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翰和盧映然一起回到賓館,沒有選擇再上樓,說自己吃的好飽,想一路溜達溜達散步回去。

盧映然道:“那我也不留你,還有好多資料要完善,明天我給你打電話吧。”

林翰點頭答應,隨即走向大街。

他很想趕回景研小區,看看姬小婷回家了麽,甚或是再見一麵。不可抵觸的一絲本能危機感還是出現了,他突然很害怕失去姬小婷,雖然這個可能不大。

可愛情就是個難以捉摸的東西,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能把它牢牢握在手裏了呢?

林翰一邊想,一邊無精打采的沿著路邊漫步。

街邊的小商販在馬路沿擺起了燒烤攤,一個挨著一個,有的則搭起了黑網棚,用以招攬顧客。黑網棚相當於簡易的“包間”,通風良好又能遮擋烈日烤曬,不喜拋頭露麵的人也可以選擇鑽進去進餐,不用擔心坐在外麵遇見熟人。

一個大大的黑網棚在不遠處單獨拉起,並沒有和就近的攤點順勢連接,而它的選址好像也很有問題,座落在了民房的拐角裏,不顯山不露水的極為隱蔽。

林翰暗暗納悶,這家店的老板貌似不會做買賣,扯起這麽大一個攤點,卻跑進了最街邊角落裏,很容易被過往的食客忽視不見,這條小街麵就不長一塊,競爭明顯很激烈,沒有顧客盈門,老板該如何賺錢?

難道人家有專門的食客來源,對內不對外,隻想討個清靜?這也很有可能。

還沒容他再多想,那個黑網棚的前幕突然被撩開,一個人出現在門口,單手叉腰,舉起一隻手指著林翰高聲喝罵:“林翰,你小子有種就別跑,你不是很牛逼的嗎,夠膽就進來和爺談談!”說完也不待林翰回話,一溜煙又鑽進了黑黑的幕布裏。

這一瞬間,林翰已經看清那人正是晚上他狠狠教訓過的丁劍。

這小子也不知道玩的什麽玄虛,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裏,對他一頓挑釁,又莫名其妙的躲了起來。

丁劍對他懷恨在心是必然的,吃了那麽大虧,他殺了林翰的心都有,這個時候突然出現針對他,倒也沒什麽不正常。

而且這小子貌似有恃無恐,明知道自己不是林翰的對手還叫囂猖狂的緊,明顯是有備而來。難道他帶了不少人手,埋伏在那個大黑網棚裏,隻等著林翰受激不過一頭闖入,便群起而攻之?

林翰望著靜悄悄的黑網棚,微微眯起了眼睛。

丁劍不是他的對手,就算再帶來一百個人,也一樣不是他的對手,這點毋庸置疑。看那網棚大小,當然也埋伏不下上百人。

大概丁劍以為十幾個人對付林翰就綽綽有餘了吧?隻不過他選擇想把林翰引進棚子裏,可能是怕在大街上鬧的動靜太大,驚動附近的人圍觀,還極有可能把警察引來。

好像他不斷的挑釁喝罵,言辭間就是想達到這個目的,生怕林翰不上當,追進黑網棚裏。

不過……似乎好像還是有點不對勁,丁劍熊包一個,他能約到人手這不稀奇,可今晚兩個人才結下的怨,而這條路是林翰趕巧送盧映然回來才走的,他怎麽就能算準,並且還跑到這裏設伏呢?

如果林翰從飯店出來就改了行程,直接回去景研小區,那還會不會遭遇到丁劍的攔截?

這個疑點很大,林翰很有些想不明白。

他一直矗立在外麵好幾分鍾,不動也不出聲,黑網棚裏再次傳來丁劍的叫罵:“林翰你個龜孫子!你有膽子打我,沒膽子進來嗎?老子今天就要廢了你!”

林翰好像一直在冥想,這時候微微一笑,高聲道:“誰說我不敢進去了?”大踏步直奔黑網棚的幕簾。丁劍在裏麵跟著叫:“不進來的是孫子!”不同的是,這次的喊話毫無英雄氣概,反倒像是一隻被掐住脖子的公雞,聲音發顫之餘還愈發嘶啞。

林翰從容而行,近前道:“你這也不像是要報仇的架勢啊,怎麽越喊越沒有底氣?瞧好了啊,爺是有種的,爺也不差你這一個孫子,這就進來了。”

他緩緩撩開門簾,大步跨入,瞬間看清了黑網棚裏設下的“埋伏”。

棚子裏剛才還叫罵不絕的丁劍早已不知影蹤,地下卻有一攤濃濃的血水,腥氣四散。不遠處的棚底橫了一條長桌,一人居中而坐,一臉冷峻,灼射出來的眼神像頭殘暴的惡狼。

康元緯!端坐正中,冷的像座冰山,一言不發的,居然是康元緯!

丁劍叫來的幫手,竟然是康元緯?他們之間有什麽關係?這小子那倆臭錢,能遣得動康元緯這尊大神,聽起來可有點匪夷所思了吧?

林翰還發現,自己的身後左右兩側,也已經站好了人。這是兩個蒙著麵隻露出眼珠的男子,靜靜的站在那裏,散發出了逼人的殺氣。

比這兩個蒙麵人更可怕的是,是他們此刻握在手裏的兩隻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已經遙遙對準了林翰!

而康元緯居中穩坐,和這兩個人隱隱呼應,完完全全的把林翰包圍在中間。

黑網棚裏寂靜無聲,空氣仿佛在迅速凝結。

康元緯的雙眼,打從林翰進來開始,就一直死死的盯著他,不曾移動開分毫。此刻看過來,狠辣中透出幾分猙獰,緩緩開口道:“林翰,很抱歉,用這種方式跟你相見,我也是逼不得已了。”

林翰輕輕的歎了口氣,整個人好像一點都沒改變,還是隨隨便便的站在那裏,臉上甚至掛著一絲微笑。

康元緯並不理會他的表情,繼續道:“既然選擇這樣相見,我想你也能明白我的目的。很遺憾,我不能叫你活過今天去!也不想叫我老板擔心的太久。”

林翰隨意的瞥向他,側首看著地下的鮮血道:“你老板真正擔心的不是我,應該是你吧?”

康元緯搖了搖頭,說道:“那都不重要,隻要你消失了,就不會再有讓他擔心的人了。”

林翰冷冷道:“你這麽做,就不怕我撕票,殺掉他的老婆孩子?”

康元緯道:“這世上最寶貴的,還是自己,其他的一切都是浮雲,我相信溫老板會想通這個道理的,他隻能忍痛割愛。”

林翰嘖嘖道:“嗬嗬,老板跟老兵的人生觀就是不同嘛!他沒上過戰場,體會的就肯定不如你深刻,是不是這樣?”

康元緯不為所動,冷冷道:“林翰,多說無益,你今天必須死!”

林翰點頭道:“我明白了,溫老板未必有這個居心,想我死的,其實就是你自己吧?”

康元緯緩緩地自腋下掏出一把手槍,又緩緩的拉動槍栓,動作輕柔熟練,就像在輕撫他情人的肌膚。最後終於把槍口對準了林翰,獰笑道:“可以這麽理解吧!不過這個答案對你不重要了,追問下去毫無意義!”

林翰又歎了口氣,突然抬頭道:“你看好萊塢大片嗎?”

康元緯森然道:“無論你說什麽,對我都不具有任何吸引力!也不要想著試圖分散我的注意力,你要知道,現在有三把槍對著你,這麽近的距離,可以把你射成蜂窩煤!”

“我知道。”林翰繼續雲淡風輕的道:“我就是臨死前,要告訴你一件事情。好萊塢那些大片裏,最後的**劇情,壞人總是廢話太多,這才貽誤了戰機!”

林翰最後吐出的一個“機”字話音還沒落,人就突然消失了!

沒錯,是消失了,原地不見了!

康元緯一直相信自己鷹一般的眼力,可是這次他失算了,眼前甚至連花都沒花一下,林翰的人就憑空消失了,如同融化在了空氣裏!

他牢牢把握的絕對優勢,突然之間就發生了一個措手不及的大變故!康元緯猛的起身平端槍身,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緊張的汗珠瞬間布滿額頭。兩名殺手也驚駭莫名,緊張的躬起了身體。

這小子究竟是什麽玩意變的,簡直離奇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還是他玩了什麽障眼法?人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到“突然消失”,一定有鬼!

康元緯高度戒備,同時有感於林翰剛才的話,差點把腸子都悔青了。

林翰說的沒錯,是自己疏忽大意了,以為已經穩操勝券,結果說的“廢話”太多,終於給他有機可趁。如果上來沒有那麽多廢話,就是一頓亂槍,豈不早沒了這些麻煩?

可是林翰究竟是怎麽“消失”的呢?他上演的這一幕簡直比魔術還神奇,在經曆過太多的康元緯眼裏,也變的玄幻莫測。

康元緯並沒有焦灼太久,很快就等來了下一個大變故。

分站入門處兩角的蒙麵人一直也和他一樣,如臨大敵的全身戒備,仔細觀察黑網棚裏的每一個角落,突然在毫無戒備的情況下發出兩聲悶哼,脖子軟軟的垂下,一起栽倒在地!

門外的黑網布倏忽一閃,有人在外麵他們的背後突施辣手!康元緯瞧的真切,再也顧不得許多,狠命的扣動了扳機,槍聲微細,子彈呼嘯著穿過消音器,噴薄而出,瞬息間密集的釘出一片!

然而黑網布中彈後輕微顫動,隨後又靜靜垂落,無聲無息。

微風帶動下,布滿彈孔的黑布一會鼓蕩,一會飄搖,像是在無情的戲虐康元緯毫無準頭的槍法。

消失的林翰,還是如同鬼魅一樣存在,卻並不現身。

這種打擊效果,叫康元緯徹底喪失了信心,對於手中的槍械也不再那麽倚仗,驚恐的緩緩後退,突然間撩開身後的幕簾,倒退著飛撤。

他手中的槍還是保持後退中的警戒姿勢,惶恐的不住觀察周遭的三百六十度狀況……再退得幾步,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康元緯緩緩的躬下身軀,猛然間掉轉回身,迅速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