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裏的處理決定無疑是很公正的,同時也很中庸,形勢逼迫下不得不為。

還你一個清白名聲,同時也要剝奪掉你即將獲得到的隱性利益。這誰都不怨,隻能怨葉逢時自己不爭氣。

再怎麽說,搞出了這麽大的一件事,傳的滿城風雨,想讓誰假裝不知道都已不行了,還能咋辦?再努力的善後,排解問題,影響還是有的嘛,並且還不小,就真實客觀的擺在那裏。

一句話,葉逢時“帶病”了。

帶病的幹部,治得好還是沒治好,眼前肯定是不能再用了,尤其是提拔到更高一層的領導崗位。說的不好聽點,能維係住你本身現有的位置,已經算燒高香了。

葉逢時無可奈何花落去,隻能打掉牙齒和血吞,表示堅決服從組織決定,一切問題從自身找起。

消息傳來,葉冠澤氣的當場就摔了杯子。

這口惡氣真是太難以下咽了,他險些沒氣到吐血。他和葉逢時父子同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此刻的糟糕心情可想而知。

這是一場大陰謀!傻子都看得出來。本來葉冠澤也一直在不斷的排查幕後真凶,想要看看到底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這麽大的能量,搞的他們爺倆如此狼狽不堪。

最開始他的矛頭當然是直指江沛元、江俊傑父子。

葉逢時出事了,當不上副省長,對誰最有利?當然就是江沛元了,所以這爺倆的嫌疑最大。

可是隨著調查的深入,葉逢時越來越糊塗。種種跡象表明,江沛元不可能是幕後策劃者,而江俊傑縱然是有那個心,也沒那麽大的能力,嫌疑都一點一點被排除了。

既然不是江氏父子,這又是誰在背後搗鬼呢?葉逢時借助自己在公安廳的職務和關係便利,繼續深挖。很快城西派出所劉鴻旭所長進入了他的視線。

可是線索到了這裏也就戛然而斷了,一點都再進行不下去了。

劉鴻旭鐵板一塊,咬定就是秉公辦事,自己沒什麽值得別人懷疑的。要是不小心因為抓賊牽連到了葉大秘書長,那也沒辦法,隻能怨你倒黴,那竊賊咋就偏偏相中你家了呢?

我不過是無巧不巧的破了這麽個案子,而且合理合法,想壓帽子扣屎盆這些事,可別給我用上。難道我一個小警察,抓賊也抓錯了嗎?

葉冠澤當然不相信,恨劉鴻旭恨的咬牙切齒。他決定“加些砝碼”,好好整治一下這個小所長,逼他把事情說出來。可是還沒等再詳細計劃,劉鴻旭帶著所裏人馬聯合分局幹警,一舉破獲了一個大案,抓到的匪徒個頂個“名聲響亮”,這一功可立的大了。

接下來就是應接不暇的局裏、廳裏領導接見,表彰,甚至電視台和新聞媒體都蜂擁來采訪,這小子原本默默無名的身份一下子如同坐火箭般躥升,成了基層民警的標杆,正麵的典型。

如此一來葉冠澤被逼的無計可施,隻能暫時隱忍下來。劉鴻旭風頭正勁,這時候怎麽能動他?

時間一拖再拖,很快就拖到了省裏領導找葉逢時談話,葉冠澤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破案”良機從指縫中溜走,再也不能及時的為老爹“申冤昭雪”。

而省裏的決定一下,那就算蓋棺定論了,再也沒有一絲一毫改變的可能。就算以後葉逢時這件事情出現了轉機,真相大白於天下,可那功夫時過境遷,也失去了任何實質上的意義。

而客觀上看,葉逢時永世都沒有在這事上翻身的機會了。他們父子最多隻能查到是誰借勢攪渾了水,而引子,也就是放在葉逢時家裏的那200萬現金卻貨真價實,不是誰偷偷硬塞進去栽贓的。

葉逢時真的是受賄了這200萬的大貪官,事實如此,他還能怎麽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葉冠澤焦頭爛額之餘回天乏術,知道所有的努力全都付諸東流了,殘酷的現實麵前不低頭也必須低頭。因此這才草草的收複心情,和華錦鴻、衛昂一眾人出來喝酒解悶,又和林翰發生了第二次交集。

他要是知道自己最最鬧心的鬱悶事,幕後的最大“真凶”就是眼前的林翰,估計就會再也顧不得矜持,放下身段敢和他玩命。姬小婷那一碼事暫且不說,這個仇可結的著實甚大。

林翰欣喜之餘不由得也想,既然事情出現了如此柳暗花明的轉機,那麽江沛元的機會是不是又重現了呢?江大少一直念念不忘的心願,會不會就達到了呢?

但願吧,但願自己和劉鴻旭這番努力沒白忙活。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看看江主任的造化吧。林翰很想把這個消息馬上告訴江俊傑,轉念尋思又打住了念頭。

江俊傑之前都灰心喪氣了,如今形勢突然又一片大好,難保他不會上躥下跳的大肆折騰,如果一個不小心折騰出了別的麻煩,反而得不償失。

還不如順其自然發展吧,再說了,事情提升到現在的高度,也不是江俊傑折騰就能折騰出結果來的。

冷敏放下碗筷,突然間低聲啜泣起來,眼淚順著腮邊一個勁的垂落。

盧映然嚇了一跳,忙不迭問道:“冷小姐,你……怎麽好好的又哭上了,是不是傷口疼的厲害了?”

冷敏搖搖頭,委屈的看向他,一臉的雨帶梨花:“盧大哥,我突然想起來,今天算是把丁劍得罪的狠了,我工作的公司就是他家的產業,你說……他那麽跋扈的人,還能讓我回去繼續工作嗎?”

盧映然眨巴了下眼睛,勉強道:“這個……這個……不會這樣吧?”

冷敏哭的更凶,哀歎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份工作的……可是才幹出點成績,就要被炒魷魚了!我的命咋就這麽苦啊!嗚嗚嗚……”

盧映然大是上愁,苦著臉看向林翰求援。

林翰淡淡一笑,燃起了一支煙,突然問道:“冷小姐,你現在售樓處,每個月的收入是多少?”

冷敏擦了把眼淚,哽咽道:“原來做銷售的時候多一些,每月都大五千塊,他們的樓盤很好賣的,不需要我們售樓員多費口舌,所以提成少的可憐;現在我幹的大堂副理倒是旱澇保收,每個月固定在三千多吧。”

林翰又笑了,撣了撣煙灰,轉向盧映然說道:“映然,你回來幫我,大小事情全都要你一個人跑,是不是倍感壓力,還連帶著十分沒麵子?”

盧映然聽的一怔,愕然道:“你啥意思?”

林翰不答,續道:“況且,以後的業務隻會一天多過一天……你確信自己能應付得來?”

盧映然聽出了端倪,目露驚喜,點點頭道:“是這樣啊……你是不是想……”

林翰笑著擺了擺手,說道:“冷敏小妹妹口齒伶俐,可是一塊好材料,幫完了你盧大律師,就算是去銷售那一塊,也照樣是個好手吧?”

盧映然一拍大腿,嗬嗬笑道:“說的就是,說的就是嘛!”

冷敏一臉淚痕,聽的雲裏霧裏,止住哭泣愣道:“你們倆在說些什麽啊?”

這頓飯過後,盧映然和林翰一起打車,先把冷敏送回到了她的租住處。冷敏打開車門下車,回身和他們揮手告別,一臉的喜悅興奮,笑靨如花,哪裏還有半分喪氣鬱結的樣子?

車子啟動,盧映然撫頭會心一笑:“這丫頭姓冷,可是骨子裏卻是個活潑火熱的勁,和咱們才相處多一會啊,你看看她又笑又跳的。”

林翰笑道:“寶我給你挖來了,怎麽用你看著辦吧……可有一條先說好了,你不許學丁劍,霸王硬上弓,其他的猥瑣伎倆再議!”

盧映然馬上老拳揮到,怒道:“你說的這麽粗穢不堪,爺不給你幹了!明天自己去找下家!”

林翰哈哈大笑,扯住他的衣袖連連躲閃。

冷敏之所以又轉憂為喜,甚而興高采烈,是因為她又找到了新工作,而老板就是今晚救她於危難的盧大哥和林大哥。

林翰很風趣的給她提議: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們倆馬上就要著手組建自己的公司,也正缺人手的時候,如果冷妹妹肯加盟,我們這裏就“留爺”。

照形勢看來,就算冷敏肯繼續委身在丁劍家的公司工作,身處的環境也無異於虎穴狼窩了。天天提心吊膽的提放著那些人渣,這工作幹起來終究是頗堪負累,無勝於有。

冷敏今晚被嚇破了膽,也見識到了丁劍卑劣的人性,知道林翰所言不虛,那家公司自己決計不能久呆了。她眼見為實,盧、林兩位大哥適逢其會,不但一力救助自己於危難,林大哥更加不含糊,還把丁劍揍的像個豬頭,神威凜凜。這樣的好人現在社會上真的不多了,難得的是他們還肯收留自己,能提供一份工作。

冷敏前後隻簡短想了幾分鍾,就一口答應下來。

她還和兩位大哥言明,就是丁劍出再多的錢,想留下她都不能夠了,說死也不會再在這個人渣的公司上班。而盧大哥和林大哥這邊隻要需要,她就全力幫忙,一定爭取用自己最好的表現,回報他們搭救之恩。至於工資,既然是剛組建公司,一定困難重重,她也不會要求的高,隻憑老板說的算,隻要暫時夠她生活費就行。

林翰愈發的對這位小姑娘刮目相看,初入社會能想到這麽周全真是難能可貴。

可以想見,在自己未來的商業帝國裏,冷敏經曆過從簡而繁的種種磨礪,所能發揮出來的能量一定不容小覷!這小丫頭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