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的弗裏城堡非常靜謐。

沒有聲色犬馬, 也看不見三三兩兩漫步於月下的閑散之人。

住宿區域,某間貴賓套房的會客室內。

因良久無人出聲,整間屋室都彌漫著一種緊繃的氣氛。

江心悅將自己最大的秘密道出之後,便沒有再接著往下說。

她絞著手指垂眸立在原地, 內心煎熬, 像是在等待一場即將到來的宣判。

此刻, 她很焦慮, 卻並不後悔。

之前選擇隱藏秘密與現在選擇將其暴露, 都是出自於她的本心。

哪怕自己會因為這件事而徹底打破生活的平靜, 她也不會有所怨言。

有些事, 總得有人去做。

讓她現在感到忐忑不安的,是源自於她一開始就對女君有所隱瞞。

另一個關鍵點,是她曾經竊聽過不少沈寒的心聲。

江心悅雖然自己對alha有所排斥,但這並不妨礙她知道完成標記後的ao之間會是怎樣的狀態。

如女君那樣久居上位的Omega, 對其自己的alha必然會有著較強的獨占欲。

江心悅覺得,換位思考的話,自己也會非常在意別人知道自己伴侶心中究竟在想什麽。

這種感覺就像是偷看了別人的**。

無論那**是事關重大還是無關緊要,這種偷窺的行為都是不道德的。

在江心悅最後那番話語說出之後,顧君婉好半晌都沒有再開口。

她曾猜測過江心悅對自己的異能有所隱瞞, 卻怎麽也沒想到,事實的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現在回想起來, 除了去年咖啡館那件事有著較為明顯的邏輯斷層外。

其實,在之後與瀛國間諜的較量中,江心悅的表現也是有著一定的破綻的。

隻不過,前一次情況是女君沒有讓辦案人員深究。

而後一次的隱蔽性很強, 所有人都沒能察覺。

正思索著, 顧君婉的神色很快就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她想到一件事, 沈寒也是覺醒者。

在江心悅剛進護衛隊的那會,自己還讓自己的alha帶過對方一段時日。

那麽,江心悅竊聽心聲的異能在沈寒身上使用過多少次呢?

是主動探查還是被動聽見?

江心悅所想一點沒錯,顧君婉其實對沈寒有著很強的獨占欲。

若非如此,alha的工資卡就不會總是收到扣款短信了。

雖然扣款那事算起來隻是她們兩人之間的一種小情趣。

但管中窺豹,從這件事上還是能夠很明顯地看出女君護食的態度。

沉默持續了好幾分鍾,顧君婉才抬眸道:“你剛才說有人會對我、對弗裏洛特不利,是你聽到了城堡內覺醒者的心聲嗎?”

“現在是怎樣的情況?你可以事無巨細的告訴我,以便我能以最優的解決方案來處理。”

聽見這麽一番話後,江心悅眸底頓時就迸發出了光彩。

女君的表現,讓她覺得自己做出的選擇非常正確。

她心說:女君好厲害啊!

那些令人焦頭爛額的棘手事,在女君眼裏似乎都不是什麽大問題。

當下,江心悅就把自己之前查探男仆那事的前因後果給講了一遍。

而後,她又道出了急需匯報的信息。

“陛下,推餐車的那個覺醒者他還有同夥,他們會在您離開城堡之前對小洛特動手,因為那樣可以挑起您與弗裏大公的紛爭。”

“如果沒能達成這個目標,在您離開後,他們依然會對小洛特暗中下黑手,因為小洛特今天所表現出來的聰明與成熟,對某些勢力造成了威脅。”

說到這時,江心悅又麵帶苦澀地補充道:“弗裏城堡太大了,我不知道那些人的碰頭地點在什麽地方,也沒能力查到他們現在已經密謀了些什麽。”

匯報完畢之後,江心悅特意放緩了自己的呼吸,以免幹擾到女君的思緒。

擺在自由聯邦團隊眼前的是一個複雜的難題,動輒得咎!

而且,在別人的地盤上,想要得到主人家的信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江心悅實在想不出有什麽法子可以很好地將這件事解決掉。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顧君婉的回複來得很快,也很直接。

“聽說,在我來到這裏之後,小洛特就被警衛嚴密守護在七樓,直到現在都沒有離開。”

“走吧,隨我一同上樓,借調警衛立即抓人,待會行動的時候你也跟著,看看那男仆身邊還有沒有其他覺醒者。”

女君吐詞清晰,所下達的命令也不難理解。

但江心悅卻仿佛在聽天書似的,愣在原地半天都沒有回應。

‘直接讓城堡內的警衛抓人嗎?以什麽樣的名義呢?’

‘等等,小洛特如果聽從聯邦女帝的命令去捉拿自己的仆人,這件事可能會醞釀出問題,不用先去跟弗裏大公通通氣麽?’

江心悅心中的疑惑,顧君婉自是聽不見。

就算是能夠猜到,她也不會為對方解答。

畢竟,女君處理要務猶如行軍布陣。

若是每一個決定都需要向人解釋,那她注定不能成為一名偉大的領袖。

正事談完之後,顧君婉便要撐著扶手站起身來。

而腰腿部傳來的酸澀感卻讓她動作一滯,險些重新跌回沙發。

一想到先前沈寒對自己的癡纏,其潔白無瑕的耳後便悄然透出些許紅意。

瞧著眼前嬌軟無力的女君,江心悅頓時就麵紅心跳了起來。

這一刻,她腦海中突然就浮現出之前竊聽到沈寒的那幾句心聲。

這種現場吃大瓜的體驗,刺激倒是刺激,就是心髒有點受不了。

江心悅也不敢上前去攙扶,隻好裝作自己什麽也看不明白的樣子。

就在兩人即將離開會客室的時候,她突然猶豫著出聲:“陛下,沈隊長心裏所想”

話才剛起了個頭,顧君婉便抬起一臂,打斷了對方。

女君鳳眸之中跳動著晦暗不明的光。

她紅唇輕啟,以一種非常平淡的聲線道:“你不用告訴我她心中在想些什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也有不願讓任何人看見的內心角落。”

“我確實很好奇,但我卻不願知道,更不會去探究。”

說到這裏,她側過身去看向江心悅:“我知道你不願動用異能去完成一些類似於審訊的任務,我尊重你的選擇,也會替你保密。”

一聽這話,江心悅隻覺自己心中的某個枷鎖突然就不見了。

女君向來言出必行,她絲毫也不懷疑對方會出爾反爾。

就在江心悅雙眼亮晶晶地激動之時,卻聽顧君婉又意味深長地提醒了一句:“除去必要的工作情況,以後你也別再去聽她的心裏話了。”

女君言語之中所提到的‘她’,自然是指沈寒。

江心悅點頭如啄米:“我以自己的人格宣誓,將嚴格按照您的指示執行!”

……

見顧君婉兩人談完了事,沈寒與許昭立即迎了過去。

走在半途,沒有參與談話的兩人就不約而同地感覺到了一絲奇怪的氛圍。

具體的她們也形容不上來,隻是覺得女君的眸光略有些深,而江心悅則是一副如釋重負般的模樣。

沈寒:怎麽了怎麽了?老婆好像有心事?

許昭:咦?江心悅對陛下說了什麽?居然還能影響到陛下的情緒!

顧君婉沒有再耽擱時間,帶著屋內眾人便朝門外走。

來到走廊位置時,她頓住腳步,扭頭朝著沈寒道:“沈隊長,你現在去盡頭處醫生所在的那房間,讓他給你再檢查一番。”

沈寒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的老婆,搓了搓手指,而後以眼神詢問對方:可以不去嗎?我的易感期都已經度過了,應該沒什麽問題的。

顧君婉之所以挑選眾護衛在場的時候來安排這件事,就是不想讓某a有耍賴拒絕的機會。

畢竟在之前對方剛剛出現信息素紊亂的情況時,城堡內的醫生給她注射過針劑。

誰知道那管抑製劑裏邊有沒有摻雜什麽東西?

與腺體相關的事情可不能大意!

如果不是現在條件不允許,顧君婉甚至還想讓沈寒做個更全麵一些的體檢。

沈寒向來管用的裝小可憐攻勢沒有起到效用,她便也隻好耷拉著耳朵去往了醫生所在的區域。

望著自己隊長依依不舍的身影,護衛隊員們麵上保持著嚴肅,心裏卻是一個比一個活躍。

‘土撥鼠尖叫!沒想到沈隊私底下在女君跟前竟是這麽一副小媳婦的樣子!’

‘奈何老子沒文化,一句臥槽行天下!沈隊剛剛居然撅嘴了!’

‘臥槽!誰來告訴我,是不是我一個人看錯了?’

‘是無知限製了我的想象力!我居然以為沈隊才是把握戀愛主導權的那一個!’

‘萬萬沒想到啊,是我太傻太天真’

寧希與馬浩宇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同時瞧見了對同事們信息碾壓的快意。

嗬~這算什麽呀?比這更大的場麵我們都見過!

這區區賣萌,咱隊長都還沒有祭出歪頭殺呢!

江心悅不動聲色地捊了捊自己的耳邊發絲。

心說:前線吃瓜的快樂你們根本體會不到,我這裏有太多的一手信息都不能往外講,真是寂寞如雪。

瞧著護衛們瞳孔之中的震驚,許昭垂眸一推眼鏡,唇角掀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小了,格局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