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嗆人的氣味之外,那霧氣裏還分離出數不清的黑色影子,像是人的手臂一樣,揪扯著他們的身體。

因為沒有辦法呼吸,白輕很快就堅持不住,身體軟軟的往下倒。姬淩雲右手扯出三根紅線,瞬間拉成一個三角形將白輕圍了進去。

進入三角形之中,白輕覺得新鮮的空氣又回來了,可以正常的呼吸。但是,她看不見姬淩雲了,不過就是子啊瞬間,他竟敢消失了。

不過,她和快就發現,消失的人不僅僅是姬淩雲一個。眼前的還是那個喜堂,張燈結彩,頭頂的節能燈皎潔明亮,透射過下方的紅綢,在地上投下紅彤彤的影子。正前方有一排七根紅色蠟燭,獨剩下一根還在無聲無息的燃燒。

房間裏空空蕩蕩的,隻有她一個人。

這種情景就像是做夢一樣,忽然就到了一個陌生的空間裏。她著急的大聲喊,“阿雲!阿雲!你在哪裏?”喊了好多聲都沒有人應。

心裏知道他是不會去外邊的,但還是下意識的跑到門邊拉開門栓,抬腳邁出去。剛要往前走,忽然又頓住了腳步。

她發現根本就沒有走出去,還是處身於喜堂之中一開始站立的地方,身後是繪著青山秀水的屏風。可是剛才從門口往外麵,看到的卻是幹淨整潔的庭院,還有院子裏那幾棵長勢旺盛的皂莢樹。

她有些不相信眼睛看到的,再次跑到門口,打開門走出去,還是一樣。一連試了三四次,都是這樣。

她無法走出這個屋子!

估計是姬淩雲用了什麽方法將她給封閉進這個不同的空間,不過她可以活動的範圍就隻有那個三角形的大小,所以不管她怎麽走,實際上隻不過是在原地兜圈子而已。這也解釋了,每次跨出門都會再次回到原來的地方是怎麽回事。

這麽說,她現在仍舊是在姬淩雲的身邊。這個時候,她是真正體會到了,“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明明在你身邊卻看不到你” 那句話的意思了。

她很有些不甘心,懊惱自己的無能,在這麽危險的時刻卻不能陪在他身邊,隻能夠無奈的坐在這裏等待。他雖然很厲害,但陳家那一幫人也不是好對付的,外麵的情況不知道怎麽樣了。

忽然,她的視線被那根燃著孤魂般火焰的蠟燭所吸引。她記得剛才這根蠟燭的火苗還是正常的黃色,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變成了綠色。

再看另外六根,中心處直直豎立著的竟然是紅色的燈芯,就像是用鮮血浸潤了一般。她已經想不起來,是原來就這樣,還是剛剛變化的。依據她的生活經驗來,蠟燭芯一般都是用白色的棉線製作,熄滅之後應該是黑色的,那是燃燒後留下的痕跡。可這六根的燈芯為什麽會與層層包裹在它外麵的蠟質一樣的顏色呢?

這有些太過詭異了!

緊接下來,其它已經熄滅的六根,一根接著一根陸續亮起來。並不是那種很突然的一下就亮起來,而是要間隔一小會兒,好像旁邊有一個人拿著打火機之類的東西一根一根點燃的,還能夠看見火苗由大變小的過程。

“這個女子我必須要抓住!你表哥的魂魄因為她差些散盡了!”

她想起陳老爺子的話

,又聯想到自己剛剛衝進喜堂的時候,帶起的風將六根蠟燭吹滅的情形,還有那團隱隱約約的幾乎成為人形的東西。

陳家人之所以強迫張裳成婚,是因為如果婚姻順利完成的話,李夢言的表哥就會活過來嗎?這,有些太不可思議了。她相信人死後變成鬼,但已死之人還陽的事情,有些太不靠譜了。如果能夠這樣,那這世上就不會有人死了,這等於破壞了陰陽兩界的平衡。

突然,她的視線定格在了某一處。

陳老爺子另一邊的位置上並不是空的,上麵擺放著一個小小的黑色的牌位。她剛才竟然沒有看見這個!

因為牌位小,那上麵的字也很小,比米粒大不了多少。她雙眼的視力在0。8、0。9左右,有些看不清。湊近一些,看見了上麵寫著的“陳月棋之靈位”五個字時,驀地愣住了。

怪不得張裳一定要來陳家寨,原來這裏是陳月棋的故鄉!

陳月棋也是陳家寨的人!

張裳拒絕了那麽多的追求者,被那些男生們戲稱為“驕傲的白天鵝”,隻是為了他,那個一直活在心裏的人!

她想起那個似乎對張裳很有好感,神秘又帥氣的驅鬼師來,直覺那個人肯定與陳月棋有關係。隻是,張裳直到近期才提起陳月棋,因為那是朋友的傷心事,對方不想說,她也不好多問。她沒看過陳月棋的照片,不知道他長什麽樣,無法斷定那個驅鬼師是不是他。

陡然想起背包中錢夾子裏的那張照片來,即使那個男子的臉被塗黑了,她卻還是抱著僥幸的心理,那個時候天太暗看的不清楚,現在好好看看,說不定能夠有所發現。

著急忙慌的扒開包找到那個錢夾將照片拿出來。很遺憾的是,男子那一邊被塗抹的太厲害,不光是五官,就連頭發都被黑墨水給覆蓋住了。

她突然想到,那個驅鬼師的相貌實際上與陳燕綏是有幾分相像的。那會不會陳月棋其實是陳燕綏的弟弟,是李夢言的表哥呢?陳月棋死了以後,因為執念太深,一直留在人間,跟隨在張裳身側,保護她。

而他既然是陳家人,想必也是驅鬼師,陰陽使者之類的人物,即使死了也有對付鬼的辦法。所以才能夠從當初原主人,那個女惡鬼的手中救下張裳!

可既然陳月棋已經死了,那個驅鬼師又分明是個人!難道驅鬼師與陳月棋是兩個人?他們兩個都喜歡上了張裳?

真是越想就越覺得混亂。

這個時候,蠟燭的火焰又有所變化了,本來都是清一色的綠色,現在正在變為黃色。不是很快就完成了變色,是一點一點的,綠色火苗被黃色替代。

她心裏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黃色代表人的陽氣,而綠色代表鬼氣,那鬼氣慢慢變黃,意味著什麽?死人正在複活?

陳家人機關算計的想要為陳月棋舉辦一場婚禮,原來是為了複活他!可如果複活一個死人就是結一樁婚姻這麽簡單,那隨便什麽人都行,為什麽需要她這個陰陽使者?姬淩雲又為什麽要說救張裳?

不行!她必須要阻止!已經死去的人再過重要,也不能拖累還在活著的人!

眼看著七根火苗已經有五根轉為黃色,她

再也等不及了,伸出右手用陽線將剩下的兩根蠟燭圈了起來。接受上一次的教訓,她並不像讓陳月棋魂飛魄散,同時又不想讓張裳受到傷害,就隻能夠這麽做了。

“小白,你在做什麽?”耳邊忽然響起張裳焦躁的質問聲。

與此同時,身後的陰氣蓬勃而來,卷住她身體快速後退的是姬淩雲冰涼結實的手臂。

她又回到了現實!

她離開時劍拔弩張的場麵已經不見了,張裳又是一身大紅色的喜服,正在與公雞拜堂。吳大朵一臉的喜氣洋洋,陳老爺子端坐在上方,下方端端正正的站著三個男子。

她這是穿越回了過去嗎?

但是,不對,那個時候張裳是呆滯的,不像現在這樣恢複了意識,有自己的思想,還能夠語氣嚴厲的質問她。

但她顧不上這其中的原因了,大聲對張裳喊道:“裳裳,你快跟我走!你不要怕,有我在,他們沒有人能夠逼迫你!”

一邊說,一邊看向姬淩雲。感覺到他好似跟先前變了一個人一樣,漠不關心的看著張裳拜堂,根本就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這又是另外一個空間嗎?

“小白,沒有人逼迫我,我是自願的!我想要嫁給月棋!”張裳語氣幽幽的說,“我不希望任何人阻止我!我必須要嫁給他!”

“那麽,你告訴我,你嫁給陳月棋之後,你會怎麽樣?你會不會死?”

張裳沒有回答,隻是默默的看著她。

這就等於是默認了,白輕又是氣又是急,“裳裳,你想過沒有,如果你死了,你的爸爸媽媽該怎麽辦呢?他們隻有你這一個女兒啊!白發人送黑發人,你讓他們怎麽承受得了這樣的悲痛?”

剛才張裳不是跟李夢言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誰能來告訴她,眼前看到的這一番情景到底是真還是假。

張裳還是沒有回答,她的淚水順著白淨的麵頰滑落,映著燈光,一顆一顆像是珍珠一樣閃亮。白輕隻覺得心裏堵得慌。

“輕輕,現在已經沒有用了!一命換一命,”姬淩雲貼在她耳邊小聲的說,“張裳自願嫁給陳月棋,即使還沒完成拜堂,契約已成。”

“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就成了!她是不是被陳家人要挾,控製了?”

“一開始的時候是被控製住了,但現在,你肯定已經看出來了,她恢複了正常。這個婚姻是她自願的,沒有人逼迫她!”

“可是你們怎麽都不勸勸她呢?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你們怎麽就忍心看著 她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你剛才怎麽不讓我出來,讓我來阻止她呢?”她越說越激動,忍不住淚水流了滿臉。

“那個時候已經遲了!”姬淩雲忽然抬起頭,兩眼直視著大門的方向,臉上看不出來悲喜,“還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嘭嘭嘭!”外頭響起了撞門聲,震顫的力道大的整個屋子都在晃動,紅綢來回搖晃著,蠟燭的火苗忽明忽暗。一聲巨響之後,整個門扇從內而外倒進來,碎成數片。

一句冷冰冰的話語從碎片之中投射而出,“張裳,我從來都沒有說過要娶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