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黑暗之中,燈光集束在一座黑色的棺槨上。在這幽暗陰森的古墓之中,周圍一片死寂,烏黑的棺槨反射出手電筒的光芒。此情此景,當你在這冰冷的地下世界,看見一個人影坐在棺槨上,會產生什麽聯想?

僵屍粽子?幽靈鬼怪?小實甚至連白無常都想到了,卻萬萬想不到這家夥會笑眯眯地抬起手,衝老板熟稔地打起了招呼。小實下意識地望向老板,隻見老板的臉色比平時更難看了,幾乎可以用“鐵青”來形容——鐵青?難……難道……老板和這個白發鬼是一夥兒的?!難道老板也是個……僵……僵那個啥?!啊啊啊啊啊……

內心發出了無聲的悲鳴,小實登時就崩潰了。他慌忙向後退去,想要逃離這詭異的墓穴。然而他忘記了自己身後是有著數級台階的墓道,腳後跟絆在了台階上,他立馬向後摔倒,直將屁股磕在了階梯上,疼得他眼淚都飆出來了。就在他捂著屁股瓣子悶哼的時候,那個白發鬼發現了他的存在:

“哎呀,這位小哥,難不成你是秦秋的學徒?”

“學徒個鬼!”老板截過話頭,解下身後的背包,掏出一瓶礦泉水丟了過去。

白發鬼敏捷地伸手接過老板拋來的水瓶,笑眯眯地擰開,喝了一大口,這才笑道:“知我者,秦秋也。”

老板冷哼一聲:“哼,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想變幹屍。”

“幹屍”兩個字讓小實抖了一抖,可是仔細琢磨著話兒又覺得不對勁啊:隻聽說過河童水鬼要補水的,可從沒聽說過僵屍還要喝水啊!想到這裏,小實壯著膽子打量起那個“白發鬼”來。

他頭發全白了,可五官麵目卻很年輕,眉清目秀的,大約也就二十來歲的年紀。他的皮膚和頭發呈現不自然的蒼白色澤,乍一看真是嚇人一大跳。淺笑著的他,眼睛裏神采飛揚,可嘴皮子卻是開裂卷了起來,應該是脫水的。難怪老板見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扔水給他呢。

雖然那白頭發和過於白皙的皮膚讓小實有點抖活,可是理智上還是分析出“對方是人類”的結論。小實抖落一身雞皮疙瘩,吞吞吐吐地喊了聲:“你……你好。”

白發鬼“噗”地一聲笑開來:“在古墓裏打招呼閑話家常,還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小實聽了這句,想想也是,登時覺得這氣氛變得說不出的怪異,真正有些哭笑不得。那白發鬼又喝了口水,卻像是突然笑嗆著了,劇烈地咳嗽起來。老板一個箭步衝到棺槨旁邊,大力地拍打起他的背部,幫他把嘴裏的水咳了出來。

好半天那人才順過了氣,抬眼望著老板“嘿嘿”了兩聲,笑得卻有點心虛,好像是被老師逮到作弊的學生那樣。而老板還真擺出了教導主任的架勢,一張冷臉無比嚴肅,像是審訊犯人似的:“困了幾天了?”

白發鬼訕訕一笑,伸出手指比劃了一個“3”。老板見了,低低地罵了句髒話,看那惡狠狠的表情,好像隨時會衝上去把那個白發鬼活生生地給掐死。白發鬼趕緊轉移話題,順便給老板帶上一頂高帽子:“因為我知道,秦秋你一定會來。”

這對話在小實耳中,既驚奇又溫暖。驚奇的是,這人在古墓裏困了三天沒水喝,真是差點就掛了,他沒精神崩潰真是個奇跡。溫暖的是,老板和他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在危難關頭還能相信朋友的出現,真挺令人羨慕的。小實對這白發鬼和老板的交情更好奇了,剛想問,就見白發鬼不知從哪裏變出了一根旱煙管,吸了兩口。小實登時崩潰:原來剛才黑暗裏一明一暗差點嚇死人的紅色鬼影,是這家夥抽煙的火光。到了這時候,小實突然就理解了老板為什麽會一副要將他掐死的表情。

白發鬼抽了兩口煙,又喝了兩口水,似乎到這時候終於回過了勁兒來,他跳下棺槨,衝小實笑了笑。煙灰隨著他的動作掉落在地上,小實恍然大悟:剛才老板在隔壁墓室蹲地上拈了東西聞味道,原來就是這煙灰。

老板揚起眉:“什麽狀況?”白發鬼沒答話,隻是指了指棺槨的地方。順著他指示的方向,小實才發現棺槨竟然是被打開了的。從縫隙的位置看過去,可見棺材裏還散落著一些小盒小物件,亂七八糟地橫著豎著,像是給人弄亂了。小實正想著是不是先前那批盜墓賊幹的,可想想又不對勁,總覺得缺了什麽最重要的東西……

屍體!

小實這才反應過來,棺材裏的屍體不見了。再一看這小物件都是女人用的粉粉盒盒,小實不由想起先前在那個墓室撞上的白麵鬼怪,立馬給嚇出了一身冷汗:“老板,剛才我們看見的那個,是不是就是這個……”

老板沒吭聲,倒是白發鬼笑著點了點頭:“女生嘛,總是要人陪的。這不,堵著盜洞,舍不得咱們走了。”

誰會把那種東西叫做“女生”啊!小實在心中大聲吐槽:那是僵屍耶!僵屍堵著出路要他們死在這裏,這家夥還能這麽輕輕鬆鬆地笑?真是怪人!

老板挑了挑眉:“前殿和外室呢?”

“都是些兵器,防禦得相當好,”白發鬼搖了搖頭,“結構考究,牆體也很堅固,不用雷管炸不開。”

聽了這話,小實心裏頭涼了半截。想必這白發鬼在這三天裏,已經把這墓穴裏裏外外搜遍了,除了那邊有僵屍把手的盜洞,其他實在沒有出路可以出去。

老板的反應倒是很直接。他從包裏掏出一把小口徑手槍丟給白發鬼,麵不改色:“殺出去。”

白發鬼倒猶豫了:“按說不該。那東西我也找來帶來了,可似乎並不奏效。奇怪。”

老板白他一眼:“你是要命,還是要你那勞神子的理想?”

白發鬼摸摸鼻子不吭聲了,猶豫了幾秒,他似乎下打定了主意,低頭檢查了一下槍,攥緊在手裏:“這裏我熟,我開道。小哥,你小心點,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