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停靠在路邊。

“路過,還是?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你。”藍雪看著夜色,略略舒了口氣。

“人生中總有太多的意想不到,不是嗎?”我看著她,“其實我是專程來看你的,不知道是關心還是——別的什麽,總之是放不下,所以還是來了。”

“是這樣。”藍雪微微低下頭,看不到她的表情。

“這一別,好像過了很久,想不到發生這麽多事,真是多事之秋。”我有些感歎。

“還好,”藍雪說,“該來的總會來的,隻是時間或早或晚,不是嗎?”

“是嗎?這句話,忽然感覺你好成熟。”

“是嗎?我本來就很成熟啊。”藍雪笑起來,笑容澀澀的,像是一朵盛開的蓮。

是呀,她很成熟,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要不也就不會和我有過一夜激情,而後悄然無聲地離開,把所有的感情都隱藏起來,或許,這是她身為明星也必須學會並且深諳其技的能力吧,所謂緋聞,隻不過是炒作,而真正的感情,是要埋藏在地下的,當然了,這隻是我純粹個人的猜想,或者說是一種自我感覺良好一廂情願的猜想,也許人家早已把感情看淡,和我,僅僅是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而性,僅僅是一種生理的需求,我和藍雪總是保持著這種很朦朧的距離,很遠,又很近,若即若離,若離若即。

“在想什麽?”見我發呆,藍雪問我。

“在想——”我把視線投入遙不可及的夜色裏,“你還好嗎?”

“什麽叫好?”藍雪微微歎了口氣,“你呢?和曉棋生活得怎麽樣,好像都沒有見你們吵過嘴,感情是不是也太深了?”

“你嫉妒?”我問。

藍雪搖了搖頭,“不,是羨慕。”

“其實——”我想說出我和曉棋的實懷,可也許還是不說的好,她對我們的理解一直停留在夫妻情份上,其實我們早已離婚,關於雨緋,關於沐嬌,其他其他人,她是一無所知的,一直以為我和曉棋在一起,正是基於這樣的意識,才有上麵這樣的一句感歎吧。

“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我雖這麽說,實則有種辛酸,縱然自己得不到藍雪,也是不希望把她推給別的男人的,或者是我太自私,不過自私就自私了,真小人總比偽君子要好。

“好呀,不過都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要我?”藍雪笑著看著我,她的笑,讓我有陶醉,同時感到一陣心虛,我僻開她的目光,感到心在顫抖,她是在試探我的心,還是別的什麽意思?我——我應該直接表達我的感情嗎,上次積了那麽大的勇氣,結果也沒有說出來,現在——吹著晚風,有些想笑,真的沒有勇氣,沒有就是沒有,哪怕握起拳頭來也不會有。

“為什麽不會?年輕漂亮,身材好,又有錢,想娶你的人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看看那些瘋狂的歌迷就知道了,你應該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我隨口應著,有點心不由衷。

“是嗎?既然條件那麽好,那你願意娶我嗎?”她看著我,眼睛裏是迷離的笑意,是真?是假?隻感到心裏一陣混亂。

我笑,搖頭:“我可沒那個福氣。”

“也是,有個曉棋那麽好的美人,哪還會看上我。淑女,大方,又年輕又漂亮,身材好,還有錢,”藍雪說著把我形容她的話加上去,然後又繼續:“而且,還有一樣我永遠也比小的優點。”

“有嗎?”

藍雪說:“有啊,是——她是一個普通人,可以陪你去逛街,去公園,去爬山,可以隨處成雙成對,這點,是我做不到的,不是嗎?而且還會隨時不知道怎麽就飛來緋聞,一些莫名其妙

的緋聞,是男人總會受不了的,所以,也許這些就注定了我一輩子的孤單。”

這——我有些沉默,沒錯,她說的是事實,且不說別人,我對她應該算是比較了解吧,一開始也是對緋聞置之不理,附之一笑,緋聞越來越多,還有網上流傳的那些照片,是真是假,無法分清,現在呢?我真的還相信她嗎,相信她還是一個清白之軀的女孩子嗎?何況對娛樂界本來就有很多成見,如果說相信,那麽這“相信”兩個字應該是一種信仰,就像信仰上帝一樣。我不知道她和多少個男人上過床,不知道太多,而這些不知道,讓人感到——一種莫大的距離,像是兩個半球,隔著望不到邊的太平洋。

明星就像坐台小姐,可愛誘人,你想得到的隻是她的身體,而不是她真正的心,閃爍是她的光環,同時也是一種可怕的禁錮。

我的沉默無疑是對藍雪的話的一種證實,讓更讓她有些傷感,不過這種傷感之情是如此地微弱,身為明星的她早已學會了掩飾,這傷感隻在目光裏一閃而過,像是一片不經意飄過的浮雲,隻是還是被我捕捉到了,很淡,隻是很沉,是一朵含著雨的雲。

“你的夢想是什麽?”忽然再一次想到這個問題,不知為什麽,總是很喜歡問別人這個問題,問孩子這樣的話,或者是幼稚,而問成年人呢,其實是那些經曆磨難的人,會不會是一種辛酸的折磨?夢想,那是一種遙不可及的早已在現實中破滅的幻影。

“明星。”藍雪笑起來,“已經實現了,同時也發現夢想破碎了,是不是有些不可理解?”

“沒什麽不可理解的,本來就是這樣,有得必有失。”我看了下時間,我們靜靜地在這兒聊了有一小會了,是不是應該上去了,這是件有些讓人害怕的事情,可又不可避免。

藍雪的目光也落到時間表上:“走吧,曉棋還在等著我們。”

我點了點頭,有些不情願,可也找不到可以拒絕的理由。

我們都不在說話,任夜色在窗外緩緩滑過,溫柔地,像是一卷細紗。

曉棋見我們一起來,有些驚訝,晚餐早已準備好,自己親手做的,很簡單,最重要的是酒,紅酒,因為我們會有很多話要聊。

藍雪先是沉沉地歎了口氣,看著我說:“真羨慕你,回家了,有這麽好的一個大美人兒等著你,陪你一起吃晚餐。”

“是嗎?我看他才沒那種感覺。”曉棋看了我一眼,我不敢接她的目光,隻感到一陣心虛,因為我幾乎不曾來吃晚餐,都隻是在家裏,陪著雨緋,我和曉棋,也僅僅就是偷情吧,相聚太少。

晚餐上,我們隨便聊著,盡量不提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僻開官司的話題,飯後,我們坐下來,一邊喝著紅酒,開始步入正題,藍雪似乎不想讓我知道些什麽,曉棋也感覺到了,我找理由離開,正好去看看隨緣回來了沒有,讓她倆好好聊著。

會不會牽涉到一個男人?想到這個問題,就算這個男人和藍雪沒有上過床,我還是感到有些呼吸困難,無疑,有些放不下,盡管她還不是自己的女人。

隨緣說是住在這裏,不過幾乎是見不到她的,隻會在她心情好,出來彈琴的時候才會見到她,她的房間,以及床之類的東西,其實就是一種擺投,她可以隱在書裏睡覺,或是躲在花朵裏,甚至爬上雲端,隨風飄蕩。

敲響她的房間門,沒有反應,推開,一切如新,一張古香古色的茶幾吸引了我,走過去,跪坐下,茶幾不像現在這樣用來喝茶的,而是放著文房四寶:筆墨紙硯,筆架上懸著好幾支毛筆,茶幾上展著一張雪浪紙,隻在左上角寫

了幾個字:亢龍有悔,不知道是什麽意思,莫不是這丫在看金庸的書?不太可能吧。

窗台很低,很寬,並非完全的落地窗,加上向外的延伸,估計足有半米左右吧,上麵養著花,可惜叫不出名字,隻是眼熟,倒很像是外麵遍山的野花,而且也沒有什麽香氣。窗子開著,有夜色席席而來,據說她是從來不用空調的,不會感到太熱,就像冬天不會感到太冷一樣。

**一床夏涼小被疊得整齊有加,單子也是整齊,沒有一絲皺紋,看樣子是從來沒有睡過,這樣的環境,讓我不由想起青雅來,隻是青雅的房間我從未真下見過,進去時,一切都收拾幹淨了,我不知道青雅的房間會是什麽樣的布置,或許和這裏有些相似吧,古香古色。

窗邊置著一把琴,古琴,我正要走過去,有風吹過,扣動著琴弦發出低低的很悅耳的聲音。

想起青雅,想起她的琴音,坐下來,閉上眼睛,回憶著那優美的旋律撫琴,記憶碎片在閃爍著,明亮,陰鬱,直至不止的雨夜,隻有雨聲,再也聽不到別的,而我——那個時候在幹什麽,是正在摟著別的女人風流快活嗎?

潛意識裏,再一次看到她,她站在花花草草裏,風揚著她的秀發,一襲古裝,隻是她不肯回過頭來,我想走近,再近一點,隻是一股強大的力量阻止著我,無法近前,忽然一陣風吹來,無數花瓣飄過——

醒來時,才發現自己睡著了,伏在琴畔,感到心力交瘁,全身無力,而外麵,下起了雨,六月的雨,像是飄零的花瓣,帶著無盡的冰冷和刻骨的思念,從高高的天空砸下來,摔得粉碎。

我,青雅,就像是雲中的兩滴雨,落下來,各奔東西,或許還會蒸發,還會有相聚凝在一起的可能,隻是未免太過渺茫。

起身,要離開房間時,見茶幾上的紙上竟多了幾個字:我在傷心酒吧,你來吧。

這是——隨緣寫給我的字?她知道我在這裏?不過她身為妖精,感應應該是比人強很多倍的,不過她在傷心酒吧幹什麽,不會迷戀上了當小姐的這個行當吧?我得告訴她哪些事情是不能做的,會被人看不起的才行,妖就是妖,沒有受過教育真可怕。

曉棋和藍雪還在聊著,見我過去,就止了,我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我出去一下,你們聊吧,不打擾。”

曉棋送我出來,悄悄地說:“她有些事情不想讓你知道,你不會生氣吧?”

我笑:“當然不會,我和她又不是什麽過深的關係,你們聊就可以了,能幫她的話盡量幫她就是了,有些事情,你知道的,我一個大男人,不太好插手的。”

“明白,我可不想你和她有什麽緋聞。”曉棋說,“那樣我們會有些尷尬的。”

我笑,心想緋聞是沒有,可惜早已有了夫妻之實,如今見曉棋這麽說,看來我和藍雪的一夜情的秘密隻能永遠埋藏於心底了爛在肚子裏了,這樣想,不免有些遺憾,或許潛意識裏還想哪一天可以把藍雪正大光明地拉進這個我的家人這個***裏吧,有些自私了,不是嗎?汗一個先。

“你現在去哪裏?回家嗎?”

“我去酒吧,隨緣說她在那裏,我過去看看,晚上再回來看你。”我說著下意識地伸手撫愛她的臉,曉棋拿下我的手,“不要,藍雪在呢。”

看著曉棋,她真的很美,不由有些生理上的衝動,說:“晚上我回來,我們一起睡。”

曉棋笑起來,淺淺地笑,說:“你不用回家了嗎?”

這個——問得我有些無語,昨天才回來,今天就不在家睡,雨緋會很生氣的,何況本來就對曉棋有些不滿,總感覺是她搶走

了她男人的心似的。

見我略一沉默,曉棋說:“好啦,趕緊去吧,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我又跑不了。”

這句“我又跑不了”,聽得我心直癢癢,好想把她摟在懷裏撫愛一番,可惜藍雪在這裏,要不一起玩?唉,算了,那樣的日子也許永遠都不會,我和藍雪的情緣,也就盡在於那一夜了吧,不過得到她的第一次,也應該知足了,太過奢望,會遭天譴的,想想那些對她狂熱的歌迷吧,夜夜以她為**對象,也未說過一句話,碰過一次手,還有那些款爺,送禮無數,花銷無度,也未必就能贏得一夜露水情。

情緣,總是可遇不可求的,上天注定。

別了曉棋,開車出去時,才發現雨真不小,憑命地擊打著車窗,像是趕著過河的鴨子。

鴨子?門前大橋下,有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想起佳佳背的兒歌了,今天把她母女倆丟下,真有點不地道,有失為人相公的身份,更**為父親的職責,難怪雨緋這麽久不打電話給我,估計在生氣。

這個點,正是酒吧裏上生意的時候,想找一個位都難,隻好暫坐在吧台,要了杯啤酒,環視著,看隨緣在哪裏。

“何從?”一個驚訝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我抬起頭來,想不到竟是小軒,此時的她又換了一身的打扮,發型也變了,看起來不再那麽乍眼,順了很多。

“是你,”我笑,忽然想起第一次她賣身的事來,不由瞟向她的胸部,低胸,乳溝分明,溢著少女的清香,很誘惑。

“幹嘛?”小軒發現我眼神不對,嗔了我一句,“不會是來這裏尋歡作樂的吧?”

我說:“那得看你的表現了。”

“我?”小軒不明白地看著我,忽然也想起那件事來,抬起腳就冷不防地踢了我一下,嗔道:“居然還記著,就這麽想占我的便宜。”

“我也是男人,怎麽會不想。”我說著收回目光,繼續喝酒。

“可惜你錯過了,當時沒有要,現在已經不可能了,是不是後悔了?!”小軒看著我,笑起來,她不再有當初的清純,更多了一份在酒吧裏長時間熏陶出來的言語挑逗和火熱。

“現在已經沒有了?什麽意思,你不會已經——”我想問她第一交是不是已經交給了別人時,有人叫她,喊她要上場了。

“我要上場了,看我的演出哦,有些——性感。”小軒說著抿嘴一笑,跳下高高的吧台轉椅,往後台去了。

我怎麽會和小軒有這樣的對白?有些失落,或許是酒吧的氣氛在作怪吧,她說她的演出有些性感,不會是**的那種吧?她應該還不至於——正不安地想著,場上的樂隊退場了,小軒和兩個合作夥伴那天見過的一個長發一個光頭的兩個年輕人。

這音樂???(歌詞)不要喜歡別的女生

想見我就請排隊

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乎

但就是不能忍受比我漂亮

我看不慣善良的天使

我要隨心所欲的過生活

因為我是主角

《onlyIhateitwithoutreason》?性感?妖?汗,這丫在耍我,一種純純的自戀小女生的心態,歡快的節奏傾刻間把酒吧的氣氛升發到**,尤其是那些自以為很漂亮是世間主角的年幼無知而自戀不已的學生妹,跟著大喊大叫,瘋狂地不得了,甚至站到了桌子上,其中一個還是個大爆牙,揮舞著啤酒瓶子,站在桌子上,扭動著水桶般的水蛇腰,一副自我陶醉的樣子。

小軒的目光不時閃爍地看向我,甚至還衝我眨了下眼睛,把我身邊的小夥子給激動壞了,以為是在衝他放電,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想來個酒壯慫人膽

,把美抱上床。

不遠處一個身穿唐裝的老頭子在眯著眼睛瞟著舞池裏的小軒,手跟著音樂在打著節拍,忘了繼續撫愛坐在懷裏的的一個十七八歲的小美人兒,她喂他吃水果拚盤時才發現他盯著小軒的目光有些呆滯,不由麵泛醋意,帶著敵意地看向小軒。

一曲畢,酒吧裏到處是喊聲,混亂一分鍾後,異口同聲地喊再來一首,小軒看向我,臉上揚溢著成功的喜悅,興奮地像是個考試拿了第一被老師當著全班同學的麵表揚的小學生。

音樂響起,全場安靜下來,這一首是宇多田光的最新單曲《prisoneroflove》,以一種幾近清唱的方式把一個成熟的女性,對愛情的執著和渴望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完全脫離了剛才那種尚未入世小女生的形象,無疑,她再一次成功地打動了聽眾(應該說是觀眾吧?真正的聽眾是去音樂會的,在酒吧裏,更多的是看身段和色誘),而且同時把自己唱歌的技巧完美地呈現出來,清純,或者是成熟,她不但應付得來,而且精通。

眾人強烈要求再來一首,可惜安排有限,雖然今晚的這兩首歌很成功,但畢竟還名氣不大,不難壓下其他人的排次,大家都是出來混口飯吃的,還得將就點,不太情願,但還得退場。

小軒打電話給我,說她從後門出去了,想見她,就趕快,這丫的口氣真的有些變了,明顯感覺不再是一個小女孩兒,我付了賬,出了酒吧,小軒已經在外麵了。

外麵依舊下著雨,酒吧幾乎是個正方體,沒有可以遮雨的地方,小軒站在後門的門內,我走過去的時候,有打手上前攔我,見小軒招呼我,才讓我進去。

後門有些雜亂,沒有閃爍的燈光,和酒吧裏的燈光和氣氛相比,竟有些落寞。

“怎麽樣?”她笑著看著我。

我說:“非常不錯,你已經具備明星的天賦了,再假以機遇,就可以飛到枝頭變鳳凰了。”

“是嗎,那借你吉言了。”這話很空,但她聽著還是很高興。

“到時記著給我簽名。”我繼續吹捧。

“一定,一定。”她笑著,似已看到了未來的光明。

一個披著雨衣還打著傘的老頭奔過來,手裏拿著一大串烤肉,小軒見了趕緊喊:“是我的,餓壞了。”說著一麵掏出十塊錢遞給她,一麵接過來,吃起來。

問我要不要,我搖了搖頭,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不覺有點難受,“你還沒吃飯嗎?”我問。

“中飯吃過了。”她說著,繼續貪婪地吃著,肉串上放了很多辣椒,辣得她真流口水。

“你唱歌,可以吃辣椒嗎?”我問。

“不可以,不過,都已經禁了快一個月了,太想吃辣椒了,管不了那麽多了。”

對麵是家麵館,我說:“去對麵吃麵吧,我請客。”

“不用了,”小軒說,“我要趕場。”

“趕場?”我不太明白。

“就是去下一家酒吧啦,隻在一家酒吧混哪能賺到錢。”

我還想問什麽,見她忙著吃,怕耽誤她了,在想不知道她是在為夢想而奔波,還是為生活而張羅,或者兼而有之吧,隻是她就這以在酒吧裏穿梭,混著,不由不讓人擔心,怕未成名,而身體先被遭踏了?不過什麽叫遭踏呢,也隻是觀點不同而已,可以說是男人上了女人,也可以反過來說是女人上了男人,事實總是有兩麵性的,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狗熊所見略同。

看著她吃,慌不擇食的樣子,見對麵是家便利店,我冒雨跑過去給她買了瓶水,正趕上她有些噻住,一口氣喝了半瓶水,我無語地歎了口氣,有種想幫她的衝動,或許我可以介紹給藍雪認識,合作一次,

她或許就可以一步登天了,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問她的意思,一個工作人員從裏麵出來,給小軒送上花,說:“還是那個台商送的,讓想讓你過去喝一杯。”

“代我謝了,就說我沒時間,改日吧。”小軒接了,然後扔給我,工作人員去了,回身之際瞟了我一眼,估計是在猜我們的關係,有男朋友的女孩子是上不了台麵的,沒人哪個人願意捧你,這點,我還算知道。

“她想包了,讓我做他的地下情人。”小軒邊吃邊說。

其實這些,她是可以不向我說的。

“那不好嗎,他願意把你捧紅嗎?”我有意無意地試探著。

“願意,隻要我答應他的要求,他就介紹我去一家什麽公司去錄製唱片,說一定可以捧紅我。”

“好事一件,那你為什麽不去?”

“沒有說不去呀,隻是在考慮,不過還沒有答案,你說呢,我是答應他還是不答應他?”

這個問題——我僻開她的視線,看向紛亂的雨,她的猶豫,已經讓我感到心寒,隻是她也有她的無奈,這點,我是明白的,在酒吧裏唱歌,等著被哪個大名人發現,那種機率,比慧星撞地球的可能性還要小。

“你願意接受我的幫忙嗎?”在衝動之下,我還是說出這句話,其實我也確定藍雪會不會願意幫忙,隻是不想她走錯,雖然我也不是什麽好人,也曾有過想占她便宜的念頭,仍不想她輪為別人的情婦而換取捧紅,當然了,或許我隻是出自一種完全自私的想法才這麽說的,有些東西,尤其是人,再尤其是女人,自己得不到,也不希望給別人。

“你幫我?”小軒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話說出來,我又後悔了,我笑起來,“再說吧,我也不確定。”

手機響起來,小軒看了下,說:“我得走了,已經晚點了。”說著吞下最後一串肉串,把在大把的簽子丟進垃圾筒裏,從口袋裏拿出紙巾擦幹淨嘴巴,把剩下的三分之一的水一口氣喝光,然後走進雨裏,等出租車。

“我送你吧。”我說著,掏出車鑰匙,把開車門。

小軒看了我一眼,隨我上了車。

“這車不像是你的。”小軒說。

“為什麽?”

“因為是紅色的,哪有男人開紅色法拉利的。”

“是嗎?也許我也和你一樣,希望自己可以大紅大紫。”我這話隻是隨口而言,說出來,才發覺有些含沙射影子的味道。

很快把小軒送到另外一家酒吧,這種感覺很奇怪,像是把自己的女人送給別的男人**樂一樣,有些心痛。

“對了,”此時我才想起來我來此的目的,“你認識一個叫隨緣的女孩子嗎?”

“隨緣?”小軒看著我,“怎麽了?”

“別誤會,我和她隻是一般的朋友,她讓我來傷心酒吧找她,不過沒見到。”

“她——”小軒猶豫了下,“不知道,我要下車了,謝謝你送我吧,88。”

看她下車,衝進雨裏,我想喊她,告訴她不要做傻事的,可還是止住了,那是她的人生,我既然給不起,就不要太幹涉,他的人生,我承擔不起。

隨緣是不用手機的,你無法找到她,除非——行駛過公園時,隱約聽到琴音,很熟悉,是——那曲隨緣經常撫的,她在周邊?

四處看,抬起頭來,才見她竟在天橋上,在撫琴。

我停了車,跑上去,風借著雨拍打過來,幾乎立即浸濕了我的衣服,而隨緣身上竟一點雨點也沒有,隻風吹拂著她的衣服和長發,一種仙子的感覺,隻是極不相稱的是:身邊的一個紙盒裏被來往的行人扔了些零錢,有一塊的硬幣,還有一分的,估計是在超市工作的好心工作人員(也隻有超市的工作人

員還在和這種早已被時代淘汰的東西,而且隻出不收,真是一種極好的諷刺)扔的。

“好啦,收生意啦。”我喊了一聲,隨緣止了琴,輕輕地歎了口氣。

“怎麽了,被人欺負了?”我問。

“哪有,隻是忽然很想吃冰淇淋,可又沒有錢。”

“不是吧?”我不相信地看著她,“曉棋沒有給你錢嗎?”

“我才不要她的錢。”隨緣說著起身,抱起琴,我看著地上紙盒裏的零錢,不知道是收起還是繼續放著置之不理。

我說:“我請你,想吃什麽冰淇淋。”

“才不要。”隨遇說著把琴推給我抱著,蹲下去把紙盒裏的錢給撿起來,一邊撿著一邊數著,問我:“這些錢夠我買冰淇淋的了,而且還可以請你。”

說實話,雖然我不想那樣,自己也知道這樣的想法不好,是不應該有的,可當隨緣蹲下去撿錢的時候,我還是有點控製不住地看向別外,下意識地裝作不認識她的樣子,我知道這種感覺不應該有,可還是不可避免。

“先生,買花嗎?”我們轉過身,迎麵奔過來一個準是瞅準了機會的小女孩兒。

“買支花吧,你女朋友好漂亮啊。”小女孩繼續說。

“這是什麽花?”隨緣彎腰去看,動手摸,結果不小心被莖上的刺給刺到了,哎呀了一聲。

“沒傷到吧?這花有刺的,別動,我看看。”我說著小心地拿過她的手,可惜天橋上燈光太暗,看不到刺。

“感覺刺在裏麵嗎?”我問。

隨緣點了點頭,微皺著眉頭,一副痛楚的樣子。

我看了看四下,見橋下不遠有家小診所,要帶隨緣過去。

“先生,買一朵花吧,你們的愛情會天長地久的。”小女孩子還不識趣地推銷。

隨緣說:“不要,都刺到我的手了,才不要這花。”

小女孩子還想繼續糾纏,見那邊來了對學生情侶,趕緊奔了過去,同時另一邊也奔上來一個賣花的,兩個人開始了搶生意。

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如果是賣玫瑰呢?當花成了商品時,就已經失去了意義。

去診所,正在裏麵閑著聊天的醫生立即熱心地上前詢問,當得知隻是要拔一根刺在手指裏的刺時,不由泄氣,讓一個護士小姐去做,繼續聊著有關足球的話題,兩個大女人,聊足球,這感覺就像兩個和尚在談性。

學生模樣的護士小姐小心地挑了刺,然後竟大膽地問我們要不要安全套,說有新到的幾種款式,效果不錯,問我們要不要拿一盒試試,聽得我怕怕,真想要不要和你試一下的,看她**還是處女身,竟如此開放,隨緣聽她介紹,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還說要看看,她差點就拿出一盒給隨緣看,我趕緊拉著隨緣離開。

“怎麽了?安全套是什麽東西?還有什麽避孕藥,是幹什麽用的?”天橋下,隨緣問我。

她的聲音不是那種說悄悄話的聲音,過往的一個小夥子聽了,不由上下打量著她,差點一頭撞牆上去了。

“是——”我正不知道要怎麽解釋,幸好一個乞丐路過,伸出幹枯的手向我們行乞。

“行行好吧,好人有好報。”他眼巴巴地看著隨緣。

隨緣看了我一眼,從口袋裏掏出錢,竟全給了他,足有二三十塊錢,我想阻止的,還是算了,她如此大方,我一阻止,豈不很小氣了?

乞丐高興壞了,差點跪下給我們磕頭,顛兒顛兒地走開。

“冰淇淋沒了。”隨緣看著我,才想起來。

我說:“沒關係,我買給你。”

“不要,”隨緣說,“我們繼續賣藝去吧,我撫琴,你收錢,好嗎?”

我——看著她清純的目光,我真的不可以搖頭,可我長這麽大,再苦再窮,還不幹

過這樣的事情,賣藝?

我無奈地點了點頭,看著隨緣興奮地跑上天橋,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挑戰。

陌生人還好,如果遇到了熟人怎麽辦?

我知道我沒有看低這一行的意思,隻是要入這一行,真的是——有些困難。

隨緣立即就撫起琴來,我站在旁邊,感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想裝作一個過客,隻看風景,好像也不行,我在想,隨緣在撫琴,我是不是應該唱兩句,想到這裏,不由笑起來,想那像什麽,走江湖耍把戲?

不過,隨緣的琴技真的一流,當今世上,無人可及,可曲高和少,誰又能懂?何況又是在這處處充滿金錢味道的大都市,藝術隻伴商品左右,縱是雨夜,恐怕連一個可以靜下心來欣賞的人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