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淩雲,你在哪裏!

萬般恐懼絕望之下,她突然想到了那隻鬼!

“我在!”耳邊響起男子熟悉的語聲,冰涼的吐息淺淺的掃在她的脖子上。他的動作沒有因為這句話還有所停滯,在她身上繼續著。

陡然之間,她就好像衝出重重迷霧之中一樣,一下子就知道身上的人是誰了。

那嚴絲合縫的貼著她,將她緊緊包裹住的熟悉的冰冷氣息,不是姬淩雲又是誰?可是剛才怎麽就突然忘記了他是誰呢?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臉就變成曾經熟悉的俊顏了,黑晶石一般的眼睛裏深潭樣幽暗一片,冰山似的瞳孔裏映著她的影像,時而清晰,時而氤氳著霧氣。

可她的眼睛上頭明明還蒙著一塊紅綢布,眼神竟然能夠穿透,看得清楚。

姬淩雲毫不溫柔的拽出她戴在脖子上的那枚玉牌,冰刀子一樣的眼神淩厲掃過。

瞬間,房間裏有什麽東西碎裂了,發出一連串尖銳的響聲。她雖然不能動,什麽也看不見,但她就是知道,喜房裏那麵一人多高的鏡子碎了,玻璃渣子掉了滿地。床底下木質的地板好像是久旱不雨的荒原,皸裂成網狀。而這股破壞的力量是來自於姬淩雲身上的強勢的威壓。

他在做著人世間最讓男人興奮的事情,但卻絲毫都沒有緩解他那糟糕的心情。

當然,玉牌也逃不過毀滅的命運,在他掌心裏化成了一撮綠色的灰,飄散到了空氣裏。可是他好似還不解氣,伸出一隻手緊緊扼住她的喉嚨,尖銳的指甲幾乎刺入她的皮膚。力道大的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以為自己就會這樣窒息死去。

她想要說話,想要央求他放過自己,但她開不了口,喉嚨就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額一樣。她委屈的想要哭,可是淚水竟然一滴都流不出來。

昏昏沉沉中,終於與他融為一體,尖銳的疼痛襲來時,她曾有片刻的清明,但很快整個人就隨著他的節奏,飛上了雲端。

過了很長時間,他終於離開了她的身體,轉身,隻留給她一個冷酷的背影。

大紅色的喜房忽然就不見了,天空中飄起了如牛毛一般綿密的雨絲,落在她火熱還未消退的軀體上,冰涼涼的。她的身體已經能夠動了,半蹲在地上,目送著他離去。雨幕裏,那道高瘦的身影決絕裏糅雜著幾分說不出的淒清落寞。她眼角的淚水控製不住的流出,身體裏不知道什麽地方難以抑製的疼痛。

她雙手撐在地上,這一次不是身體動不了,而是沒有力氣站起來,那股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整個人都麻木。

迷迷糊糊的喊出那個名字,姬淩雲!

緊接著就有一個聲音問她,“小白,你在說什麽?”

“我在說……”姬淩雲!

眼前突然漫過一片耀眼的光芒,是那枚指環閃著粉紅色的光輝。內裏的那朵晶瑩剔透的玫瑰,突然脫離了細細的水晶圈,鑽進了她的身體裏,融化在她的骨頭裏,最後在她全身各處都留下玫瑰形狀的淡粉色印記。

白輕“哎呦”了一聲,坐了起來。

刺眼的陽光,滯悶潮濕的氣流,黑色的馬路上奔流不息的車輛,雪白整齊的斑馬線,還有一直都在不停的閃耀變幻的紅綠燈,一一在她眼前呈現。

她回到了現實中來,摟著她的那具溫軟香甜的軀體是張裳的。

在張裳的攙扶下,她站了起來,驟然從黑暗的環境裏回到強烈的陽光下,身體發虛,頭有些暈。

現在,她滿心滿腦的就隻有一個念頭。姬淩雲,為什麽要那樣對待她?狠狠占據她的身體之後,冷酷的,毫不留戀的離開!

難道是因為她找了大師對付他的緣故嗎?

不對,她的視線落在自己**在外的皮膚上,白

皙如初,沒有剛才被他淩虐之後產生的青紫色的瘢痕。而且,那枚融入骨頭的指環,還好端端的戴在無名指上。

驀地想起來,與姬淩雲在一起的,隻不過是她的靈魂,而她真正的身體,一直都在張裳這裏。那麽,姬淩雲是既對她做了什麽,實際上又什麽都沒做。不用負責,所以,走的瀟灑。

她立刻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到了。怎麽突然就想到了負責兩個字?難道她想要一個鬼對自己負責嗎?

其實,如果他真的走了,那豈不是很好嗎?

此後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姬淩雲都沒有再出現過,包括夢境裏。她的生活似乎又恢複了正常。

又是周末,晚上放學後,白輕與同學約好去學校對麵新開的那家“川味麻辣燙”吃飯。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掛掉了沒有接,但是那個人卻堅持不懈,一直打過來。

五六遍之後,她有些不耐煩了,按下了接聽鍵。心想,如果是騷擾電話就罵回去,如果是騙子就直接騙回去。

“白小姐,你好!我是李旭的媽媽。”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傲氣十足硬邦邦的女子聲音。

白輕的腳步頓了一下,李旭與她分手之後迅速就戀上了周靈兒的事情,已經在全校範圍內傳開了。在這種時候,李旭的媽媽打這個電話過來。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樣編排她。

而且,她聽得出來,李旭的媽媽的態度很不友好。趁著前邊的同學沒注意,她快速走入了旁邊的一條小巷裏。

“請問,您有什麽事情嗎?”她的聲音禮貌中帶著疏離。雖然沒有見過李旭的媽媽,但卻知道她一直是反對自己與李旭在一起的。

“白小姐,不好意思,請恕我冒昧,你可以幫我聯係一下小旭嗎?”說是冒昧,但語氣卻是冷淡命令式的。

“什麽?”白輕有些沒聽懂,“李旭他,他不是……他不在家裏?”本來是想說,他不是跟周靈兒私奔了麽?但這話聽起來有些酸溜溜的,她覺得為那種男人吃醋實在不值得。而且在他媽媽麵前,不能讓對方看低。

“不在。我已經一個星期都沒有聯係上他了。”

“什麽?那你聯係過周靈兒嗎?網上不是說……”

“我正是看到網上那些不著邊際的新聞才想要找小旭問個明白。可是,他們兩個都聯係不上,周靈兒的父母也快要急死了。我們兩家都已經報警了,可是警察局那邊也是一籌莫展。”

李旭的媽媽說到這裏,忍不住哽咽了兩聲,“小旭,他,他到底去哪裏了?”

原來李旭並沒有與周靈兒私奔,而是,失蹤了。

“我聽人說,七夕那一晚你們兩人是在一起的。白小姐,算我求你,我就隻有小旭這一個孩子,你能不能告訴我,他現在人在哪裏?”

這個意思怎麽有點像是她把人給藏起來了呢?這是求人的應該說的話嗎?

她一陣冷笑,不卑不亢的回敬過去,“阿姨,我想您是搞錯了!我與您的兒子已經分手了,他不在我這裏!而且,既然已經分手了,我也沒打算再去聯係他!他是您兒子,如果連您都聯係不上他,那我就更沒有辦法了!”

“小旭,他真的不在你那裏?”

“不在!”

“白輕,你最好說的是實話,如果讓我知道你把小旭藏起來了,絕對要你好看!”

白輕沒有再理會,直接掛斷了。

不過,李旭媽媽的話卻讓她心裏產生了疑惑。其實,她曾經打過李旭的電話好幾次,每次得到的答複都是,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一開始她還以為李旭是故意不接,現在想想,假如李旭真的是失蹤,那他與周靈兒的事情會不會有什麽隱情呢?其實,迄今為止,李旭都沒

有親口對她說分手。他們的戀情中止在洶湧的流言蜚語之中。

她似乎忽略了一點,不管他媽媽的態度怎麽樣,也不管其他人怎麽說,最重要的,當事人李旭是什麽想法,她必須要弄明白。

她撥了李旭的號碼。

剛撥完,突然聽見一陣奇怪極其細微的“嚓嚓”聲,好像是老鼠在咀嚼食物。那聲音雖然不大,但卻聽的人頭皮發麻。因為心情有些緊張,所以對聲音很敏感。

立刻看向聲源處,她驚詫的發現在距離她五六步遠的牆角裏蹲著一個瘦骨嶙峋的小男孩。他身上那件髒的已經看不出來本色的肥大的T恤衫,在秋風中晃來晃去。

從她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小男孩小半個側臉,他手裏抓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低著頭正吃的歡快,剛才那個聲音就他發出來的。

這個孩子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她清楚的記得,剛才這個巷子裏絕對一個人都沒有。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小男孩轉過臉來,陰森森的盯著她。他滿臉都是黑乎乎的泥,襯托的唇角鮮紅的汁液異樣妖嬈。忽然,他裂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衝著她笑了一下。

然後站起來,向著她走過來,嘴裏模糊不清的念叨著一連串讓人聽不懂的話。兩隻小手張開,似乎是想要她抱的姿勢。

她看清楚了,小男孩拿在手裏沒吃完的東西,是血淋淋的半邊老鼠的身體。那隻老鼠的頭部雖然已經被吃掉了,尾巴卻還在一甩一甩的動著,斷口處有暗紅色的血液淅淅瀝瀝的滴落下來,血腥的氣味彌漫整個小巷。

她手扶著牆壁開始嘔吐,身後響起“啪嗒,啪嗒”的聲音,那是小男孩向她走來的腳步聲。顧不上胃裏翻江倒海般的難受,她嚇的趕緊往前跑。受到了驚嚇腿腳發軟,渾身都沒了力氣,一路上磕磕絆絆的,手機沒拿穩,甩了出去。

“啪”一聲,手機正落在那個小男孩腳邊。

“喂,白白,你在哪裏?”手機裏傳出李旭的聲音。

小男孩似乎是被會發出聲音的手機吸引了,低下頭蹲下去,將手裏的死老鼠扔掉,撿起手機。

“白白,你怎麽了?為什麽不說話?”李旭的聲音非常焦急,“白白……”

小男孩似乎對手機非常感興趣,拿起來塞到嘴巴裏,“嘎吱嘎吱”的咀嚼著,李旭的聲音一下子中斷了。那個孩子一邊吃著手機一邊看著她,朝著她伸出髒乎乎的血手,嘟囔著,“好吃,好吃,還要,還要!”

可能是手機吞咽比較困難,小男孩麵孔扭曲,那一雙爆滿血絲的眼珠子“噗”一聲,就滾地上來了。他原本是眼睛的地方隻留下一對黑洞,源源不斷的流著黑水。

小男孩兩手摸索著向前,去撿他的眼珠子。

那一對眼珠子,在地上滴溜溜的滾,速度飛快,眼看著就要滾到白輕腳邊了。

人在危急時刻爆發出來的能量是難以估量的,她不知道自己的速度到底有多快,根本就說不清楚,隻覺得一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大街上。

明明沒有跑多遠,她卻累的不行,手扶著路邊的綠化樹,大口的喘息。回頭看去,小男孩沒有追過來,他孤零零的立在小巷口,散發著貪婪而又凶狠紅光的眸子緊緊盯著他。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卻沒有追出來。

“跑不了,時間馬上到了!”小男孩嘴巴裏念念有聲,血紅色的眸子裏隱含著一絲陰森森的笑意。

不想被那樣不祥的眼神看著,她快步往麻辣燙的方向走去。很快,她就覺察到了不對勁。

街還是那條街,但是太安靜了,剛才還人聲喧鬧的地方一下子變的死氣沉沉。馬路上的車輛不見了,來來往往的各式各樣的行人也不見了。

灰蒙蒙的天空下,是一個死寂的空蕩蕩的街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