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翰不動聲色,看向車窗外沉思。果然是張墨之前坐過這輛車,司機小葛也是他的心腹。照片鐵定就是張墨搞出來的了。聽小葛的意思,兩個人一起出去顯然是沒幹什麽好事,還在足浴店裏胡天胡地過。但是“照片計劃”小葛不知情,張墨並沒有透漏給他。所以一定是張墨不小心把這張照片遺漏到車上,小葛收拾衛生的時候發現的,他先入為主,見到照片上有林翰的影像,而且還坐過他的車,就以為這是自己落下的。

林翰猜明白個大概,琢磨著眼前有兩件事急需要搞清,一是張墨處心積慮地拍到了自己這張照片,他到底要幹什麽用?目的又是什麽?二就是當他發現這張照片遺失的時候會不會找尋,如果很重要,他必然會找到小葛問詢,那小葛也一定會說已經交給了林翰本人。這樣一來,張墨知道照片已經被自己掌握,會不會有所顧忌,打草驚蛇?

可惜這個小葛是張墨的心腹加“嫖友”,兩個人的關係一定是鐵板一塊,沒辦法加以利用,要阻擋小葛不說實話或者反過來幫助自己暗中調查顯然不現實,那該怎麽辦?林翰反複想著這些事的時候,車已經開進了艾華倉庫的大門,直奔冷藏品大庫而來。門衛早識得這是公司的車,所以也不加阻攔。

三輛高大的廂式貨車車尾朝裏一字排開,下車開始清點裝貨。林翰發現自己根本插不上手,庫管員笑臉相迎,隻說:“林主管您代表麥總來的話就隻管清點數目就好,這些粗活我們有專人幹。”林翰樂得清閑,看好了表格上數量的明細,背負著雙手站在箱貨車一邊隻管查數。

艾華公司的配套設施不是蓋的,專用裝貨叉車都是進口購進的,聲音小功率大,司機熟練的開著叉車來回運轉,不一會的功夫三輛箱貨全部裝車完畢了。林翰親自爬進了每一輛車廂裏又逐一清點,生怕數量上出了差錯。不過還好,一次過關。他輕輕地拍打著雙手上的灰塵,跳下車來走到前麵去,準備和庫管員以及前來接貨的負責人簽字。

但是當林翰眼光無意中掃到了箱貨駕駛室風擋上朝裏堆放的一張小卡片的時候,他的動作停了下來。那是一張藍色的類似關卡證件的卡片,很不起眼的有半截已經深入到了風擋玻璃的縫隙裏,而最上麵的六個大字顯露出了五個:二人民醫院。看第一個被遮掩住半截字的痕跡,很明顯就是個“第”字。

林翰拿過庫管遞來的出庫單,一邊看一邊和接貨負責人說話:“你們車是哪裏的啊?”那人是個中等身材的青年,剃著小平頭,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回答道:“都是社會上雇來的車,這些藥品,我們要連夜運出省裏的。”林翰“呃”了一聲,又問陪在一邊的庫管:“清點貨物裝車出庫,平時公司裏是誰來?”庫管倒很是爽直,說道:“別的庫都是庫管員負責了,但是咱們冷藏庫的所有出庫品,必須都得是麥總親自簽字,親自過目的。今天他人沒來,但是電話打過來了,說是指派的林主管您。嗬嗬,你看這裏還有麥總的手戳,也一並給你預備好了。”

林翰把手中的筆“啪”的一聲扔在本夾上,說了聲:“你們等等。”然後就直奔倉庫深處而去,隨後拿出了手機直接打給了麥少鳴。這是一趟危險之旅,也是一個危險的簽字。庫管可以渾渾噩噩不知情,隻知道有麥總的電話隻管放行就是了;自己可是肚子裏早就裝著麥少鳴那些見不得人的齷齪勾當呢。如今這批貨哪裏是要連夜運出省城的,分明就是要裝好了運進二院的,麥少鳴不來,自己就糊裏糊塗的在上麵簽字,鬼知道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電話接通,麥少鳴的聲音顯得有點不耐煩:“哪位?”林翰初到公司沒幾天,他根本就不知道林翰的電話號。林翰耐著性子沉聲道:“麥總,我是林翰。在公司的倉庫呢。”麥少鳴的聲音有所緩和,問道:“林翰?怎麽了,倉庫裝車完事了嗎?”林翰道:“還沒有,出現點小問題,這個字我不能簽。”

麥少鳴顯得有些奇怪,問道:“為什麽你不能簽?”林翰道:“因為我不是你,也代表不了你,所以不能簽。”麥少鳴似乎是火氣起來了一點,提高聲調道:“現在我授權你,可以代替我簽字。”林翰還是硬邦邦的回道:“你的授權目前隻是口頭上的,沒有法律效力,對不起麥總,我不能簽。”麥少鳴沉默了一下,突然暴喝道:“林翰,你想做什麽?我是公司的常務副總,你一個初來乍到的小職員,我有什麽不能替你做主的?你必須馬上簽字,然後讓車把那些貨運走!”林翰想了想,沒有再深說,隻道:“麥總,新舊職員無所謂,但是我怕的恰恰就是你替我做主,對不起我要趕回公司了,這個字還是你來簽吧。”直接掛斷了電話。

運往二院的藥品,不用說一定有貓膩。明明是這個單位的車,還遮遮掩掩,這更說明了問題。在沒弄明白事實的情況下,這個字堅決不能簽,就是得罪麥少鳴,那也說不得。林翰鐵青著臉上了小葛的車,埃爾法迅速啟動,揚起了一路灰塵,扔下庫管一臉錯愕的呆愣在原地。

林翰本以為回到公司會迎來麥少鳴暴風驟雨一樣激烈的喝斥,但是很奇怪,這一幕並沒有出現。麥少鳴既沒有現身,電話也沒有再次打來,一切都是那樣的平靜。好不容易突然響起的一個電話把他嚇得一激靈,拿出來一看卻是陳朗。告訴了他晚飯的地點和時間,還叫他帶著姬小婷一起去。林翰道:“我已經約好了她了。”陳朗就“嘖嘖嘖”的滑腔怪調:“哎呦,都知道自己往上爬了?不簡單啊,出差幾天腦袋開竅不少。”林翰反過來譏諷道:“和陳主任比還是差了一籌,我就隻這一個,不如你護士醫生一收一大把。”說完這話突然想起了容雨姿,不禁臉上一紅。陳朗惡狠狠的道:“你在電話裏耍耍嘴也就罷了,要是敢在若晴麵前亂說,我就宰了你。”說著掛斷了電話。

林翰看了看時間才過四點,想了想離開了房間,施施然走向行政部。還沒到門口,張墨手裏拿著幾張表格從房間裏走出來,看到林翰怔了一下,問道:“林翰,來這裏有事?”林翰點點頭,說道:“如果您有時間,我想去您的辦公室談談。”張墨皺了一下眉,說道:“我現在很趕時間,能在這裏說嗎?”

林翰想了想道:“也行。”拿出那張照片遞給張墨,問道:“張主任,我在小葛的車上發現的,也不知道是誰給我照了這麽一張無聊的照片,不知道您知情嗎?”張墨看到這張照片臉色登時一變,隨口道:“這個啊……這個我也搞不清,你沒問問小葛嗎?”眼裏明顯有些慌亂起來。林翰雲淡風輕地目光掃過他的眼神,淡淡的道:“小葛還以為是我落下的呢,嗬嗬,既然您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那就算了,我再去問問別人吧,您忙。”

林翰轉身,嘴角露出一絲少有的獰笑。與其叫張墨有了防備,不如直搗黃龍,打他個措手不及。一個照麵間,張墨腦中慌亂的想法盡數顯露:“壞了,這照片怎麽跑到他手上去了?麥總說他死活不肯在倉庫出貨單上簽字,看來這小子還是有了防備。現在隻有照片沒有他的簽字,那剩下的事就進行不了。可要怎麽想個辦法,騙的他入套呢。”

林翰現在明確地掌握了張墨很大一部分的計劃,無論是照片還是簽字,這裏一直都有他的影子,隻是不知道最後他要給自己設計一個什麽局而已。而麥少鳴果然也和張墨有些關係,起碼簽字的事就不是張墨指派,而是由他自己親自出馬,兩個人的關係到底有多深這不好猜測,但是在想設計陷害自己的這件事上,他們還是達成了一個共識,彼此也都知情。張墨還好解釋,早有宿怨;但是麥少鳴和自己無冤無仇的,他又不知道自己已經掌握了他私賣假貨的事,幹嘛也非要和一個初來公司的小職員過不去呢?難道是張墨麵子夠大,能請得動麥少鳴出馬來為難自己?還是麥少鳴另有它意,想借助張墨做點什麽?

林翰覺得有必要再去窺探一下麥少鳴,那事情就會水落石出一大半了。甚至於兩個人私下定的計劃都能了解的差一不二。但是現在這個時候,合適不合適呢?麥少鳴因為自己不簽字發了火,然後突然銷聲匿跡地沒了動靜,他在打的是什麽主意?因為異能每天能使用次數的限製,林翰決定馬上就去找麥少鳴,最好是能惹得他肝火上竄,再發一頓脾氣最好,那樣有利於更全麵地掌握情況。即使得來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也好過浪費這過期無效的異能。

不過林翰馬上想起,在韓維德的辦公室,對麥少鳴已經窺探過了,今天想再去對付他沒有什麽意義了。心頭沒來由地冒出一股狠唳之氣:麥少鳴你這是在作死!你要是老老實實地做你的副總,或者我還能容你幾天;現在不知死活地被張墨讒言所迷,主動來對付我,這一顆大大的釘子算你撞定了!就憑你做的那些齷齪事,如果被翻出來的話,可不是屁股底下那個副總位置不保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