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立少年時曾經從軍,性子極為暴躁,後來皈依佛門,知道這戾氣於己極為有礙,因此屢屢告誡自己不可妄動無明。隻是薑桂之性,老而彌辣,雖然苦苦壓製,但大變來臨,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亞德班欽年紀老邁,去日無多,丹增已死,宗真重傷之下,似乎七情六欲又死灰複燃,密宗三聖中,隻剩下自己獨撐場麵,既有些茫然,又不無快意。但聽得果毅一言,直如冰水澆頭,靈台登時清明,忖道:“果然儒人說弟子不必不如師。若非果毅,隻怕我方才便也要墮入魔道了。”

果毅抹了把額頭的汗水,道:“師父,宗真大師雖無不實之言,但還有些話卻不曾說。”

惠立道:“什麽?”

果毅又咽了口唾沫,道:“昨夜,宗真大師與那鳴皋子相爭時,有個竹山教的門下曾經現身與鳴皋子周旋。”

惠立皺起了眉頭,道:“竹山教弟子?宗真可不曾說過此事。這人後來去哪裏了?”

“宗真大師讓無心將他帶走了。”

惠立大吃一驚,道:“什麽?宗真為何要這般做?”

果毅有些猶豫,吞吞吐吐地道:“我想,是因為師父吧。”

惠立一怔,臉上忽然浮起笑意:“是怕我對他不利啊。”

惠立性情雖沒有丹增那般暴躁,卻也是嫉惡如仇的,對這等左道術士向不容情。宗真一定是怕自己發現那人是竹山教門下,因此才讓無心帶走的吧。他想了想,道:“隻是,當時如果無心也在場,為何宗真還會受這麽重的傷?”

果毅皺起眉頭,道:“似乎宗真大師也想不通這點。我覺得,宗真大師有些懷疑無心其實是想幫那鳴皋子。”

這話直如一個霹靂,惠立也幾乎要呆住了。他道:“真的?可是宗真為何還要如此回護那個無心?”

當初他聽宗真說起無心,便對這少年印像極不好,覺得此人貪財好色,不折不扣是個邪派人物,不明白宗真為何會如此看重他。可是說宗真與鳴皋子相爭之時,無心想幫的是鳴皋子,他仍然也想不通。如果宗真已經發現此事,那他最後讓自己對無心手下留情又是什麽道理?

“弟子也不明白。隻是,宗真大師覺得此事事出有因。”果毅頓了頓,聲音又低了些,道:“那鳴皋子似乎是無心的師父。”

“是這樣啊。”

惠立恍然大悟,冷冷一笑,卻又歎道:“宗真數十載苦修,原來六根還是未能清淨。”

他的話語極是陰冷,果毅打了個寒戰,偷偷打量一下師父,心道:“師父你還不是一般。執於人情,與執於正邪之念豈有兩樣。”

惠立道:“果毅,你的天眼通與天耳通修得如何了?”

果毅道:“弟子不才,這二通尚有小成。若能拿到與那道者身上相通之物,弟子便能探明他的下落。”

“用魘魔法通知我們的,多半便是那個無心了,那和尚也算個貪財的,身上還帶著小半塊純金不動明尊像,從這東西入手,說不定能找出那無心的下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