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腳七臉色蒼白,一瞬間又變得通紅,大喝一聲,竟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指著連星,顫聲道:“我殺了你。”

鐵腳七似欲從輪椅之中走下來,但勉強動了一下,又頹然倒下。臉上神情激動異常。

關玉門盯著連星,緩緩道:“你七師叔在病榻之上昏迷不醒一十九年,這都是拜你父親所賜。你說這筆帳該如何償還?”

連星心裏霍然明白。原來自己被點中穴道,乃是因為這七師叔已經蘇醒的緣故。這七師叔必定從前和自己父親結下了極深的梁子。因而纏綿病榻一十九年。蘇醒之後,一一想起。

關玉門喝道:“連星,你還有何話說?”

連星默然無語。雖然那個吳真和自己血肉相連,可自己對之不獨沒有父子親情,心中還有一點點的厭惡之情。

自己的這條命幾次險險喪生在他的手中。連星心中始終耿耿。

方六一森然道:“父債子還,天公地道。今日就殺了這小子替七師弟一血昔年之辱。”

這六師叔一直在外麵,鮮少回來。跟連星感情甚淺。但連星聽了也是心中一寒。

曆彪一直站在一邊,臉色鐵青,這時聽方六一如此說話,忍不住勃然大怒,喝道:‘放你媽的狗臭屁。”

方六一,聞言轉過身來,瞪著曆彪道:“四哥,你罵誰?”

曆彪大喝道:“罵的就是你,方老六。什麽叫父債子還?連星這孩子在這梯雲穀是我們大家一起看著長大的,他有那一點不好?你倒說來看看。”

方六一時語塞。

曆彪道:“連星從小就沒有看見過他的父親,讓他為自己沒有見過的父親承擔錯誤,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眾人一時間都是相顧無言。

金壽陽是連星的授業恩師,這時也點點頭,道:“我也覺得此舉甚妥。大家不妨再商量商量。”

曆彪道:“更何況,我一直當他自己親生兒子一樣,誰要是跟連星為難,那就是跟曆老四作對。說不得,曆老四隻有誓死周旋。”說吧,目光炯炯盯著眾人。

這曆彪是搬山老祖曆開山的嫡親侄子,一直深受曆開山的器重,曆開山還有意將這搬山派的衣缽傳與曆彪。是以這曆彪倘若執意衛護連星,眾人還拿他奈何不得。

連星心中感動,在這關鍵時刻,還是隻有厲四叔盡心盡力維護自己,自己便縱是粉身碎骨,也是難以回報這曆家對自己的恩義了。

搬山派眾人一齊目注曆開山,聽他如何示下。

曆開山看著眾人,緩緩道:“既然大家意見不一,那就暫時把連星押到那後山禁地地牢之中,嚴加看管。一俟大家有了結果,再行處置。”

曆彪氣鼓鼓的剛要說話,曆開山狠狠瞪了他一眼。

曆彪便不再言語,畢竟最後還要曆開山一言而決,此時大可不必翻臉。

金壽陽點點頭道:“葉衝你和大魁吧連星帶下去吧。為師還要和你師祖以及眾位師叔商量一下。”

葉衝躬身道:“謹遵師祖之命。”說吧,轉身和大魁一人一邊押著連星走了出去。

甫一走出這老祖堂的門口,大魁便有些按耐不住。隻是強自忍住。穿過竹林,一直走到那後山山窟禁地門口,眼看四下無人,這才一把抱住連星,嘻嘻笑道:“連星,我和我爹我娘想死你啦。”

連星眼圈一紅,眼淚差一點湧了出來。

葉衝在一邊皺皺眉道:“大魁,咱們還是進到那地牢之中說話。”

大魁點點頭,兩人扶著連星走了進去。走到那地牢跟前,葉衝和大魁一邊一個,托住連星的臂膀,一躍而下,跳進了地牢之中。

葉衝輕輕呼出一口氣。

大魁笑道:“葉師哥,看把你緊張的。我告訴你,我爹一定會說服師祖的,連星一定會沒事的。”

葉衝點點頭。道:“連師弟一直深得師祖寵愛,我想這一次也一定能夠逢凶化吉。”

連星歎了口氣,道:“但願如葉師哥所言。”

葉衝笑道:“你們哥兩數月不見,一定有許多體己話要說,我先出去了,回頭叫人給你們送飯來。”

大魁笑道:“還是葉師哥體諒師弟。多謝啦。”

葉衝嗬嗬一笑,縱身躍出地牢,轉身去了。

大魁望著連星,眼圈一紅,道:“你這些日子去哪裏逍遙快活啦,是不是把兄弟都給忘啦。”

連星笑道:“哪有你這些婆婆媽媽的。我這些日子又倒了一個大鬥。那有時間逍遙快活。”

大魁大喜道:“快說說,是那裏的一個大鬥?”

連星嘻嘻笑道:“秦始皇陵。聽見沒?”

大魁雙眼大睜,啊的一聲,道:“秦始皇陵?你奶奶的,怎麽不叫上我?”伸出手去,砰的一聲,結結實實的捶在連星胸口之上。

連星笑道:“我上哪裏找你?”

大魁摸摸腦袋,嘿嘿一笑,道:“這倒也是。”頓了一頓,似乎想起一事,道:“你中的九轉定魂針的毒解了嗎?”

連星點點頭,道:“已經解了。”連星所中的九轉定魂針的毒早就在去陝西臨潼的路上為鐵破碑化解,那三枚九轉定魂針也在回來的路上取了出來。

這卸嶺派雖和搬山派都是倒鬥中人,但卸甲寨主鐵破碑和搬山老祖曆開山卻是並不和睦,所以那鐵破碑也已叮囑連星,這一切盡量不說與搬山派門人知曉。

就在這時,耳聽得腳步聲響,似乎有人向這裏走來。

大魁張嘴,剛要開口說話,連星右手伸了過來,一把捂住。低聲道:“別說話。”

大魁奇道:“你不是被點中穴道了嗎?怎麽手臂還能動彈?”

連星微微一笑,低聲道:“有時間再告訴你。”在那老祖堂中,關玉門點中連星穴道的時候,連星就已經運用鐵破碑傳授的天移地轉移穴將穴道移開了數寸。

大魁心中甚感奇怪,不明白為何連星竟然能夠被點中穴道之後依然行若無事!

二人聽得那腳步聲慢慢向這地牢而來。

大魁和連星聽那腳步聲竟然似乎頗為熟悉。

連星心裏一動,脫口而出:“曆四嬸。”

那個腳步聲迅速向這裏走了過來。牛油燭照耀之下,隻見曆四嬸提著一個籃子,匆匆趕來。

曆四嬸來到那地牢跟前,左右看了看,然後,飛身躍了下來。

大魁叫道:“娘。你怎麽現在才來?”

曆四嬸憤憤道:“還不是那個死老頭子。”

大魁奇道:“那個死老頭子?”

曆四嬸瞪了他一眼,道:“還有那個死老頭子?就是你師祖唄。上次你師祖和你那幾個師叔師伯密謀陷害連星,我就沒有理他們。想不到這次蹬鼻子上臉,竟然將連星抓了起來,真是可惡。我剛才已經去老祖堂將他們大罵了一通。連星,他們說的不是真的吧?”

連星低下頭,低聲道:“是真的,四嬸。”

曆四嬸詫異道:“難道那吳真真的是你的生身父親?”

連星低下頭。甚是難過。

大魁低聲道:“娘,你就別說了,那個吳真差點害了連星的性命。”

曆四嬸奇道:“這又從何說起?”

大魁從那龍崗回來之後,見娘親因為思念自己和連星,差點積鬱成疾,也就隻簡簡單單的說了一些自己和連星的經曆。至於連星和吳真父子之間的情仇糾纏就一掠而過。這時聽娘親問起,也就一五一十的說了。

曆四嬸越聽越氣,聽到後來,差點就要拍案而起。大聲道:“想不到這吳真如此狼子野心。連星,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

連星歎了口氣,黯然道:“這吳真現在和我母親還在直隸新昌連家堡。隻要他能照顧我母親,頤養天年,一切就都隨他去吧。”

曆四嬸大聲道:“這鐵老七當初將你虜獲來到這裏,也是沒安好心。他想必是想以你做誘餌,引那吳真前來。卻沒想到中了腐屍鱉的毒,這就叫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嘿嘿,這鐵腳七要是再拿這件事情說事,看我不給他好看。”說吧,用力一拉身邊地牢牆上的鐵鏈。以助其勢。誰想到,那鐵鏈一拉之下竟然轟隆一聲,將那石壁拉下好大一塊!

石壁上赫然現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連星,大魁和曆四嬸都是大吃一驚。三個人誰都沒有想到在這搬山派的禁地地牢之中,竟然出現這麽一個黑漆漆的地洞。

連星心裏靈光一閃,想起自己幼時和大魁偷偷進到這禁地之中所見的那四靈之像。

這四靈之像分別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

據鐵破碑所說這四靈之像一般都是鎮墓之用。

帝王之墓往往將這四靈之像刻於墓門,墓道兩壁,還有那墓室之中。起到鎮屍除邪之用。

這禁地中的四靈之像建於此處,難道也是為了鎮墓之用?

倘若真是鎮墓之用,那麽這禁地地下必然有一個帝王古墓。

難道這黑漆漆的洞口就是那古墓的入口?

大魁見連星呆呆出神,似在凝神思索。上前推了他一下,道:“咱們先吃飯。吃完了,進裏麵看看再說。”

連星點點頭。

二人坐到一邊,取出曆四嬸籃子裏的黃燜牛肉,還有兩大碗米飯,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片刻之後,便吃的幹幹淨淨。

大魁一拍自己的肚皮,笑道:“還是老娘做的飯好吃。”

連星也隨聲和道:“四嬸做的黃燜牛肉確實香極了。”

曆四嬸嘻嘻笑道:“好吃,那明天還給你們做,”

大魁道:“娘,您先回去吧。我和連星去這地洞裏看看。”

曆四嬸好奇心大起,道:“我也跟你們下去看看。”

大魁皺皺眉,道:“娘,您起什麽哄啊?”

曆四嬸瞪了大魁一眼,道:“我進去就叫起哄。你別忘了,你娘可也是身有武功的人。小瞧你娘,是不是?”

大魁苦笑道:“我哪裏敢啊,我的親娘,我隻不過是擔心這洞裏有什麽危險,那要是萬一出個閃失,我可無法向我爹交代。”

曆四嬸擺擺手,道:“你放心,你娘有分寸。”

大魁和連星對望一眼,相互苦笑。

二人無奈之下,隻有讓曆四嬸也跟著二人,慢慢走進了那黑漆漆的地洞。

大魁從衣袋中掏出三根火折,分別遞與曆四嬸和連星。

三人分別點著火折,手持火折,慢慢前行。

這山洞之中,倒是並不甚高,三人在裏麵微微弓著身子,向前慢慢行了過去。走出數丈之後,前麵黑暗中忽然出現一個碧油油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