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琰明顯有些無奈, 但他隻能說道:“當然,我也不是為她辯解,我也隻是一個旁觀者。”

“秦總, 你這話就有失偏頗了,既然吳阮已經精神不正常了, 你們怎麽能保證她真的不會傷害顧寧玖?”周逢秋冷聲道, 他俊美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墨色的眼中仿佛可以化為凝成實質的冰冷。

“我保證不了。”

“嗬。”周逢秋的言語更為激烈, 說話也半點情麵不留,“那你剛剛說的話就是廢話。”

秦以琰:“……”

這個人還真是個狗脾氣。

他看向薑為瑾,薑為瑾攤攤手表示自己無可奈何, 思忖了一下, 他決定將一切都全盤托出,各種是非就讓這個狼崽子自己判斷吧。

“行,那我跟你講講吳阮的事情。”

吳阮的故事堪稱‘傳奇’。

在沒遇到盛澈以前,她也是跟顧寧玖擁有同樣頭銜的天才大提琴家,她的名聲一度掩蓋住了吳爾陶, 成為當時國內最有前景的演奏者, 曾一度代表國內去到國際上斬獲各種大獎, 她的聲名享譽全球。

很多人都在讚揚她天生是為藝術而生,注定將一切都獻給大提琴事業以後,她突然宣布自己以後不再參與演出了,此聲明一出,引起軒然大波,無數人想要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麽, 偏偏她沒有再公開談論這件事情。

大家最後見到她, 是在北城大學的開學典禮上, 那個時候她已經去往北城大學商學院就讀,她執拗且堅定的選擇了自己的路,就算吳爾陶以死相逼也沒有把她勸回來。

她很灑脫,不演就是不演了,琴都封在了家裏的閣樓上再也沒有打開過。

也就是在北城大學讀書時,她認識了盛縣第一位考到北城大學的大學生,盛澈。

兩個年輕人被彼此吸引,用極快的速度墜入愛河。

盛澈的人生經曆也很美妙,他作為徐治市的理科高考狀元考進了北城大學,住宿費學費全免,北城大學所有的專業任他選擇,他卻沒有繼續科研的意思,在沒有任何基礎的情況下進了美院。

他大概是個繪畫天才,以前家裏沒有條件,沒有讓他參加藝考的想法,他卻打算曲線救國,通過極高的文化課拿到了選擇權以後投入了自己熱愛的行業中,並在第一學期末的畫展上一舉成名,以極高的天賦拿下了那屆畫展拍賣出最高的價格。

賺了個盆滿鍋盈。

這兩個人或許是天生的契合,這對小情侶也逐漸變為校內的模範情侶,兩人從來沒有紅過眼,也沒有吵過架,隻需要一個眼神就可以知道對方想要什麽,隻是這一切止步於他倆畢業以後。

穩定的四年感情讓他們倆順其自然的走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吳阮在商學院表現優異,成就上雖沒有到達之前的高度,卻也很是驚人,跟吳爾陶談過以後吳爾陶便放了手,並且還對那個極有藝術天分的女婿蠻喜歡的。

可慧極必傷,盛澈沒有告訴任何人,他覺得組成家庭以後會束縛他的靈魂。

自由而孤傲的雁可以接受與同伴同行,卻接受不了兩個人鎖在一起,這輩子都分不開。

他沒有向吳阮提分手,而是自己走進了泥沼,從第一次自殘開始,一切都一發不可收拾了起來。

痛覺可以讓他極端的去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他產出驚人,每一幅畫都賣出高價,讓他一度名聲大噪。

在獲得名利以後,帶給他的是空虛,他成宿成宿的睡不著覺,終於在有一天,他在清晨,太陽還沒升起來的時候,他把吳阮叫了起來,很平靜的提出要求:

“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死,去感受一下死亡的滋味。”

吳阮能被他這種瘋狂吸引,在一定程度上意味著她也有著同樣的基因,兩個人把死亡這件事情說的跟小朋友過家家一樣,她連想都沒想,便答應了下來:“這有什麽不可以的?”

沒有人去考慮他們年邁的父母,整個世界的重心隻有他們兩個人,愛的轟烈而自私,他們大概最愛的就是彼此。

於是兩個人換好衣服,在天剛剛亮起以後走到湖邊,站在湖邊接了一個吻,兩人的額頭互相抵住,盛澈笑的坦然而又放鬆,他本就長得好看,眉目間經年有著憂鬱之色,也是這一點憂鬱,吸引著吳阮。

明知那是一團燃燒的火焰,也要奮不顧身的撲了進去。

“軟軟,下輩子見。”

“好,下輩子見。”

這場約好的殉情沒有成功,盛澈如願奔赴死亡,而吳阮被路過晨練的人救了起來,送到醫院後搶救的及時,人活了過來,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懷了孕,孩子三個月,沒保住,變成了一灘血水跟它的父親一同消融在了那片湖裏。

得到通知的吳爾陶急匆匆的趕過來,一巴掌甩在了吳阮的臉上,他頭發發白,整個人已經顯露出了老態:“我就不該慣著你,要什麽給什麽,你跳進去的時候怎麽不想著把我跟你媽也一起帶著!”

一旁候著的醫生忍不住勸道:“先生,您先別急,令嬡現在身體虛脫,剛剛流產,經不起這麽大的情緒波動,有什麽事情等養好了身體以後再說好不好?”

阮辭便抹眼淚便指責道:“我早就覺得那小子心思不正,居然還想帶著你去死,我跟你爸就你一個孩子,如果你真出了什麽意外,我們兩口子怎麽活,吳阮,你太自私了!”

“媽,你不能那麽說他。”

倚靠在病**的吳阮臉色蒼白,眼中帶著溺水後明顯的呆滯,說的話也很無力,可話裏話外都還在維護著盛澈。

她這態度明顯是往吳爾陶和阮辭心窩上戳刀子,吳爾陶暴怒:“我怎麽不能說他,都是他帶壞的你!平時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指不定裝了什麽肮髒的心思,走,跟我回家,以後你再敢有這種想法咱一家三口一起死,反正你要是沒了的話,我跟你媽也活不下去了!”

這態度堅硬的讓現在還身體虛弱的吳阮沒辦法反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辦好了出院手續,當天就回了江城。

從那天起,吳爾陶和阮辭就跟看犯人一樣看著吳阮,就連他們倆的養女李月蓮都忍不住來勸吳阮:“姐,叔跟嬸也不容易,他們接到電話以後我嬸差點昏過去,可能你們之間的感情真的很深厚,那也不需要用死來證明啊,咱都活的好好的,白頭到老不好嗎?”

吳阮還躺在**做小月子,她的眼中好似失去了光彩,抓著李月蓮的手祈求道:“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他已經走了,我已經被拋下了,我不能讓他走太遠,月蓮你幫幫我好不好,以後我爸媽就是你親爸媽,我隻想陪著他,行嗎?”

李月蓮已經略顯微胖的身軀從凳子上彈起,甩開了吳阮的手,真誠的發出疑問:“姐,你是不是瘋了啊。”

大概是的,從她對盛澈一見鍾情的那天開始,她就已經瘋了。

吳爾陶看的緊,她始終沒有機會去追盛澈,盛澈的媽媽去北城鬧了一場後又來江城鬧了一場,她中年喪夫老年喪子,整個人看起來尤為憔悴,吳爾陶跟她解釋了是盛澈先提的去自殺她也不聽,固執的認為是吳阮騙了盛澈。

大概埋怨才能成為她活下去的理由吧,臨走時她惡狠狠的放下狠話,一定要看著吳阮遭報應。

時間推移,盛澈留在世上的畫作都被吳阮一幅幅的收了起來,她的目光開始變得銳利,身上的傲氣變為刺人的針紮向身邊的人,在一場和吳爾陶一同出席的宴會上,她認識了獨自帶著顧寧壹生活的顧宇海。

她看到那雙眼睛,仿佛看到了盛澈,打聽到顧宇海最近有再婚的想法後,她主動去接觸顧宇海。

吳阮身上迷人而又矛盾的魅力沒人可以抗拒,在她的刻意謀劃下,顧宇海向她求婚,她風光嫁入顧家,成為了顧寧壹的繼母,並在結婚三個月以後,確認懷孕。

能對抗死亡的隻有新生,隨著孩子慢慢的在她肚子裏長大,她突然覺得自己忘記了盛澈,也忘記了當初為什麽走進了那片湖。

那片湖已經成為了她的私人產業,旁邊建了一幢房子,房子裏掛著的全是盛澈的畫作,那片她置辦下來的產業被她拋之腦後,她像全世界的媽媽一樣都在期盼著自己孩子的到來。

十月懷胎,一朝幼兒呱呱落地,小小的顧寧玖哭起來都小聲小氣的,跟個貓兒一樣,疲於照顧孩子的吳阮越發沒有了時間,終日裏圍著顧寧玖打轉,生怕她受到一點磕碰,巨事都親力親為。

自己挑選了‘乖乖’這個小名的顧寧玖慢慢長大,長到了三歲,她是整個顧家的小公主,冰雪可愛,所有人都很喜歡她,恨不得把一切最好的東西給她。

隔房的顧宇山一家沒有女孩,所以對顧寧玖格外喜愛,好幾次顧宇山都想把顧寧肆換成顧寧玖,奈何孩子討人嫌,倒貼錢都換不過去。

可在顧寧玖生日那天,吳阮上午還想著幫顧寧玖去準備一個蛋糕,等她清醒過來以後已經下午了,她把顧寧玖按在了牆上,小小的孩子麵色已經發紫,隻知道哭著喊媽媽,聲音跟貓叫一樣,已經在危險的邊緣。

而她的手,則毫不留情的扼住了顧寧玖那脆弱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