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甫一躍出這盜洞洞口,都是立即扔下手套,蠶絲口罩,解下那身厚厚的水靠。深深的吸了一口幹淨的夜風。頓感渾身舒爽。

鐵破碑回想起來這一夜的曲折經曆,心頭既感興奮,又感到有一些難過。興奮的是,終於破了這秦始皇的皇陵,解開了這地下玄宮之謎。看見了傳說中的九鼎,黃金鬼棺。難過的是,白白折了這數十個跟隨自己生生死死共度患難的卸嶺派弟子。這其中孰輕孰重,一時之間鐵破碑也難以衡量。

三人決定就在這盜洞附近暫做休息。直待天明。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起來。連星和小鐵隻覺渾身酸痛。

鐵破碑倒是若無其事。

鐵破碑縱聲長嘯,嘯聲遠遠的傳了出去。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就見這盜洞四圍遠遠的塵頭大起。跟著四麵八方有如雷鳴一般的馬蹄聲向這裏疾馳而來。

連星一驚。轉身看鐵破碑和小鐵。隻見二人都是麵帶笑容。

連星霍然明白,這一聲長嘯一定是他們卸嶺派門中聯絡的訊息。

馬蹄聲越來越近。過不多時,三百餘匹高頭大馬噴著響鼻從遠處飛奔過來。

馬上人正是那吳萬通領去誘走敵人的卸嶺派弟子。

這三百餘名卸嶺派弟子北吳萬通領著在草地上轉了一圈,便來到這盜洞附近。

吳萬通更是讓這三百餘人在這盜洞附近警戒,不許任何人進這盜洞跟前五裏之內。否則,格殺勿論。

三百餘名卸嶺派弟子一聞鐵破碑的嘯聲,急忙趕來相見。

鐵破碑命令幾名弟子將這盜洞埋了起來。

那幾名卸嶺派弟子手腳甚是麻利,紛紛逃出劈雲鋤,鋤頭上下起落,片刻功夫,便已經將那個盜洞掩蓋的不留一絲痕跡。

鐵破碑率領連星,小鐵和一眾卸嶺派弟子跪在這盜洞跟前,拜了幾拜。灑淚而別。

這秦始皇陵的地下玄宮又隨即沉沒到這莽莽大地漫漫黃沙之下。

第二十六章梯雲幽穀;驚人之變;同門相殘;欲加之罪;兄弟情深;恩深義重;秘道

數月之後,雁蕩山梯雲穀前,一匹雪白的駱駝疾馳而來。

白駱駝上一個少年劍眉星目,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這名少年來到梯雲穀前,一聲吆喝,勒住駝韁,停了下來。少年心中百感交集。想不到數月之後,還真的能夠活著回來。……

少年正是連星。

數月之前,在陝西臨潼,連星和卸甲寨主鐵破碑,還有小鐵,司徒天佐以及一眾卸嶺派弟子大倒秦始皇陵地下玄宮,最終雖然全身而退,但也犧牲了數十名地威堂弟子。就連鐵破碑最鍾愛的弟子司徒天佐也折在地下玄宮之中。

鐵破碑心中鬱鬱。帶領著小鐵,連星還有其餘弟子一起返回。

行至中途,連星便向鐵破碑告辭。意欲回轉雁蕩山梯雲穀一趟,探望搬山派一眾同門。

鐵破碑苦留再三不得,於是也就勉強同意。並告訴連星,一俟諸事俱了,便去卸甲寨盤桓數月。

連星點頭答應。

小鐵也是戀戀不舍。畢竟曾經同生共死。臨行之時,小鐵堅決把那匹白駱駝送與了連星。

連星雖然堅辭不要,但最終還是沒有拗過小鐵的好意,勉強收下,並告訴小鐵,等下次去卸甲寨的時候在奉還與他。

連星在黃河渡口與卸嶺派眾人灑淚而別。騎著白駱駝,風塵仆仆,一路疾行。數月之後終於來到了這雁蕩山梯雲穀前。

近鄉情怯。

連星也是有些猶豫不決。數月不見,不知大魁可回來了沒有?

厲四叔曆四嬸身體是否康健?

搬山老祖呢?是否還在穀中?其他同門可好?

連星正在猶豫不決,守在穀口的幾個搬山派弟子早就已經看見一個人在穀口徘徊不去。幾個人立即圍了上來,遠遠喝道:“什麽人在梯雲穀前,鬼鬼祟祟?”

連星見此情勢,已然無法再躲,隻得笑吟吟的迎了上去。笑道:“是我。”

眾搬山派弟子一見原來是連星,都是情不自禁的大聲歡呼起來。

紛紛道:“你可回來了。你不知我們有多想你。”

一個搬山派的弟子道:“曆四嬸天天掉淚,不知道你在外麵是否受苦。你還不快去看看你厲四叔曆四嬸。”

連星心裏一酸。這曆四嬸從小就當自己是她親生兒子一般。自己和大魁這一別數月,曆四嬸肯定思念如狂。

一念及此,再也按耐不住思親之情,告別眾人,策駝向梯雲穀中疾馳而去。

連星策駝疾馳,不一刻功夫就已來到曆四嬸門前。數月不見,這小屋還是原來的樣子,但連星看在眼裏,感覺就是那麽的親切無比。

連星飛身躍下駱駝。輕輕走到門前,板門虛掩。

連星推門走了進去。隻見一個中年婦人身穿青衣站在窗前不住向遠處眺望。

連星心中熱血上湧,慢慢走了過去。站到那個青衣婦人身後。

那個青衣婦人沒有回頭,依舊望著遠方,低聲道:“大魁,你回來了。你看連星為什麽還不回來?”頓了一下,青衣婦人歎了口氣,緩緩道:“連星在外麵也不知道過得怎麽樣?娘在這裏天天等,天天等,就是不見他回來,你說這個孩子就不想娘了嗎?”

連星站在後麵,眼淚一滴一滴落了下來。

青衣婦人接著道:“這個孩子,難道不知道娘一直把他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嗎?”

連星實在忍耐不住,走上前,一把抱住那個青衣婦人,哽咽道:“四嬸,我回來了。”

那個青衣婦人正是大魁的母親曆四嬸。

曆四嬸聽見連星的聲音,吃了一驚,急忙轉過身來,掙脫連星的懷抱,抓住連星的雙肩,顫聲道:“連星,真的是你?”

連星眼淚簌簌而下,道:“是我,四嬸。”

曆四嬸一把將連星猛地抱住。臉上也是熱淚橫流。顫聲道:“好孩子,四嬸一直牽掛著你。”

連星心裏甚是難過。在這世上,除了母親之外,也就隻有小龍女和曆四嬸一家對自己是如此牽腸掛肚了。

過了許久,二人心情都漸漸平複。

曆四嬸道:“連星,你這些日子在哪裏?有沒有受別人欺負?日子過的還習慣嗎?”

連星道:“四嬸,四叔他們可好?還有大魁呢?大魁回來了嗎?師祖他們呢?”

二人幾乎是同時說話。誰也沒有聽清對方的一連串問話。忍不住對視一眼,哈哈一笑。

連星笑道:“四嬸,你先說。”

曆四嬸愛憐的摸著他的頭道:“看見你平安歸來,我就比什麽都高興。”曆四嬸話語中的那股真真切切的關心讓連星禁不住心裏又是一酸。

連星剛要述說這數月來經曆的一切,忽然板門一響,一名搬山派弟子走了進來,笑著對連星道:“連師兄,回來了。師祖有請連師兄去老祖堂一敘。”

連星心中奇怪,自己剛回來頃刻功夫,搬山老祖就叫自己前去問話。消息倒甚是靈通。

回頭對曆四嬸道:“四嬸,我去去就來。”

曆四嬸點點頭。

連星轉身跟著那個搬山派弟子向那老祖堂走去。

那名搬山派弟子笑嘻嘻的道:“連師兄,你這剛一回來,老祖就叫你過去問話,看來一定是查考連師兄的武功進境了。”

連星笑道:“我也不太清楚。”

二人說說笑笑間,已經來到這老祖堂門前。

那名弟子笑道:“我就不進去啦。連師兄請。”

連星走到老祖堂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門裏傳出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進來。”

聽聲音正是那搬山老祖的聲音。

連星輕輕推開屋門,邁步走了進去。

連星身形甫一進到老祖堂內,板門兩側突然伸出一雙手臂,閃電般點了連星後背十餘處大穴!

這一下變故突如其來,連星一時間動彈不得!

連星被點中穴道,動彈不得。側頭看時,隻見原來點中自己的卻是二師叔關玉門。

連星一驚,瞳孔慢慢收縮。

心頭一陣迷惑。抬頭看時,卻見搬山老祖曆開山負手而立,站在自己身前數丈之外。冷冷的看著自己。

連星一句師祖剛要脫口而出,看見曆開山神情冷漠,看著自己就像看著陌生人一樣,那一句師祖又硬生生吞如肚裏。

連星心中狐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就在這時,隻聽門外腳步聲響,從門外慢慢走近幾個人來。

連星俱都認得。前麵四個人俱都是他的師叔師伯,那個矮矮胖胖的是他的師父金壽陽。其後一個麵無表情的是他的三師叔米博遠。第三個臉色鐵青的是他的四師叔曆彪。第四個又瘦又黑的是他的六師叔方六一。

其後,另有兩個搬山派的弟子推著一輛輪椅慢慢走了進來。

其中一個弟子是那第三代弟子之首的葉衝。

另外一個高大魁梧的弟子卻是數月未見的大魁。

大魁一瞥眼看見連星,大喜之下,便欲放開手邊的輪椅向連星走去。

連星急忙用眼神製止住。

大魁也看出這老祖堂內似乎有些怪異,每個人的神情都透著一絲古怪。

連星向那輪椅望去,隻見輪椅上坐著一個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一身灰撲撲的衣衫,臉頰也是灰撲撲的毫無血色。四肢俱都又大又長。

這灰衣男子連星也認得,這灰衣男子卻是連星的七師叔鐵腳七。

這鐵腳七一直纏綿病榻,昏迷不醒,是以連星見鐵腳七的次數也不是很多。

此時此刻,鐵腳七坐在輪椅之上,兩眼大睜,眼中露出一股陰鷲之色。

眾人俱都默然不語。老祖堂中彌漫著一股古怪的氣息。

過了片刻,關玉門緩緩道:“師父,人都到齊了。”

曆開山點點頭,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麽老二你就開始吧。”

連星和大魁俱都心中奇怪,不明白這搬山老祖叫關玉門開始什麽。

關玉門盯著連星,看了良久,才道:“老七,你認得這個孩子是誰嗎?”

鐵腳七看著連星,也是良久良久,緩緩搖了搖頭。道:“不認識。”

這連星在這梯雲穀中長大,一直到一十九年。可是這一十九年之中這鐵腳七一直昏迷不醒,所以他自然不認得這個眉目清秀的少年。

關玉門盯著連星,一字字道:“他就是你從直隸抱回來的那個少年!”

鐵腳七啊的一聲大叫,臉上肌肉扭曲,食指伸了出來,指著連星,顫聲道:“你是,你是吳吳真——”

關玉門沉聲道:“不錯,他就是吳真的兒子,吳連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