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輕動作迅速的坐起來,穿衣服下床。這種時候,如果沒有急事,當初肯定是不會過來的,他腦袋瓜子又沒壞掉。

她剛出書房的門,就被當初給抱住了腿,“夫人,您一定要幫我!”

白輕最煩他來這一招,伸手就去拉他,“有什麽話好好說!”

當初兩隻小手抹著並不存在的淚水,一邊哽咽著,“夫人,我剛才去了趟人間,看見吀靨被你家那個巫母表姐抓起來綁在了大木樁子上頭,威脅白家人用複生玉去換人!可是白家人哪裏得罪得起無妄城城主,已經打算放棄吀靨了!”

“你說什麽?”白輕大吃一驚,腦子裏立刻閃過胡箬離開前那個自信滿滿的樣子。就算母親的事情可以暫時緩上一緩,不去探知,但吀靨卻不一樣,這麽一條鮮活的生命,她是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

“吀靨現在怎麽樣了?”

當初抹了把眼淚,紅著兩隻眼睛,“吀靨,她被綁在那裏,已經一天一夜了,眼看著就要不行了。如果您不相信,夫人小的給您看!”

當初的小說伸過來貼在她的掌心上,白輕的腦海裏立刻出現了一副畫麵。

正午,火熱的日頭,陽光刺的人眼睛疼。空無一人的打穀場,一股熏人的熱浪伴隨著一股幹燥的泥土氣息迎麵而來。

場地正中豎著一根高高的土黃色木料,上頭綁著一個小的幾乎縮成了一團的小身體。原先黑亮柔順的頭發現在亂成了一團麻,被汗水胡亂的黏在臉頰上。那一張小臉上,滿是泥汙,眼睛緊緊閉上,嘴唇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整個兒已經沒有了人樣,隻能夠勉強分辨出來她的容貌。

白輕看不下去了,她氣的渾身發抖,“怎麽能這樣!”

這實在是超過了她的心理承受範圍了。南韶的天氣那麽炎熱,不要說吀靨,就是一個壯漢,也經不住在那樣火辣的日頭下曝曬一天。

吀靨隻是一個六歲大的孩子,蕭曇的心怎麽就那麽黑呢?真是難以想象,她是與自己有著血緣關係的表姐,母親的侄女。還有,白家的那些人,他們怎麽忍心因為自己的私心就放棄那樣一個可愛的孩子。

“小初子,那白六爺,他也跟那些人一樣?”他是吀靨的爺爺,難道也能置之不理?

“白六爺,他中了蠱,至今還在昏迷著。我聽說你那表姐巫母已經將解藥給了白家人,但是他們怕將他救活了會橫生枝節,隻用少許解藥先吊著他的命。”

難怪父親的脾氣這麽古怪,這麽多年也不和家裏頭的人聯係。他們一家會搬的遠遠的,這都是有原因的。可是,既然離開了,那就不會打算再回去。那麽父親這一次的回去,不會無緣無故。

他選在四大靈器齊聚的時候回去,難道也是為了複生玉?那麽,姬淩雲在這個節骨眼上將自己給帶到這裏來,又是為了什麽?

一瞬間,她的心沉重無比。

掌心裏隱隱的開始發熱,她知道這是自己體內屬於陰陽師的血液在沸騰。她第一次感覺到,作為一個陰陽使者,她是有責任的。

人都是這樣,有了想要守護的東西,才會明白自己的

責任。

書房裏,一抹頎長的白色身影立在窗前,他隱去眼中的幽蘭光芒,眸子裏像是一片能夠讓人深陷其中的沼澤,黑沉沉的不見一點星光。

無數黑影像是水流一般,緩緩落在他身後。

“大人,請吩咐!”

洞仙溝的山道上,李君墨站在路中央,仍舊是一身帥酷迷人的黑色裝束。他身後站著一群手持火把的壯漢,他清澈的眸子裏映出來兩團靈活躍動的火苗,這使得他原本清冷淡漠的麵孔莫名多出來一份溫暖。

白輕不知道自己回到人間,李君墨是怎麽在第一時間知道這個消息的。低頭看向瑟縮在腿邊的當初,那個小鬼連忙擺著手,“不是我,不是我!”

她也知道不該是他,但這就是一個習慣,遇上這類事情第一懷疑對象就是當初。這個習慣很不好,以後必須要改掉。

她扭過臉,抬頭看向李君墨,無畏的迎上了他的視線。眾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的走過去,一直走到他麵前,她微微一笑,“請讓一下路。”

這客氣疏離的像是對待陌生人的語氣,讓李君墨有一瞬間的愣怔,不過他很快就恢複了常態,聲音很輕,“我在等你。”

走近了看,白輕發現,李君墨眼睛裏麵火光的中心是她的影子,就仿佛是八年前那樣,不管她在哪裏,都走不出他的視線。

對於這個人,她不是沒有怨念的。怨他,明明是自己的哥哥,卻不認她。怨她,明明知道母親早已經死去,卻不告訴她,讓她心有期盼,一直等待。

她臉上的笑意充滿諷刺,“哦,你等我嗎?請問你是以什麽樣的身份?李大師,學長,還是我命定的婚約者?”

在這一刻,她忽然發現,他的身份真是太多了,多到讓她無法分辨。而那個她最為看中的身份,哥哥,兩個字卻是沒有辦法說出口。

“隨你,什麽都成!”李君墨自嘲的一笑,“但是有一點,我必須要讓你明白!今天,你必須要跟我走!”

下意識的,她後退了一步,神情戒備的盯著他,“憑什麽我要跟你走?”

李君墨向她走過來,她則隨著他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往後退,直到退到了路邊的一塊大石頭旁。當初一直都在她腿邊,非常意外的沒有開溜,這讓她覺得稍稍心安。

“你說憑什麽?那幾個身份,不管是哪一個,我都是有義務的!”李君墨伸出雙臂,大手按在了大石頭上,將白輕困在他的身體與大石頭之間。

白輕能夠感受到來自於他身上的那種威勢與壓迫感,還有極力壓抑的怒氣,但她心中無愧,沒有什麽可怕的,抬起頭與他對視。

“不需要!”冷冰冰的吐出這句話,她同樣憤怒的瞪著他。在她最需要他盡義務的時候,他沒有,現在當然也用不著。

李君墨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見她倔強不肯服軟的樣子,突然就笑了,“告訴我,你想要做什麽?”

“如果我告訴你,你會幫我嗎?”

“我……”

李君墨還沒來得及回答,白輕突然覺得一陣能夠將人凍結的陰風刮了過來。還沒看清楚是怎麽回事,她

的人已經離開了那塊大石頭,穩穩的靠在了帶有梅花香氣的軀體上。

“她的事情,不用你來幫,她有我就可以了!”姬淩雲的語調冷厲的跨越了季節,寒涼而又凜冽。

白輕心裏一陣激動,伸手很自然的抱著姬淩雲的胳膊。

他的眼神卻是淡淡的,眸子裏那張欣喜的小臉一瞬閃過,轉而直視李君墨的方向。

白輕知道他在生氣,而且是很生氣,因為她的不告而別。剛才能夠那麽順利的就回到了人間,光指望當初肯定是不靠譜的,必然是他在暗中指引的。

腿邊的涼氣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再一看原來當初已經換了一條大腿抱。姬淩雲一過來,當初立馬就變了個樣子,剛才的那些唯唯諾諾與戰戰兢兢全都不見了,那叫一個得意洋洋,狗仗人勢。

心裏不免就有一些失落,她這個主人做的是有多失敗。

既然如此,這個家夥為什麽不去求姬淩雲,反而要求自己呢?

“什麽人竟然敢說這樣的大話?”李君墨的身後走出來一個人,他怒氣衝衝的朝著白輕吼道,“白輕,你給我過來!”

白輕的臉色白了一白,她沒想到,是完全沒想到,老爸也在這裏。

“你這個丫頭,膽子真是太大了,這麽些天,你跑到什麽地方去了?”白忠岩在人前徹底拿出一個老爸該有的威嚴,“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快要找瘋了!”

你才不會找我,連電話都不接!雖然心裏是這個想法,但她還是有些膽怯,“那個,老爸,今天幾號?”

回答她的是白忠岩的一聲怒喝,“你還知道問這個?你這日子怎麽過的?傻了嗎?”

她在夕霧穀那個地方,整天沒日沒夜的,沒有網絡,沒有電視,可不就是傻了。

當初在一旁機靈的回答她,“16號了,您已經離開兩天了。”

原來就才兩天時間,白輕頓時鬆了口氣,那老爸就更不可能找她了。他說這話純粹就是為了增加恐怖氣氛。

她握住姬淩雲的手,十指交纏,一起走到白忠岩麵前,她慶幸姬淩雲現在是現代人的打扮,否則肯定要引起老爸的猜疑。

“老爸,您怎麽在這裏?”

白忠岩沒有回答她,而是看向了姬淩雲,眸光裏帶了點審視的意味,“小子,你就是那個把小輕拐走的家夥?”

白輕的嘴角不由得抽了好幾抽,腳步一下子就頓住了。老爸才幾十歲就敢在姬淩雲麵前賣老了,還叫人家小子。不知道姬淩雲會做出怎樣的回應。

姬淩雲的大手用力的托著她的腰,帶著她往前走,她所謂的腳步停頓的動作不過就在她的意識裏一閃而過,自始至終都沒有停下來。

“對不起伯父,我帶輕輕出去玩了兩天,讓您擔心了。”

出乎意料的是,麵對老爸,姬淩雲竟然一點脾氣都沒有,畢恭畢敬的像是一個後生小輩。

白輕心虛的不敢抬頭看老爸的臉,老爸是白家人,有陰陽師的血統,她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出來姬淩雲的真實身份。

任何一個正常的老爸,都不會同意將女兒嫁給一個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