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完全是一場虛驚,我所要做的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保持著不動,兩個人在一定的距離之外畫著我,可以聽到鉛筆在紙上沙沙的聲音,以及雨敲窗的聲音,一切都很安靜。

認真,專注,在這樣的場合下,忽然想到藝術的偉大,就算讓我赤身祼體,也心甘情願。

畫肖像是個很漫長的過程,用才女的話說,是我太帥了,所以一定要認真,要仔細,要是畫壞了可就不好了,一個小時後,終於畫完了,兩個人都累壞了,直嚷著手酸痛不已,我過去看畫,結果不肯,說還沒有最後完成,到時送你就是,說著拿布把畫框給遮住。

雨,依舊不止,其實我應該回教室的,因為繼續下來的加工已經不需要我繼續留在這裏了,我的任務完成了,不過並不是那麽想離開,當然,她倆並沒有讓我離開的意思,我走到廊下,看著外麵的雨,透過微微光亮,能看見到邊的教室,其他人正在上著晚自習,而我在這裏,那種感覺不是羨慕,當然也不可能是羨慕,而是一種微妙的興奮,就像是逃課的孩子一樣,隻是——

我想到那個會給我寫信的女子,應該就是一個教室的吧,見我沒有去上晚自習,會有怎樣的想法,還會繼續給我寫信嗎?

她倆邀我一起玩牌,那麽,就一起玩吧,玩了會,然後看電視,兩人繼續著未完工的畫。

時光很快,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下晚自習的時間,終於完工了,苛琴的拿給我看,隻才女怎麽也不肯,說畫得不好,免得我見了傷心。

我想,其實也許我沒有畫上的那麽帥,那是被美化的我,比如我當時臉上正長了一個小豆豆,她就沒有畫上去。

讓苛琴把畫送我,她答應了,我讓她簽個名,她就簽了,花體字,藝術地幾乎認不出來。

正在我們要一起離開的時候,有人來接他了,是那晚見到的那個男生,說怕苛琴忘帶了傘,就送過來了。

才女看著苛琴,一臉的羨慕,隻苛琴低著頭,不言語。

既然有人相送,那麽,我就沒有資格做護花護者了,本來是要一起回去的,不過現在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何況我也不想引起別人的誤會。

“我先回教室了,還有點事,你們先回吧。”我說著離開,苛琴喊著我,說要借我傘用,我已經逃進了雨裏。

其實雨並不是很大,而我那時也沒有打傘的習慣,雨大,就直接逃課吧,雨小,就更沒有打傘的必要了,男人,總要瀟灑一些才好。

在教室門口拍了拍身上被雨水打濕的衣服,低頭進去的時候,幾乎和沐嬌撞個滿懷,她抬起頭來,我們的目光相遇,很快就移開,後退了一步,向旁邊讓了讓,我想我應該是猶豫了吧,想說什麽,可又不知道要說什麽,從外麵的黑暗走進教室的光明裏,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而隻心內心的無限的冰冷,想回頭看她,可還是算了吧。

到了下晚自習的時間,一些已經離開,一些正在離開,我坐在最後高高的台階上,俯視著我的臣民們,心亂如麻。

沐嬌回來了?我趕緊收回視線,心想她怎麽回來了,裝作完全沒有看她的樣子而事實上在偷偷地看她。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無奈地看向窗外,她沒有帶傘,盡管雨並不是很大,還是可以很容易地打濕她的裙子,那是一種純棉了料子,我曾親手撫摸過,隻是現在——

下晚自習的鈴聲響起來,漸漸地,人都走了,現在教室裏隻剩下我們兩個,我,和沐嬌,今天謝雨緋沒有來上課,可能是感冒了吧。

教室裏空蕩蕩的,我不敢發出任何一點聲音,隻坐在最

後高高的台階上,偷偷地看著坐在第四排的她,她有些無奈地看著窗外的雨,期待著人來給她送傘。

隻是,雨似乎大了起來,一聲聲急促地敲著耳鼓,像是掙紮著的呻吟,直扣著心扉,空氣漸漸冰冷,快要凝結起來。

或許,我應該給她借把傘,不過——我想起剛才苛琴要借傘給我的,心裏似乎看到了一絲光明,趕緊衝出去,其實或許我應該在出去之前,告訴沐嬌,讓她等我的,因為我回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我不知道是有人送傘來了,還是她冒雨離開,總之,當我冒著雨手裏握著傘跑回來時,教室裏空空的,她人已經不在了,那一刻,我幾乎崩潰。

或許——一閃念間,我已經顧不得那麽多,再一次衝進雨裏,追過去,終於在校園門口追上她,我喊她的名字,她回過頭來,見是我,驚訝的神色在臉上表露無疑,看著我,不說話。

而我,更不知道要說些什麽,隻是走過去,把傘塞進她手裏,然後轉身跑開,或許,那是我一生中最狼煙的一幕吧,回頭跑的時候,竟撞到後麵騎自行車的,我直接倒在雨裏,身上立即被汙濁的雨水浸透,太過慌張,爬起來就跑,似乎撞到的是個女生,聽後麵隱約罵我沒長眼睛嗎,連聲對不起也不會說。

而我,隻知拚命地跑,一口氣跑回教室,然後坐下來大口地喘氣,像是完成一項艱巨的使命而感到說不出的興奮。

雨,更大了,開始伴隨著閃電,不時地劃過天空,在漆黑的天幕上狠狠地撕開一道口子,我站在教室門口,在想著是不是要衝出去,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不會有人來給我送傘。

深吸一口氣,衝吧,沒有什麽可以期盼的。

雨,每一點都很冰冷,很快就打濕了我的衣服,我拚命地跑著,跑著,似乎聽到人有叫我的名字,我回過身來,見到苛琴。

怎麽,隻她一個人?

我停下來,她走過來,把傘偏向我,同時用疑惑地眼睛看著我:“傘呢?”

“傘?”我咳了下,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怎麽你一個人?他呢,不是送你回去的嗎?”

苛琴猶豫了下,回答道:“他——有事,就先回去了,再說我又不是小孩子,用不著誰來送。”

她語氣裏帶著幾分不滿,這樣,我倒不好再追問下去了。

隻是一把小傘,根本就容不下兩個人,送她到家的時候,她的衣服也幾乎是濕透了,緊貼在身上,把少女身體的曲線給玲瓏地勾勒出來。

那把傘,沐嬌竟沒有還我,而我,也不便開口向她要,向她說明那不是我的傘,而是向別人借的,或許,她是想保留以作為紀念吧,紀念我們之間的那份已經逝去的愛戀。

我向苛琴說那把傘丟了,我要賠她,她說不必,給她做免費的模特就可以了,這樣,我隻得答應下來。

因為畫畫的緣故,我們越走越近,也會一起答題,她向我借筆記,不會的問我,我也會偶爾翻她的書本什麽的,終於,我發現了她真下的字跡,這字跡和信上的字跡完全一樣,那信,竟是出自她的手。

神秘消失了,其實我有些失望,失望的同時,開始選擇遠離,開始找借口不去她那裏,直到終於不用再去,至於到底為什麽,自己也說不清,或許是不想讓沐嬌誤會吧,還有一種很深的很可怕的東西在作怪,那就是不想讓人以為自己是個會攀龍附鳳的人,雖然我很窮,但我不偷,不搶,要努力作一個正直的人。

而她,是個人人皆知的大財主的女兒,追求她的人很多,包括天天都會來送她的那個男生,據說他每天都會寫一封信給她,已經有半年了,堅持不斷

這趟渾水,我不願意趟,更沒有心情,與有錢人的女兒,還是敬而遠之的好,免得被人背後說三道四。

好依舊繼續給我寫信,直到畢業,或許她早已發現我知道寫信的人就是她了吧,當然,這個我並不是很清楚,而更多的,隻是感動,我不敢說她喜歡我,但她的真誠是很明顯的,如果沒有她的信在著我,溫暖著我冰冷的心,也許我不會那樣可以靜下心來學習,盡管結局仍是以失敗而告終,但仍是感激,這或許也是我答應和才女一起來看她畫展的原因吧。

還有,她的那些信,那麽厚的封,在畢業的時候,要離校的時候,全部交給了才女,由她來給我保管,現在不知道是否還在,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

才女的突然離去,張揚著她身為才女的個性,而使得我和念兒多少有幾分的拘束,其實我很想問她為什麽還沒有嫁人的,不過畢竟是她的私生活,我一個大男人不方便問的,不過,我們談起了才女,她真正的名字是琦玉,李琦玉,聽說是跟媽媽姓的,因為爸爸很早就離開了,至於這個“離開”是什麽意思,並不是明確,也許是死了,也許是離婚而走了,不過這個並不便於許多詢問,隻是在提到她曾經差一點就嫁了的事情時,不由勾起了我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