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頓時死一般的寂靜。

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如同牙刷的齒一樣排列的沒有一點空隙的利刃,在距離頭頂不到三十厘米的地方停下來的時候,座位上發出一連串的倒抽氣聲。很多人的身體像是麵條一樣的軟了下去,攤倒在了座位上。

“諸位,可以安靜了嗎?”無妄城主和藹可親的聲音,好似春風化雨一般。

沒有一個人吭聲。

“那麽,可以坐下來了嗎?”

還是沒有人敢吭聲,也沒有一個人敢動,所有人都保持著剛才靜止下來的動作。

“既然沒有人發表反對意見,那我就當大家都默認了啊,嗬嗬嗬……”

城主的笑聲,如果是不了解他為人的人聽見了,肯定會以為他是一個老實憨厚,慈祥可親的老爺爺。

但現在所有人都覺得這笑聲陰森恐怖。

不管是誰,頭頂上布滿隨時都可能降下來,狠狠插入天靈蓋,插入身體的尖刀,還能夠覺得愉悅,那得要多強的心理素質。

“我再說一遍,全都給我坐好了!”城主稍微提高了音量,雖然聲音算不上大,但那種威懾力是有絕對影響的。

各種各樣姿勢的陰陽師們終於醒悟過來,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一個個腰杆挺的筆直筆直,就跟一二年級的小學生似的。

“怕嗎?”姬淩雲握住白輕的手,小聲問她。

“有你在,不怕!”白輕用力回握住他,手有些微微的顫抖,掌心裏黏濕冰涼的一大片。

說實話,當白輕第一眼看到那些尖刀時,完全嚇蒙了。心裏都在想著,是她拖累了姬淩雲,怎麽樣才能讓他逃出去。後來才想起來姬淩雲是鬼,不是人,於是鬆了口氣。

“淩雲!沒事吧!”陳燕綏的聲音裏帶有劫後餘生的戰栗,她看向姬淩雲的眼神裏帶有委屈,還有一絲幽怨。

“沒事,你怎樣?”姬淩雲轉回了頭,他的手仍舊緊握著白輕。

“淩雲,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陳燕綏美麗的大眼睛裏流出了兩行淚水,楚楚動人,我見猶憐,“能夠跟你同生共死,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這正是白輕想要說的話,卻被陳燕綏給搶了先。

她一直都不喜歡陳燕綏,覺得她太能裝。但在這個時候,她沒有辦法去怨怪,畢竟剛才他們同在鬼門關前晃了一遭,而且即使是現在,他們也沒有脫離險境。指不定後頭還會發生什麽倒黴事情,哪裏還有心情去計較。

還有,除了相貌之外,她意識到了自己不如陳燕綏的地方。

麵對姬淩雲,不管是單獨相處,還是有其他人在場,陳燕綏都能夠適時的將愛慕之情很自然的表露出來,她就還差了許多。

難怪姬淩雲會對她那麽好。能夠激起男人生理欲望的隻是浮於表麵,能夠引發男人心中深層願望的那就是紅顏知己,這兩者都能夠達到的,才是男人的理想。

陳燕綏無疑是女神級別的。

經過剛才的事情,白輕認定了無妄城主絕不是李君墨。

聲音不像,行事風格不像,最主要的是感覺不像。

妄城主一直都保持著一上台的坐姿,後背靠在椅子上,一手支頤,另一手隨意的搭在椅子扶手上頭,像個黑色的雕塑一般一動都沒有動。

反觀圍繞在他身邊的四大派別的代表,早就已經如坐針氈,臉色鐵青,尤其是緊靠在他左右兩邊的家族代表們。

與這麽恐怖強大而又危險的人坐在一起,沒有人能夠風輕雲淡。

“各位,其實將四大靈器收集齊了放在南韶保存是我的主意!”城主不陰不陽的開了口,“沒想到諸位的意見那麽大。嗬嗬,我是一個民主的人。既然諸位有不滿意的地方,我們可以好好商量,為什麽要吵呢?”

白輕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直到現在李君墨都沒出現,難道是因為不同意胡箬的做法被控製起來了?

那胡箬現在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

她再看向場上剛才疑似胡箬出現的位置,但那抹豔麗的色彩已經消失不見。

她彎下腰俯在姬淩雲耳邊,疑惑的說,“他不見了。”估計是趁著剛才四大派的人撕逼大戰之際溜掉的,但頭頂上那麽多尖刀懸著,這人也是個膽色超絕的。

她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胡箬本來就是個膽大妄為的,沒什麽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嗯。輕輕,不要再用獵魂鈴了。”

白輕的眼皮跳了一下,“為什麽?”她剛才第一反應就是要用獵魂鈴查一下胡箬的行蹤。

姬淩雲轉過頭來,幽邃的眸子認真的看著她,“那對你沒有好處。”

這個她並不完全不知道,剛才那種異常的反應是在使用了獵魂鈴之後才出現的,她已經在懷疑這兩者之間是有聯係的。

“獵魂鈴與四大靈器屬於同一個時代,這中間曾經過多少人的手,搜尋過多少物種的魂魄,難免的會留下一些不好的記憶。這會對守護獵魂鈴的八種靈體產生影響,難免的會對新的主人產生對抗意誌。”

白輕聽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說我還不夠強大?獵魂鈴沒有承認我坐它的主人?”

姬淩雲墨玉一樣的眸子專注的看著她,沒有回答。

可是他之前還指點自己使用來著,怎麽突然就不讚同了呢?

“你若實在對獵魂鈴感興趣,那就等南韶這邊的事情結束了再說。”

“不用了,獵魂鈴是白家的寶物,以後找機會將它取出來還給白家。這本來就不是我的東西,用起來我心裏也覺得不踏實。”

姬淩雲看著她想要說什麽,最終卻沒有說出來。

無妄城主的突然出麵壓製了會場上混亂的秩序,對於他在尖刀下麵迫使眾人答應的要求,沒有人服氣,但又沒有人敢直接跟他對著幹。

“南韶族長李君墨怎麽沒有到場?”有人尖銳的提出這個問題,“既然四大靈器是要放在南韶的,他這個族長不出麵怎麽行?”

“對!將李君墨請出來!我們東西南北四派同氣連枝,現在我們三派的族長都到齊了,南韶的族長必須出來說個話!表個態!便於今後我們之間互相友好往來!”

言下之意很明顯,就是你無妄城主雖然係出南韶,但卻不能代表南韶。在人間的地盤上,凡

事還是族長說了算。

而且,這個時候眾人也慢慢的從剛才被尖刀脅迫的震驚與恐懼中醒悟過來了。今天會場裏的人幾乎囊括了四大派別的絕大部分陰陽師裏的精英人物,南韶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將這些人全都給殺了。

而且,就憑著頭頂上那幾把尖刀就想要將給全部殺光,也太不現實。

陰陽師不是普通人,想要逃出去有多少種方法。

本來大家對南韶的意見很大,但現在所有人都開始懷疑無妄城主,覺得有關靈器的所有決定就是他一個人的主意。

所以,想要從無妄城主那裏知道李君墨的消息是不可能的了。

“我們問問李三爺吧,他肯定知道李君墨去哪裏了!”有人這樣提議。

李三爺就是坐在台上南韶的代表,那個五十來歲的男子。白輕這個時候想起來了,這人是李君墨本家的一個爺爺輩分的人。當時就是看了一眼,沒怎麽在意,所以不知道具體叫什麽名字。

李三爺顯得很尷尬,麵對那麽多同輩分的陰陽師的追問,他不得不說兩句。

“諸位,稍安勿躁!我也不太清楚族長去了哪裏,我就是今天一大早才接到的通知,讓我臨時代表南韶出席這場會議!其他的,我不是很清楚。”

這個說法當然是很牽強的,誰也不相信作為南韶一方的代表人物,會是這樣的烏龍。

當場就遭到了反駁,“李三爺,你這在糊弄我們嗎?我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

“對啊!趕緊讓你家的小娃娃族長滾出來!難道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不敢出來見人嗎?”

“莫不是被我們這些純爺們給嚇尿了吧?”

白輕也感到奇怪,李君墨可不是那種怕事的人,可他為什麽沒來呢?這不得不讓人心生疑慮。就像她這樣涉世未深的,自從進入會場以來,心裏頭的懷疑就一刻都沒有停止過。

“或者說,南韶族長根本就是有其他陰謀,一直都在暗地裏部署!”聲音洪亮的喊出來這句話的人正是那個雞毛陳鴻遠,“故意讓我們四大派起內訌,好渾水摸魚!”

憑著他肯定是沒有這樣的卓越見識的,背後肯定有高人指點。白輕看見了朝著姬淩雲抿唇輕笑,並做了一個ok手勢的陳燕綏。這讓她產生一種,姬淩雲與陳燕綏兩個人合作默契的錯覺。

這難道是姬淩雲授意的?剛才他與陳燕綏的談話內容?

白輕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難受過,自己的愛人與別的女人之間不存在她的位置。

陳鴻遠的身體站的筆直筆直的,隨著他站起來的動作,上方的刀尖下移,幾乎快要碰到他的頭發。他的雞毛形象雖然不怎樣莊重,但他那個獨個兒樹立在刀山叢林之中的形象,臉上那個肅穆的表情卻讓他有 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諸位,你們這麽難為白三爺一個老人家有什麽用呢?這件事情十有八 九是我們大家都搞錯了!南韶族長他們南韶在故弄玄虛,那個什麽無妄城主根本就是假的,是他們李家糊弄人的!要不然怎麽不敢以真麵目示人呢?”

這句話一出口,陰陽師們立刻像是炸開了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