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目標
迎著晨光，一輛華麗的馬車從遠處，朝華陵街的方向緩緩駛來。
華陵街商區兩邊的店鋪群，已經陸陸續續開門做生意。
而位於中間，一向也是這個點開門的宋氏成衣店鋪，卻紋絲未動。隻有門口處的位置，留了一個僅容一人出入的空位。
坐於馬夫身旁的王叔神色一頓，很快就察覺出店鋪的異常。他伸手做了一個停止前進的手勢，對馬車裏的人沉聲道：“三小姐請留步，屬下先行一步，待查明情況再回來稟報。”說著，便率先邁著步伐往門口走去。
馬車在距離店鋪不遠的地方停下，車廂裏的宋雪染抱著雙手，身體靠著椅背，閉目養神。本就一向淺眠，加上近日煩心事驟增，精神上難免疲累。
然而，越是這樣，她就越是無法安然入睡，一夜醒來好幾次。才幾天時間，整個人看上去清瘦不少。
等到店裏就得打起精神應付大小繁瑣事務，所以在這段距離不是很長的車程裏，隻能抓緊時間休息一小會。
以至於外麵傳來王叔說話的聲音，也沒有引起她的反應。
小芹在一旁守著，連呼吸聲都變得緩慢。看著主子一臉倦容，眼底滿是心疼。
這時，少女眉宇微蹙，纖長卷翹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猶如撲閃著翅膀的蝴蝶。
須臾，一雙波光瀲灩，如墨玉般烏黑帶著一絲淡淡漠然的眼睛，驀地睜開。
身邊的小芹被嚇了一跳，慌忙道：“小姐，怎麽了？”
宋雪染眨了眨有些酸澀感的眼睛，擺手製止小芹繼續出聲。隨後抬起手將窗簾布撥開一個小口，往外張望。
片刻後她就放下窗簾，低頭沉思。
過了一會，王叔去而複返，沉聲道：“三小姐，出事了。”
布簾再次被掀開，少女邁著步伐下了馬車，語氣不容置疑：“走吧！”
說完，徑直朝店鋪而去，小芹和王叔緊隨其後。
一進店，就看到夥計們紛紛圍在一個角落裏。所有人都是背對著門口，並沒有及時發現有人靠近，直到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怎麽回事？”
眾人一驚，看清來人後，趕緊散開。
為首的夥計立即迎上前，恭敬的朝宋雪染行禮，隨後說起了事情的經過：“回小姐話，小的們早上過來開店時，看到陳護衛躺在門口昏迷不醒，小的們擔心有行人路過，就將陳護衛抬進來了。”
幾個夥計臉上還帶著一副心有餘悸的神情，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事情的她們，估計是被眼前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得不輕。
宋雪染微微頷首，隨即轉身走到王叔身邊低聲問道：“怎麽樣？”
“三小姐放心，他沒事，隻是昏迷過去而已，很快就可以醒來。”
這人正是王叔手下的護衛，也是昨晚負責在店裏的守夜任務。
不消片刻，昏迷過去的護衛果然悠悠轉醒，他先是伸手按著額頭，眉頭直皺神情有些痛苦。
“感覺怎麽樣？”直到王叔出聲，護衛才發覺自己身邊圍滿了人。當他看到宋雪染和王叔的身影時，顧不得身體不適，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試了幾次過後都沒有成功。
宋雪染沉聲道：“無礙，你坐著說便可。”
“多謝三小姐。”陳護衛將背部靠向展示櫃，微微閉了閉眼。
少女嘴角抿起，沉靜的眼神看著對方有些蒼白的臉，輕聲道：“可以簡單說說事情的經過嗎？”
護衛點點頭，努力思索了一會，才緩緩說道：“昨晚半夜，外麵傳來一個怪異的聲響，屬下便打開窗戶查看，誰知從窗戶底下突然冒出一個身影。”說到這裏，他艱難的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爾後才繼續“等屬下反應過來，隻聞到一股香味，之後就失去意識了。”
王叔道：“有沒有看清對方的臉？”
護衛搖了搖頭道：“說來慚愧，對方用黑布蒙住了臉，屬下並沒有看到對方的模樣。”
宋雪染的視線落在護衛身上：“人沒事就好，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找醫師看一下，你先回去吧！等身體好些再回來。”
護衛下意識看了王叔一眼，見對方點頭，才站起身，朝宋雪染躬身作揖：“多謝三小姐，屬下就先告辭了。”
與護衛擦肩而過之時，一股極淡的香味飄過宋雪染的鼻間。像極了某種花香，聯想到護衛剛才說的話，難道這就是昨晚對方用來迷暈護衛的迷藥？
若不是嗅覺靈敏的人，即使在雙方靠得近的情況下，也是極難察覺的。
沒想到過了一個晚上，這個味道還未消散，可見使用它的人身上必定也會沾染到這種味道，且隻會更重。
想到這裏，宋雪染臉色一沉。這個味道跟她剛才在馬車裏聞到的一模一樣，並非錯覺。
一個可怕的想法在腦海裏形成，難道昨晚的凶手其實並沒有走遠。而是一直守在這附近等著她出現，躲在暗處監視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還沒等她理出頭緒，就聽到身邊的小芹道：“小姐，我們剛剛檢查了一遍，並沒有丟失任物品，但是。”
宋雪染抬眼看她：“但是什麽？”
“店裏的所有東西，都有被翻動和拖拽過的痕跡，抽屜也被打開了，但裏麵的銀子賬本卻完好無損。”
宋雪染聞言臉色一沉，表麵不動聲色，心裏卻思緒翻湧。
費了一番功夫迷暈護衛，闖進店裏卻對貴重財物一分未動。反而是將所有東西翻了個遍，看來對方的目的不在於盜竊財物，而是在尋找什麽東西。
竟然可以做到，對店裏這麽多價格貴重的成衣視而不見，可見他們要找的東西絕非尋常之物。
驀地，一個想法在宋雪染的腦海裏閃現，對方的目標一定是那塊玉佩。
如果是這樣，這一切就能說得通了。
看來已經有人察覺那塊玉佩就在她手上，若沒有把握，也不會貿然上門。因為一旦失敗，不僅打草驚蛇，還會引起她的警惕心，將玉佩藏得更深。
而且，對方並沒有選擇對護衛下殺手，想來是不想惹出人命引起官府的注意。
思及此，宋雪染慶幸自己沒有把玉佩放在店裏之餘，心底隱隱有些擔憂。玉佩的出現，引起了那些一直潛伏在黑暗中的人的注意，或許他們暫時不會采取激烈的手段，但難保狗急跳牆，傷害她身邊的人。
隨著沈非世回京的時間越靠近，那股來自內心深處的不安感就越發強烈。像一個漩渦，而她就是那個在漩渦邊沿徘徊的人，稍有不慎就會有滅頂之災。
現在隻希望，沈非世快點回來，她好將玉佩轉交，了了一樁心事。
這時，已經完成任務的小芹朝這邊走了過來，看到主子正眉宇微蹙，一臉沉思狀，不禁擔心道：“小姐，你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
宋雪染回過神來，嘴角微勾，輕聲說道：“沒事。”
沒再繼續糾結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多想無益，那便不必太過執拗。
宋雪染將眾人召集起來，一字一句道：“今天的事，到此為止，即使是我父母兄長也不可提起，明白？”
眾人點頭：“明白。”
宋雪染微微頷首：“去做事吧！”然後轉身進了小房間。
從剛才起就沉默不語的王叔，在進了小房間後，忍不住開口：“三小姐，陳護衛的身手在家將裏算是拔尖的，但對方卻能在瞬間將他製服，先不說此人如何得知店鋪內有人守夜，至少我們可以肯定的是，此人是個高手，屬下擔心來者不善。”
少女手上的動作一頓，眼底有淺淡的冷芒劃過，但很快恢複如初，語氣清冷帶著一絲肯定：“我們好像被盯上了。”
王叔神色一凝，視線看了過來，眼神浮現一絲難得的疑惑。
宋雪染簡單的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三小姐，對方現在身份不明，又擅於詭譎手段，防不勝防，為了您的安全考慮，屬下鬥膽建議您最近還是不要外出為好。”
“這裏是京城，他們再怎麽膽大妄為，也不敢白天行凶，若我真的成了對方的眼中釘，一味躲避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王叔不再多言，自己的主子向來做事沉穩可靠，他隻需聽命辦事，做好護衛工作便可：“屬下會增加人手保護您，絕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到您一分一毫。”
宋雪染微微頷首：“那就麻煩王叔多費心了。”
短暫的交談過後，兩人都了解了對方的想法。在意見達成一致的情況下，結束了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