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很能沉住氣,看起來永遠都那麽溫和。孟道元卻相當任性,和羅天宿仇未解,又tian新恨,看見羅天就不順眼。翌日上路後欺負羅天的黑馬慢,不斷催促超影,時間不長就將羅天丟下。莫桃命令大家一起停下等羅天,等羅天剛到,孟道元又上馬飛馳。中午休息的時候,羅天累得夠嗆,躺在沙地上一動也不動。穆和亞提遞饢給他,他也沒力氣吃了,隻抱著水囊一口氣灌了不少水。

莫桃甚是不悅地道:“羅公子,你如果這麽容易就累,別跟著我!”

羅天不得已隻好坐起來,低聲道:“你們都有休息,隻有我一直沒休息,的確是很累;而且就算是我能熬得住,我的馬也不可能熬得住。你讓我跟著,也是想我在必要的時候能出手幫忙的,我總落後你們一長截路,有事也不可能出手。”

孟道元怒道:“誰想讓你幫忙?你不使壞已經很不錯了!”莫桃淡淡道:“道元兄,下午你和羅公子把馬換換!”孟道元大怒抗議,羅天得意地笑了。

下午上路後,孟道元賭氣再不說話。但羅天和穆和亞提都認識路。傍晚時分,他們已經成功穿越庫姆塔格沙漠。不過羅天的黑馬也累死,就是挾翼也精神很不好,超影和阿爾金也是口吐白沫,不休息肯定沒辦法再前進。他們在沙漠邊緣又搭起帳篷。

羅天和穆和亞提在照料馬匹。莫桃則拉著孟道元一起去帳篷裏休息恢複體力。孟道元覺得自己一直被莫桃監視著,很不樂意地道:“二爺,既然有羅天幫你,你放我離開吧!”

莫桃再一次道:“等我和淩辰匯合以後,你願意去哪裏就去哪裏,但現在你不能離開。”

孟道元大怒道:“你是不是把我當人質了?三表弟也沒像你這樣!你永遠別再指望我會告訴你淩辰的位置。”起身想出去,不想又被莫桃一把拉住。孟道元用力掙紮也掙紮不開,氣得眼淚汪汪地吼道:“我好心才告訴你實情!早知道就讓曹元督把淩辰殺掉。”

莫桃微笑道:“有你我就不需要羅天了。你出去危險得很。”

孟道元一愣,停止掙紮,遲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還留下羅天?穆和亞提和羅天在外麵不是也很危險。”

莫桃莞爾:“穆和亞提隻是普通人。羅天是正派的好人,絕對不會傷害他。”

孟道元怒火又升:“你是說我是邪惡的壞人?”莫桃沒出聲,卻點點頭。孟道元簡直氣瘋了,忽然抖出一根鋼絲朝莫天悚身上纏去。莫桃搖搖頭,沒幾下就製服孟道元,將就他的鋼絲將他捆起來。

羅天進來,一看絕倒,大笑道:“如果三爺在,一定會說你。你實在該把脾氣改一改,他好歹是你嫡親的表兄。其實他從小被人伺候著,每天隻知道吃喝玩樂,沒幹過任何正經事,心地和你接觸過的曹橫、梅翩然截然不同。”

孟道元被捆住原本就生氣,一聽更是生氣,罵不絕口。莫桃從他懷裏翻出一條漂亮的絲巾,仔細塞進他的嘴巴裏,孟道元終於沒聲音了。莫桃這才淡淡問:“你怎麽進來了?有事情嗎?”

羅天似乎才想起正事,一醒道:“哦,是這樣的,我發現我們周圍出現不少水青鳳尾。很可能是來救孟道元的。”

莫桃甚是詫異,沉吟道:“飛翼宮難道有力量監視整個沙漠?”

羅天搖搖頭:“據我所知,隻要離開聽命穀,他們的力量就大大折扣,不大可能監視整個沙漠。我們的尾巴說不定是從龍城跟過來的。二爺,飛翼宮裏一共有幾千水青鳳尾,即便是你吸引幾個跟你走,孟綠蘿還是可以再派些人去龍城給三爺搗亂。”

莫桃好笑,原來羅天以為他是在調虎離山。如果他們剛離開龍城就被水青鳳尾跟上,在沙漠裏不會一點影子也沒有。計算行程,淩辰大約也快到了。要是孟道元沒有說謊,那這些水青鳳尾很可能是出來對付淩辰的,不過是偶然發現他們,看見孟道元和他們在一起,便來救主子。莫桃緩緩問:“吃掉他們,有沒有可能?”

羅天愕然,微笑道:“我以為二爺是不嗜殺的。既然二爺有心,我先出去看看他們帶頭的是誰。”正要離開,又回身看看孟道元眼神中分明流lou出恐懼,很是滿意,又問“如果我幫你吃掉他們,那烏曇跋羅花?”

莫桃淡淡道:“放心,如果和天悚說不通,我搶也給你搶來。”

羅天點頭道:“這樣我就放心了!”這才真的出去了。

孟道元又掙紮起來,嗚嗚地叫著。

莫桃道:“你別再罵人,也別試圖逃走,我就讓你舒服一點。”說完拿開孟道元嘴巴裏的絲巾。

孟道元急道:“二爺,你娘和我娘是親姐妹,別的不看,你就看著你娘的麵子上,別和飛翼宮為敵好不好?”

莫桃又被觸動傷疤,摸過旁邊裝酒的水囊打開,猛灌一大口,輕聲道:“是飛翼宮先和我為敵的。否則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孟道元無語。莫桃也不再管他,抱著水囊一口接一口喝寡酒。穆和亞提安頓好馬匹在帳篷門口看看,覺得氣氛不對勁,又縮回去,情願留在外麵瑟瑟的寒風中。

大約半個時辰以後,莫桃水囊裏的酒已經空了,羅天也終於回來,驚疑不定地將莫桃拉住帳篷,壓低聲音道:“帶隊的居然是曹蒙。二爺,麻煩你告訴我實話,龍城有烏曇跋羅花的消息是不是你們設計的一個餌?”

莫桃搖頭道:“這消息是我們從花蝴蝶那裏聽來的,真要是餌,那也是飛翼宮給我們下的餌。怎麽,曹蒙很厲害?”

羅天點頭道:“雪笠是他女兒,隻有他五成功力。”

對此莫桃倒是不擔心,因為他和莫天悚都比當初在大研的時候又提高很多,忽然問:“翠兒是誰?”

羅天道:“不就是你娘貼身大丫頭琴娘的女兒嗎?”答完才覺得奇怪,又笑著道,“翠兒不是你的丫鬟嗎?她為救你,在雲南把你阿媽和你阿媽的盟友鄧秀玉,以及和你作對的霍達昌一幹武林人都打得落花流水。你該比我更清楚她的情況,怎麽會想到問我?”

莫桃笑一笑:“我以為翠兒和翩然很熟悉。想到你也和翩然很熟悉,才隨口問問。”

羅天淡淡道:“一個是你娘的好徒兒,一個是生下來注定就要服侍你們母子一輩子的丫鬟,她們當然很熟悉。翠兒早就不在了,別說她了。曹蒙你想怎麽應付?”

莫桃輕描淡寫道:“曹蒙不會看著我們帶走孟道元。這裏四處都是曠野,躲是沒地方躲的,馬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過會飛的水青鳳尾。與其逃一半的時候被他們追上,到不如我們主動出擊。依照羅公子的估計,硬碰硬的話,我們有幾成可能贏。”

羅天詫異地看看莫桃:“你一個人對上曹蒙是凶多吉少,但五雷咒是所有妖邪的克星。我們兩人若是聯手,曹蒙絕對死定了。隻是你真打算殺曹蒙嗎?”

莫桃皺眉道:“為何這樣問?曹蒙不很怕我的天一功。我們兩個若不是真心合作的話,勝算最少降低一半對不對?”

羅天失笑,認真地道:“你爹是我大伯,不嫌冒犯地話,我也叫你桃子吧!”

莫桃立刻起一身雞皮疙瘩,本來一直對羅天有三分相惜之情,這下就覺得他肉麻得討厭。不過莫桃再不是從前的莫桃,無所謂地聳聳肩頭:“隨便你。”

羅天微笑道:“當初在玉龍雪山,我曾經和雪笠聯手,僥幸成功冒犯過三爺。本來我提議一了百了,但是雪笠堅決不同意,說是令尊,我是說你親爹曾經有大恩於曹蒙。她若是冒犯三爺,她爹知道以後絕對不會答應。我想你們早晚都要去飛翼宮,留些朋友總比多豎幾個敵人強。”

莫桃直覺羅天沒有說實話,淡淡笑道:“按照天悚的觀點,一個人足夠強大時,朋友自然而然就比敵人多很多。你若是礙於和雪笠的交情不願意對付她父親,就留在這裏看著孟道元,我一個人去就是了。”

羅天尷尬地笑一笑:“讓孟道元老實下來很容易,給他一道符便可。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他們大約有四五十個人,全是精銳,看樣子是想先把孟道元救出去再動手。他們都埋伏在那邊的紅柳樹叢裏,可定是在等我們睡覺後好來偷襲。”

莫桃招手叫來穆和亞提,叫他看管孟道元。穆和亞提甚覺古怪,實在是鬧不清楚這幾個人的關係,但還是答應了。羅天卻說穆和亞提根本看不住孟道元,憑他和莫桃兩個人的力量不足以纏住所有的水青鳳尾。曹蒙隻要趁著他們無法拖身的時候隨便派一個人來,就可以救走孟道元。主張讓強迫孟道元恢複原形,裝進盒子裏帶在身上,才不懼曹蒙,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用孟道元來威脅曹蒙。可惜水青鳳尾和蝙蝠一樣是莫桃心中的刺,莫桃最不願意看見的就是他們現出原形,斷然否決羅天的提議,執意讓穆和亞提看守孟道元。

曹蒙躲藏的地方距離帳篷二十裏遠。莫桃和羅天說是聯手,但兩人無疑都不是很信任對方,各自運功隱藏起身上的氣息,分成兩個方向,悄悄從背後包抄過去。他們還沒有接近曹蒙就被發現。惡戰比預期更快就開始了。莫桃近段時間一直是戰無不勝,無疑輕估了曹蒙的武功。

戰鬥剛剛開始,莫桃就被曹蒙纏上。曹蒙竟然深悉莫桃的武功特點,即便是莫桃運用出非法八式中最虛無的“萬劫空亡”、“了法無我”,他也能準確把握莫桃的攻勢,根本不受虛無氣場影響,好在他還應付不了莫桃的拙火和手印,不然敗的很可能就是莫桃。兩人旗鼓相當,誰也贏不了誰。可是剩下的四十多個水青鳳尾卻不是羅天一個人能應付的。早有十來個人去救孟道元,剩下的三十多人將羅天逼得手忙腳亂,竟然沒有時間發出最水青鳳尾最具威脅的五雷咒。

羅天見勢不妙,又發出一大把旋翼暗器,暫時逼退身邊的人,殺出一條血路朝莫桃kao過去,同時大聲呼喊莫桃。莫桃也知道以兩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單薄,隻有聯手合擊才有一線生機。聽見呼喊也朝羅天kao近。可惜他身形剛動,曹蒙也加緊攻勢,拚死都不讓他們兩個匯合。

莫桃創出非法八式後連刑天也不能破解他的虛無氣場,惱將起來,管不得曹蒙使用軟鞭,一舞起來四麵八方都是,仗著自己有拙火護身,軟鞭的威脅不大,當下拚著受傷硬受曹蒙一鞭,從革囊中摸出幾個霹靂彈丟出去,在一片慘叫聲中終於與羅天匯合在一處。卻發現羅天氣息微弱,身上散發出濃濃的血腥味,似乎傷得不輕,早已是強弩之末。心裏微微詫異,對方最厲害的曹蒙一直沒空,以羅天的功夫,怎麽也不該這樣快就被一群嘍羅傷成這樣。

不過這時候曹蒙已經尾追過來,莫桃根本來不及奇怪,運出拙火,迫出騰騰光焰,一招“火樹銀花”將曹蒙掃到一邊。一時沒留神,羅天又被一記暗夜破擊中,慘叫一聲踉踉蹌蹌撞到莫桃的後背上。莫桃大驚,再發出一招“水泄不通”,劈出團團刀影,將自己和羅天都團團護住。嘍羅都被他逼退,可惜對方還有一個一流高手曹蒙,看出莫桃此招因為出刀太快,每一刀都是一出即變,力量不可能大。大叫著接過手下的的十幾根鋼絲,擰成一股鋼繩,陡直硬cha入刀光之中。

鋼絲被無聲刀絞成一斷斷的散落在地上,但莫桃的刀勢也不得不慢下來,曹蒙成功攻入他的防禦圈,又在莫桃的心口上印上一記掌力,又察覺莫桃體內也傳來一股熱力,將他的掌力消融於無形。曹蒙剛才已經被莫桃這樣化去過一掌,如何還不知道改變?忽然昵聲叫道:“桃子!”卻是用天魅音摹仿的林冰雁的聲音。莫桃危急之中如聽天籟,鼓起的勁力竟然泄了,雖然不過瞬間過後就回神清醒,卻被曹蒙的掌力侵入。胸口一陣鬱悶,搖搖晃晃後退好幾步。旁邊的嘍羅看出便宜,一擁而上,刀劍齊動。莫桃自己要避完全可以避開,可是他擔心羅天,竟然不擋自己身前的,反先去替羅天抵擋。羅天沒有再受傷,他自己背心卻傳來一陣刺痛。

莫桃大怒,回手一刀將偷襲者劈成兩半。前麵的曹蒙攻擊又至,眼看莫桃無法抵擋,羅天忽然爆喝一聲,右手一劍刺出,左手卻甩出一個五雷咒。霹靂聲夾雜著慘叫聲,曹蒙也不得不退。莫桃回頭笑道:“我就知道你是想偷懶!”反手拔下背後的寶劍,用力擲出,正好紮在一個衝得最前麵的水青鳳尾肚臍上。

羅天迸出神威,又甩出一個五雷咒,這才有功夫問:“既然你看出來,為何還要幫我擋劍?”

莫桃淡淡道:“你雖然是想借刀殺人,我還是不能讓你們一家三口都死在我們母子手上!”羅天一愣,沒留神也中曹蒙一鞭,不禁搖搖欲墜。

曹蒙大叫道:“上啊!他們兩人都受傷了!”更多的水青鳳尾奮不顧身衝上來。

莫桃反手抱著羅天一躍而起,神色間一片祥和,左手翹起蘭花指,蓮台又現,莫桃抱著羅天結痂跌坐,輕聲呢喃道:“世人皆苦,且讓我度化你們去西天極樂世界!”淡淡的話語如春風吹拂,直指人心,衝過來的水青鳳尾都身不由己垂下武器。

曹蒙大叫道:“別聽他的,是天魅音!”隻想不能留下這麽厲害的人去給莫天悚幫忙,一馬當先衝上去。卻見蓮台上蓮瓣紛紛盛開,激射而下。像是下了一場紅色的蓮瓣雨一般,美得一塌糊塗。碰上卻如利刃侵體,皮開見紅,疼得一塌糊塗。乃是連莫天悚也看不透,不敢硬碰的“慈航普度”。曹蒙魂飛魄散,無力再戰,化身水青鳳尾,飛起來逃走了。其餘受傷的沒受傷的也紛紛長出翅膀,迅速消失在晚霞中。

莫桃落下地麵,放開羅天,關切地問:“你怎麽樣,傷得重不重?”拿出一個瓷瓶打開,自己先服一顆甘lou丸,猶豫片刻,還是又倒出一顆,“這不是天悚配的,是左頓大師配的甘lou丸,治虛損,對內傷也很有好處。你要不要吃一顆?”

羅天神色古怪地笑一笑,拿過藥放進嘴巴裏:“剛才你不救我,我就被亂刃刺死了。最後這一招沒看你用過,好像是集合了天魅音和手印之大成。”一邊說一邊有些怕和莫桃坐在一起,急急忙忙掙紮起身去檢視戰場。

轉完一圈以後道:“死了十三個人。跟著曹蒙一起逃走的最少有二十人。桃子,我們得趕快回去看看孟道元。”說完沒聽見莫桃回答,回頭一看,莫桃居然無力地趴在地上。大驚飛奔回來,才看見莫桃背心一個血窟窿還在不斷朝外流血,血色發淡,竟然是中毒了。

莫桃有氣無力地苦笑道:“精銳就是精銳,劍上有毒。你沒受傷吧?我可能不行了,求你一件事情,去通知淩辰防備曹蒙。”其實莫桃毒傷來勢凶猛,但隻要把毒解開外傷並不算什麽,是他一時托大,覺得天一功不懼毒,中毒後沒有立刻救治還運功殺敵,被毒侵入髒腑,已成大患,此刻隻覺得頭暈力軟,掙紮著吃一顆莫天悚配製的解毒丹還是沒有太大效果。料想羅天恨他入骨,不會錯過這樣好的機會。僅僅是他自己,無論如何他也不會求情,但曹蒙比想象中厲害許多,他卻擔心淩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