尖端,對付奕雲天這樣不要命的對手,用炎龍是不合適的。

在奕雲天接近自己之前,鬱方將手裏的法寶拋出,馭動法寶,在空中幻化出無數個影像,將奕雲天包圍的密不透風,上下攻擊。

這便是修真者所要達到的一個最基本境界,馭物,可以隨意驅動法寶或者別的物體在空中移動,修煉更高者,便可實施隔空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