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十榆嘴上不停,手上不停,劈啪聲起聲落,藍熙書的肩背上鞭痕錯亂,血痕重疊的叉叉道道,更甚是夏十榆的話如閃電鞭打藍熙書驕傲的心,他能承受來自他人的曲解甚至詆毀,但是夏十榆這樣說他他有些接受不了,若是因為他的失誤造成孫不二的慘死,再大再嚴厲的懲罰藍熙書都會毫無怨言的承受,但是若夏十榆認定自己隻是個胸無大局隻會窩裏鬥跟白話文一丘之貉的人渣,藍熙書萬萬不能接受,這是原則問題。

“我不是!”藍熙書橫著漲紅的脖頸子,咬著後槽牙悶聲一句,不能再說第二句了,藍熙書喉頭梗堵,委屈的忍住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

夏十榆高高舉起的鞭子停在了半空,微微氣喘。

“你不是,你看看你的所作所為,你看看你把兄弟們帶成什麽樣子?大丈夫要死就死在戰場上,而不是死在自己人手裏。”夏十榆一屁股坐在炕沿上,鞭子垂下來。

院子裏湊近窗戶的王百草和貞姐俱鬆了口氣。

小安啃著小拳頭眼淚婆娑,但她忍著沒哭出聲。

“如果大人覺得藍熙書類同於白話文之流,藍熙書心裏刀紮一樣,您還不如一刀結果了藍熙書。”藍熙書終於把眼淚逼了回去,兩隻胳膊筆直的繃緊了,握拳的關節哢哢作響:“我就是不想被人算計,並不是我先出手的,您明明知道的,白話文處處針對我們,如果我們毫無作為任人宰割,我們才會死的不明不白,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那拿什麽談其他的。”

說這話的時候藍熙書一點兒不激動。

“不是我們,是我!白話文針對的是我,他抓不到我任何把柄,他不能奈我何,倒是你,同時觸怒白話文和東廠,引火燒身後患無窮,我一個個小小的錦衣衛千戶,唉!”夏十榆蔚然長歎,神情頓時萎靡下來。

藍熙書猛然轉身:“大人!一人做事一人當,藍熙書隻想保護大人,不能容忍白話文之流加害大人!”

“混帳!”夏十榆勃然變色,一甩鞭捎掃到了藍熙書的左腮,藍熙書嘴角抽搐,倔強的低下頭。

“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以為身在江湖啊!最痛恨你這一身匪氣,那裏有個錦衣衛將校的樣子。”夏十榆用鞭子指著藍熙書又忍不住暴喝:“你一組的兄弟都讓你帶壞了,居然個個跟我支支吾吾,打馬虎眼,回頭看我挨個收拾你們。”

哥幾個呢?藍熙書來了就挨了夏十榆一頓暴抽,還以為是夏十榆從自己的匯報當中聽出自己偷工減料避重就輕的重點才大發脾氣的呢,感情夏十榆背後摸底,哥幾個維護自己搪塞敷衍惹惱了夏十榆,藍熙書直慶幸自己剛才沒頭腦一熱和盤托出自己在虎牙口的所有行動,葛亭剛和錢大千的事藍熙書有意重點隱瞞了,藍熙書考慮的多,夏十榆是個死腦筋認死理的人,告訴他這些,反而不利於將來。

“不怨他們,他們並不知道內情!”藍熙書心裏滾燙,兄弟們的維護讓他更堅定自己的思路,夏十榆的大方針是要遵循的,但靈活運用變通多少藍熙書心裏有數。

夏十榆知道打死藍熙書也不可能改變這小子為人處事的想法,夏十榆還真就舍不得往死裏打他。

沉默,藍熙書不委屈了,夏十榆的火氣也消了,但夏十榆沒說讓藍熙書站起來,藍熙書也不敢站起來,藍熙書咧著嘴,活動了一下膝蓋,背上火辣辣但的疼,膝蓋生疼。

“哈哈嶺遭遇小股韃匪侵襲,雙方死傷相當。”夏十榆習慣了跟藍熙書絮叨邊防軍情,他的憂淒藍熙書聽語氣就聽的出來,藍熙書沒轉身,也沒接茬。

夏十榆歎息一聲:“大同一線也是小規模戰事頻發,井運水奏報,敵情莫測,好像有意為之,小股侵擾隻是試探,韃靼阿魯台最近征調部署十分詭異,實在讓人難以預測。”

“大人以為阿魯台在試探我大明邊防的薄弱環節嗎?”藍熙書豁然站起身,猛然發覺唐突,摁著右邊膝蓋又想跪下去,拿眼瞅著夏十榆,等他發話。

夏十榆還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不耐的一擺手,馬鞭扔到一邊,藍熙書忍著痛一呲牙,借坡下驢站到夏十榆旁邊:“大人覺得龍門所是兵力部署是薄弱環節,怕韃匪的真正用意是在我們這兒打開缺口?”

龍門所相較於重兵布防的軍事要衝來說確實弱了些,又遠離大同宣府這樣的駐兵重地,一旦韃匪擁重兵來襲,就是周邊傾力馳援,情形也不容樂觀。

別以為小小的沙河口殲敵數百就以為韃匪不過如此了,兵不厭詐,很難說阿魯台不會再次撕破哈哈嶺和龍門所防線,到時候可不是幾百人的小兒科襲擾了,隻要韃匪兵力超過五千,那麽哈哈嶺和龍門所防線連一天的防守都難保證額,被瞬間掃蕩夷為平地可不是聳人聽聞。

藍熙書看著夏十榆皺緊了濃眉,眼睛盯死了桌角,臉上愁雲密布,眼神卻如鋼凝鐵固一樣毅然決然。

藍熙書拾起鞭子,沒遞交夏十榆手裏,輕輕放到了桌子上,夏十榆的受到藍熙書的動作觸動,眼神一跳,恢複了冷靜的常態。

“大人!可是擔心韃匪還會從哈哈嶺龍門所入手。”藍熙書到底年輕氣盛,沒經曆過大規模戰事,雁翅坡一戰,藍熙書有牛刀小試的感覺,根本沒把韃匪放在眼裏。

“很有可能。”夏十榆輕敵的心態夏十榆看出來了,轉眼惡狠狠的盯了一眼藍熙書:“輕敵會讓你錯誤的估計形勢,兵家之大忌,區區幾百人就撕破了哈哈嶺防線發,搞得這一路人仰馬翻,人們口口相傳沙河口大捷,普通百姓哪能洞悉戰爭真相,就連送達的朝廷邸報都絕口不提密雲後衛損失的二百將士,外人不知也就罷了,我們親曆戰局,熟知個中隱情更應該居安思危,切不可有狂躁輕敵之念。”

夏十榆說罷,眼睛在藍熙書的臉上久久停留,看的藍熙書額頭冒汗,慚愧萬分,頭低下來:“藍熙書謹記大人教誨!目前我們”

藍熙書不敢再亂發意見,眼睛快速的抬了一下,又接著低下去。

“著令虎牙口各處除了探聽韃匪敵情,其他一概不許介入。我已安排下去,你若再陽奉陰違亂我部署,看我怎麽收拾你!”夏十榆聲音很低,卻是咬牙切齒說的,藍熙書哪敢迎接夏十榆的切割萬物的眼神,頭壓的更低:“藍熙書遵命!”

門口有貞姐輕語:“耗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