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拉江始終惦記著和莫天悚的賭賽,一直緊緊追在莫天悚的身後。隻不過他的手下隻有一匹馬,跑一截後就被莫天悚丟下。阿布拉江認定莫天悚是想搶奪頭功,極不服氣,狂追在後,落後莫天悚並不算遠。

莫天悚動作一直很慢就為盡量拖延時間,拿著烈煌劍光比劃並沒真去挑自己的腳筋。可是細君公主不知道,情急之下是真的撞向雪笠手裏的匕首。好在雪笠反應極快,本能地急忙避開,但細君公主的脖子還是又多一條傷口。

莫天悚痛徹骨髓,抓住機會抓起地上的烈煌劍合身朝前一滾,滾到雪笠的馬腳下,烈煌劍橫著一掃,掃下兩個馬蹄子。菊花青悲嘶一聲倒下來。雪笠急忙跳開,尖叫道:“莫天悚,你不要倪可的命了!”叫完才發覺自己荒亂中沒抓住倪可。菊花青倒下的地方塵沙飛揚,把莫天悚和倪可都裹在裏麵,什麽也看不見。沙盜見此變故,上前還是不敢上前,可再顧不得看見看不見,各種暗器像飛蝗一樣落下來。雪笠微微可惜,這下莫天悚和細君公主誰也活不成。

片刻塵沙稍小,眾人才看清楚菊花青早成刺蝟,但莫天悚在沙地中挖出一個坑,縮在菊花青肚子底下,卻一點也沒傷著,還成功把把倪可綁在自己背上。先丟出幾顆煙霧彈,才用力xian開菊花青,再用一大把飛針開路,揮舞烈煌劍,惡狠狠殺向沙盜。

沙盜吸入毒煙以後正難受,無人能抗,居然主動讓出一條道路。雪笠尖叫道:“讓他出去你們都得死!”沙盜一醒,又紛紛擁上來。好在這時候大家都沒有馬,馬下的功夫莫天悚同樣頂尖。隻是敵人太多,又全是些不要命的角色,殺不勝殺,最讓莫天悚頭疼的是他必須盡量保存體力,雪笠還躲在一邊,可是麵對沙盜四麵八方的攻勢,他卻不得不出全力,沒多久就感覺力不從心。

遠方揚起塵土,阿布拉江終於到了,官兵精神大振,又跟著一起衝過來。本就被莫天悚殺得膽寒的沙盜終於潰敗,丟下莫天悚四下逃散。然而莫天悚還來不及高興,忽然覺得身上一輕,被一陣狂風飄飄蕩蕩卷上半空。

莫天悚曾聽田慧說過她們被翠兒用一陣風帶出上千裏,東流等人也在龍行被卓瑪用一陣風弄進一個山穀中,但自己還是第一次嚐到味道。隻覺得渾身都空蕩蕩的連骨髓都被抽走一般地極為難受,這才明白這種妖法畢竟不是真的大風,是雪笠的真氣侵入他的體之內,才能把真氣當成無形的繩索,kao自己的飛翔來帶走人。雪笠了不起和莫天悚在伯仲之間,若莫天悚精力旺盛防備周密,雪笠的真氣根本就侵不進去。雪笠一直就是在等沙盜消耗莫天悚的精力。莫天悚極力運功相抗。不想這一運功他就更是難受,便像在與人爭奪自己的腸腸肚肚,不僅僅是空,還撕心裂肺般疼。

莫天悚畢竟是奔波一天一夜,又廝殺半天,早就疲憊不堪,沒多久就無法再抵抗,迷迷糊糊失去知覺,隻恐怕細君公主又被雪笠帶走,昏迷前反手死死摟住公主。醒來時四周黑漆漆的,他渾身上下沒有一塊肌肉一塊骨頭不疼,而細君公主還綁在他的背上。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一點人聲,似乎一個人也沒有,但身子下麵的無疑是黃沙,他應該不在飛翼宮裏麵。

莫天悚一呆,雪笠明明已經大獲全勝,何以不直接帶他回去,要繞圈子這麽大一個圈子,將他拋棄在沙漠裏?難道真是想孟道元說的那樣,孟綠蘿對付他的手段還沒有準備好,暫時不願意他去飛翼宮?孟綠蘿和曹橫沒有一個是吃素的角色,什麽厲害手段準備起來這樣麻煩?

胡思亂想中莫天悚艱難地爬起來,解開身上的繩子,放下細君公主。剛才太匆忙,莫天悚來不及解開細君公主身上的繩子,連嘴裏的布也來不及取出。此刻細君公主還是不能動彈出聲,瞪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顯得很驚惶。

莫天悚急忙拿下公主嘴裏的布,賠笑道:“不好意思,在沙盜堆裏我得先挖洞把那些沙子揚起來。”一邊說一邊幫公主解開繩子。一直等繩子完全解開,還沒有聽見細君公主的聲音。莫天悚又著急起來,隻道細君公主是被綁得太久綁壞了,到處給細君公主按摩活血,瞪眼道:“公主,你可別嚇唬我,快說句話啊!雪笠怎麽折磨你了?哪裏不舒服?”

細君公主似乎剛緩過勁來,把一向的矜持拋諸腦後,一把抱住莫天悚,大哭起來。

莫天悚一顆石頭落地,卻是笑了,卻也舍不得將公主推開,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別哭,沒事了!我來的時候,你大哥親口告訴我,隻要我能把阿布拉江擺平,就可以帶你回巴相去。”

誰知道話音剛落就被細君公主一把推開,跑得遠遠的,哭得更傷心了。莫天悚也知道細君公主一定吃了很多苦,心疼得不行,急忙跟過去。更不想細君公主摸一把眼淚,突然不哭了,莊容道:“大膽莫天悚,見到公主你還不跪,還有沒有王法了?”

莫天悚隻道公主是氣壞了,想出出氣,當真跪下,三叩九拜行大禮,口呼千歲,然後也不起來,伸手諂著臉道:“我渾身上下連骨頭都疼,起不來了,你拉我起來吧。”

細君公主扭過臉去,怒斥道:“你太無禮!”

莫天悚一愣,才發覺公主不是在開玩笑,精神也實在是不太好,順勢坐在沙地上,頭疼地道:“又怎麽了?你就算是不願意做倪可也別這樣,我保證規規矩矩地把你送到阿布拉江手裏。不過這要我們先找到路出去。”四處看看,目力所及都是黃沙。料想雪笠也不會讓他輕鬆了,這不知道是哪個沙漠的那個旮旯裏,更不知道那邊才是能出去的方向。其實就算是知道方向,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體力走出去。終於明白了,雪笠覺得一刀殺了他太便宜,故意將他丟在沙漠深處,就為讓他變成沙漠裏的又一堆白骨。本來已經是個絕境,偏偏公主不知道那根神經不對勁,還一直鬧別扭,看來即便是死也做不成快樂的鬼。但願孟婆婆的湯真有傳說中那樣好,能讓人忘記一切。胡思亂想中發覺細君公主也跌坐在沙地上,又回過頭來,臉頰上分明是兩行熱淚。莫天悚也是真的很心疼她,急忙站起來,想找一條手巾沒找著,隻好把衣服撕下一塊遞到細君公主麵前,苦笑道:“沙漠裏最缺的就是水,你還浪費,不也太可惜了?留著點用好不好?”

逗得細君公主一樂,終於忍耐不住,再一次撲到莫天悚懷裏嚎啕大哭。哭得莫天悚莫名其妙,想安慰不敢,想推開更是不敢,隻好變成呆瓜,像個棒槌一樣杵在沙子上。良久,細君公主大概是哭累了,終於停下來。莫天悚柔聲道:“別擔心,萬事有我呢。告訴我,究竟怎麽回事?”

一問,細君公主的眼淚又掉下來,抽噎道:“雪笠說要多給梅姑娘的眼睛裏多紮幾根刺。”

莫天悚恍然大悟,雪笠念念不忘要報複梅翩然,故意留下細君公主和他在一起來氣梅翩然。細君公主聰慧可人,心地善良,又矜持害羞,不願意破壞別人的幸福,才顯得如此矛盾。這次真是好險,幸好雪笠想報複,不然細君公主落在沙盜手裏那麽多天,早不知道被折磨成什麽樣子了。莫天悚的心裏頓時又很疼,緊緊摟著細君公主幽幽長歎道:“別擔心翩然,她已經離開我了。阿布拉江那裏你更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的。幹脆你別做公主,以後就跟著我當倪可好不好?巴相地方太小你住不慣的話可以住在昆明或者揚州,要不就你自己選一個喜歡的地方,我給你蓋一座像皇宮一樣的園子。”

細君公主霞飛雙頰,輕輕點頭,聲如蚊子:“我本來就不想做公主。連阿依古麗都一直叫我倪可。巴相很好,媳婦也應該和婆母住在一起。”

好在莫天悚內功深厚,聲音再小也聽得見,笑道:“那我們就這樣說好了,你以後就是倪可!讓我看看你脖子上的傷口。以後你不可這樣傻,我是什麽人?黑煞星也,雪笠能把我怎樣?”伸手想讓倪可抬頭。可是倪可就是不抬頭,莫天悚越用力,她的頭還越低。莫天悚奇怪地喃喃道:“女人就是古怪,明明是願意了,還非得裝著不願意。”

倪可大臊,幹脆推開莫天悚爬起來跑了。莫天悚莞爾,忙追過去,低聲道:“別鬧了!我們還得走出這片沙漠才算是真正拖險。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倪可還是不願意,又低下頭去。

莫天悚大叫道:“快看,太陽出來了!”倪可抬頭一看,果然是太陽正從地平線上緩緩探出頭來,映得天邊一片通紅。倪可原本以為自己和莫天悚在一起隻是永遠無法實現的夢想,沒想到還有夢想成真的一天,簡直覺得這片沙漠就是天堂,心裏美滋滋的,輕歎道:“真美!”莫天悚終於看見倪可的傷口,並不嚴重,血也早就止住了,可還是心疼,拿出腰帶上的傷藥細心敷上。嘴裏不屑地道:“跟個爛柿子一樣,有什麽美?”

倪可失笑道:“你啊你,真是個奇怪地男人,雅起來比朝中的大學士還能吟詩作對,俗起來比流氓無賴還能汙言穢語。”

莫天悚笑道:“我怎麽了?你這樣才對嘛!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哭鼻子的樣子醜死了,醜得我都不想要你了!”

倪可還是不大習慣這樣的玩笑,當即不出聲了。莫天悚孤身血戰沙盜,再神勇也難免受傷,這才有空檢查自己。他的傷比倪可重多了,胳膊上兩處,大腿上還有一處,好在血也早就止住了,又都是些皮肉傷,不算嚴重。倪可又忘記害臊,忙過來給他幫忙。

上完藥後,莫天悚站起來,四處看看,覺得朝哪邊走都一樣,也沒個路可以認認,心裏對能不能走出去實在是沒有底,偏偏還是油嘴滑舌地大笑道:“知道太陽出來最大的好處是什麽嗎?就是告訴我們那邊是東方。東方者,洞房也,我們朝東走好不好?”

倪可又羞紅臉,哪裏還能有意見?當下兩個人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走去,走幾步後莫天悚覺得對著太陽走太刺眼,又改變方向,向著太陽落山的西麵走去。

莫桃和羅天都很累,說著話還是睡著了。莫桃忽然覺得臉上熱乎乎的很是舒服,一驚醒過來,才察覺是挾翼在用舌頭tian他的臉,後麵還跟著超影。莫桃大喜跳起來,一手摟住挾翼的馬脖子,一手摟住超影的馬脖子,驚奇地問:“你們昨夜跑到什麽地方去了?我叫你們一個也不答應我?”

一嚷羅天也醒過來,同樣很驚奇,急忙問:“你們倆逃出來,那我的黑豹子和阿爾金呢?”挾翼照例是用噴個響鼻來做回答。莫桃和羅天自然是誰也聽不懂,都是好笑。

休息一夜,羅天基本上已經恢複精神,莫桃的毒也輕很多,不像昨夜那樣頭暈力軟,看來羅天的藥還算是對症,當下又吃一顆。這時候莫桃更擔心淩辰,反正也沒有早餐吃,吃過藥以後他就想去找淩辰。

由於挾翼一貫的臭毛病,兩匹馬身上都沒有鞍轡,他們隻能是騎裸馬。挾翼又一次顯lou出它高傲的個性,說什麽也不讓羅天碰它。超影相較之下就要純良很多,盡管和莫桃親,也不拒絕羅天。

莫桃也擔心羅天騎挾翼跑得太快,這下正好,連唇舌都不用費一點,心裏也是好喜愛挾翼。和羅天一起上馬後,他卻又對挾翼大為光火。挾翼不肯再朝前走,非得要朝庫姆塔格沙漠中心走,莫桃說好話,摸它的耳朵都沒有用。莫桃雖然中毒,卻也不是連一匹烈馬也製服不了,但是他也寶貝挾翼,不舍得用粗。剩下的一點點水剛才就給挾翼和超影瓜分了,莫桃和羅天自己都沒舍得喝一口,說得口幹舌燥也沒能說服挾翼,越說越火,氣得跳下馬背,邁開雙腿朝前走去。偏偏挾翼還追上去,用嘴銜住莫桃的破爛衣服,一定要他回頭。莫桃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打躬作揖道:“挾翼祖宗誒,你到底想幹嘛?”

羅天忍不住哈哈大笑:“桃子,你還沒看出來,挾翼是想回去找三爺。”

莫桃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不禁莞爾,衝挾翼做個鬼臉:“像你主子一樣偏心!聽我說,我們是去接淩辰。沒有淩辰,萬一再遇見昨夜那些壞蛋,天悚也打不贏,你懂不懂?”

挾翼這下著急了,等莫桃上馬後跑得飛快,把超影丟在身後。莫桃又好氣又好笑,直叫挾翼慢一點,挾翼還是不肯聽話。好在曹蒙真是出來對付淩辰的,時間也算得很準,離開沙漠上大路後不久,對麵過來一隊鮮衣怒馬的馬隊,正是淩辰和十八衛。莫桃的一顆心才算是真正落下來。

兩邊匯合後和戎伺看見莫桃渾身的披掛心疼壞了,忙伺候他拖下破爛的衣服,換上淩辰的一件猞猁大裘。淩辰貢獻出衣服卻沒辦法和莫桃說話就被和戎趕走,又聽命叫人拿來酒菜。好容易莫桃喝夠酒,吃完早餐,淩辰才撈著機會和他互相說明情況。向山也把自己的鞍轡讓出來放在挾翼身上。

這時候超影也跟過來。羅天沒像莫桃那樣把破爛的皮衣布條都捆在身上,但衣服同樣髒兮兮的很破爛,卻沒有人給他換衣服,連東西也沒人拿給他吃。莫桃很生氣,向山才極不情願地遞了半個饢給他。淩辰還一個勁大聲催促上路,羅天也隻好在馬背上吃東西了,鞍轡自然是指望不上了。羅天居然還是不生氣,沒有一個人肯理他,他就一直和莫桃在一起。

昨夜太匆忙不過大略看看。莫桃不放心,有淩辰在一起後不用怕曹蒙,領著大家一起回到他們的宿營地搜索一番,還是沒有找到阿爾金和羅天的黑豹子,也沒有找到穆和亞提的屍體。羅天百思不解,水青鳳尾自己出來辦事大多飛行,極少騎馬,既然挾翼和超影都無事,阿爾金和黑豹子也不該有事才對。穆和亞提也同樣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莫桃鬧不清楚他是自己逃走了還是被水青鳳尾帶回飛翼宮,有心安排兩個人去穆和亞提家裏看看。羅天卻道,西域不比中原,水青鳳尾的活動甚是頻繁。真讓兩個十八衛去找穆和亞提,別情況沒探聽出來,反而因落單被水青鳳尾害了。莫桃一想也是,又不敢派人了。

淩辰看莫桃什麽都和羅天商量,還對羅天言聽計從,氣得要命。上路後暗中吩咐和戎和向山去纏住莫桃先走,自己領著幾個十八衛當在羅天馬前,故意落後一長截。等看不見莫桃的身影後,淩辰朝幾個十八衛使個眼色,出其不意拔出短劍一劍刺出,打算宰了羅天。若非羅天騎的是莫桃的超影,他都準備用霹靂彈招呼羅天。

羅天看莫桃被和戎纏上就知道不妙,早有防備,仰身避過短劍,撒出一把暗器逼退十八衛,還一劍朝淩辰刺來,當下兩邊就在馬背上打起來。羅天武藝高強,淩辰幫手眾多,誰也奈何不了誰。

偏偏莫桃的耳朵極靈,走一陣以後覺得身邊的人少了很多,勒轉馬頭又跑回來,聽見打鬥聲哪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不悅地道:“淩辰,是不是我的話你不用聽?”淩辰不答,攻勢一點也不肯慢下來。

和戎早叫起來:“二爺,羅天那樣的人你還留著?”拍馬也衝過去。莫桃大怒,也想過去,又被向山和幾個十八衛死死拉住。向山道:“二爺,你想想,羅天欺世盜名,幹過多少壞事?好容易抓住他,不能便宜他。三爺見著他,也不會饒了他的。”莫桃冷然道:“你們再不放手,我要動粗了!”

淩辰實在忍耐不住,回頭怒道:“二爺,你為何一定要維護羅天?阿山,你們幾個給我死死拉住二爺。萬事有我擔當,殺了羅天以後,隨便二爺怎麽處置我都行。”摸出幾顆霹靂彈,連超影也顧不得了,大聲招呼十八衛都離開羅天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