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口的霧氣散了,穀中的霧卻像更濃。無心將劍舉到眼兩,兩個手指沿著劍一抹。他的劍身原也沒什麽異樣,這般一抹,卻在指縫裏留下了一絲淡淡的血痕。

那是鹿希齡的血。方才鹿希齡與他電光石火般過了一招,鹿希齡因為落了下風,身上帶了傷,隻是這傷勢很輕,劍上隻留下些許血沫而已。無心在樹上已端詳了半天,這一招又是偷襲,他本以為一擊定能將鹿希齡打得潰不成軍,誰知鹿希齡卻及時閃開了,而且還能有反擊的餘地,無心的心中不由大為驚駭,直至此時才知道鹿希齡還是受了傷。

竹山教三子,鹿希齡是第二個,聽說也是法術武功最差的一個,居然已經如此厲害,要對付另外兩個,能有多少勝算?無心前往龍眠穀時原本信心十足,此時卻不由得大為躊躇。一邊言紹圻還在喋喋不休地問道,無心抖了抖長劍,手一拋,劍插回背上,道:“我哪兒知道。”

言紹圻大吃一驚,急道:“道長,那位姑娘你明明看見的,這妖人要把她抓回去,你難道不管了麽?”

無心像是沒聽見,隻是盯著穀中。言紹圻不敢再說,拍拍衣服上沾著的泥巴,走到那僵屍跟前,從臂上拔下鐵尺。鐵尺如同插在腐木中,拔出來很是費勁。受鹿希齡操縱,這四具僵屍不異活人,此時卻地躺在地上,連關節都不會動。他收好鐵尺,心道:“小道士定是因為本事不到家,讓那妖人帶著姑娘逃走,正在自責。”他走到無心身邊,道:“道長,進去看看吧。”

無心像是被蛇咬了一口,轉過頭道:“什麽?”

“我說進去看啊。”

無心喝道:“你真嫌命長麽啊,那是竹山教的人物。竹山教五技,屍磷火術。玄冥無形箭,你都見識過了,他們又是殺人不眨眼的,你一點都不怕麽?”言紹圻膽子不算大,剛才差點被那個僵屍掐死,現在卻像根本沒那回事。

“當然怕。”

“怕你還要去。”

言紹圻笑了笑道:“跟在你後麵就不怕了,我還可以幫幫你的忙。”

無心搖了搖頭:“沒見過你這麽死皮賴臉的。”

言紹圻涎著臉上前,拍了拍無心的衣服。無心方才鑽在樹叢裏,後背沾了幾片樹葉,言紹圻伸手把樹葉拿下來扔掉,笑咪咪地道:“道長的本事,我是一清二楚。有你在,準出不了亂子。”這話倒是說得情真意切,在義塚見到無心後,直到方才戰退那鹿希齡,言紹圻已是對無心佩服得五體投地。

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無心心頭也頗為受用,笑道:“這趟差事可是危險之極,我要保住你也難,你當真要去?”

言紹圻臉上露出笑意:“那個高判官一通鳥亂,把我二伯父衙中鬧了個雞犬不寧,要是我言大捕頭破了這案子,到時便是達魯花赤大人,也要對我叔侄二人另眼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