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忠岩的視線落到白輕與姬淩雲交纏起來的手上,眉頭微皺,指著李君墨問白輕,“你知道他是誰嗎?”

白輕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倔強的說,“我記得剛才已經說過了!”

“我年紀大了,耳朵背,你再說一遍!”

“老爸!”白輕不高興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這個老頭竟然要給她難堪。

白忠岩就跟沒看到她尷尬的神色一樣,繼續說道,“其他的,我不多說,我隻告訴你一點。他是你必須要嫁的人,這不光是我希望的,也是你母親的臨終遺言!”

提到母親,白輕就無法淡定了,她可以不理會老爸的逼婚,但卻沒有辦法無視母親的囑托。當然,也並不能因為重視就離開姬淩雲嫁給李君墨。

目前最為重要的是救出吀靨,以後再向老爸好好解釋。她身體後退了兩步,貼近姬淩雲,“你有多大的把握能夠帶著我從他們眼皮子底下逃走?”

姬淩雲不知道在想什麽,沒有立刻回應,先是愣了一下,而後伸手緊攬住她的腰,冰柔的聲音裏似是帶上了一點笑意,“百分之百。”

姬淩雲的反應是超級快的,白忠岩氣勢逼人的一句話,“還不過來,你這丫頭膽大包天了麽?”還沒說完,他就帶著白輕消失了。

白忠岩一張老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還不敢相信女兒膽子大到了這種程度。他不知所措的看向李君墨,“女婿,這個,這個……”

李君墨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暫時還不是!”瀟灑的轉身,帶著自己的人走了。

獨留白忠岩一個人風中淩亂,盯著女兒消失的那個位置,喃喃自語,“真是反了她了!”

白輕縮在姬淩雲的懷裏,抬頭看著被綁在木樁子上頭的吀靨,恨不得立刻就衝上前將她給救下來。真是太過分了,蕭曇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這麽對付一個小孩子。

腿邊像是微風一樣刮過一層涼意,她一低頭,是當初過來了。他兩手緊緊的抱著她的大腿,正吧嗒吧嗒的掉眼淚呢。

鬼是沒有眼淚的,就算難過也是幹難過,當初掉的眼淚消耗的是自己的靈力。看來,他對吀靨是真的上心了。白輕覺得有些欣慰,這個小鬼好歹不再是那個節操無下限,一心隻想著算計,為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家夥了。

“夫人,您能不能想想辦法?吀靨這一天一夜就連一口水都沒有喝過,她還是個小孩子,能撐得住嗎?如果吀靨死了,小的也不活了,嗚嗚……”

“你早就死了!”白輕心裏頭正著急的沒有辦法想,被他這麽一說不免就有些生氣,這家夥做了一千年的鬼,怎麽還這麽沉不住氣。但話一說出口立刻就覺得後悔,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慰著他,“你先不要急,吀靨不是普通的孩子,事情或許不會那麽嚴重。”

再多的話,她也說不出口了,殘酷的事實就擺在眼前,不管說什麽,都不免會有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

“阿雲,如果就這麽衝過去,能不

能救走吀靨?”

姬淩雲從到了這裏之後,就一直在觀察著打穀場四周的環境。他放開白輕,伸出手在自己所在的位置與捆綁著吀靨的木樁子之間丈量了一下,搖了搖頭。

“吀靨並不在這裏,我們看見的不過就是一個折射過來的影像。”

白輕覺得這真是匪夷所思,她注意觀察過了,這邊一旦有風吹草動,吀靨的頭發也會隨著動,而且方向是一致的。但她相信姬淩雲,沒把質疑的話給說出口。

“那大人,”當初擦幹淨眼淚,丟開白輕的大腿跑到姬淩雲身邊,“吀靨現在到底在什麽地方?”

姬淩雲沒有說話,轉回頭看了眼白輕。白輕知道他的意思,將獵魂鈴給調了出來,集中精神去想剛才見到的吀靨的樣子。一個小小的鈴鐺亮起來淺淡的黃光,這說明吀靨的生命已經很微弱了。

方向正是打穀場的位置。

白輕正感到奇怪,忽然東南方向的鈴鐺熄滅,緊接著西北方向的鈴鐺亮起來,再接著是東北、東南、正北……每一次亮的時間都很短,頂多十秒鍾就熄滅了。就這樣不停的變換著位置,一遍又一遍的將八個方向全亮過了,速度是一遍比一遍快。等到了第三遍的時候,清脆的鈴鐺聲音響了起來,“叮叮當當”的,明明應該是很悅耳的單音,卻讓人無端的覺得煩躁。

忽然,獵魂鈴飛到了半空中,八根纖細的繩子舞動起來,“叮當當當”的混亂響成一片。還有鈴鐺飄起來互砸的,就好像是一群人一邊吵架一邊打一樣,誰都不讓誰。

“這是怎麽回事?”

姬淩雲在一旁解釋,“它們很混亂,分辨不出吀靨的方向,正在力圖說服對方。”

還真是這樣。看來每個鈴鐺裏頭都寄宿著一個靈魂的說法是正確的。

“你不要被他們影響,控製好自己的情緒,將吀靨的樣子,從遇見她開始,她的各種表情,一個一個的全都想一遍,越多越好。”

白輕努力集中心神不受獵魂鈴的影像,默默的想象著吀靨的樣子。有被綁縛的,可愛的,微笑的,調皮的,等等,但她發現八個鈴鐺抖的更凶了。

這是不是說明,他們吵的更厲害了呢?

“嗬嗬,白輕,你終於還是回來了!”嬌媚的女人聲音穿透了鈴鐺轟響的聲音,穿著一身豔麗服裝的蕭曇出現在了打穀場上。

她不施粉黛,赤著雙足,黑亮的如同瀑布一般的長發順著豐滿的胸部,沿著纖細的腰肢往下,一直拖到了地麵上。

原來,她去掉巫母的那種繁瑣的裝飾,回歸到自然的狀態是這個樣子。白輕有一瞬間的恍惚,蕭曇的這張臉與記憶裏母親太像了,美麗溫婉。

母親是這個女人的姑姑,她們是有血緣關係的至親,與她麵對麵,血濃於水的那種自然的感召力讓她渾身的血液都澎湃起來,內心被一股強烈的情緒碰撞著。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蕭曇,身材,神態,走路的動作都很像,反正她認為很像。她的眼睛慢慢的彌

漫上一層水霧,不自覺的抬手擦去,她想看的清楚。

然而,卻看見了蕭曇走到捆綁著吀靨的木架子旁,她連看一眼都沒有,唇角掛著抹一成不變的笑,視線一直都朝著前方。

“表妹,你怎麽這麽看著我?”蕭曇在距離她十步遠的地方停下來,臉上的笑容親和卻又疏離,“是不是我讓你想到了一個人?”

白輕長長吸了口氣,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感情,再開口時,話語已經是恢複了理智的冰冷,“隻是想到而已,幸虧你也知道,你不是她!”

蕭曇的身材比白輕要高一些,站在那裏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神是既得意又挑釁,“我不是她那又有什麽關係呢?我跟她不僅長的像,而且情同母女!我們的關係,甚至比你與她的關係還要親密!”

“在我十歲之前,甚至都不知道還有你這樣的一個表妹!”

白輕的呼吸滯了一下,“蕭曇,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蕭曇笑的像是一條邪惡的毒蛇,“因為不在一起生活所以沒有感情,你根本就對自己的母親無所謂,所以你才會即使救別人也不救她!”

“你胡說!”白輕也憤怒了,“吀靨不是別人!”

“那好,現在一邊是你母親,一邊是吀靨,她們兩個都等著你去救。你告訴我,你會先救哪一個?”

這哪裏用得著問,白輕立即答道,“當然是兩個都要救!”

蕭曇緊盯著她不放,語氣咄咄逼人,“我就是要問,你先救誰!”

一時之間,白輕被她問的沒有辦法回答,這根本就是沒有辦法選擇的事情。母親與她在一起生活的時間雖然短暫,但養育之恩不能忘。可吀靨還那麽小,如果就這麽被放棄了,那是多麽可憐。

“白輕,這麽簡單的問題,你竟然回答不出來!這世上再親也親不過生你的母親!這隻能夠說明,實際上你是怨恨她的!你怨她在你很小的時候就拋棄了你,所以你才這麽猶豫!遇上吀靨的情況,你不放棄她,隻是因為你覺得自己與她是同病相憐!”

白輕的身體微微顫抖,如果不是姬淩雲就在她身後,很可能就沒有麵對蕭曇的勇氣了。蕭曇的話正說中了她的痛處。母親的離開,即使她努力的往好的方麵去想,但內心深處還是有被拋棄的念頭的。

即使現在知道事情並不是那樣,但心裏的陰影也沒有辦法一下子就消除。確實,在看見吀靨的時候,她想到了自己小時候。她不忍心讓相同的,甚至更殘忍可怕的命運落到吀靨身上。

“臭婆娘,你不要偷換概念,這明明就是先要複生玉還是先救吀靨的問題!”當初急的大聲喊起來,“夫人,你千萬不要被這個女人給騙了!”

這稚嫩的聲音猶如暗夜裏流星閃耀的軌跡,一下子就照亮了白輕的神智。姬淩雲握緊她手的力道,讓她精神為之一振。

她立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身體挺的筆直,冷靜的說,“蕭曇,你就不要兜圈子了,要怎麽樣才會放回吀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