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不見佳佳出來,忽然有種不祥的感覺襲來,進去時,正好撞到她的生活老師,谘詢下,說佳佳可能在教室裏罰抄作業,我隨她一起回到教室,佳佳不在,一個孩子說她剛剛離開,我趕緊追出去,在校門口看到佳佳正在跟一個陌生人說話。

“佳佳!”我大聲喊了一聲,快步走過去,然後伸手把佳佳拉到身後,嚴肅地看著麵前的這個女人。

“請問你是——”她奇怪地看著我。

“好像這話我應該問你。”我打量著她,作好隨時動手的心理準備。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她的爸爸吧,我是新來的教導主任,”她說著微笑起來,向我伸過一隻手來,“剛才見她一個人從學校裏出來,就問她怎麽會沒人接,這樣一個人是很危險的,你知道,現在的治安不是很好,而我們學校又是貴族學校。”

呃——原來,我握住她的手:“對不起,剛才誤會您了。佳佳,她是你的教導主任嗎,怎麽不給爸爸介紹?”說著輕輕拍了拍佳佳的頭,以示親切,證明我就是她的爸爸,她的親人。

“不要拍我的頭好不好?會長不高的。”佳佳閃開,同時瞪了我一眼,小嘴兒也嘟起來,“我整天呆在教室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又沒見過新來的教導主任。”說著用好奇的眼神看著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

聽佳佳說話,我們兩個人都笑起來。

“那你送她回去吧,我還有事,先走了。”說著這個教導主任上了車,離去。

我舒了口氣,心想自己未免太過敏感了,真的是有點草木皆兵了。

“妍阿姨。”佳佳和一個從學校裏走出來的漂亮小老師打招呼。

“佳佳好。”她微笑著,停下腳步。

“這是我爸爸,”佳佳介紹道,“這是我們最漂亮的妍老師,教我們音樂。”

“你好。”我和她打招呼,同時打量著她,莫名地有種和小軒相比的感覺,一年時間內,已經換了三個音樂老師了,其中一個是小軒,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老師,你什麽時候被辭職了?好可憐。”佳佳看著這個老師,忽然說出這句話來。

“老師被辭職了嗎?”妍老師微笑著彎下腰來,看著佳佳,“聽誰說的?我怎麽都不知道。”

我咳了一下,想提醒佳佳不該問的別問,不過她還小,又豈能領會到我的意思。

“教導主任啊,”佳佳說,“你不是教導主任嗎?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情,被辭職了?”

教導主任?我感覺有些奇妙。

“哪有?”妍老師說,“我還是教導主任啊,怎麽了?是你不喜歡我,要把我給辭職了嗎?”

佳佳抬著頭,看著妍老師:“可是剛才那個人,說她是新來的教導主任。”

妍老師說:“剛才,有嗎?就是和你在說話的那個人嗎,我不認識啊。”

這個——我插話:“妍老師,你真的不認識剛才那個人?”

“不認識,怎麽了?”她的表情有些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這個學校的老師我都認識的,剛才那個人不是來接佳佳的嗎?她說她是新來的教導主任?”

“我們不認識她。”我這話一出口,妍老師也緊張起來,認真是看著我,“是真的嗎?”

我點了點頭,感到心裏有點沉重,不過有佳佳在,也不便多說什麽,免得她害怕。

這件事我沒有和謝雨緋說,怕她擔心,同時感覺事情越來越複雜了,當然也有可能是我敏感,不過不能排除有人想拐走佳佳打可能性,是單純的拐走,還是和雨緋媽媽賭博的案件有所關聯?如果有關聯的話,目的已經達到了,為什麽還要對佳佳下手,是怕

我們不給錢,想多一份敲詐的籌碼,還是另有原因——

告訴佳佳我每天都會去接她的,要麽就是媽媽,千萬不要跟其他人走,尤其是陌生人,現在壞人很多,會把你賣到偏遠的山區當童養媳的,嚇得佳佳連連點頭。

雖然受到經濟危機的影響,生意不是那麽好,但婚紗店畢竟是婚紗店,經濟再受到什麽樣的打擊,結婚的依舊要結婚,如同離婚的再如何也無法阻止一樣,我們到的時候,正有一對新人在看婚紗,員工已經回去了,雨緋在張羅著。

我在外麵坐著,翻看著雜誌,不打擾他們,無意中從後視鏡裏看過去的時候,發現新郎竟有幾分熟悉,再聽他的聲音,確定是他無疑,而同時,他似乎也認出了我。

“原來是你,恩人。”他笑起來,伸手過來和我握手。

“好久不見,你打扮成這樣,我幾乎都認不出來了,看樣子,是有一番成就了,恭喜你。”我的手被他握得生疼,他依舊那麽壯,像是一頭猛虎。

他就是去找隨緣時在山腳下遇到的一對偷情人其中的男人,名字已經忘了,不過事情還記得,人的長相和聲音還可以分辨出來,我看著他,感到一種欣慰,“想不到你們終成著屬,很難得。”

“你們認識?”雨緋走過來。

“他是我的恩人,”他說,“要是不他當頭一棒,估計我還在那窮山的哨所裏呆著,一輩子一事無成。”

“窮山?哨所?”雨緋不解地看著我,不過她知道哪些是應該問的,哪些是不應該問的,“那你們聊,我陪新娘子再上樓挑幾件。”

“那就麻煩啦,其實這幾件都很不錯,她就愛挑,看得我都累了。”他說著坐下來。

“挑怎麽了?哪有買東西不挑的?才看幾件就累,回家不不累了。”女孩子回頭瞪了一眼大海。(應該是這個名字,性什麽忘了。)

呃——我和雨緋彼此互望了一眼,感覺這個女孩子怎麽有點——畫著濃濃的妝,再看身段,有點風流之態,不像是好人家的女孩子,估計出身有點不好,不過那是別人的事情了。

她不是當初的那個女孩子,我不由有點失望。

“沒關係的,結婚隻有一次,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當然要好好挑了。”雨緋附和著,陪她一起上去。

“冒昧地問一句,你們——她還好嗎?”雖然不想問,但還是有些止不住好奇。

他笑了笑,歎了口氣。

“對不起,我多事了。”我說著起身,拿紙杯給他倒了杯水,遞過來時,他趕緊起身接過,這雖然隻是一個很微小的動作,不過可以說明他半未如何發達,平常是幹著侍候人的工作,如果是習慣了當老板的,出於禮貌,頂多也就是欠下身子,意識一下而已,可他不是,是真的起身接過茶,縱他對我心存感激,也不至於此。

他放下杯子,歎了口氣,不過臉上仍保留著笑容,“她早嫁人了,嫁得還不錯。”

“是嗎,那你們——”我略笑了一下,“姻緣天生定,凡事強求不來的,珍惜眼前人倒是很重要。”

“什麽珍惜,”他說著掏出香煙,要點上時才想起我,我說“沒關係,想抽就抽吧,我不太介意的。”

他點上香煙,又歎了口氣,“不怕你笑話,我娶她,就是看中了她的錢,她有個有錢的老爸,快死了,嗬嗬,是不是很看不起我?”他看著我,不過隻是一閃而過,其實,他有點看不起自己。

“這個,我不便發表評論,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態度。”我說,“隻是事情還要想好才行,至少要自由。”

我還想和他聊些什麽,樓上傳來叫他的聲音,他聲音簡值不是在喝,

就像是在喝一條狗一隻貓一樣,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趕緊把煙給滅了,上樓。

坐在那兒,看著他的強壯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陣悲涼。

又挑了近一個小時,對每一件都不滿意,挑三撿四,結果一件也沒有看中,氣得雨緋都不願意理她了,大海直說對不起,我起身打圓場,說沒事不同,生意不成人情在,有空來坐。

女人走前麵,屁股一扭一扭的,拿著一款超薄的手機,對著電話另一邊的人在打情罵俏“幹嘛?不會是想我了吧,還是想上我?我可已經有老公了哦,不許再開這樣的玩笑——”男人走後麵,提著她的包,然後趕緊衝上前,打開車門,讓她進去,再跑過去,打開駕駛室的門,進去開車,看著這樣的過程,真無法想像他是過著怎樣的生活,一個大男人,何須如此。

“氣死我了,”雨緋不待她上車就回去坐下來,喝了口水,“折磨了半天,居然什麽都不買,還這麽挑剔。”

“生意就是這樣,沒什麽的。”

“佳佳呢?”雨緋問。

佳佳?一回來就一直在陪大海聊著,雨緋陪著那個女人,竟把佳佳給忘了,見佳佳不在眼前,我不由緊張起來,大喊了一聲,把雨緋嚇了一跳,然後就聽到佳佳應了一聲,從樓下跑下來。

見了佳佳,心才放下來,說沒事,繼續玩你的去,我和雨緋有正經事要談,見佳佳又上樓不知玩什麽去了,我把找曉棋借錢的事情說了。

見了支票,雨緋有點感動,“她真的肯借?”

我說:“不是借,是給,不用還的。”

雨緋說:“不行,又不是還不起,等經濟危機過去了,婚紗店的生意好了,再慢慢攥錢還她,我才不願意欠別人的錢。”

“是呀,”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等生意好了,一家變兩家,兩家變四家,以家以後就上市,然後積資,再上市,再然後就炒地皮,可就發大了。”

“你當我是食神?經營一家婚紗店都夠累的了,我才沒那個心思,又不是男人,要那樣的事業幹什麽。”

“男人也不一定需要事業的,所謂事業不過都是些過眼煙雲,表麵風光,實質空虛的。”

“好了好了,”雨緋打斷,“又說這些沒用的哲理,沒事業哪有錢吃飯,吃不上飯了還講什麽哲學,你這樣,幹脆出家好了。”

“出家?”我笑,“我倒是有這個打算,可惜難報美人恩,來世吧。”

“說真的,她有沒有問是什麽事?”雨緋認真地看著我。

“沒有。”

“真的沒有?我不信,一下子借50萬,她怎麽可能連為什麽都不問。”雨緋盯著我的眼睛。

“每一個人都是不一樣的,總之,我們是一家人,有難同當,有福共享,其他的,都不重要,金錢,更是身外之物。”我說著把手搭在雨緋的肩上,話說得輕鬆,其實我在向曉棋開口借錢時,也是萬分難堪,從來就不喜歡向人開口要求什麽,何況又是極為敏感的錢。

我問:“還剩下幾天?他們是怎麽說的?你確定媽媽在他們手上?”

“時間還不知道,由他們定,我聽到媽媽的聲音,她——我真的很擔心。”雨緋說著臉上呈現出痛苦的神色。

“不用擔心,他們要的隻是錢,有了錢,自然就會平安無事,沒什麽好擔心的,何況有我在,天塌下來有我扛著。”我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著。

我說:“對了,你和佳佳是怎麽說的?她什麽都不知道吧。”

雨緋說:“沒有,說姥姥回老家了,她什麽都不知道。”

“其實——”我猶豫起來,不知道要不要說。

“什麽?”雨緋看著我。

“聽我說,你先別激動,這事跟舍不得錢是兩

回事,毫無關係,我隻是在想,我們就這麽乖乖地聽話,要我們做什麽不做什麽,是不是太不值得了?”

“要不還能怎麽樣,媽媽在他們手裏,你該不會是想報警吧?他們會撕票的。”

“曉棋的警局的關係不是一天兩天的,這事一定會保密的,也許會有一種兩全其美的方法——”

“我不同意。”我話還沒說完,雨緋就打斷,並且睜大眼睛看著我,在懷疑我的誠意。

我歎了口氣,“好,不說了,不報警,我答應你。”

“她是我媽,是把我養大的,你要是敢報警的話,我們就離婚。”雨緋說著忽地起身,上樓去了。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目前看來隻好等著對方的計劃了,做人的棋子。

忽然想起晚上還有一個約會,曉棋約了藍雪,看時間不早了,我得先趕到曉棋那裏去,待雨緋拉著佳佳下樓時,我說有事要出去,雨緋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想去不去了,我又攔不住你。”

這女人居然還在生氣,也許我應該留下來,可是——其實潛意識裏我有點想聽聽曉棋的看法,當然了,真相並不打算告訴她。

“那你陪佳佳去吃飯吧,對了,不要讓佳佳走太遠。”我的擔心,還是在語言裏不自覺地流露出來。

雨緋看了我一眼,沒太明白我的意思,不過也沒問什麽,隻說:“她是我的女兒,我當然會最關心她了,才不像某些人。”

我把車留給雨緋母女,自己搭公車,這個時候,早錯過了下班的高峰期,很快就上了車,而且有一些空位。

一些乘客在看報紙,在看藍雪的新聞,我則看著漸漸降臨的夜色,在想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紛亂的事情,大家各安其事,各守本份,豈不很好?

不過,什麽叫本份呢?夜來了,生意也就來了,車上有兩個一起的女孩子,看打扮明顯就是小姐,雪白的大腿,性感地招攬著客戶,一些大酒店夜總會的門口也陸續出現這樣的女子,什麽叫職業,就是讓你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她是小姐,如果你有需要,就可以過去找她。跑業務的還在忙碌著,發宣單的妹妹也還沒有下班,兌賣場還在趕著最後一筆生意。

這些,表麵的和平,其實都是競爭,當物質私有還存在,就不可能僻免競爭,文明的競爭是表麵的,那些更強有力更具有決定意義的是影陰裏的手段。忽然想起聖雄甘地的七宗罪,那是一種永遠不要調和的矛盾。

正想著,三個藝人上車,起初我還沒有注意到,直到她坐在我身邊,我無意中瞟了她一眼時,才認出她竟是小車,燙了個和迪克牛仔一樣的爆炸頭,穿著一件像是睡衣的長裙,背著一把電吉他,她見了我,也是一陣驚訝,甚至想起身坐到後麵去,但也隻是微微欠了下身子,還是坐下了。

她看向窗外,顯然不怎麽想和我說話,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她這樣,我想開口的意願也就終止了,也許,再一次更好的場合再開口吧。

他們隻乘了一站的路,在下一個站台就下車了,兩個小夥子,一個長發到肩,一個光頭,衣著光鮮而個性鮮明,看著他們直奔對麵的夜總會,看樣子是要趕場,一種生活的辛酸,或許還包含著夢想,一種被揉碎了依舊泛著光芒的夢想。

曉棋打電話給我,問我來了沒有,說想來想去,還是在自己家裏比較的好,藍雪已經在路上了,讓我快點。

在山腳下停下,沒有上山的公車,因為這山是私人的,屬於陸曉棋,我站在公路的交叉口,正等著來往的出租車,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停下來,搖下車窗,是藍雪,她一個人。

依舊那麽清純,隻是笑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