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五十九分的時候,白輕與張裳下了計程車。盤山公園在馬路對麵,走過去大概需要五分鍾,已經趕不上了。

其實她們怕遲到,提前了一個小時坐公交車。車開到半路,卻被堵住了。原因是自來水管道突然爆裂,白花花的水流的到處都是,工作人員正在檢修,車輛根本無法通行。沒有辦法她們隻得打車繞行,多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才過來。

路上車輛很多,正在排隊過紅綠燈,上方閃爍的紅色數字是“60”。

“小白,來不及了!”張裳看著手機上的時間,整個人顯得焦躁不安,“怎麽辦?怎麽辦?”說著,忽然就衝了出去。

此時,有一輛橫衝直撞的大貨車開了過來,一點都沒有減速的朝著張裳撞過去。

“裳裳!”白輕本能的就要衝過去,突然一股凜冽的陰風席卷而來,就好像是大夏天突然刮起了西北風一樣,不過是瞬間,她的身體就被凍成了冰雕一般,手腳麻木,動彈不得。

隨著身體的凍結,時間也仿佛靜止了一般。她的眼前閃過一連串血腥的畫麵,張裳被大貨車撞上,碾壓,骨頭斷裂的綿軟的身體上都是血。那血如同潮水一般,向著她蔓延過來,將她從頭到腳都淹沒了。她在一片紅色妖嬈的血湖裏掙紮,窒息。

“要我去救她嗎?”耳邊響起熟悉的冰冷的話語。

是姬淩雲!

陰風肆虐攪擾起漫天煙塵,一身華美紫衫的他從昏暗的半空中緩緩降下,黑發紛飛如糾結在一起的數隻墨蝶。白皙如明玉的俊顏在陰雲環繞的背景中,顯得異樣清晰。

救!

身體被禁錮,她說不出話來,這是她的想法。

腦海裏這個“救”剛出現,姬淩雲雙手結印,一道藍光從修長的指尖流溢而出。時光仿佛倒流一般,張裳被貨車撞上碾壓,失控衝出去,她焦躁的看手機手來不及了,一步一步的都又退了回去。

又回到她與張裳站在馬路上等紅綠燈的時間,她抬頭朝四周看了一眼,姬淩雲不在,憑空消失了。不過,顧不上這個了,因為知道下一刻張裳就要失控衝上馬路了,必須要在那個時候拉住她!

可是,她的力量根本就拉不住張裳,張裳的力道大的驚人。

接下來,她看見了什麽?

原來並不是張裳自己衝出去的,有一個人,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在用力推她,將她推向那輛貨車。而貨車司機看見馬路上突然冒出來的人,努力去踩刹車,但是在那一刻刹車似乎失靈了,司機的麵孔因為著急而扭曲,油乎乎的臉上到處都是汗水。

這些本來都是在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她竟然看的非常清楚。

怎麽辦?她救不了張裳,明明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卻還是阻止不了!她整個人被濃鬱的絕望籠罩,心口好似被尖銳的利器戳中,那股疼意透入到靈魂裏。

這世上再也沒有比親近的人死在眼前,卻無能為力,更讓人絕望的事情了。

一聲悶悶的物體裂開的聲音響起,她的手摸上胸口,雖然看不見,但她知道是那枚玉牌。

“小白,你怎麽了?”身旁有人在搖晃她的身體,“快點醒醒,你不要嚇唬我!”

白輕緩緩睜開了眼睛,那股劇烈的疼意已經消散,她隻覺得胸口悶的難受。入眼是張裳那張滿是擔憂的麵孔,她想抬手,卻脫力的抬不起來。

“小白,你剛才怎麽突然之間就暈倒了?真是嚇壞我了!”

剛才她

竟然是暈倒了嗎?那看到的那些都是幻象嗎?可她怎麽會看到那些的?手伸到脖子上抓住掛著玉牌的紅線,拽了出來。果然,那枚綠玉牌子上,滿布了如同樹葉經脈的網狀裂紋,就好像遭受重擊碎裂,仍舊藕斷絲連的鋼化玻璃。

她知道了,這些都是姬淩雲搞出來的,他想要毀掉這枚玉牌。現在,玉牌已經裂成這樣,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眼角餘光瞥見張裳抬起手來衝著馬路的方向揮了揮。

她一個激靈,抬頭看向張裳,對方的眼神悲痛欲絕,神情無助無奈而又絕望,再看向馬路的方向,在車流之中似乎有一個人影正在淡去。

“裳裳,幾點了?”

張裳歎了口氣,“六點多了。”

還是來遲了。

“你,看見陳月棋了嗎?”剛才馬路中央那個淺淡的幾乎看不出來性別的人影,是不是他呢?張裳剛才是在向他揮手道別嗎?

“月棋,他走了。就在我的眼麵前,他走了。”張裳手指著路中央的方向,“他就在那裏,一言不發的看著我,一輛又一輛的車從他身體裏穿透。而後,漸漸的消失。”她忽然哭了起來,“小白,有可能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白輕想要安慰張裳,卻感覺到一陣徹骨涼意侵襲過來,有人在拽她的胳膊,“跟我走!”

姬淩雲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他滿臉鐵青,狠狠的抓住她的胳膊,強行將她拉起來,裹進寒冰一樣的懷裏。姬淩雲的力道很大,她的身體不受自己控製,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生氣了,而且是非常生氣!

可是,在這個時候她怎麽能丟下張裳一個人?她回頭不忍的看向哭的梨花帶雨的張裳。

這一看,嚇了一跳,她這哪裏還是什麽身體?她的身體在張裳的懷裏!被張裳緊緊的摟住。那麽她現在是什麽?

忽然,她想到了一個可能。

“姬淩雲,我,我難道已經死了嗎?”與他一樣變成了鬼?

“沒有!”

“那我現在是怎麽回事?”

“生魂離體!”

“那,那,那不就是……”沒有了魂魄,張裳抱著的那個不是就她的屍體嗎?如果待會兒張裳發現了她不會呼吸不會動,不是要被嚇死嗎?

“女人,不要瞎擔心!”姬淩雲好像猜到了她的心思,“我們現在的時空與那些人是不同的!”

她也感覺到了,那些人,那些車,甚至還有樹葉被風刮過的樣子,就好像是照片一樣,保持著一個姿勢。又像剛才看見的一樣,時間仿佛靜止了。

“你要帶我去哪裏?”

姬淩雲冷著臉,沒有回答,隻是將她緊摟在懷裏,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他的動作算不上溫柔。

大概過了五分鍾時間,她感覺腳落在了平地上,姬淩雲加諸在她身上的束縛消失。耳邊響起一陣喜慶的鼓樂之聲,她連忙轉身去看,卻看到一個極為怪異的場景。

紅彤彤的一間新房裏,桌子上一對大紅蠟燭燃燒的正旺盛,喜**薄如禪翼的紅色紗帳下方規規矩矩的坐著一個古裝的新娘子,她的頭上遮著喜帕,看不見麵容。

“這是什麽地方?”她想要問明白,卻發現姬淩雲又不見了。

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驅使著她走向新娘子,盡管她的心內瘋狂的叫囂著,不要過去,不要過去,可是腳步怎麽也停不下來。眼看離那個新娘子越來越近,她的心跳的無法控製的狂

亂。

忽然,外頭起了一陣狂風,“嘭”一聲,窗扇大開,急急湧入的風吹落新娘子頭上那塊刺繡精美的龍鳳呈祥喜帕。她就好像是提線木偶一樣陡然就站了起來,微微別傳了身體,抬起一張妝容精致的臉看向她。

細細的一彎如同新月般的眉毛,流光溢彩的明亮大眼睛,紅潤如櫻桃的小嘴,這個新娘子是個絕世佳人。

喜帕飄飄悠悠的隨著風兒往大開的窗戶外頭飄去,幾乎是本能的,她抓住了喜帕,在此期間她的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新娘子的臉。越看那張臉,就越覺得熟悉。

隻是越看越覺得近在眼前的新娘子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走近了想要看的更仔細一些,卻突然驚覺她不過是鏡子裏的影像。

放置在麵前的那一麵碩大無比的鏡子,那鏡子是剛剛出現,還是早就擺在那裏的,她已經記不清了,腦子裏混沌的好像是裝滿了漿糊。

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低下頭驚懼的看了看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穿的竟然是那身古裝的喜服,再抬頭,沒錯,剛才的新娘子變成了鏡子裏頭的她。

那個新娘子的相貌與她長的一模一樣,不同的是,她一向素顏,而新娘子畫上了喜慶的濃妝。

那麽,她這是莫名其妙的變成了新娘子,然後,在照鏡子?

忽然的,一連串的影像在她腦海裏閃現。那時她一身大紅喜服,頭上頂著鸞鳳喜帕,在喧天吵鬧的鼓樂聲中與一個男子拜堂。

就像是古裝電影裏的那樣,“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鬢邊別著一朵紅豔大花的媒婆的那張臉在她眼前不住的晃蕩。

緊接著還有男子用喜秤挑開她頭上喜帕,以及她與一個男子喝交杯酒的畫麵。

可是那個新娘子真的是她麽?那些事情真是她做的麽?她怎麽不記得了?

娘子!

心底響起浸染上一縷微薄酒意的男子語聲,隨著這把慵懶好聽的聲音,肩膀忽然被一雙寒涼的幾乎能夠將她全身血液凍結的大手按住了。

她的身後竟然站了個人呢?她掙紮,想要擺脫肩膀上的那雙手,可是卻悲催的發現動不了了,身體就好似不是自己的了,不,是她的靈魂被完全控製住了。

救命!來人!

她的眼淚快要嚇得流出來了,兩條腿抖的站不住,直接軟倒在男子的懷中,驚恐的看見了鏡子裏。

那男人渾身是血,尤其是那一張臉,布滿了細細的血線,他整個人就好像是碎裂的玻璃一樣,在一塊一塊的崩裂毀壞。又在一塊一塊的複原,然後再崩裂毀壞,如此循環往複。

男人冰涼的大手托住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拿起一條長長的紅色綢帶蒙住了她的眼睛。

你要做什麽?

這下眼睛也看不到了,她驚懼的大口喘息著,如論如何也喊不出來想要說的話。

你搞錯了,我不是你的新娘子!鏡子裏的那一個才是!你去找她,找她呀!

男子根本就不理會她,攔腰將她抱起,輕輕放到了**。

她想要掙紮,想要大喊大叫,可還是和剛才一樣動不了也喊不出來。男人的臉貼的越來越近,寒冰一樣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脖頸,她嚇得閉上眼睛不敢看他,孱弱的靈魂瑟瑟發抖。忽然,冷冰冰的吻鋪天蓋地的壓下來,與她的唇輾轉廝磨,舌頭霸道的撬開她的牙齒,闖進她的口中。

她毫無抵抗力的被一個連長相都不知道的男人肆意的玩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