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輕隻覺得耳朵邊好像炸響了一連串炮仗,瞬間什麽都聽不見了。她完全不知道陳燕綏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傻瓜。

姬淩雲忽然站了起來,一雙黝黑發亮的眼睛牢牢盯住了陳燕綏。白輕的心底湧起了一股透入到骨子裏去的悲哀淒涼,他從來都不會用那樣憐愛寵溺的眼光看她。

“阿雲……”她的嗓音幹澀嘶啞,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兩個字。

姬淩雲仿佛根本就沒有聽見一樣,澄澈如秋水般的眸子裏隻有陳燕綏,他迫不及待的走到她麵前,就好像那些小別的情侶一樣,伸出有力的手臂熱情的將她摟進懷裏。

“燕綏,我好想你!這幾天,你都到哪裏去了?”那語氣如同陷入熱戀中的毛頭小夥子一樣急切,根本就不像一個存在了將近三千年的靈魂。

也是,愛到深處情難自已,與年齡無關。

陳燕綏伸手在他胸前捶了一下,眨巴著一雙水靈靈的杏核眼,嬌嗔,“你還好意思這麽問嗎?我不過才走了這麽幾天,你竟然就娶了別的女人!你難道忘記了說過要等我的嗎?”下一刻就轉了幽怨的語氣,“告訴我,她到底是誰?你為什麽要娶她!”

“燕綏,你糊塗了,我根本就不認識她,怎麽可能會娶她呢?”姬淩雲回頭,冷眼看過來,語氣比眼神更冷,“你到底是誰?怎麽就成了我的妻子?”

白輕心裏一陣惶惑,是啊,她到底是誰?以前,她一直都理直氣壯的認為自己是白忠岩的女兒,名字叫做白輕。可是在這一刻忽然就不那麽確定了,麵對姬淩雲與陳燕綏嚴厲的質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種感覺很難受,很難受,就好像腦子裏麵忽然空缺了一塊,她整個人的精力都在尋找缺失的是什麽東西。但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好似被埋在了冰窟窿裏一樣,一直都在往下沉,距離原來的那個她越來越遠。

“淩雲,這個女人一看就知道是個騙子!”陳燕綏幸災樂禍的將她的窘態全都看在眼睛裏,“你根本就不可能娶她!”

姬淩雲沒有說話,但那意思是很明顯的,他的眼神裏有鄙夷,不屑,還有幾分厭惡。

白輕避開他的眼神,忍住錐心的疼痛看向陳燕綏,“他可不可能娶我,跟你有什麽關係!陳燕綏,我告訴你,他現在已經娶了我,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我是他拜過堂的妻子!你充其量就是個如同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的小三!”

不管別人說什麽,隻要他沒有明確說出娶她是個錯誤就好,她還可能有幾分辯駁的餘地。

陳燕綏聽見這話,美麗的大眼睛閃爍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就又恢複了得意,兩手緊緊摟住姬淩雲的脖子。車廂裏這麽多人都在朝這邊看,她也不嫌丟人,身體緊緊貼著他,整個人以一種黏膩的姿勢吊在他的身上,簡直就像是那些輾轉在娛樂休閑場所的夜女郎們一樣。

“那又怎麽樣?他愛的人從來都不是你!就算娶了你,也不過就是一個擺設!所以,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是不是他妻子,他的心永遠都是我的!”

這麽不要

臉的人以前隻在影視中見過,沒想到現在被自己給遇上了。白輕腦子裏的血直往上湧,真想衝過去一把將她從姬淩雲的身上給扯下來,在她粉嫩的臉蛋上狠狠的煽一巴掌。

但是,在姬淩雲麵前不能這麽衝動,他那麽護著陳燕綏,她根本就沒有機會靠近一步。而且,也不想與他發生正麵衝突。

“你放手吧,明明是我先遇見的他,你這是在奪人所愛!”

白輕立即反唇相譏,“你這是在說笑話嗎?如果他真的愛你,又是先遇上的你,那他為什麽不娶你,反而要娶我呢?”心還是痛著的,但情緒已經基本平定下來了,她越來越冷靜。

“你根本就是趁我不在鑽了空子!”

“既然是這樣,那你就更是活該了,竟然留這麽多年的空子讓我鑽,簡直就是罪無可恕!我倒是奇怪了,你到底是太自信了,還是根本就不在乎他?”

“夠了!”姬淩雲終於不耐煩了,暴喝一聲,他懷裏攬著陳燕綏,淬冰的眼神看向白輕,“不用再說那麽多了!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妻!”

隻這一句話,就將她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所以,”姬淩雲冷笑一聲,薄唇裏吐出一句冷酷無情的話語,“你去死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在他懾人的威壓之下,麵前的車窗玻璃連同下方的火車外殼如同開春時候被太陽融化的冰麵一樣,頃刻間爆裂開,一點都不剩的掉落下去,留下了一個規則的長方形大洞。就好似在車廂上開了一扇門一樣。

夜間的冷風吹了進來,她整個身體好似被浸入了冰水中一樣的冷,上下牙齒直打磕絆。姬淩雲伸出手在她身上猛的推了一下,就要將她從火車上給推下去。

本來她的實力是絕對比不上姬淩雲,但她卻很不甘心。憑什麽陳燕綏與姬淩雲就要像童話裏的公主與王子那樣從此以後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她卻要像惡毒的女巫一樣不得善終呢?

如果姬淩雲真的認為她不配嫁給他,想要與陳燕綏在一起,她絕不會阻攔,她會退出。可他為什麽要置她於死地呢?

她兩手抓住了鋒利的破洞邊緣,掌心裏被刺的血肉模糊,空氣裏到處都是血腥味,但那疼痛卻遠不及心裏的傷。自始至終姬淩雲看著她的眼神都是冷淡討厭不耐煩的,偶爾的柔情似水也是對著懷裏的陳燕綏。

忽然,她的心裏就湧起來一股頹喪悲觀的情緒。如果活下去,卻要看這兩個人在自己麵前秀恩愛,又有什麽意義?

那,就這樣死了好不好?

隻要鬆開手,從飛馳的火車上掉下去,那就一了百了了。她就這樣,慢慢的鬆開了手,身體即將脫離火車。夜晚的風將她的長發卷到麵頰上,幾乎將視線全部遮住,她隻聽得到耳邊呼呼的風聲,什麽都看不見了。

絕望,黑暗,深深的將她籠罩。

卻突然的,手好像被什麽東西給按住了,她怎麽掙紮也脫不開,身體一半在車裏,一半在車外,進不來也出不去。

“輕輕,你在幹什麽?”耳邊忽然響起一道極為熟悉的,卻又不

太像是那個人的驚恐至極的聲音。

她在即將掉下火車的最後一刻,被人拉了回來,落進了一個冰冷的懷抱。當寒梅的香氣將她整個人都籠住的時候,意識總算有一些清醒了。一陣冷風從外麵灌進來,刺激的她打了個噴嚏。這也使得她完全清醒過來了,一睜眼就看見姬淩雲伸手去掰她死命攥在車窗上的手。他們的周圍還站著很多人,都是這個車廂裏的乘客,還有穿著製服的乘務人員。

與剛才的背景靜音效果不同,她的耳朵裏頓時落入了一大片嘈雜紊亂的人聲。

“太好了!終於拽回來了!你都不知道,你女朋友的力氣有多大,我們好幾個人都拉不住她!你看車窗都被她扭的快要變形了,這是鐵了心的想要尋死呐。”

“我說,小夥子,快點勸勸你女朋友,年紀輕輕的有什麽事情想不開,為什麽要自殺呢?”

“對啊!女孩子家心思比較細膩敏感,凡事都要忍讓著點,多關心關心!俗話說千裏有緣一線牽,能夠在一起的都是緣分,要珍惜!”

她聽見姬淩雲一疊連聲的對人說著,“是,是,是!我以後一定注意。今天的事情,謝謝你們了。”

“不用說謝字!這種事情叫誰看見也不會置之不理的!人家爹娘將閨女養這麽大容易嗎?不好就這麽壞了!這擱誰家都是要命的事情!”

姬淩雲接著又說了一些感謝的話,那些人便逐漸逐漸的散去了。

白輕一直將臉埋進姬淩雲的懷裏,兩手死死的抓緊他。她的阿雲又回來了!根本就沒有陳燕綏!剛才的那些隻是她做的一個噩夢。那個冷酷的對自己說不配做他妻子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

可是,她知道,剛才的那個又不僅僅是夢。她很想知道是怎麽回事,想要問個明白。隻不過整個人還沉浸在剛才的夢境中,心底滿是悲傷與淒涼,什麽話都不想說,隻想就這樣一直都抱著他。

姬淩雲的嘴唇貼在她的耳邊輕聲問,“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做了噩夢!”她小心翼翼的回答,一邊說一邊看著四周,她真的不確定剛才的到底是不是夢,陳燕綏在不在這裏。

他皺了眉頭,“噩夢?什麽噩夢?”

白輕的臉一陣發熱,夢裏的情景真是沒有辦法跟他說,因為不想在他麵前談起陳燕綏。夢境是不可怕的,她怕的是夢境就是現實。

“就是,”她想了想,“你剛才從火車裏麵出去了,我一直都很擔心你。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然後就夢見你在外麵被人追殺,我想要出去救你,然後就出去了。”

這麽說,她很怕姬淩雲笑話她不自量力,然而他的臉上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相反像是冬天的湖麵一樣,凝結了一層冰。

“我什麽時候從火車外麵出去了?還有,你又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你沒出去嗎?”她分明是親眼看見的。忽然,鼻子裏聞到了一種熟悉的香氣,她的目光立刻轉向了桌子。

在那上麵擺放著兩碗剛泡好的熱氣騰騰的方便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