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堅定
早上的風波過後，店鋪跟往常一樣營業，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夥計們依舊忙碌在各自的崗位上，遊刃有餘的招待每一位上門的客人。
臨近傍晚，店裏的客流量總算有所減少，夥計們終於得以喘息。
這時，唐如影風塵仆仆的身影就出現在大門口。
隻見她步履匆匆往店裏麵走來。
看到她進來，領頭的夥計連忙起身相迎，隨即將唐如影往裏邊帶。
到了門外，夥計伸手敲門：“三小姐，唐小姐來了。”
“進來。”宋雪染眼底劃過一抹驚訝，放下手中的畫筆，起身相迎。
小芹眼明手快，動作利落的將茶幾上的紫砂壺茶具，用熱水清洗幹淨，然後開始泡茶。
門被推開，唐如影邁步而進。
宋雪染嘴角微揚，朝裏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你出現的時間，比我預期的要早。”
唐如影習慣性的走到她經常做的那張座椅坐下，語氣輕揚道：“那當然，一接到消息，本小姐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了。”
“辛苦了。”
很快，兩杯熱氣嫋嫋的茶水分別被端至，對立而坐的兩人麵前。清香怡人的茶香在房間裏彌漫開來，稍稍緩和一天忙碌下來的緊繃感。
唐如影伸手端起杯盞，緩緩抿了一口茶水。爾後才放下杯盞，滿足的讚歎道：“好茶。”
然而，宋雪染微笑不語，隻是靜靜的看著她。
被好友炙熱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的唐如影，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放棄原本想賣關子的想法：“我二哥來信了，明日回京，你準備一下，明日我來接你。”
正端著杯盞的宋雪染聽到這句話後，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抬眼看向對方，這個消息有些出乎意料。
那個人總算回來了，過了幾日提心吊膽的宋雪染來說，這簡直是一個不能再好的消息。
或許對於煎熬和等待中的人來說，幾天時間就已經是很漫長了，仿佛過了幾個月似的。
但與此同時，心裏又有些緊張忐忑。不管是這個即將要見麵的身份尊貴的世家公子。還是在平民百姓眼中，高高在上的丞相府邸。
這些對她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高度。
宋氏曆代家主有訓在先，凡是宋家子女，皆不得與官宦結交，涉足官場中事。否則，違者逐出族譜，絕不姑息。
父親一直不希望，他們兄妹三人跟官宦子弟有所接觸，就是不願沾染太多，官場上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怨是非。
哪怕父親跟唐父關係極好，但也僅限於有兩人從小到大的純粹友情。他從不過問好友官場中事，也跟好友表明過他的立場，所以這麽多年以來，彼此之間也默認了這種相處方式。
那條界線不可越過，甚至刻意避開。
若是讓父親知道她要去丞相府找沈非世的話，一定會想盡辦法阻止她。
雖然父親從小對她視若珍寶，百般寵愛，極盡所能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但在正事上，卻從來都不含糊，他們兄妹幾個沒人敢在這個點上，挑戰父親的底線。
但這次，她有不得已而為之的苦衷，一個無論如何都要去完成的承諾。
深知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紙也終歸是包不住火的。
宋雪染在心裏默默做了一個決定，先斬後奏。隻要能將玉佩完好無損送到沈非世手上，無論接下來，會麵臨父親如何嚴厲的懲罰，她都接受。
緩緩抿了一口茶水，隨即放下。宋雪染漆黑如墨玉的眼睛望著好友，沉聲道：“好，明日申時你過來，我等你。”
唐如影站起身：“那我們明天見。”
宋雪染微微頷首，將對方送至門口。待馬車遠去，才邁步返回小房間。
桌案前，宋雪染一邊整理畫稿，一邊細細端詳接下來要用到的資料，以免後續工作出差錯。
今天她想早點回去，所以手頭上的工作需要加快速度完成。
一旁的小芹心不在焉，從剛才起，視線頻頻落在身前的主子身上。好幾次，嘴巴張了又閉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直到宋雪染清冽的聲音響起：“有話要對我說？”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並沒有抬頭。若不是主仆多年，對彼此的一舉一動了然於心，小芹會以為是自己的主子在一個人自言自語呢！
沒想到自己的心思會被主子戳破，一時支支吾吾，不知從何說起才好。
“但說無妨，我不會責怪於你。”依舊是平靜無波的語氣。
聞言，小芹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壯著膽子表達自己的想法：“小姐，小芹知道您是為了還黃叔的恩情，才去見沈大人的，但為了小姐的安危，我們不如找一個可靠的人幫忙，這樣不僅能完成黃叔的遺願，小姐又不必親自冒險。”
終於一口氣說完自己別在心裏多時的話，小芹這才微微鬆了口氣。低著頭，不敢看主子的臉，畢竟她已經做好被臭罵一頓的打算。
一向護主心切的她，實在不願看著自家小姐以身涉險。盡管這些話小姐可能不愛聽，或是朝她發脾氣，但還是忍不住說了。
宋雪染手上的動作一頓，抬頭看向一臉擔憂的侍女。臉上的神情柔和許多，心裏暖暖的。
她當然知道這麽做，會給自己帶來不可預估的危險。
可一想到，黃叔為了救隻見過兩次的人，就能不顧一切豁出性命，這叫她如何能無動於衷。
黃叔把自己的秘密和重如生命的信物都托付給了她，作為回報，她必當也同樣重量的心意去回應。
而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也隻有這件事了。
宋雪染語氣溫和卻無比堅定：“小芹，你跟了我這麽多年，應該了解的，我已經決定的事情，就不會再改變。”
想了想，她再次鄭重對小芹囑咐道：“隻此一次，希望你站在我這邊，勿將此事告知我父親兄長。”
小芹沉默一會，才緩緩點頭。
宋雪染想著隻要瞞過今晚和明天，至於其它的她會看著處理。事到如今，也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