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寶卷風雲03喜獲曠古錄驚失心上人他們兩個就涉著水一直走到了瀑布前麵,十姑首先低頭鑽了進去,萬斯同也跟著進去,水把他頭發整個地全打濕了。

等到鑽進去之後,萬斯同才見,果然有一座四方形的石室,石質如玉,且打磨得十分平滑,外麵瀑布雖是嘩嘩地瀉下來,可是這間石室裏卻是一些水跡都沒有。

十姑把火亮著了,石室內立刻光華大盛,萬斯同驚奇地四麵打量著,他真想不到,這地方會有如此神秘的一間暗室。

就在石室的正前方壁上,懸有一幅四方形的畫像,畫像上是一個白胡子老人,另有一行字跡,在這圖的下方,寫的是:“合沙宗師之神像”。

十姑指了一下這張像道:“這就是合沙老人,那部《合沙奇書》就是他手撰的。”

萬斯同望著老人遺像,不禁肅然起敬,當時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十姑卻隻是冷冷地看一眼,顯然的,她是認為不屑如此的。

萬斯同行禮之後,就走到老人遺像前,見圖像下方,有一尺許圓形青玉石塊,嵌在石壁之內。

奇怪的是那青玉壁石之上,有五個圓形指印,深深陷入玉石之內。

龍十姑就把右手五指插入指孔之內,說也奇怪,那青玉圓塊,竟自左至右地轉動了起來。

十姑就用力地往外硬拉,可是那玉石隻能左右轉動,卻休想拉動分毫。

龍十姑冷笑著,對萬斯同道:“你看見了沒有,那部《合沙奇書》,必定是藏在這石壁裏麵,隻是這石塊,我卻是沒有辦法拉開。”

她說著皺著眉,一麵抽出了手道:“你來試試看,也許你力量大些。”

萬斯同一聲不哼地把手指插入到孔內,覺得那指孔大小,仿佛就和自己的手掌一模一樣,手伸在裏麵,竟是沒有剩下一些空隙。

他用力地往外麵拉了拉,那玉石仍是絲毫不動,十姑見狀不禁皺眉道:“要用力。”

萬斯同一時力貫單臂,施出了鷹爪力,霍地向外一提,滿打算定要拉開,可是事實卻非如此,那青玉石塊,仍然是紋絲不動。

他歎了一口氣道:“不行!”就抽出了手。

十姑又把手伸進去,用全力晃了兩晃,也是沒有用,她就拔出手來道:“我找你幫忙,就是因為你有一口削鐵如泥的寶劍,你可以用它把這塊玉石結刨出來,那樣就不愁打不開它。”

萬斯同心中一動,就當真把圍在腰內的寒鐵軟劍拔了出來,一時光華耀目。

可是他轉念一想,又把劍收回了鞘,重新圍在了腰上。

十姑奇怪道:“為什麽不用劍呢?”萬斯同搖了搖頭道:“不行,不能用劍砍,你想想,這是合沙老前輩當年修真的地方,這塊玉石定是他親手安置,又是一塊寶物,如果貿然地用劍毀了它,豈不是有違他老人家的心意?”說著他又歎了一聲道:“還是另想辦法好了。”

十姑冷冷一笑,道:“你的膽子太小了。”

萬斯同搖了搖頭道:“這不是膽子小不小的事,而是我不能做。”

“那麽……”龍十姑冷笑著說,“既然你不敢,這樣吧,你把劍先借給我,看我斬開來給你看看。”

萬斯同臉上一紅道:“這……不行!我不能借。”

龍十姑倏地蛾眉一豎,卻又放下了顏色,笑了笑道:“我知你是心存敬畏,怕那大木上人,其實你太多慮。

別說那個老人現在不會在此,就是在此,有你我二人合力,怕他作甚?”萬斯同退後了一步,苦笑笑說:“姑娘,你先靜下心來,我們來研究一下,可能另有妙法。”

龍十姑舉著火折子,失望地歎息一聲,她退回了身子,一言不發。

萬斯同這時望著那石塊發了一會兒呆,心中就想,這是一個什麽道理,為什麽這玉石可以左右旋轉,卻是不能前後?他退後到一邊,默默地坐了下來,運用心智仔細地推敲著這其中奧妙,一言不發,龍十姑隻是緊緊地皺著眉,就道:“我看,你還是把寶劍……”萬斯同一擺手,阻止了她的話,站了起來,又把手插入指孔之內,試著往左用力一轉,卻見那青玉塊,在石壁內,就像車輪也似地轉著。

他又試著往右用力,也是一樣。

這時候他內心不禁有了一些主張,心忖道:“這其中,必定含有極為神秘的先天易數道理在內。”

他腦中這麽想著,偶一抬頭,卻見那畫上的老人,一雙大眸子,好似直直地在看著自己,神態栩栩如生,目光之中,一副不怒而威的樣子,他的心不禁有些虛了。

可是冥冥之中,又好似這紙上的圖像,正在向自己透露一項不可告人的神秘似的。

他內心不禁大大地為之一動。

這種感覺,可以說完全是一種毫無根據的內心感覺,一種幻想和一種靈感。

可是人生,卻也有很多事情,是憑這種突然的靈感而成功或消逝。

在老人這張圖像的目光裏,萬斯同似得到了一種神靈的啟示。

正好,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隻蝙蝠,突然由那幅畫像裏,鼓翅而出,由於那蝙蝠飛出的突然,不禁把室內二人都嚇了一跳。

龍十姑正欲舉掌劈空擊去,忽聽萬斯同大聲吼道:“且慢!”這聲音不禁把十姑嚇了一跳,她驚愣地望著萬斯同,而萬斯同卻正仰首看著那幅呆板的畫像。

這時候,陸續地又由圖像之後,一二三四五六七,連方才那一隻,共是八隻。

它們飛出之後,箭也似地直向室外穿水而出。

萬斯同大喝了一聲:“八!”忽見他右手疾轉,把那玉石一連轉了八轉,方及“八”數,就聞得那塊青玉內發出“叮當”如同嗚金似的一聲脆響。

這聲音,令十姑吃了一驚,她大喜道:“快快拉呀!開了!開了!”可是萬斯同樣子就像是一個呆子一樣,他那微微合閉的一雙眸子,就像是在參一件先天易理一般。

他腦中仿佛隔石聽到了,聽到了那遠處寺院的鳴鍾之聲,那聲音微弱但清楚,一共敲了二十四下。

他就毫不猶豫地向左麵,一連轉動二十四轉,在他一聲不哼默默地轉動時,十姑在一邊看他,就像是在看一個呆子似的。

萬斯同一連轉了二十四下,最後一轉時,他像瘋子似地,並且用手,重重地在青玉上擊了一下,道了一聲:“開!”隻聽得石內又是“叮當”一聲脆響。

萬斯同抽手回身,縱出了六尺以外,隻聽見石壁處傳出了一陣琴瑟之聲,仿佛有人在石內挑動琴弦一般,那聲音好不動人。

緊接著,那青玉塊就像車滾似地,飛快地轉動了起來,同時樂聲忽止。

同時之間,石壁上,響起一片喳喳之聲,一扇大小約有三尺見方,厚達六尺左右的笨重石門,慢慢地啟了開來。

龍十姑大喜,正在撲上來,忽為萬斯同一把把她拉住了,她回身道:“我要去拿書。”

“快伏下!”萬斯同緊張地道。

他說著自己猛地伏了下來,十姑不由自主地跟著他也伏了下來!可是她心中有些莫名其妙,就在她心存懷疑的當兒,就聽見“哧哧”之聲密如貫珠般自空中交叉而過。

隨著叮叮當當一陣亂響,少說也有百十支短箭,自那敞開的石門之內,漫天地射了出來。

那些暗箭力道極大,一支支都射入石壁之內,激起了滿天星火,石屑紛飛。

二人都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因為如此勁道的暗器,他們還是首次見過,任何人也是萬萬躲不過的。

若非是萬斯同見機得早,此刻二人早已橫屍當地。

二人都不禁抽了一口冷氣,直到一切安靜之後,萬斯同才緩緩地爬了起來。

龍十姑見他起來,才敢跟著起來,就見那大石門已完全洞開,現出了門內的一個長形石櫃!那石櫃長僅數尺,內中有一個明格,全係青色玉石砌成。

龍十姑又重新晃亮了火折子,隻見那明格內,放著一個緞麵的書匣,上寫著“合沙奇書”四個大字,她不由大喜,不假思索地伸手就抓。

萬斯同心存仔細,見狀要喚已是不及,十姑手方觸及匣麵,隻聽得她“啊”的一聲,倏地後退了好幾步,一時麵色如土。

再看她手背上,卻中了一枚長短僅有寸許的銀色小箭,已然沒羽。

鮮血正由她雪也似的白手腕子上淌出來,十姑身形踉蹌後退,痛得她嬌軀連連顫抖。

可是,她竟咬著牙,把那枚小箭給拔了下來,萬斯同吃驚地道:“傷得厲害嗎?”十姑手捂傷處,牙關緊咬,退後了一步,一言不發,可是她那雙美麗而貪婪的目光,卻仍然往石櫃中搜索著。

萬斯同也怕時機不再,深恐那石門會自行關上,當下忙探手把那《合沙奇書》取了下來。

他雙手把這部《合沙奇書》捧了出來,卻見下麵有一白鋼機鈕,那機鈕本為書壓著,此刻書一去,那機鈕突然地跳了半寸,發出“咚”的一聲。

萬斯同真是福至心靈,要換任何人來說,也不會有他這麽機靈,更不會有他這些料事如神的預感。

這機鈕方一跳起,萬斯同已晃動身子,電也似地拉著龍十姑自櫃內飄出。

他身子方一躍出,隻聽見“砰”的一聲巨響,真是個震耳欲聾的一聲大響,仿佛是整個的石室都被震得塌了下來。

再看那厚大的石門,此刻已然關上,和石壁嚴絲合縫,和來時一樣,看不出一點痕跡。

二人都不禁嚇了一跳,萬斯同連聲叫險,心想自己隻要遲緩半步,此刻怕不砸成了肉餅,即或不然,也隻怕終身埋葬石櫃之中了。

他餘悸尚存,慢慢地,他把那部《合沙奇書》抱入懷內,歎道:“好險!姑娘我們走吧!”龍十姑這時已略微把手上的傷包紮好,她怔怔地看著萬斯同手上的那部《合沙奇書》,嘴角欲動。

萬斯同忽然明白了,當時微笑了一下,把書放下來,一麵把匣子啟開,果然內中有書三卷,用藍色緞子封著麵,十分平貼。

三卷上有紅色書簽注明著為“天、地、人”三卷。

他略微翻動了一下,見內全是工筆書寫的蠅頭小字,旁邊卻偶有紅筆加注的記號,間頁另有生動的圖形,映襯得清爽朗目,栩栩如生。

萬斯同笑了笑說:“這部書暫時由我保管,待平安外出之後,我定然雙手奉交與你,因為那頭大鳥或許還會再來。”

龍十姑苦笑道:“書是你苦心得來的,自然由你。”

言下似很失望,樣子也極為勉強,萬斯同見她如此表情,心中未免不樂。

他本打算把書給她,可是因心念瞎婆婆之言,生怕書現在就交給她,難免觸怒大木上人和那頭怪鳥;再者他內心多少有些割舍不得,還打算和她商量一下,先行借看數月,此刻看來,這一願望,還是不說的好。

他內心這麽想著,就冷冷一笑道:“姑娘,你不要以為我有什麽三心二意,我既然答應把此書贈你,自不會再生出枝節,一待出了亂石嶺後,我定然把這書奉交與你。

那時,你回杭州,我也要去一個地方。”

十姑翻了一下眸子,她臉色有些發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問:“你去什麽地方?”萬斯同皺眉道:“去雁蕩。

唉!我已經為你耽誤了太多的時間了。”

十姑低下了頭,她心中默默地想道:“眼前他能把書給我,實在是天大的人情,我不妨讓他自去,好在雁蕩離此地也不太遠,以後我還怕他跑了麽?”想著就問:“你住在雁蕩?”萬斯同點了點頭,並且微微一笑,因為他想到了自己的未婚妻花心蕊,她一定還住在那裏。

她如還等著自己,那麽就立刻與她結為夫婦。

想到得意處,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十姑也不知他心中想些什麽,她也有她自己的主意就是了。

這時候,二人就站起了身子,室外那扇水晶簾子,嘩嘩地響著。

十姑在前,萬斯同在後,雙雙邁出了室門,又重新涉水向岸邊行去。

此刻天空中落著絲絲的牛毛細雨,東方已有了曙色,天可是差不多亮了。

萬斯同雖覺有些遺憾,可是他總覺得自己完成了一件極不平凡的事情,心中很是得意。

至於龍十姑,她那一雙剪水的瞳子,卻不時地向萬斯同懷中望著,麵色甚為陰沉。

要是換了任何一個人,她決不會容他占有這部書,哪怕是一分鍾。

可是萬斯同,一來是這部書的得者;再者,那豐俊的儀表,早已令她心醉,她不忍心下手硬搶。

可是她內心卻有些懷疑,懷疑萬斯同是否真舍得把這三卷天下至寶《合沙奇書》雙手奉贈自己,所以她內心始終是很納悶。

除非書在她手上,她才能放心。

就在這時,忽然當空一聲長鳴,這種聲音,對於二人來說,都是熟悉的。

他二人都不禁大吃一驚,慌忙向天上望去,果見那頭大鳥又出現了。

它在空中來回地盤旋著,發出了極大的鳴聲。

萬斯同深恐有意外,當時大聲地叫著;並且向天上揮著手,可是這一次,那頭大鳥仿佛沒有聽見一般。

隻見它陡然在空中把身子一歪,斜著身子,就像箭一般地衝了下來。

在它接近二人的時候,霍地右翅一分,直向水麵上擊去,擊起一股水箭,朝著二人身上打來。

那水箭的勁道極大,二人都不敢為它打上;可是身在水中想要躲閃卻是不易,一時都不由得跌倒水中,弄得遍體透濕。

萬斯同最擔心的是懷中那部《合沙奇書》,生怕為水弄濕了。

他慌忙取出來看看,所幸書外另有匣子,要不然就會濕了!就在這時,那隻大鳥又采取另外一個角度,由高空直衝下來,二人已走到了岸邊,未及上岸,卻為大鳥的巨翅所打來的水柱,射了一身一臉。

因為力道極猛,二人都差一點兒跌倒。

龍十姑不禁勃然大怒,她抖手打出了一枚“烈火丸”;可是那精靈的大鳥,它身上早已事先沾滿了水,這烈火丸打在了它的身上,隻發出了“滋”的一聲,頓時冒出了股煙,連火花也沒亮一下,就熄滅了。

十姑大吃一驚,又連續打出了幾枚,全是如此,她這才知道,這種暗器是失效了。

那頭大鳥見烈火丸不能生效,它就什麽也不怕了,當時厲嘯了一聲,突地低飛而來。

萬斯同忽然搶上前,他以為自己和這頭大鳥多少有些交情,誰知這大鳥似乎連他也認不得了。

它猛然分出了一隻爪子,直向著萬斯同的那部《合沙奇書》抓去。

萬斯同大吃一驚,他慌不迭,向後一閃,這時龍十姑更怕那部書為鳥抓去。

此刻見狀,嬌叱了聲,她突地抽出了劍,直向鳥爪上繞去。

大鳥驀地騰空,它口中發出淒厲的鳴聲,似乎恨十姑已入骨髓,可是卻有些怕她的劍。

萬斯同仍然向天空大聲嚷著,那大鳥也許是由於龍十姑而遷怒到了萬斯同,所以,它絲毫不理會,此刻正在天上兜著圈子。

龍十姑忿忿地道:“好麽!那老頭子縱鳥傷人,我就放火燒了他的林子。”

她說著就要重施故技,萬斯同見狀,慌忙把她拉住,正在推拉之際,忽聽得當空一陣笛子吹奏的聲音,十分清亮。

二人都不禁吃了一驚,因為這地方,怎會有外人來呢?那頭大鳥本在低空盤旋,聽到了這笛子聲音,它忽然收束了雙翅,落在了一座大石的尖峰,“呱呱”對空高鳴了兩聲,笛聲遂止。

十姑怔怔看了萬斯同一眼道:“我們走,快!”萬斯同擺了擺手,這時空中發出了一聲冷笑,一個蒼老的聲音道:“萬斯同,這部書是你得去了麽?”萬斯同慌忙跪地道:“正是晚輩,求老前輩放行。”

老人嘿嘿一笑說:“你真是好造化,這多年以來,多少人铩羽而歸,你卻很輕易地得到了。

昨日你來,我已略運智慧為你推算,算出此書今日定必出山,卻想不到應在了你這孩子的手上。”

萬斯同恭敬地跪地不發一言,老人笑了笑又道:“和你同行女子是誰,為何不跪?”萬斯同忙向十姑遞了個眼色,可是十姑天性驕傲,她內心早已恨透了這個老人,此時焉肯與他下跪?可是她也知道,此老既能辟穀此山,可見非同凡流,自己還是不要當麵招惹他的好。

說著深深打了一躬,極為勉強地道:“晚輩龍十姑參見前輩。”

老人發出了一聲陰沉的冷笑,道:“龍十姑,你好大的膽子,來到我這飛雷澗恣意狂橫,傷我愛鳥,燒我花木,居心陰狠,莫此為甚。”

說著又發出了一陣冷笑,稍停才道:“你的報應就在眼前了。”

說著又是一陣長歎,徐徐說道:“這是你自取其咎,關於對你的發落,貧道自有安排,我先不向你多說話,你也不必多言。”

十姑聞言麵上現出驚懼之色,隻是她絕不懺悔,麵上現出了冷冷的笑容。

萬斯同見狀,不禁為她深深地擔心,他慌不迭地道:“老前輩務請開恩,這都是晚輩等年少無知……”才言到此,那老人已冷哼道:“這與你沒有關係,你不必多說。”

萬斯同隻好止住了話,可是他內心十分為十姑難受,卻又不知如何勸說才好。

龍十姑此刻,用劍尖點在一塊石頭上,蛾眉微挑,麵上似有怒容,卻是一言不發。

那老人忽又嘿嘿一笑,語氣突然變得溫和道:“萬斯同,你知道,我是有事情與你商量的。”

萬斯同吃驚道:“老前輩,有話請說,晚輩洗耳恭聽。”

老人才道:“好!”遂又問道:“你手上抱的,可是那部《合沙奇書》麽?”“是的!”萬斯同彎腰答應一聲。

“很好!”老人咳了一聲道:“我是想,這部書你年紀太小,書中武功多係獨家奧秘,隻怕你不易參透,是否可由我為你暫時保管幾年?”萬斯同怔了一下,卻見十姑怒容滿麵地搖了搖頭,萬斯同臉紅道:“多謝老前輩關懷。”

老人插口道:“我這是愛惜你。”

萬斯同訥訥地道:“晚輩年歲雖輕,但因此書得之不易,頗想珍藏研究,以為傳家。”

老人長歎了一聲,語音悲切道:“萬斯同,不瞞你說,老夫坐關已多年,至今卻不得大脫手解法,隻是想參閱一個合沙老前輩的秘訣口語罷了。

莫非以老夫當今的身份,向你求借一下也是不肯麽?”萬斯同不禁麵色十分為難,一旁的十姑,就冷冷一笑道:“堂堂武林前輩,卻向後輩如此乞討東西,傳揚出去,豈不丟人?”老人冷笑了一聲,道:“小小女子,大難當前,尚不知悔,你知道什麽?老夫若想強要,別說你二人無法抵擋,即你二人師尊合力聯手,也是枉然。

隻是老夫與萬小友,尚有些交情,所以才至誠降格向他借取,老夫此舉非偷非盜,明可對天,有何丟人?”說到此,又冷笑道:“你這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大難當前,不知反悔,反敢對我無禮,老夫若不給你些教訓,諒你日後定必更加猖狂。”

十姑所以膽敢如此,主要是隻聽老人言語,不見其人,她猜出老人定是坐關在緊要關頭,身子不能移動,隻能發話,又怕他何來?所以,她笑了一聲,道:“你這窄穀,自認部署周密,在姑娘看來,亦隻不過如此。”

此話方了,就見眼前晨霧之中,衣衫飄動,定目望去,一個瘦削清臒的道人,已站在眼前。

這道人身著一襲淺灰色的道衣,長可及地,足下是一雙多耳麻鞋,或是衣服太長,所以看不出他的腳部動作,他隻是緩緩地前行著。

二人見狀不禁大吃了一驚,尤其是龍十姑,知道自己一時口舌之爭,竟將這怪老道激出來,眼前怕是對自己大大的不利了。

想著不禁麵色嚇得蒼白,一時再也不敢多說了。

道人緩緩行抵二人身前不遠站定,先向萬斯同微笑著點了點頭,萬斯同忙躬身一禮,口中謙虛道:“老前輩你何故親臨,晚輩等實不敢當。”

道人冷冷一笑,眸子遂轉到了十姑身上,用冷峻的口吻道:“女娃娃,你師尊何人?是誰家子弟?”十姑眨了一下眸子,看了他一眼,卻是一句話也不回答,她心中正在想著脫身之計。

道人見她不語,麵色不禁漸漸轉慍,冷哂道:“娃娃你此番來時,你那師尊莫非沒告訴過你,此來有一番劫難麽?”這一句話,不禁令二人都吃了一驚,尤其是十姑驚得猛地抬頭看著道人。

這道人冷冷一笑,平伸一手,指著十姑麵容道:“你印堂發暗,陰霾侵主,如不應在貧道此一劫內,日後定有殺身之禍。

這都是你素日自傲自負,妄自托大,任性胡為的報應,又怨得誰來?”他這一番大道理,聽在龍十姑耳中,不禁勃然大怒,她生性極為好強,又因武技過人,素日為人恭維,直如公主一般。

這道人一番淩厲挖苦之言,她如何能聽入耳內,蛾眉一挑,殺機頓起。

可是她也知道道人隱居此穀內,已過百年,素日來,江湖上對他的傳聞,多係捕風捉影之談,謂其已成半仙之身,雖未免言過其實,可是由此觀之,這道人也絕非無來頭。

隻看他這種說來就來,輕似飄絮的身材,已知道人煉氣的功夫,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龍十姑觀察到了這些,雖有侵犯之意,她也不得不小心從事。

當下強忍心中暴怒,勉強打了一躬道:“晚輩恭領教誨。”

這道人正是大木上人的真身肉體,他百年以來,鮮問世事,一意煉丹求道,已成不死之身,內功自是可觀。

道人善觀天時地利,夜觀星象,更於靜中透參人生的變遷,凡人思維入其望中,自是一目了然。

此刻龍十姑表麵恭敬,內心存有歹念,上人自是一望就知!因此他的麵容陡然就拉了下來,冷冷一笑,不發一語,他本想先下手擒她入手,倒不如待她先發動了。

在上人來說,這倒是一件有趣的事,因為他自弱冠入道以來,還是首次與人動手,他幾乎不敢相信,這外表極美的女孩子,竟敢下手向自己行凶。

為了證實他猜測是否屬實,所以他轉身向萬斯同含笑說道:“你這孩子根骨質素,俱是上材,日後好自為之,不難大成。”

萬斯同正彎腰稱謝,就在這刹那之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龍十姑,竟突然出手。

隻聽她一聲嬌叱,忽然身形向下一低,雙掌齊出,把她多年不曾用過,壓箱底的“五行內功”,突出發了出來!十姑因知道人非是易與之輩,所以一出手,就用出了十成功力,隻期這一掌,就能把道人立斃掌下。

可是她未免想得太天真了,這種掌力若說拿來對付任何一個武林高手,對方也有性命之慮;可是若用來對這百年坐關的童身道人,卻顯得太幼稚了。

掌力方出,那道人雙袖霍地向上一舉,身形紋絲不動,隻聽見“砰”的一聲大響。

道人身如巨石,紋絲不動;而龍十姑則如同是撞在一堵有彈力的牆上一般。

隻聽她口中尖叫了一聲,突地反身就倒,同時口中也噴出了一口鮮血,當時就昏死了過去。

萬斯同雖說與她並無深交,但是多少有些情分,見狀驚呼一聲,猛然撲過去,把她扶持起來。

他驚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隻是驚異地看著大木上人。

道人冷冷一笑道:“好厲害的姑娘,竟敢對貧道下此毒手,若非是貧道力抵三關,這五行真力,也是承受不起的。”

說到此,他又微微歎息了一聲,說道:“她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五行真力乃心肝肺脾腎五髒之力,此刻傷我不成,她反倒五髒俱傷,看來,她生命是保不住了。”

說著又歎了一聲,輕輕走到十姑身前,單手摸索著她腕上脈門,遂鬆手,搖了搖頭。

萬斯同見狀大驚,慌忙道:“老前輩,你要救她一救,救她一救!”道人見萬斯同語音懇切,也似有些感動,他歎了一聲說:“這是她自作自受,怨得誰來?五行真力素日用上三四成,也足可製人於死,她竟敢以十成功力向貧道暗襲。”

說到此,白眉一揚,憤憤地又道:“貧道與她,到底有何深仇大怒,竟下這種毒手?”說著,又冷冷地笑了幾聲,萬斯同此刻見十姑麵如金紙,雙目微合,看來已是氣若遊絲。

想到了與她多日相處,同路共行,雖說並無曖昧情形,卻未免有些物傷其類,一時悲從中來,落下了兩行眼淚。

道人微笑了笑道:“你也不必傷心,此女心地也實在太毒,留她在世上,尚不知有多少人要受她毒害!”萬斯同不禁跪下來,悲聲道:“此女雖是心術有些偏激,自大狂傲;然而並非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務乞老前輩念她年幼無知,設法救她回生。

弟子情願將這部《合沙奇書》奉上,以交換此女的生命,尚乞你老人家務必開恩。”

道人不禁麵色一驚,他仔細地看著萬斯同道:“你說的是真話麽?”萬斯同咬了一下牙,道:“自然是真的。”

說著雙手奉書,道人搖一搖頭道:“且慢給我,容我先看看這女娃娃再說!”他說著微微皺眉又去摸了十姑一會兒脈門,半天才苦笑道:“不行了。”

萬斯同聞言,不禁熱淚奪眶而出,道人卻一擺手,歎道:“你這孩子心術很好,即如此,貧道隻得格外成全她了。”

萬斯同不禁大喜,連聲道:“謝謝老前輩!”道人哼了一聲,徐徐說道:“先不要謝,死罪雖免,活罪卻饒她不得,何況貧道也要煞一煞她的傲氣,令她以後好好為人!”萬斯同訥訥道:“隻要老前輩救她活命就好了。”

道人奇怪道:“她與你是何關係?”萬斯同麵紅了一下,遂正色道:“晚輩與她隻是萍水相逢,談不到什麽情誼,隻不過承她諸多關愛就是了!”大木上人點了點頭說道:“難得!”道人說完了這句話,目光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