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花預先去設伏,果然看見兩艘倭寇船要去廣州。下令出擊,突然從萬山追出來。倭寇中伏,順理成章朝海外逃去。以往殲滅倭寇的絕大部分戰鬥都是在陸地上完成的,以往即便是追擊,也不會離開陸地太遠,始終不能消滅倭寇主力。成花被範書培排擠來廣東也很不服氣,早想立一大功勞,選中的萬山乃是海邊的島嶼,早準備好舟楫,這次事先得到莫離的情報,以為是萬無一失的,不顧以往的做法,越追越遠,終於中了埋伏。

莫離一直沒見成花回來就知道情況不太對勁,小妖又來找她,她越發覺得情況不對勁。正不知所措的時候,樊浪硯跑來找她,說是已經成功圍困成花和淩辰,再一次提出想見見莫天悚,讓莫離傳信回去。

莫離一下子慌了神,本來的確該立刻送信回去告訴莫天悚,可她非常不願意剛回到暗礁中,就吃這樣大一個大敗仗,加上成花又是聽了她的情報以後才出海的,她也怕莫天悚責備,暗忖樊浪硯既然想通過莫天悚來開通沿海貿易,沒見到莫天悚之前,暫時不會對成花發動攻擊,那她還有時間自己解決此事。於是隻把情況大概告訴小妖,先把小妖打發走,但把真實的情況全部告訴秦浩。

秦浩覺得事情鬧大了,不讚成莫離瞞著莫天悚,但他和莫天悚一點也不熟悉,和莫離兩個人又都曾經被莫天悚打得無法翻身,心裏也是害怕,在莫離努力的勸說下,同意能私下解決此事後再告訴莫天悚。他和莫離都認定事情和馮興淳有關係,覺得解鈴還需係鈴人,解決此事還得從馮興淳處入手。不過他也知道馮興淳不可能好說話,便做了兩手準備,一麵去找範書培求救,一麵去給廣東的海道嚴大人報信,安排好一切後才去找馮興淳談判。

樊浪硯猜到秦浩和莫離遇見如此一件大事,無論如何都會去找馮興淳。離開莫離以後就帶著人去了守備衙門。馮興淳壓根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像平時一樣陪著樊浪硯和後麵說話,卻不知道樊浪硯的人已經埋伏在他的守備衙門口。

秦浩一到就遇見樊浪硯埋伏的人。盡管是奮勇抵抗,可架不住對方人多,還是連同親兵一起全部被俘,被帶到後麵的馮興淳麵前。秦浩破口大罵:“馮興淳你勾結倭寇陷害朝廷命官,早晚會受到王法的製裁!三爺不會放過你的,夏錦韶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稀裏糊塗的馮興淳這才知道成花已經在下砂島被圍住。他的確是巴不得成花完蛋,可是這麽多年都在漳州穩如磐石的夏錦韶才剛剛完蛋,他也很怕莫天悚日後報複,而且樊浪硯在他的衙門裏抓人,也是他所不能容忍的行為。盡管他一點也不喜歡秦浩,還是叫人鬆綁,放了秦浩。

樊浪硯道:“且慢!大人,莫天悚的確是有仇必報,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莫離是暗礁中最得力的十八魅影之一,秦浩又是莫離的相公,人人都知道你馮大人和我們海帆幫關係密切,現在秦浩是在大人的守備衙門被抓,大人真以為大人還能拖得了幹係?即便是你能解釋清楚,但莫天悚素來喜歡遷怒旁人,恐怕也沒大人的好果子吃。就算是莫天悚不追究,可成花被困是何等大事,你不找個人出來,朝廷能放過你嗎?其實我抓秦浩也是為大人你考慮。他是最好的替罪羊。大人,你隻有和我們合作,才能平安無事,日後也不會缺銀子花。”

一下子就將馮興淳給嚇住了。萬般無奈隻好答應和樊浪硯合作,將秦浩先關進監牢裏。

莫離在家裏怎麽也等不回秦浩,擔心得很,想平時馮興淳還肯聽她的話,便也來到守備衙門。此刻樊浪硯還沒離開,沒等馮興淳下命令,他便命人將莫離也抓起來。可是馮興淳真的怕日後莫天悚報複,也對樊浪硯非常不滿意,將樊浪硯趕出海州府。雖然怕藥鋪的人告狀,將藥鋪查封,人也抓起來,可無論如何也不敢再將莫離關進監獄,好吃好喝軟禁在自己家裏,算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走。

阿春的確是個暗娼,因此莫離從來沒介紹過她認識莫桃。因彼此是同一類人,的確是莫離要好的朋友,這女人的確認識不少海州府的官兒,不過都是下麵的小官兒,對上層發生的事情並不很了解。阿春很講義氣,看見泰峰藥鋪被查封,知道莫離夫婦都出事了,想當然的認為莫離和秦浩都關在監獄裏。

秦浩也是很看不起阿春這樣的女人的,阿春便從來沒想過要去見秦浩。可莫離不在監獄裏,她去了好幾次,自然也是看不著莫離的。她覺得很奇怪,就在她認識的小官兒那裏打聽。

這事真正的內幕泄lou出去,馮興淳真的是拖不了幹係,自然是捂得嚴嚴實實的。阿春打聽不著,倒是讓馮興淳和樊浪硯都注意到她。

樊浪硯要的是莫天悚,立刻又去見馮興淳。

馮興淳一下子就跳起來道:“你怎麽還在海州府?你再不走,我叫人把你抓起來了!”

樊浪硯笑道:“大人把我抓起來也沒有用,隻有把莫天悚抓起來,才能保證日後平安無事。”

馮興淳沒好氣地道:“莫天悚的武功當世數一數二,你有本事去抓住他?”

樊浪硯搖頭道:“我是沒本事,可卡馬魯丁可以。你難道沒有聽說過,當年莫天悚曾經中過卡馬魯丁的降頭術?”

馮興淳苦笑道:“我問過卡馬魯丁,後來莫天悚自己就將降頭術解開了,反而是他手上被莫天悚弄出來的大癰疽到現在也沒有好。上次羅大人叫我去找卡馬魯丁給成花的軍師任鵬胤落將。卡馬魯丁一聽說任鵬胤和莫天悚有關係,嚇得立刻就給任鵬胤解開降頭術。我可不願意以後的日子手背上都掛著一個治不好的大癰疽!”

樊浪硯搖頭道:“大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卡馬魯丁的降頭術比當年不知道高明多少倍,他給任鵬胤解將不是因為怕莫天悚,而是看在莫離的麵子上。你也知道的,這麽多年,卡馬魯丁一直kao莫離照顧,可現在莫離不僅不再照顧卡馬魯丁,還聽莫天悚的話想殺卡馬魯丁,卡馬魯丁已經和莫離翻臉了,正準備報複莫天悚呢!而且莫天悚隻知道忙生意賺銀子,莫桃才關心海州府的事情。這次來海州府的很可能也是莫桃,我們可以利用阿春設下陷阱,先抓住莫桃,再利用莫桃逼莫天悚就範。”

馮興淳還是不相信也不同意,可架不住樊浪硯不停地勸說,隻好先答應樊浪硯,卻讓莫離去監獄裏通過阿春設下埋伏。

莫離被軟禁在守備府的後院中,一直很想和外麵通消息,暗忖以莫天悚的精明,絕對不會輕易上當。於是將計就計,在監獄裏見阿春後,囑咐她盡力幫助小妖,把暗礁的暗記告訴阿春,卻沒說多少她自己的情況。

阿春離開莫離後先去找到小妖。小妖得到幫助,第一想的自然是救淩辰,鬧著要出海。阿春隻好讓自己的長隨阿榮陪小妖出海。樊浪硯怕打草驚蛇,又想小妖去下砂島也是自投羅網,便沒管小妖。

阿春對莫離的情況一直稀裏糊塗的,真的帶著莫天悚和莫桃去監獄。隻可惜卡馬魯丁早被莫天悚嚇破膽子,看見是他和莫桃兩人一起來的,又預先識破他們的陰謀,根本就沒敢出去動手。和他埋伏在一起的海盜將他當成大kao山,他不敢動,其他人就更不敢動了,結果莫天悚和莫桃無驚無險地離開監獄。

馮興淳本來就害怕,如此一來就更是害怕。翻臉將樊浪硯趕出海州府。這次他吸取上次的教訓,派人押送,一直看著樊浪硯走遠才放心。回來就發愁怎麽度過眼前的難關,不想莫天悚笑嘻嘻的跑來找他,一點怪罪他的意思都沒有。馮興淳大喜,立刻換一副嘴臉,應酬起莫天悚來,最後又有了城牆上的那一幕。

海州府的兵員編製是五千六百人,但馮興淳克扣軍餉,一貫吃空額,實際人數就隻有兩千多一點。這其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是馮興淳的親信部隊,秦浩指揮不動,即便帶出去也隻能壞事。秦浩隻能是聯合項重將他們壓服,然後去找他估計自己能指揮得動的那一部分。費一番口舌以後,秦浩告訴莫天悚,海州府可以用的兵有一千人,大小戰艦加起來有二十多艘。加上項重帶來的步兵,他們所有的兵力隻有三千人。

莫桃擔心地道:“倭寇一共有七千人,我們的兵力才有他們一半。海戰不比路戰,沒有其他的戰術,不過是大船勝小船,大銃勝小銃,多船勝寡船,多銃勝寡銃而已。天悚,你還得想辦法調些兵來。”

莫天悚瞪眼看著莫桃:“去哪裏調兵?找羅天要?”

莫桃將廣東地圖攤在桌子上,搖頭道:“去找羅天太遠了,且不合規矩。你看,廣東除海州府以外,東莞、廣州、潮州、肇慶、廣海、海南也有兵力部署。其中海南是在海島上,兵力要用來守島,不可能派出來,其他地方應該是可以抽調一部分兵力的。”

莫天悚立刻嚷起來:“桃子,你要搞清楚,我們是沒權力帶兵打仗的,更沒權力調兵!就海州府這點兵,都是偷偷摸摸的行為,你居然叫我去廣州和潮州?”

秦浩歎息道:“海戰的確像二爺說的那樣,拚的是實力,沒多少花巧可言。按道理說,成將軍被困告急,我已經派人去稟告廣東海道嚴大人,不用我們說,嚴大人也該派兵救援。但這麽多天一直沒有動靜,可見嚴大人不想出兵。即便是三爺去了,也沒用處。”

廣東本來是嚴大人說了算,可不久之前,皇上派來一個範書培總督浙江、福建、廣東諸軍,等於是在嚴大人的頭上加上一道緊箍咒。嚴大人表麵是沒說什麽,心裏可未必滿意。好,既然有範書培總督諸軍,那他沒接到範書培的命令,自然不可能發兵。成花不是被困嗎?讓範書培去解決好了!範書培解決不了,不是又來一個羅天嗎?因此這一位大人沒勾結倭寇,也和成花一點仇也沒有,可依然一點動靜也沒有。

秦浩在海邊多年,早充分認識到海邊現狀,各地守軍都隻顧自己,倭寇來犯彼此互相間也不支持,等於是每個地方都以自己微弱的兵力去對付所有倭寇,才導致倭寇長期以來都是**,無人能擋。所以他上次見莫天悚就告訴莫天悚,沿海各省需要統一協調。羅天去漳州住一段時間,也意識到海邊各省得統一起來,不斷給皇上提建議。因此後來範書培和他來海邊,都是軍政一把抓,等於是在抗倭問題上朝著勝利的方向邁出一大步。隻可惜對莫天悚來說,這一步不僅僅是沒用,還麻煩得很。

項重皺眉道:“可是倭寇的兵力真有七千人的話,我們這些人去,不僅救不出成將軍,很可能還是去送死。”

莫桃急道:“你這是什麽話,難道因此就不救了嗎?”

秦浩道:“當然不是不救,不過項將軍的話很有道理。我們這三千人中有兩千是步兵,不是很熟悉海戰,就這樣出兵,真的凶多吉少。三爺足智多謀,一貫以少勝多,這次我們也要聽三爺調派才是。”

莫天悚憋不住笑起來:“秦大人,你還惦記著報仇,想拿我去喂鯊魚是不是?看看這一屋子的人,就隻有我一個人別說是海戰,連海船都沒坐過,怎麽也輪不到我來掛帥啊!”

莫桃一點開玩笑的心思也沒有,沉聲道:“天悚,你就不能稍微正經一點?趕快想個好辦法出來。別的不說,淩辰跟你那麽多年,你真不救他?”

項重微笑道:“三爺,末將知道你想要什麽。放心,當年還在勳陽,末將就非常佩服三爺。三爺不是草包範書培,末將絕對聽從三爺號令。剛才那樣說,不是反對三爺的意思,僅僅是想讓三爺更充分的了解情況而已。”

秦浩恍然大悟,也急忙表示會聽命令。

莫天悚故意拿架子,的確是要一個絕對的指揮權,頓時眉開眼笑的:“將軍說的哪裏話來,好像我不當總指揮就過不得一樣。其實我真無意來指揮你們,不過既然你們都如此看得起我,我也隻好勉為其難,指揮一下。”

氣得莫桃又瞪眼,莫天悚急忙話鋒一轉道:“我莫某人從來隻打會打勝仗,不會打敗仗。你們跟著我,絕對的升官發財!據莫離說,樊浪硯說話很實在。他既然說有七千人圍住下砂島,那麽就一定有七千人圍在下砂島外麵。硬拚,我們三千人肯定拚不過對方七千人,所以,這一仗還是要智取。”

秦浩為難地道:“大海上一望無際,無遮無攔,怎麽智取?”

莫天悚淡淡道:“說到智取,第一要緊的是要有準確的情報。我們兵力是不多,但下砂島上還有我們三千人,內外夾擊,人數便不比倭寇少,優勢就在我們這一邊了。因此現在我們必須了解下砂島的具體情況,和成將軍取得聯係,彼此配合。桃子!”

莫桃點頭道:“你別說了,等天黑我就去聯絡成將軍。但他們是疲憊之師,你恐怕還得再想個其他辦法,才能保證必勝!”

莫天悚胸有成竹:“這個自然。樊浪硯不是想見我嗎?我剛才已經讓莫離去聯絡他了!趁著等樊浪硯這段的時間,秦將軍趕快去附近的漁村征集漁船。項將軍就去封鎖附近海麵,沒我的命令,絕對不允許一艘船一個人出海,一定要封鎖所有消息。其他的都等桃子從下砂島回來,我見過樊浪硯再說。桃子,你自己準備準備。項將軍、秦將軍,我們去看看我們的兵大哥。”

項重帶來的雖然是步兵,可這批人從前就歸項重統領,這次項重來海邊,又統率他們幾個月的時間,莫天悚知道項重能力,還是比較放心的。他所不放心的乃是秦浩剛剛奪來的海州府水師。出來以後,先在項重的步兵營轉一圈,一來是亮個相,二來給士兵們打打氣。這些人剛跟項重打一個大勝仗,又早聽說過莫天悚和莫桃的威名,士氣高漲,沒有人感到害怕。莫天悚很滿意,又一起去了水師營。

秦浩下令集合。還好,隻用一刻時間就全部集合完畢,算得上是迅速。不過這些人平日訓練都算不得很認真,打倭寇也僅僅是做做樣子,還沒和倭寇真正交過手,又早知道倭寇的兵力比他們多幾倍,普遍存在怯敵情緒。然他們卻是這次海戰的主力,不把士氣鼓舞起來顯然不行。

莫天悚有意看看秦浩的本事,笑著道:“秦將軍,講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