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出手救莫天悚的原因遠非莫天悚想的那樣簡單,僅僅隻是為得到烏曇跋羅花。羅天那夜在沙漠裏告訴莫桃的話是真的,孟青蘿除了不教授他武功法術以外,在梅莊的時候的確對他很不錯。羅天對孟青蘿更正確地說是愛恨交織。

羅天對莫桃與其說是恨,還不如說是嫉妒,從他小時候映梅的佛印,一直到後來孟青蘿眼裏的替身,再到最後羅天見到莫桃以後莫桃高明的武功,都讓羅天嫉妒得發狂,也就恨得發狂。但是莫桃最近也好幾次救他,他無疑也很感動。

就像林冰雁當初說過的那樣,羅天小氣又記仇,很多事情上也的確很偏激,可他能成為俠義道的少年英俠,大多時候至少在表麵上還是能做到行俠仗義。莫天悚落水的時候,他想也沒有想就出手救了莫天悚,合作的想法其實是救起莫天悚以後才又想起來的。

羅天已經把自己來西域的目的告訴婁澤楓。婁澤楓也答應幫忙尋找烏曇跋羅花,但是婁澤楓有一個要求,就是要羅天和莫家兄弟和解。不和莫天悚合作,羅天這次肯定非常難以成功。

再一次被莫天悚非常幹脆地拒絕,羅天沒法不生氣,但是看見莫天悚翻出“卡盆”又落進水裏,他卻也有些佩服。急忙把木漿伸進水裏再次去救人,可是好長時間過去,他都沒發現莫天悚冒出水麵。一時竟然很是著急,大聲叫了幾聲,也沒有聽見莫天悚回答。

羅天很奇怪,以莫天悚的身手,無論如何也不會麵都不lou一下就完蛋了。四處張望,扭頭又朝太極石的方向看看,卻看見扶手上抓著一隻手,猛然一醒,這道裂隙“卡盆”進不去,人拚著受些傷,卻是可以進去的。哪裏還猶豫,也翻出“卡盆”,緊緊抓住扶手一步一步費力地朝太極石kao近。

前麵的莫天悚沒多久就發現羅天跟上來,移動得更快了。好在接近太極石以後,地上稍微寬闊一些,水流比外麵山澗裏的水流相對平緩,莫天悚沒多久就看見正中央的太極石。水流被太極石分成兩股,更是淺了,隻到人的脖子,可又形成一個極大的旋渦,同樣很不好走。

莫天悚費力地kao過去,剛接近太極石的邊緣,就被一股極大的旋力拋開,幸好水淺,踉踉蹌蹌後退了好幾步在重新抓住扶手站穩。不禁極為詫異,要是每次接近烏曇跋羅花都如此費力,乃吉木丁還怎麽利用烏曇跋羅花?沉思未已,羅天已經到了,左手將扶手緊緊抓住,右手舉著寶劍,冷冷地看著莫天悚:“三爺,我再退讓一步,烏曇跋羅花也讓你拿著,但是你要答應我把此物送給無涯子。”

莫天悚愕然,感覺像是不認識羅天了,手還是緊緊握住烈煌劍的劍柄,倒是忍著沒出招:“你究竟有何詭計?”

羅天淡淡道:“我們之間的恩怨可以出去解決。你看看這裏湍急的水流,真打起來一個也活不了。你死了,桃子的眼睛不能複明;我死了,無涯子就不能得救。三爺,你從來都是聰明人,合作吧!不然我們誰也得不到烏曇跋羅花。”

莫天悚回頭看看,太極石表麵上看來普通之極,不過就是冒出水麵的一塊黑色的石頭,但是他已經kao得如此之近了,居然還沒有看見烏曇跋羅花,不禁有些懷疑起娜孜拉來,終於對羅天的提議有些動心。

羅天道:“你從這裏是看不見烏曇跋羅花的。要得到烏曇跋羅花必須破開太極石的陰陽二氣,爬到太極石上麵去。婁師叔雖然引開最厲害的胡桐精,但是我看見這裏還有兩個水青鳳尾,此刻一定在太極石上阻止我們。三爺,你不覺得水裏很涼嗎,再泡一會兒,不用打你我都凍僵了!”

莫天悚沉吟片刻,遲疑道:“你隻帶走一些烏曇跋羅花的葉子能不能治好無涯子的傷?還有,烏曇跋羅花花粉真的對桃子的眼睛有效?”

羅天愣片刻,大笑:“我說你怎麽總阻止我,原來是愛屋及烏,見著漂亮的水青鳳尾就喜歡。花粉是不是有效果你去飛翼宮的藏經閣查查水青鳳尾的秘籍就知道了!隻是花粉對桃子是沒有用的,還要配些別的藥。”

莫天悚疑雲大起,半眯著眼睛打量羅天,問:“你怎麽會對飛翼宮的事情這樣熟悉?”

羅天倏地變色,舉起寶劍,冷然道:“你問這些幹嘛?實在不想不合作就打架,早死早投胎!”

莫天悚怒道:“打就打!”拔出烈煌劍,一劍刺出。他在冥劍塚裏得到莫大好處,實在已比羅天高明不少,烈煌劍又比羅天手裏的尋常寶劍鋒利,沒多久就將羅天逼得步步後退,退到山澗口上。羅天無法再退,被莫天悚一劍刺中大腿。莫天悚突然收劍:“你出去吧,烏曇跋羅花沒有你的分。不過我會帶幾片葉子出去給你。”

羅天還有點不相信眼前的事實,吃驚地問:“你的功力怎麽會一下子提高這麽多?”

莫天悚冷然道:“要你管!你出不出去?”

羅天猶豫片刻,點頭道:“好,我出去。但是無涯子師祖師祖需要的是花不是葉子。還有,無涯子師祖和家師都希望你能去一趟三玄島。”

莫天悚道:“放心,我一定會去三玄島的。出去後你叫婁澤楓也歇歇,一起回軍營等著我。我把花給你帶來。”

羅天不甘心地又看莫天悚一眼,還是掉頭出去,回到“卡盆”上,解開繩子,順流而下,不片刻就就離開了風隙。莫天悚一直看羅天走遠才掉頭回去,抓著扶手前進。不久又接近太極石。這次莫天悚有了準備,先看準方向,順著旋力的方向用力,被旋力帶著圍繞太極石轉了四五個圈子以後,終於拖出旋力,踏上太極石。

太極石是一個直徑一丈七的圓形石頭。烏曇跋羅花生長在石頭的正中心,花苞已經裂開,但花還沒有完全開。看起來和一般的花並沒有太大區別。娜孜拉果然早進來了,開始是坐在烏曇跋羅花的旁邊等著,察覺旋風裏有動靜便站起來做好出手的準備,等她看清楚進來的是莫天悚,才放下手裏拿著的鞭子,又吃驚又興奮地問:“三爺,你把羅天趕走了?”

外麵的水急風大,這裏倒是相當安靜,一點也聽不見外麵的聲音。莫天悚早就精疲力竭,看一眼烏曇跋羅花知道暫時沒事情可做,仰八叉躺下來,癱軟在石頭上一動也不想動:“總算是沒辜負姑娘的信任。”

娜孜拉想扶莫天悚坐起來,但是莫天悚擺擺手,有氣無力地撒賴道:“起來你也不肯和我幹什麽,我不起來。”

氣得娜孜拉啐他一口,隻得自己在旁邊坐下,很奇怪地問:“看見我你怎麽不吃驚?”

莫天悚失笑道:“木遁而已。風隙裏的木頭不是扶手,而是你們進來的捷徑。我要是連這都想不到,早沒命和你談心了!那朵花還要等多久才能開?”

娜孜拉低頭道:“明早肯定能開。你不怪我利用你去打羅天?也不怪我開始沒告訴你真相?”

莫天悚莞爾道:“傻丫頭,你還沒看出來,我樂意被你利用。多數時候我都很樂意被美女利用。再說男子怎能和女人計較?你是翩然的妹子,也就是我的妹子,我不幫你幫誰?我很累,你不想和我幹什麽就讓我歇歇,別老逗我說話。”說完幹脆閉上眼睛,心裏猜想娜孜拉聽了這番“真情表白”後,應該會出於內疚而給他一點獎賞。

真讓莫天悚做什麽他一般不會,但逗逗漂亮的女孩子卻是他心中所喜。豈料等半天都沒點動靜,莫天悚半睜開眼睛偷偷瞄一眼,娜孜拉早把頭扭到一邊去了。莫天悚有些失望,娜孜拉的作風顯然和飛翼宮的雪笠等人一點也不一樣。他也真累得很,又閉上眼睛養神。不想額頭上忽然傳來一陣溫暖,睜眼一看,貼在額頭上的正是娜孜拉的紅唇。莫天悚裂開嘴燦爛地笑一笑。

娜孜拉又將頭扭到一邊,低聲問:“這樣夠不夠?”

莫天悚很想說不夠,但又怕把娜孜拉逗得太厲害以後甩不掉也是麻煩事,笑笑岔開問:“你對翩然的印象深不深?你去過飛翼宮嗎?”

娜孜拉搖搖頭:“小時候我也曾經幫助吐拉罕照料過翩然。後來是看著她出生的。翩然是我妹妹才對。翩然剛出生就離開阿提米西布拉克。後來回來過兩次,都隻住了幾天時間。吐拉罕勸她不要報仇,她就是不肯聽。她說她一定要回飛翼宮,但是我覺得我和飛翼宮沒關係。我覺得阿提米西布拉克很好,就是人太少了,轉來轉去也隻有爺爺和阿勒罕。聽翩然說中原有很多地方街道上都是人挨著人,商鋪一家接一家,有好多好高好高的樓,也看不見沙子,到處都是樹和花。我總想,要是有機會,我也去中原看看。”

莫天悚莞爾:“這願望太簡單了。等我把這裏的事情辦完,帶你們兩姐妹去中原玩個痛快。”

娜孜拉顯然很高興,又在莫天悚的臉上親一口。莫天悚心裏不免美滋滋的,勞累一掃而空,翻身坐起來,添油加醋說起中原的繁華,逗得娜孜拉很是興奮。

薛牧野離開莫桃後沒等淩辰,而是自己一個人先飛到龍城外,沒等他進軍營去找阿依古麗,便察覺羅天渾身濕淋淋的,甚是狼狽地一個人在龍城蹣跚前進,看起來很疲憊,走路一瘸一拐的,腿上包著還是滲出鮮血,又像是吃了虧一樣。看他的方向,正是回軍營的。薛牧野猶豫片刻,躲在土艮後麵,悄悄kao過去。

不想羅天還是非常警覺,人一下子精神起來,掐著雷訣大喝道:“誰?再鬼鬼祟祟的別怪羅某不客氣!”

薛牧野隻得現身出來,抱拳道:“羅少俠。”

羅天收了雷訣,打量薛牧野一眼:“原來是你這隻瞎蝙蝠!鬼鬼祟祟地跟著我幹什麽?”

薛牧野道:“我正和莫二爺在一起。”

羅天笑道:“原來你是出來找莫天悚的。好說,我剛剛還和他在一起。你順著這個方向一直朝前走,看見庫魯克塔格山前麵的隔壁後就踩著土黃色的石頭走,就能找到莫天悚。”

薛牧野疑惑地看一眼羅天,不明白他這次怎麽如此好說話。

羅天又道:“你不相信我就算了。不過阿布拉江就在那片戈壁灘上,你不找莫天悚也可以去找他。”抱拳一禮,轉身走了。

薛牧野猶豫片刻,還是朝著庫魯克塔格山走去。鑽出土艮後不久,果然看見阿布拉江。阿布拉江很生氣莫天悚又一次莫名其妙地失蹤,更生氣倪可看起來非常著急的樣子,一直在外麵全力尋找。到這片戈壁後看見莫天悚騎出來的毛驢。斷定這片戈壁有點問題,可他在戈壁上走了半天了,始終都是在原地轉圈。看見薛牧野後氣不打一處來,怒道:“阿曼,你說莫天悚是朋友我才當他是朋友的,可是他從來也不拿我當朋友。總是神神秘秘的!”

烏曇跋羅花牽扯到太多薛牧野不願意阿布拉江知道的事情,麵對阿布拉江的質問,他也變得神神秘秘的。阿布拉江氣得跳腳,薛牧野為賠罪,把羅天告訴他的竅門告訴阿布拉江。阿布拉江試著隻踩土黃色的石頭朝前走,沒多久就進入一片山穀中。阿布拉江對薛牧野的氣才消下去一點。

達烏提和阿勒罕還沒有看見海子先看見羅天一個人下山,一起上前阻攔。羅天正滿肚皮火,幾下子就將他們擊退,總算是他給中乙當了徒弟以後被教訓得太多次,本地又有婁澤楓在,沒敢下辣手,掉頭走了。達烏提和阿勒罕不免更擔心了,急急忙忙回去,卻見屋子裏一個人也沒有。

阿勒罕驚惶失措,非常擔心烏曇跋羅花,但她也記得乃吉木丁告訴她的話,不能讓達烏提和莫天悚知道烏曇跋羅花生長的地方,叫達烏提去山坡下守著,自己悄悄跑去太極石查看情況。進去後見到莫天悚和娜孜拉好好的在聊天,說的又全部是她沒聽過的新鮮事情,她也感興趣地坐下來聽。

隻可憐達烏提始終對事情稀裏糊塗的,一個人在山腳沒多長時間就看見阿布拉江帶著大批武士進來,大驚失色,下意識地覺得他該保護這個美麗的地方,不能讓阿布拉江進去。跑出來攔住阿布拉江,勸他掉頭回去。阿布拉江和薛牧野看見他開始還很高興,以為終於能見到莫天悚了,可是達烏提幾乎所有的事情都說不清楚,隻咬定這裏的妖精是朋友,就知道勸阿布拉江先出去。

薛牧野非常清楚,莫天悚對著一個他恨得要死的敵人也能笑嘻嘻地套近乎,根本沒信達烏提的話。阿布拉江本來心裏就不舒服,不片刻就被達烏提說得火大起來,幹脆命人三下五除二將達烏提捆起來。薛牧野忙替達烏提求情,偏偏達烏提很不服氣,一個勁地大罵。阿布拉江越聽越惱,又叫人把達烏提的嘴巴也給塞上了,管不得舒服不舒服,將達烏提橫擔在毛驢的背上,繼續朝前走。

薛牧野皺眉道:“阿喀(哥哥),達烏提是三爺的朋友,一會兒讓三爺看見不好交代。你放了他吧,讓我好好問問三爺目前在哪裏!最少你也讓他換個姿勢,這樣倒控著太難受了。”

阿布拉江氣哼哼地道:“就不放!誰讓他什麽都不肯說,就要讓他這樣頭朝下控著。達烏提都出現了,莫天悚還能遠?這次我說什麽也要把莫天悚找出來,好好臊臊他!”

薛牧野很是詫異,莫天悚的脾氣向來好,這次怎麽會和阿布拉江鬧得如此之僵?隻可惜阿布拉江對他也很不滿意,他不好多勸,歎口氣不再出聲。卻不知道最初的禍根就是他給種下的。還在京城,阿布拉江就不服氣薛牧野說莫天悚能解決倪可的問題。不管他喜不喜歡倪可,倪可都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他不能容忍倪可去喜歡另外一個男人。就像莫天悚無論如何也粗獷不起來,他無論如何也斯文不起來,偏偏倪可是一個非常溫柔的女子,隻喜歡斯文人。阿布拉江和倪可一起走了幾個月了,倪可幾乎就沒正眼看過他,可隻要一提莫天悚就雙眼放光,阿依古麗又一味幫著倪可,他不氣才怪。

沒多久他們就爬山半山腰,看見那個美麗的海子。阿布拉江和薛牧野在屋子裏坐下,吩咐手下去找。可是過一陣子手下來報,到處都看不見莫天悚的影子。就連薛牧野也開始擔心起來,可是礙於阿布拉江在,他不敢隨便施用法術找人。

阿布拉江快氣暈了,耽誤這麽長時間,天都快亮了,居然知道地方也找不出莫天悚,氣急敗壞地大叫,再去找,不找到莫天悚就不回去!薛牧野在房間裏坐不住,出去在門口站著等消息。阿布拉江的氣消不下去,卻留在屋子裏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