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連心劍04苦鬥同歸盡坦言結冤仇在山澗的一道窄弄夾縫中,有一條羊腸小路,這是一條隱道,直通後山洞庭。

在一塊岩石上昂首站著那高大的水母穀巧巧,她似無限焦躁的神色,左顧右盼著,並且不時地把手中一枝蘆笛,就口吹著。

如此吹了七八聲之後,仍不見心怡到來,她就憤憤地把手中笛子向後邊一拋,冷笑道:“姑娘,我可不等你了,我先顧全我自己要緊!”說著,她自地上提起一個簡單的行囊,單手拄著木拐,直向後山繞去。

在半路上,她耳中似乎已經聽到了有兵刃交擊的聲音,並且有廝殺的叫聲,水母暗暗吃驚。

她匆匆行到一棵老鬆村旁,然後自囊中拿出一捆繩索,把一頭係好樹上,另一頭卻向澗下拋去,山風颼颼,吹得她滿頭白發飄揚。

現在她的心,倒似乎是定下來了,因為隻需走落這片懸岩,就可繞到君山另一峰,從容脫險。

忽然一個念頭閃過了她的腦子:“我不能拋棄她,不能……”試想這多日以來,這個花心怡姑娘,是如何地照顧自己,她把自己由死亡路上救活了,現在也是為了自己,去和敵人廝殺,而自己卻在她危急之時,拋她而去,留下她去送死。

“如果這麽做,我穀巧巧怎能算人?拿什麽麵目再苟且偷生下去?”這個念頭,電也似地在她腦中閃過,頓時她猶豫不決起來。

水母一生作事,向來是奸詐任性,可以說她對任何人都沒有感情,她也從來沒有去反省過一件自己所作過的事情,是否有愧於良心的,在她以為,良心這個東西,根本是空虛不存在的。

可是此刻,她竟會破例兒地感到有愧於心,她竟是狠不下心,舍棄這個無辜女孩的性命!她焦急地在這附近轉著,心中暗憤花心怡辦事不夠精明,既然自己曾告訴過她這一條暗道的入口之處,那麽現在,她無論如何也應該到了,怎會耽誤這麽久?想著又撮口為哨,試著吹了兩聲,空穀音揚,這種聲音足可傳出數裏之遙!猛然間,她聽到了左麵陡壁上有了聲音,似像有人行走的聲音。

水母不禁大喜,她輕輕喚道:“姑娘快來,我等了你半天,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說著她單手持著木拐,向發聲處跳了幾步,驀見一條人影,就像孤鶴似地躥了過來,隨著一聲輕笑,這人已經落在了她的身前。

水母注目一看,不禁嚇得麵色如土,猛地撥頭就走,可是這人怎會再令她逃開手下,隻見他把身軀一騰,已輕如落葉似地,落在水母身前。

月光之下,這才看清了來人,竟是那斷了一條左臂的老人秦冰。

他冷冷地一笑道:“穀巧巧,你還想逃走麽?你能瞞過川西雙白這對東西,卻是瞞我秦冰不住,今夜看你又怎能逃得開我手?”水母咯咯一聲怪笑,聲如梟鳴,她舉起了手中木杖,指著來人道:“怎麽?你莫非還敢乘人之危麽?哈!我隻當你秦冰是一個英雄,如今看來,你比起你那師父弘忍大師是差得太遠了!”秦冰呸了一口,冷笑道:“虧你還說得出口,當初我那恩師是如何待你,想不到你這無情無義的東西……”。

他才言到此,忽見水母一聲厲吼,手中木杖,竟自脫手打出,她本人卻因體力未愈,而出手過猛,整個身子竟倒在草地裏。

秦冰又輕輕一轉身,木杖便已打空,落向一邊。

水母遂自地上踉蹌爬起,她大聲叱道:“姓秦的!你要如何?你說。”

秦冰後退了一步,他倒是想不到,這老怪物身受如此重傷,居然還敢對自己發狠。

他略一思忖,心想此刻要是取她性命,自是易如反掌,但自己一生行俠,光明磊落,如在她重傷之下取她性命,雖是外人不知,奈何“君子不欺暗室”,究竟是問心有愧的事情,不如……想到此,冷笑道:“穀巧巧,你我雖有深仇大恨,但老夫今夜並不想取你性命,今夜你隻把我那件師門的東西交出來,我定破格讓你逃生。”

說著又哼了一聲:“以後你如不服,仍可隨時找我,我必定隨時候教。”

水母聞言,卻又怪笑了一聲道:“秦冰,你休要作夢,什麽師門故物,弘忍大師未親口向我索討,你又憑些什麽?”她狂笑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未向你討回我那口寒鐵軟劍已是好的了,你居然還有臉向我要書?”說著她瞪目如炬,大聲道:“你別以為我身負重傷,就可欺侮,需知我們練武之人,先天元氣之氣不可輕侮,你如逼我過甚,我可拚著一死,嘿……那時候隻怕你秦冰也休想全身而退吧?”秦冰不禁麵色一寒,冷冷地道:“你到底給是不給?穀巧巧,我對你已是網開一麵了,你不要不知好歹!”水母這時竟一身是膽,她仰著肥大的身子,向前又撲了過來。

秦冰見她竟是不可理喻,方自動怒,正要出手給她一個厲害,忽然峭壁上一聲嬌叱道:“住手,不可傷我朋友!”一條纖影,如隕星下降似地落了下來,現出了花心怡娉婷的身影。

秦冰為這忽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單掌平按,把身子側了過來。

這才見由峭壁懸岩上,疾如星隕石沉似地,飛撲下一個妙齡的少女,對於她,秦冰並不陌生,她正是方才在上麵與川西雙白廝殺的那個女子。

這令秦冰感到很奇怪,他可從來沒有聽過水母收有徒弟,而且由這少女方才對付川西雙白的劍招上看來,分明與水母劍路不同,可是她卻又為什麽拚出死命,來保護水母呢?這些念頭,也隻不過是匆匆在他腦中閃過,他可來不及去深思這個問題。

因為眼前,這個女孩子,已經是護在水母身邊,而且橫劍向自己怒目而視。

秦冰好容易找到了水母,多年怨仇眼前即將有個交代,自無由一個不相幹的女孩子出現,而自己就退身而去。

他冷哼了一聲道:“女孩子,這不關你的事,你還是門在一邊吧!”心怡這時才看清,眼前這個老人,自己並未見過,白發皓首,長眉細目,生相甚為儒雅,不似川西雙白那種狡詐的奸相,當下到口的惡言,反倒吐不出來了。

她隻是橫劍攔在水母身前,一雙清澈的眸子,直直地盯著這個陌生的老人。

水母這時也氣籲喘促地道:“姑娘你閃開,我與他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你讓我與他一拚。”

心怡急道:“可是你的傷……你怎麽能……”水母嗬嗬地怪笑了幾聲道:“到了此時也顧不得了。”

她又仰臉對秦冰道:“喂!老鬼,你怎麽不上來呀?”秦冰狂笑道:“無恥妖婆,死在目前,尚在口發狂言,今夜我看你有何本事逃過我秦冰手去!”說著身形一矮,正要撲上,水母卻忽然叱道:“且慢!”秦冰怒容滿麵道:“你還有什麽話好說?”水母冷笑了一聲道:“誰還與你有什麽說的!”她說著,卻把花心怡拉在一邊,獰笑了一聲,悄聲說道:“這老者與我有深仇大怨……”心怡接口道:“可是你的傷……”“別打岔!”水母繼續說:“我如一再示弱,他還以為我是怕他,所以眼前情形,我也隻有與他一拚,我固然內傷未愈,他也隻有一臂,真要拚起來,我也並不見得就吃多大的虧”說著又冷笑了一聲,看著心怡道:“說實話,你這孩子心地很厚道,我很高興遇見你,總算是有緣。”

她這時候,臉色可就帶出了一些淒慘之色,苦笑了笑,又說道:“我如能躲過今夜,本可好好造就你一番,把我生平不傳之秘,傾囊給你,以謝你每日關懷之恩,可是……”心怡心中不禁甚為難受,她咬牙道:“你不會怎麽樣,我來幫助你。”

水母重重地打了她一下肩膊,道:“胡說!”心怡嚇了一跳,偷看水母一張肥瞼,這時竟頗有毅力也似,她冷冷地說:“你以為這老兒是一般普通角色麽?”這時,秦冰在一邊已顯得不耐煩地道:“大丈夫行事,要光明磊落,不可利用孩子的無知和天真,你的話還沒有說完麽?”水母啐了一口道:“秦冰你稍安勿躁,誰還怕你不成?隻是我話尚未說完,你還要等一等。”

秦冰冷冷一笑道:“死到臨頭,哪裏還有這許多話說?”他口中這麽說著,倒是主動地後退七八步,有意距離他們甚遠,此舉純係君子之風。

水母這時見他去遠,這才冷笑了一聲,又低下頭來對心怡道:“我早年卻是任性惡毒,殺人無數,以至於結了這許多仇敵,皆因敵人俱我武功,莫可奈何。

如果我負傷消息外傳,隻怕短日之內,便有大批對手趕來,那就更不妥了。

所以……”她拍了心怡的肩一下道:“今夜你無論如何也要離開這裏,還有……”說到此,心怡忽然覺得肋旁似有一物輕輕抵觸,忙用手一摸,感覺到有一個方形的匣子。

她還不及細看是什麽,已聞得水母頻頻道:“快收入懷中,快!快!”心怡匆匆依言收好,又看了遠遠的老人一下,隻見他似若無其事地正在看著天上的月亮。

人類的感情,隻要是真摯的,都是美的。

那美的感情,最能令人陶醉沉迷,令你撲朔迷離。

心怡收好了東西,匆匆問:“是什麽?”眼淚隻是在她眸子裏打著轉兒。

水母冷然道:“不許你看這東西,知道麽?”心怡點了點頭,說:“當然,這是你的。”

水母又道:“因為我相信你,所以請你為我保管,以後我會找你取回來的,可是如果萬一我有什麽不幸……”她慨然地說道:“這東西就歸你所有,你要答應我,好好地保管它。”

心怡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就問道:“這個老人是誰?他和你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水母冷笑了一聲說:“一言難盡!”說著她就站起了身子,並且再次地囑咐她道:“你千萬不可動手,要記住。”

“為什麽?”心怡拉著她一隻手。

水母似有些不耐煩地回頭道:“你不出手,此人絕不會傷你性命,否則你命難保,他目的是搶我放在你那裏的東西,所以你千萬不能讓他把東西拿去。”

水母說到此,看了一邊的秦冰一眼,低聲道:“我現在去和他最後交涉一番,你隻要記好逃跑,現在你去吧!”心怡和她每日相處,知道此人脾氣怪異,她既如此關照自己,再和她多說也是枉然。

當時隻好點了點頭,水母已大步而出,並且發聲向秦冰招呼道:“姓秦的,現在我們可以作一了斷了。”

秦冰返過身來,冷笑一聲道:“水母,你果然還是執迷不悟麽?”水母嘻嘻一笑道:“說來說去,不就是為那本《水眼圖譜》麽?”秦冰冷笑道:“你如把它交出,老夫掉頭就走,絕不和你多說,怎麽,你意下如何?”水母微微低下頭,似在思慮的模樣,秦冰竟以為她心已有些活動,當時忙上前一步道:“何況其中奧秘之處,你多已習會,又何苦……”才說到這裏,忽見水母麵門一揚,麵色極為猙獰,秦冰就知不妙。

他猛然往後一退,卻見眼前白光一閃,一道清泉,猶如匹練也似,自水母口中噴出。

這是水母自《水眼集》中學得的一種厲害功夫,名水箭,又名“腹劍”,先以水藏之腹內,用時,以丹田內力一激即出,厲害無比。

水母因知秦冰武功驚人,自己內傷未愈,想取勝於他直似作夢,如能以智力先傷了他,倒或可反敗為勝。

她有了這種意念,所以不惜損耗真無內力,一麵假裝與他談那《水眼圖譜》之事,一麵卻把真元內力,統統逼入腹中。

這種方法,可又比她素日所施展的噴泉厲害多了,因為每施展一次,要耗損甚多精力,所以水母極少施展,何況此刻更在體傷未愈中。

隻是眼前為了救自己性命,也就顧不上這麽多了。

這一口水方一噴出,其快如箭,直向秦冰麵上打去。

秦冰見她居然如此誘傷自己,而欲傷自己的方法,不過是故技重施,心中真是又怒又好笑。

當時僅僅把身子向一邊一側,可是他究竟是太大意了,他作夢也沒想到。

這一次的水箭有多麽厲害!就在他身子方半側的一刹那,但見眼前水箭,忽地如噴泉似地爆了開來。

本來是一股泉水,此刻爆開來,形成千萬晶瑩奪目的水珠,粒粒晶亮如珠,如同滿天花雨似地,直向自己全身上下打了過來。

秦冰這時才知道上了大當,當時,不由大吃一驚,此刻既使是發掌應付已是不及。

情急之下,他怒嘯了聲:“好無恥的東西!”當時大袖一揮,整個身子以“一鶴衝天”的輕功絕技,隨著拔空而起。

可是盡管他閃躲得再快.那漫空而來的水珠,為數何止千百,上下左右丈許之內,盡在包圍之中。

秦冰雖然躲過了上半個身,可是下身足腿,卻為水珠濺上了四五處之多。

休小看了這小小水珠,每一粒,都飽含了水母元氣內力,無異鐵塊金丸,其力真可裂石穿帛。

秦冰總算有了準備,氣機下沉,可是究竟如何,他也是負痛不住。

口中“啊”了一聲,待身子往下落時,差一點竟坐倒在地。

那為水珠所傷的四五個地方,都如同針炙火焚似的疼痛,整個身子也由不住唰唰一陣急顫。

秦冰狂笑了聲,叫道:“好婆娘,你竟敢……”才言到此,就見眼前疾風一閃,水母那半截鐵塔似的肥胖身子,已向他猛撲而來。

秦冰因身形未站穩當,水母來勢如風,竟為她一雙肥臂把身子給抱住了。

隻聽到“碰”的一聲,雙雙倒於塵埃。

怒叱聲,咆吼聲,撲滾在野地裏,這種打法,還真是江湖少見。

花心怡伏身在一邊草叢中,看到此隻驚得目瞪口呆。

水母因自知動起手來,自己眼前絕非對方敵手,既然自己湊巧把他抱住了,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放手。

她試圖要以自己龐大的臂力,迫對方就範認輸,可是她卻沒有想到眼前的地勢。

這是一座陡斜的山峰,一方是更高的孤峰,另一方卻是百丈深淵,本來就沒有多大地方,此刻他們這麽一滾動起來,已離著峭壁不遠了!花心怡看得不禁有些觸目驚心,她實在忍不住,猛然跑出來大聲尖叫道:“小心,小心呀!”水母聞聲不禁一怔,她見心怡竟然還沒有走,不由大怒地喝叱道:“混蛋,還不快走,你想死麽?”秦冰利用這個機會,大吼了一聲,霍地掙開了她的雙臂,抖掌直向水母麵門上打去!心怡大吃了一驚,她尖叫了一聲,縱身而出,以雙掌,直向秦冰背後猛擊過去,自然她是為了解救水母這一掌之危。

秦冰迫得收回手掌,在地上倏地一滾,他口中叱道:“好丫頭!”隨著這個滾式,秦冰劈出了一股淩厲的掌風,直向花心怡身上擊去。

可是這時候,一雙有力的手,卻再次地捉住了他的雙足,他身子本欲翻起,卻由不住咕嚕一聲,又倒了下去,刹那之間,他和水母又滾了下去。

心怡雖未為老人傷著,可是那淩厲的掌風,卻由她臂邊掃了一下,痛得她打了個冷戰。

驚魂未定之下,卻見地上抱滾的二人,已臨到懸崖邊。

花心怡忍不住又是一聲驚叫。

忽見秦冰厲叱了聲:“去!”他顯然是用腳一踢,把水母緊抱著自己的身子掙開了,雖然他掙開了地上的糾纏,可是那已經太晚了。

二人突然分開的身子,霍然向兩邊一分,卻帶起了兩聲長嘯,直向懸崖深澗之處墜了下去。

心怡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一時張開了嘴,半天都合不攏。

“天啊……這太不可能了!”當一切平靜之後,她癡癡地站在懸崖邊,引頸向崖下望著。

那隻是漆黑的一片,兩個人掉下去,竟沒有帶出一點點聲音來,可見那是如何的高了。

她預料著,他二人是萬無活命,於是一層新的悲哀,浮上了她痛苦的心扉。

一個屍身尚未尋到,另一個屍體,卻又等待著自己的尋覓,這難道就是造物者對自己的安排?望著深不可測的澗底,花心怡隻覺得雙膝打顫,如此好一會工夫,她才退回到一棵鬆樹根上坐下來。

她細細地想,水母的屍體是無法找到了,試想從這麽數百丈的峭壁上跌落下去,豈不是早已粉碎了?找到又有何用?想到此,她就慢慢摸出了方才水母交付自己的那件東西,苦笑了笑,想不到這東西竟成了她贈給自己的一件紀念品。

她認出那就是早先藏在水母枕下的那個水晶匣子,裏麵裝的是名叫《水眼圖譜》的一本書。

水母曾告訴過她,這個獨臂老人,主要就是為了要討取這本書,想不到二人雙雙為此喪了性命,而這本罪魁禍首的書,竟會落到了自己手中。

她揭匣看了看,又把它藏好懷中,身方站起,卻又聽到身後樹葉子唰唰的響聲,緊接著,川西雙白由樹林子裏現出身來。

他二人此刻看來,更是顯得狼狽不堪了。

二人頭上的漂亮鬥笠也都掉了,白衣服也成了黑的了,而且東一條西一條,都為樹枝劃破了,在失去了水母和花心怡的蹤影之後,他們曾踏遍這附近整個的山,而且還在後山遇到了幾頭大野狼,以致於狼狽至此。

在看到心怡之後,葉青首先發出了一聲冷笑,他二說不說,身子就像蛇似地,直向心怡撲過去。

掌中旗“橫掃千軍”貫滿了勁力,直向花心怡攔腰掃去。

心怡抽出了劍,一麵相格,一麵叱道:“不要打,不要打!”葉青冷叱道:“丫頭,你還想玩詭計嗎?”他口中說著,掌中旗帶起了地麵的無數沙石,像狂風暴雨一般地,直向花心怡身上濺去。

心怡猛扭纖腰,施了一招“蝶夢花酣”,身形如狂風飄葉般地旋了出去。

這時候一邊的瓦上霜柳焦卻騰身而進,這老兒內心也同他拜兄一樣,充滿了憤怒和仇恨。

身形一落地,他也二話不說,雙掌交錯著,以“龍形乙式穿身掌”,霍地向外一抖,直向心怡雙肩上直劈了下去,可說是勁猛力足。

花心怡為他們逼得實在無法可想,也隻有和他們一拚了。

她掌中繞起了一片劍光,直向柳焦雙腕上斬去,同時口中大聲嬌叱道:“不知好歹的川西雙白……你們苦苦與我為敵,是為什麽?”口中這麽說著,身形已再拔起,落在一棵大樹的樹身上,葉青冷哼了聲道:“你還好意思問麽?”說著狂笑了一聲,咬牙切齒道:“我川西雙白一生見人見得多啦,還沒有碰見過你這麽狡猾的丫頭,哼,你還想騙我們麽?”他說著一揮掌中旗,身形方要再次騰起,去見樹身上那個姑娘比著手式道:“且慢!”葉青冷著臉道:“今夜諒你插翼難飛,你還有什麽好說?”一邊的柳焦也用發啞的嗓子叫道:“快說!”心怡冷冷笑道:“你們真是一雙笨蛋,人都死了,你們還不知道,與我為敵,又有什麽好處?”二人不禁一愣,很快地交換了一下眼光,麵色帶著無比的驚訝之態。

柳焦問道:“誰死了?”心怡冷笑道:“自然是水母死了,她是你們逼死的。”

柳焦怔了一下說:“水母死了?”葉青呆呆地問:“什麽時候?死在哪裏?”心怡聽他們這麽問,內心真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感,當下用手指了一邊的懸崖之下道:“剛才,她是由這岩石上跌下去的。”

葉青隻是眨眸子發呆,可是一邊的柳焦卻在這時發出了怪梟也似的一聲怪笑。

心怡嚇得用眼睛去看他,就見他這時已收斂了笑容,厲聲叱道:“好個狡猾的女人,你還想施詭計來哄騙我們麽?”柳焦說著,更氣得跳了一下,他大聲咆吼道:“你簡直把我二人當成了三歲的小孩,你以為我們會相信你的這一篇鬼話?哈!”葉青這時也似乎為拜弟提醒了,他怪笑道:“吠!我還差一點相信了。”

說到此,他臉色變得極青地對柳焦道:“這丫頭小小的年紀,詭計實在多,她總戲耍我們,今夜我們如果拿不下她來,實在是太丟人。”

柳焦陰沉的麵頰上,綻開了惡毒的笑容,他哼道:“放心,她逃不了。”

一邊說著,他已經把那口弧形劍慢慢地抽了出來,同時仰頭向心怡冷笑道:“姑娘,報一下名字吧,也叫我們知道你是誰,川西雙白劍下,可是不死無名無姓的冤鬼!”心怡早先已經嚐過他們兩個的厲害,知道自己一對一尚可勉力支持些時候,如是以一敵二,那是絕無幸免的機會。

這時見柳焦抽出了劍,就知道一場大戰將要開始了,早先自己是為水母和他們打的,現在水母既死,自己還與他們拚個什麽勁呢?想著就大聲嚷道:“我說的是實話,你們不信,我也沒有辦法,不過你們問我名字,我可是不告訴你們,因為我們之間,用不著認識。”

柳焦忍著氣皺眉道:“你是幹什麽的?我看你年紀輕輕的,你什麽幹不了,你到這裏來於什麽?”心怡臉紅地道:“這個,你更管不著了。”

柳焦劍已經抽出來,可是他總覺得自己堂堂武林高手,兄弟二人去對付人家一個小女孩,傳揚出去,的確是個笑話。

他怒容滿麵地道:“柳二爺問你的話,你要老實回答,也許我們……”葉青也揚了一下手中的旗子道:“你師父是誰?”心怡冷笑一聲道:“我不知道,你們問這麽多幹什麽?我還想問你們呢。”

柳焦一跺腳道:“可恨的東西。”

他整個人“颼”一下子,直向心怡落腳的地方縱去,可是心怡也在這個時候,把身子往下縱下來,二人恰恰錯開了。

瓦上霜柳焦嘿了一聲,卻由樹上一式“燕子抄手”躥了下去。

這時候葉青的黑旗子,也抬起來沒頭帶臉地打過去,心怡持劍擋開了柳焦的弧形劍,發出了“噹”的一聲,她又尖叫道:“住手!”這兩家夥倒是真聽話,叫停就停,雙雙收住了兵刃,一起站住腳不動。

心怡冷笑道:“你們要二人打我一個麽?”草上露葉青大叫道:“打你?我們要殺你!”說著又要揮旗而上,卻給柳焦把他拉住了,柳焦說:“她這麽說,你就先不要動,待我一個人擒她便了。”

葉青憤憤地一哼,道:“你還要上她的當!”柳焦冷笑道:“她也配!”可是心怡卻在他二人對話的時候,猛地騰身而起,直向山地跑去。

二人發覺之後,一起大吼道:“好丫頭!”他們各自騰起身子,直向心怡背後追去,可是當他們發現心怡所跑的地方是一個懸崖,他們都不禁吃了一驚。

柳焦忽然一拉葉青道:“慢著!”葉青駐足道:“什麽?”柳焦冷冷笑道:“前麵無路可逃,追她作甚?”草上露葉青向前麵望了一下,隻見大樹一棵,再就是片片的烏雲,山風陣陣撲來,真有些“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他就冷笑地望著心怡的背影道:“這丫頭真是瘋了!”花心怡一口氣跑到了陡峭的岩邊,她記得水母關照的話,樹上有飛索下垂,可以係身而下逃命。

這時她就顧不得了,偏偏川西雙白也未自背後追來,這正是天賜的良機。

她忘命似地逃到了樹邊,探身下望,果見繩索下垂著。

花心怡再也不多考慮,匆匆跳身而下,用雙手飛快地交替著,把身子垂了下去。

柳焦這時發出了聲驚叫道:“不好,我們又要上當了!”他猛然撲過去,葉青也自後飛縱而上,心怡這時已垂下了七八丈的距離。

葉青獰笑了一聲道:“這可是你自己找死!”他猛然伸出一隻手,把那條繩索拉起來,平空把它提著,大聲問道:“小丫頭,你現在隻要說出水母的藏處來,還有一線生機,否則,你這條命卻要葬送在這深澗之下了。”

心怡身垂半空,隻覺天風冷冷,四周是一片漆黑,人在生死之間,沒有說是不怕的,可是她那張倔強的嘴,天生就不會討饒求命。

她緊緊地閉著雙目,一言不發。

葉青又厲聲地問了兩句,仍不見她回答,就聽得柳焦的聲音冷笑道:“這是她自掘墳墓,怪得誰來?”遂聞得劍刃磕石的“碴碴”聲音,花心怡的身子陡然向下星隕似地落了下去!她口中發出了一聲長嘯,這長嘯由下而上,直傳人川西雙白的耳中,使他二人直覺地預感到,這姑娘是一命歸天無疑了。

然而,事實呢?“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花心怡整個身子直向水底墮沉下去,可是當她的足尖,已幾乎站在湖底的時候,她卻又為水的浮力,把她硬生生地給浮了起來。

因此,她露出頭,大叫了一聲:“啊呀……”無情的湖水,直向她口鼻中猛地灌去,她掙紮著,並且用力地打著水。

她本以為自己定會粉身碎骨一命嗚呼了,誰又會想到,自己竟然會落身在湖水之中。

本來不太精湛的遊泳術,再灌了七八口湖水之後,她有些暈了。

隻見她在水中載沉載浮地飄出了數丈之外,黑沉沉的深夜裏,這湖麵上竟看不到一個船影子。

花心怡一連灌了十幾口水之後,她知道自己已是接近了死亡的邊沿了。

她大聲地打著水,並且出聲喊著。

忽然,由左側的一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