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不管怎麽樣,既然池舟輕對他沒有惡感,他還是想試一試。池舟輕如今的心態更傾向於維持原狀,沒關係,他可以等,他一向很有耐心。

夏逾白翻過一頁題目,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又是他會做的題目,他不會在上麵多浪費時間,他正想揭過去,突然愣住。

他的目光久久地聚焦在這道題上。忽而他回過神來,燦然一笑,隨手拿起房間裏的傘,跑下樓。

爸媽去外麵旅遊瀟灑去了,家裏隻剩下他們三個孩子。

這個時間點,大哥夏敘該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他每日的固定項目——寧市新聞,二姐夏菁該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打遊戲。

他跑到客廳,電視機裏正放著熟悉的寧市新聞的專屬BGM,漂亮端正的女主持用她甜美的嗓音播報道:“近日寧市天氣反常,全市大部分地區有降雨,其中寧市市區雨勢依舊強勁,預計今晚有大暴雨到特大暴雨……”

夏敘在外雷厲風行,在家裏絮絮叨叨。聽到這新聞,他開始抱怨起寧市這些天連綿的雨天。邊上的夏菁打遊戲打得起勁,根本不回他的話。

看到夏逾白從客廳跑過去,往大門跑,他坐不住了,連忙站起身叫他:“小白!晚上要下大雨,你還往外麵跑做什麽!”

夏逾白腳步不停,早跑到了大門附近。門被打開,雨聲也跟著鑽進了屋子。他的回答在愈發猛烈的雨聲中聽得不清晰:“沒事!我帶傘了!我去解決一道題,馬上回來!”

“誒!”夏敘沒叫住自家弟弟,急得直跳腳,他憤憤道,“什麽解決一道題!這家夥肯定談戀愛了,不然怎麽會大下雨天跑出去!張叔,麻煩你快把他帶回來!”

“得了吧,”夏菁躺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說道,“小白又不是小孩子了,這些事他心中有數,你別一天到晚看囚犯一樣的管他。”

夏敘更氣了:“我,我也是為他好!外麵天黑了,雨又大,我這不是擔心他的安全嗎!他總招搶劫犯!”

夏菁不慌不忙道:“別急,我讓張叔跟著他了,等小白把他所謂的題目解決好了,自然把他完完整整地帶回來。”

夏敘還是擔心,可也沒其他更好的辦法。再說有人跟在夏逾白後麵,他的安全總歸能得到保障。

他心裏彌漫著淡淡的憂傷:唉,養了好多年的小白菜還是學會跑到外麵去拱豬了。

池舟輕情況特殊,平時周末都住在學校裏。

夏逾白想打車去學校,可是雨下得太大了,他站在小區門口等了十幾分鍾,路過的出租車都亮起“載客”的牌子。

打車軟件上顯示最近的快車開到這也要二十多分鍾,司機還以“雨勢太大,開車不安全”婉拒了他的單子。

他不想浪費時間去等下一輛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來的車。

他不想再多等了。

他迫不及待,想下一分鍾、下一秒便能見到他想見的人。

附近有個公交車站,坐上18路公交車六七站後,再走個幾百米就能到達他的目的地。

他在站台下等候著公交車的到來。雨勢越來越大,即使撐了傘,他才跑了家裏到站台幾分鍾的路程,褲腿還是被大雨淋得濕透。他用手擠浸在褲腿上的水,擰了好幾次也沒擰幹。

夏逾白放棄做無用功,收起傘站在頂棚下。站台的頂棚撐起一小方幹淨的角落,庇護他免受風吹雨淋。

雨水順著頂棚往下流,匯聚成湍流的瀑布**。他突然冒出調皮的想法,伸出濕漉漉的手去攔斷這一處小小的瀑布。

水當然是沒法阻斷的,他自娛自樂地玩了一會兒,18路公交車在大雨中如約而至。

暴雨阻擋了人們出行的步伐,下午早有淅淅瀝瀝的秋雨,晚上便沒什麽人在外頭亂逛了。

整輛公交車空蕩蕩的,就他和公交車司機兩個人,倒像是這輛車是他的專車。

座位全空的,他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耳邊隻有大雨聲、車輛運行時的引擎轟鳴聲和司機偶爾按下的喇叭聲,世界安靜得像隻剩下他一個人。

這次夏逾白不再去措辭雕琢的詞藻、綺麗的話語,他的準備既貧瘠又充分,他隻有一顆赤忱又坦蕩的真心。

下了公交車,他撐著傘跑進了學校又跑向宿舍樓。

狂風和暴雨是最親密的搭檔,被風吹斜的雨珠無視了頭頂傘的遮擋,無孔不入地撲倒他的臉上、身上。傘的作用幾近於無,他索性收起傘,躲在屋簷下跑過去。

宿管阿姨和門口大爺反應一致,對大雨天還趕來學校的學生驚奇不已,絮絮叨叨地說了他好幾句,卻還是給他放了行。熱心的阿姨看他淋得一身濕,端上一杯熱薑茶,讓他暖暖身子。

“不用了。”夏逾白淺笑著拒絕,頭也不回地跑上了樓梯。

他上了二樓才反應過來,他單知道池舟輕的宿舍樓,不知道他的宿舍號。

他有些尷尬地拿出手機,擦幹屏幕,問池舟輕:“你住在哪個寢室?”

夏逾白祈禱著池舟輕能盡快回複他,不僅僅因為他想盡快見到他,還因為樓道裏風吹著冷颼颼的,他已經打了好幾個噴嚏了。

唉,他揉了揉鼻子,明天多半會感冒吧?

也許他的祈禱起了效果,池舟輕沒過一會兒便回了他的消息:“311。”

他又發過來一條:“問這個做什麽?”

夏逾白笑了,回複道:“你打開宿舍門。”

池舟輕不解地打開宿舍門,收獲了一個像從水裏撈出來的同桌。

“……”他驚訝地說不出話,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大雨天跑來這兒做什麽?”

夏逾白的褲子差不多濕透了,濕嗒嗒地黏在腿上,穿著短袖的手臂上、臉上有不少的水珠,劉海落魄地貼在額頭上,一副被大雨澆得狼狽不已的模樣。

可他的眼睛卻明亮得像太陽,他抹了把臉,笑道:“我找到了,世界上永遠不會變的東西。”

池舟輕哭笑不得:“這種事情……你明明可以在網上跟我說,何必當麵說?”

夏逾白小聲嘀咕一句:“當麵說比較有誠意嘛。”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們倆還站在風口上,渾身幹爽整潔的他自然沒事,可夏逾白已經打了好幾個噴嚏了。

他連忙把人拉進寢室,又找出一條幹毛巾讓他擦身上的水。

夏逾白不習慣住在多人的環境裏,家裏也慣著他,從小到大他從沒住過校。因此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宿舍內部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