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曇纖白如蔥的手指撫摸著自己的長發,從不示人的九銀環在陽光下散發出炫目光芒。

“叮鈴鈴……”

風裏傳來銀鈴的響聲,聲音由遠及近的,不同於獵魂鈴那樣的清脆,顯得寧靜而又悠遠。

空靈的聲響裏,蕭曇的聲音也似乎被染上了遠離塵埃的杳渺感覺,“還是那句話,拿複生玉來換吀靨!否則,一切免談!”

複生玉在胡箬手中,如果要拿到就必須要去無妄城,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白輕,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如果與去無妄城相比較,從我這裏救人或許是更容易。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就算救走了吀靨,你也解不了她身上的蠱。”

蕭曇回頭看了眼已經看不清楚本來麵目的吀靨,臉上都是冰冷的笑,“我隻給你三天時間,在這三天時間裏,我可以把吀靨放下來好好照顧。超過三天,當然我也還是不會讓她死,我隻會讓她生不如死!”

“你不是喜歡她嗎?從現在開始,我就把她的命放在你的手心裏!”蕭曇臨走前咬牙切齒卻又是幸災樂禍般的留下了這句話。

白輕發覺身旁的姬淩雲突然轉過了身體,與此同時是當初,這兩個人都是超級的敏銳。順著他們兩個人的視線看過去,她隻看見了打穀場邊上的那棵枝葉繁茂的幾乎看不見枝幹部分的老杏樹。

姬淩雲的眼神去利劍一般,雖然沒樹什麽話,但那股懾人的氣勢卻是展露無遺。

杏樹的綠葉晃蕩了幾下,有幾枚晚熟的果實掉落在地。從那連成一片的綠色世界裏露出一道纖瘦的身影,一雙略微有些發黃的手撩開了遮住麵頰的葉子,露出一張熟悉的少年的麵孔來。

是李夢言!白輕感覺很起卦,這個時候,他來這裏幹什麽?

李夢言沒有理會白輕詫異的眼神,神態自若的坐下來,“我是為表哥送信的!”說著,甩手一個白色的信封就飛了過來。

姬淩雲搶在白輕前麵將信封接了過來,李夢言看見他這個舉動,滿眼的諷刺,“不過就是 一封平平常常的信,對付你,用得著下毒嗎?”

白輕不理會李夢言的冷嘲熱諷,不過就是一個正處於叛逆期的孩子。她看向姬淩雲從信封裏拿出來的大紅色,請柬。

請柬的內容是,邀請白輕去參加無妄城舉辦的陰陽師大會,共同商議尋找四大靈器。

“李夢言,這個是你表哥讓你送過來的?”

“那你以為呢?其實,昨晚我表哥就是想要給你送這個,可是聽說你跑了!”李夢言的表情是極度的不耐煩與厭惡,“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多跑這一趟!盡耽誤我玩遊戲的時間!”

“還有,白輕我警告你,別以為表哥有多稀罕你,他對你好,不過就是因為你們有婚約在身!除了你以外,他沒的選擇!”

在聽到“婚約”兩個字的時候,白輕看了一眼姬淩雲,見他麵色如常,才稍稍放下心。李夢言這話說的真是讓她哭笑不得,李君墨哪裏對她好了,她怎麽一點兒都感覺不到呢?他這純粹就是想要在姬淩雲麵前給她添堵。

經過姬淩雲科普,白輕才知道無妄城每年都要舉辦陰陽師大會。

所謂無妄城陰陽師大會,並不是在無妄城舉行的陰陽師大會,隻是借助城主的威信將四麵八方的陰陽師都召集在一起而已。

因為城主輪流借用陰陽師家族後人的身體,又因為活人去不了無妄城,所以陰陽師大會也是四大家族輪流做東。地點是城主與主持的家族族長商議好的一個地方,當然也不是普通凡人能夠進得去的場所。

一開始的時候,每一年的無妄城大會,城主都會駕臨。但是後來,無妄城便逐漸的脫離了四大家族的掌控,城主隻在占用身體的那個家族主持時,才會現身。再到後來,也就是近幾十年,無妄城主幾乎沒有露過麵,越發的行蹤縹緲,而無妄城也在一步一步沉入冥界。

但是今年不一樣,不光是因為輪到南韶李家,這一屆城主的本家。而是在這之前,無妄城城主已經露麵,明確表示過要親臨大會。

原因是這屆陰陽師大會本來的主題是,商議四大靈器打開封印,這是千年不遇的事情。而現在因為靈器被偷,臨時將議題改為,尋找靈器動員大會。

無妄城城主屆時也會出席,共同商討。

白輕覺得這真是賊喊捉賊,靈器現在明明就在胡箬的手裏,還商議找什麽找。她過去參加大會,一方麵是要看看他究竟要耍什麽花樣;另一方麵為了吀靨本來也要找胡箬;還有就是,她覺得應該將胡箬的事情告訴李君墨,讓四大家族的人有所提防。

請柬上的時間就在今晚六點,而地址是洞仙溝萬門窟。這個地方白輕知道,就在李君墨家隔壁村子的邊上。但是姬淩雲說如果就這麽過去肯定是找不到的。

他將請柬拿出來放在桌子上,讓白輕在西南方點了一支線香,香燃燒到三分之一的時候。白輕用陰線刺破自己右手中指,將血液滴到請柬上標明地址的那一行字跡上。等到線香燃到三分之二以後,地址發生了變化。雖然還是在萬門窟,但上頭標出了好幾個箭頭。

當初好奇的將腦袋給湊過來,可是那個地址一瞬間就消失了,像是圖片一樣留在了白輕的腦子裏。當初不免覺得掃興,不高興的哼哼了好幾聲。

看來這個地址就隻是讓收到請柬的那個人知道而已,就是鬼也不例外。

白輕想到待會兒姬淩雲與當初都要靠著她指引,才能夠找到那個無妄城陰陽大會的現場,存在感頓時大增。不過,吀靨還在蕭曇手中等著她去救,此去陰陽師大會,吉凶難料,心情還是沉重的。

這次大會的主持人毫無懸念的就是新任族長李君墨。族長在白輕的概念裏就是一個白胡子老爺爺,李君墨估計是四大家族裏頭,最年輕最英俊的族長了。

對於她的哥哥這麽年輕就做了族長,即使對他有意見,心裏還是很激動的。

她開始覺得自己有些太過意氣用事了,如果昨晚能夠耐下性子聽他把話說完,說不定可以跟他商量一下救吀靨的方法。

她不是不相信姬淩雲,隻是覺得這個時候能不計較的就不要計較,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早點把人救

出來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況,這是在人間,人間並不是姬淩雲的地盤,她不想給他帶來一點危險。

從他們這裏到萬門窟,還有二十裏的路程。這個地方太過閉塞,沒有公路,隻有一條坑坑窪窪布滿大小不一的碎石子的山路,所以沒通公交車。

從小到大,這樣的路,白輕就連見都沒見過 。如果光憑腿走的話,耗費時間不說,精力也跟不上,路太難走了。一般外地過來遊玩的人,都是雇一輛驢車。

二十裏的驢車坐下來之後,白輕覺得出來玩的都是牛人。走的慢且不說,一路上坎坷不平的,她都快要被顛岔氣了。五髒六腑全都移了位,身子骨像是散了架,吃的中午飯全都報銷了。

她不知道別的陰陽師是怎麽過去的,除了他們三個就沒見到別的人,估計是一大早就走過去了。她很後悔,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走過去。

下了驢車,她是被姬淩雲給背去了萬門窟。

白輕一開始以為萬門窟是同龍門石窟一樣壯觀,最起碼也應該是小規模的。沒想到,隻是一塊大石頭,上麵雕刻著三個大字,萬門窟。

真是太坑爹了,是史上最坑爹,沒有之一。

如果有外地遊客衝著這個名頭興致勃勃的坐著,能夠將人給顛的七葷八素的驢車趕過來,卻隻見到一塊凹凸不平的大石頭,非要被氣死。

白輕渾身無力的癱坐在萬門窟大石旁邊,腦子裏頭的那個路線,都已經被整的模糊不清了。實際上是她現在非常想睡覺,大腦老是無法集中思考。

當初那小鬼的眼神即使再鄙夷,她也沒有心力去理會了。

姬淩雲搖了搖頭,什麽都沒有說,俯身將她抱在了懷裏。當初眼睛眨都沒眨一下,就閃到了姬淩雲身邊,小手揪緊了他的褲子。這個小鬼隻敢抱白輕的大腿,從來不敢抱姬淩雲的,實在不得以隻敢拽一下褲子。

白輕記得路線顯現的時候,姬淩雲根本就沒有看過來,可他竟然比自己還知道怎麽走。她看向當初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映出來的兩顆星星,突然覺得其實人也不是不能驕傲的,關鍵是必須要有驕傲的資本。

但是姬淩雲到底是怎麽知道路線的,白輕還是很好奇,於是就問了他。

他渾不在意的回答,“我看東西不用靠那麽近!”

那麽當初呢,白輕覺得他似乎並沒有用得著姬淩雲的指引,相反還是他在前頭開路,她就是納了悶了。

姬淩雲無疑是深藏不露的,那麽當初呢,他的膽小怕事,盲目崇拜,還有撒嬌撒癡難道全部都是裝出來的?

隨著姬淩雲轉了幾個彎之後,荒涼的萬門窟附近,突然出現了一座燈火輝煌的別墅。遠遠的聽到一陣悠揚動聽的舞曲。走近了,透過亮堂的玻璃窗戶能夠看見裏麵的情景。

穿著晚禮服,露出香肩的女士們三五成群,她們有的手中端著一杯紅酒,正與站在對麵西裝革履的男子交談。不知道是談到了什麽愉快的事情,飽滿的胸脯被笑的一顫一顫。

這個場景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上流社會人士的聚會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