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桃大怒叫道:“什麽?你讓我去做那種事情?”

莫天悚急道:“你小聲一點,別看現在大部分人都睡覺了,屈莊可是有巡夜的人呢!關曉冰剛剛受到驚嚇,屈老爺子又不是不緊張他未來的孫媳婦,上次已經和翩然打一架。現在扶醉歸一定是守衛森嚴,你不去,誰有本事去?”

莫桃氣道:“淩辰不能去嗎?你自己不能去嗎?為何一定要我去?”

莫天悚好整以暇地笑道:“因為我和淩辰都沒有你手快!輕功沒有你好,感覺沒有你敏銳,完全沒把握不讓紅崖會的人發現就潛入扶醉歸。桃子,你下午可是答應了我的,別賴帳!你一定不去也可以,那我也管不了屈宜勖是不是能娶關曉冰,更管不了俞力是不是能請動屈家人去京城附近找風水寶地。反正母匙玉石板也找回來,明天一大早我們就離開這裏去靈寶。你不去正好,我也困了,早想去睡覺。”說著打一個大哈欠,轉身朝外走。

莫桃氣得很,但莫天悚剛剛走到門口,他又衝出去一把拉住莫天悚,低聲哀求道:“那我能不能換一種東西偷?偷那種東西,萬一傳出去,我今後還怎麽做人?”

莫天悚正色道:“你不去我絕對不勉強,這就回去睡覺。”

莫桃一咬牙,跌足道:“好,我去!偷完衣服怎麽處理?”

莫天悚得意洋洋地笑道:“偷完你交給在淩辰即可,淩辰會處理。記住,你要把她拖在床邊的衣服都偷了,必須偷到她的褻衣,不然沒有用處。”

莫桃怒火又盛:“你究竟想幹什麽?幹脆叫我直接去采花得了!關姑娘睡覺也不見得會拖褻衣。”

莫天悚憋著笑道:“你倒是了解得清楚,和幾個女人睡過了?關姑娘不會隻有一件褻衣,你把她的衣箱打開,摸著小件的衣服都裹出來就行了!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你必須拿到一件她的褻衣。”

莫桃氣得要命,莫天悚卻施施然哼著小曲走了。等在房門口的淩辰進來問:“二爺,我們去不去?去的話,我好幫你拿夜行衣。”莫桃咬牙切齒道:“去!要是天悚撮合不成這段姻緣,我劈了那個王八蛋!”

淩辰把手裏早就拿著的一件鮮紅色的衣服披在莫桃身上,服侍他權且充當夜行衣穿好,失笑道:“我讚成,到時候你可別下不去手!三爺說了,花蝴蝶是你殺的,你不繼承他的遺誌,沒人能繼承。”莫桃怒吼:“給我閉嘴!”

第二天天剛亮,莫桃就衝進莫天悚的房間,聽著莫天悚的呼吸聲,一拳頭打過去。莫天悚大叫道:“翩然閃開!”莫桃一愣停下,拳頭離莫天悚隻有一寸遠,緊接著就反應過來他沒有打錯人,氣道:“我們出去比劃一下!你故意的,你是故意的!”

莫天悚沒事人一樣輕輕推開莫桃,回頭衝梅翩然媚笑道:“看看,桃子有多維護你!舍得打我都不舍得打你!”

梅翩然疑惑地問:“你昨夜幹嘛了?怎麽把桃子氣成這樣?”扶著莫桃在桌子邊坐下來,遞上一片西瓜道,“吃點水果敗敗火氣。”

莫桃推開梅翩然,氣哼哼地道:“這家夥昨夜讓我去扶醉歸偷東西。等我把東西偷出來剛交給淩辰,淩辰居然裝好人故意嚷起來。弄得屈莊的人都來追我。他還欺負我看不見,故意拿一件顏色鮮豔的衣服給我穿。我好不容易才擺拖追兵回來。”

莫天悚笑嘻嘻拱手道:“恭喜恭喜,看來你的聽聲辨位是大成了,居然能自己擺拖追兵回來。”

氣得莫桃又站起來,怒道:“你故意的,你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全kao穀大哥接應我才沒被他們追上。”

莫天悚悠然笑道:“所以瞎子終究有不方便的地方!誰讓你不肯治病呢!”氣得莫桃渾身直哆嗦,大吼道:“你……你……王八蛋!”舉起拳頭又想揍人。

梅翩然又好氣有好笑,瞪眼阻止莫天悚接著說下去,拉著莫桃又坐下來,低聲道:“沒看出他是成心想氣你報仇嗎?別上當!既然是天悚讓你去偷東西的,你就該和紅崖會說清楚,何必被他們追著逃。”

莫天悚幸災樂禍鼓掌道:“對啊,對啊,翩然說得對!莫桃莫桃,不要逃跑也!我真不該叫穀大哥去接應你!”

梅翩然嗔道:“天悚,你能不能不出聲?桃子,別理那個混蛋!”

莫桃手撐在桌子上又站起來,恨恨地道:“你知道天悚讓我偷什麽嗎?是褻衣!我就是有八百張嘴和紅崖會的人也說不清楚。天悚,你給我記住,不管你再出什麽稀奇古怪的花招,我也不會去碰烏曇跋羅花!我是沒辦法再對你下手,但你如果再逼我,我惹不起你,我離開你遠遠的,我躲著你還不行嗎?”推開梅翩然又衝出去。

梅翩然失笑搖頭,莞爾道:“桃子比以前穩重多了,氣成這樣居然還沒和你打!你也太心急了!想出這樣的損招去逼他。”

莫天悚搖搖頭,輕聲道:“他是心疼兄弟,怕我輸了又生氣,舍不得打而已。”說完忽然也火起來,“媽的,他不過偶然贏我一招,還就認定我隻能輸給他?氣死我了,他也是故意的!”

梅翩然啞然失笑,為這對古怪兄弟打與不打都古怪的理由。

屈宜勖先輕輕敲敲敞開的房門,才走進屋子,困惑地道:“二爺的臉色好難看,見人也不搭理,究竟怎麽了?”

莫天悚的氣還沒消下去,悻悻地道:“那家夥不可理喻,以後你別搭理他。我讓你寫的信你寫好沒有?”

屈宜勖討好地道:“早寫好了!但昨夜好像又出事了。今早爺爺不準我離開屈莊一步,我根本沒辦法對爺爺說,更沒辦法去扶醉歸,好容易才擺拖下人偷偷來的你這裏。要不你幫我把東西和信送過去吧!”

莫天悚笑道:“要我送也行,把你的信先給我過目,看達到要求沒有,行不行?”

屈宜勖居然臉紅了,遲疑道:“三爺,你還要看啊?”莫天悚一本正經點頭,伸出手去。屈宜勖更是為難,猶豫半天才把信遞給莫天悚,期期艾艾的還想說什麽,又忍住了。

梅翩然失笑道:“天悚,屈公子臉嫩,你就別逗了!要幹什麽趁早。我也正好想去找林姑娘聊聊,我們一起走吧。”

快中午了,扶醉歸依然是大門緊閉,靜悄悄沒有一絲人類活動的跡象。挾翼在扶醉歸的門口停下,莫天悚回頭燦爛地笑道:“看來昨夜你們非常成功。”

淩辰下馬去敲門,苦笑道:“成功不成功的我不敢肯定,但今早我真的沒敢和二爺碰麵,就怕他一怒之下也給我一刀。”

莫天悚親自拿著屈宜勖的信來到門口,等片刻門還沒有開,不耐煩地大聲嚷道:“快開門,再不開門出人命了!”

關曉冰打開門,冷冷地打量莫天悚,沉著臉道:“是你?走開,我們今天不做生意!”

莫天悚到有些佩服她處變不驚,沒學尋常女子尋死覓活的,還能出來見人,嬉皮笑臉地道:“我今天不是來喝酒的,而是受人之托來跑腿的。”畢恭畢敬地遞上屈宜勖的信。

關曉冰剛看見封皮上的字跡就神色大變,叫道:“拿走!我不看這個人的信!”

莫天悚淡淡道:“關姑娘為何不看這個人的信?知道這是一封什麽信嗎?昨夜發生那種事情,隻有屈公子不嫌棄你,你別把自己唯一的活路給堵了!”收回信,朝格茸揮揮手。

格茸上前,畢恭畢敬地遞上一個漂亮的大錦盒。關曉冰冷然道:“拿走,我不要你們的東西!”格茸也不勉強,恭恭敬敬地把東西放在地上,躬身退回去。關曉冰抬腿就朝錦盒踢去。

莫天悚伸烈煌劍攔住,彎腰撿起錦盒打開,指著裏麵東西笑嘻嘻著道:“昨夜的事情暫時還隻有屈莊屈老太爺知道,你既然不願意去屈莊,我送你三條路走。看見沒有?這是當初虞姬刎別楚霸王用的寶劍,這是楊玉環在馬嵬坡縊別唐明皇用的白綾,這是曹令女割鼻用的小刀。這幾樣東西都是價值連城的古董,我費不少力氣才收集到的。你不願意要還正好,那就拿著這個吧,你家的樓雖然比別家都矮一截,但酒幌子高。你爬上酒幌子,跳下來還是一樣的。不好意思,在下的字沒你的漂亮,你隻能將就看看。”蓋上錦盒,又遞上一張薛濤箋。

關曉冰沒接,但還是看見薛濤箋上寫著:“百年離別在高樓,一旦紅顏為君盡。”是綠珠墜樓的典故。不禁勃然大怒,一把搶過薛濤箋撕得粉碎,臉都氣白了,冷冷地道:“昨夜的事情是不是你們做的?”

莫天悚淡淡道:“是我們做的又如何?你在路邊賣酒,遇見此類事情能保護自己嗎?我們隻要把你的那些衣服拿到城門上掛起來,保證你酒肆的生意立刻就能好起來。哪個男人不願意來看看褻衣的主人?你娘正大光明的改嫁你都容不下,你自己失貞,還有臉苟活於世嗎?”

關曉冰瞪眼,忽然轉身進房。片刻後拿著一把菜刀出來,不管不顧地劈下去。莫天悚也不閃避,任由菜刀砍在胸膛。關曉冰沒多大力氣,菜刀遇見嬰鴞背心,自然砍不進去,卻將後麵還騎在馬背是的屈士逸急壞了,跳下馬趕過來,急道:“關小姐,不可這樣!”

關曉冰一看更氣,反手就朝自己脖子上抹去。莫天悚伸出兩個指頭夾住刀刃,還是笑嘻嘻地道:“至於嗎,關小姐?昨夜去你房間裏的是莫桃,讓他看他也看不見。”

關曉冰用盡全身力氣,卻掙不過莫天悚的兩根手指頭,大怒放開菜刀,氣道:“我究竟是造了什麽孽,你們要這樣逼我?昨夜我做什麽,需要不死就毀容?”

屈士逸過來,將手裏的包裹遞給莫天悚,嘴角也有笑意。

莫天悚覺得有些古怪,打開包裹一看,裏麵居然是一麵沒有完成的酒幌子,愕然道:“桃子昨夜費那麽大勁就偷的這個?”

屈士逸點頭,莞爾道:“這是關小姐心愛之物,想必是收藏在衣箱裏。二爺終究是吃了眼睛不便的虧。老夫本來以為又是俞堂主做的,正詫異俞堂主忽然變高明了,直到剛才三爺來找我才明白。三爺行事不拘一格,老夫甚是欽佩,好意心領,然人各有誌,不可強求。關小姐,是我們屈家沒有福氣。這個請小姐收下,權當是三爺向你賠禮。”也遞上一個沒有封口的信封。

關曉冰猶豫片刻,不好太駁一個老人的麵子,還是接過信封。屈士逸拉莫天悚一把,一起告辭了。關曉冰目送他們遠去,還是氣得很。昨夜她發現失盜,盜賊偷的不過是她繡了一半尚未完功的酒幌子,也知道來的不是普通盜賊。想起生意本來就不算好,最近俞力鬧一陣,莫天悚又攪和一陣,都是她惹不起的人,再鬧下去酒肆不關門也關門了,今天便沒有開門,隻想暫時避一避。剛才莫天悚的話卻讓她聽出問題,不免也是後怕。關上大門還是思潮起伏,打開信封,本來以為裏麵不過是些銀票,豈料裏麵居然是他們家原來在城裏酒樓的房契。她自從知道城外的風水不僅不比城裏好,還比城裏更糟糕以後就想回去,可惜生意不好,房子又是賣了的,沒有力量買回來,不禁感動,呆呆的說不出話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又傳來敲門聲。關曉冰總算是回過神來,卻不想開門,然而外麵敲個不停,她也隻好再次打開房門。

門外站著的是梅翩然和林冰雁。關曉冰低頭道:“怎麽是你們?我知道三爺和二爺都是好意,沒生他們的氣了。”

梅翩然笑道:“以後日子長了你就知道了,天悚是個王八蛋,滿腦袋餿主意。要不是老太爺高明,他才沒臉見人了呢!不過我手裏的這封信你不看可是要後悔的喲!”又把屈宜勖的信遞上去。

關曉冰猶豫片刻,終於接過信,讓開門口道:“你們進來坐。”

梅翩然熟落得很,進門後笑道:“關姑娘,你看信吧,不用招呼我們。”拉著林冰雁去了後麵的廚房。片刻後端著三盞茶出來,關曉冰剛剛看完信,被裏麵熱辣辣的言語燒得臉通紅。

林冰雁落寞地笑道:“關姑娘,你真好福氣。像這樣的公公,天底下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梅翩然啐道:“瞧你說的,好像關姑娘是嫁給公公不是嫁給相公。不過屈老太爺的確是不錯,答應你日後還是開酒樓,還是去城裏開呢!但你一個姑娘家拋頭lou麵始終不方便,最好是物色一個掌櫃的。”

關曉冰又羞又急,道:“誰說我同意了!”

林冰雁幽幽地道:“打鐵要趁熱,涼了就打不動了。”關曉冰略微詫異,遲疑道:“林姑娘,二爺對你不好嗎?”林冰雁苦笑道:“好,怎麽不好?可惜我沒趁熱打鐵,這時候早打不動了!”關曉冰更是詫異,把自己的煩惱也忘記了。

梅翩然也不隱瞞,倒像她不是來勸說關曉冰的,坐下來說些自己的煩惱,再說些林冰雁的煩惱,全是女人間的悄悄話,關曉冰也是動情,幾個人越說越投機。直到夜幕低垂,梅翩然才和林冰雁一起告辭。

屈宜勖眼看天色越來越黑,早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差不多,坐臥不寧。莫天悚沒好氣地道:“你安靜地坐一會兒行不行?晃得我頭暈眼花的!”屈宜勖道:“三爺,是你說一定行的,可是爺爺不準我再去扶醉歸了。”

莫天悚瞪眼之時梅翩然終於回來,微笑道:“成了!屈公子,選個好日子讓人上門去下聘吧!不過你要答應她,成親之後還讓她經營酒樓,當然不是她自己出麵,而是請一個掌櫃的;還有,你們第一個兒子姓屈,第二個兒子要姓關,繼承關家的香火,日後長大以後接著經營酒樓不給人看風水。”

屈宜勖猛勁點頭,又擔心地問:“不知道爺爺會不會答應。”

莫天悚失笑道:“我去幫你說。關小姐確有遠見卓識,是匹值得騎一騎千裏母馬駒!”屈宜勖聽得別扭,又不好出聲。

梅翩然抿嘴好笑地道:“不用你去說。我回來的時候已經見過屈老爺子,不然哪裏敢說下聘的話?屈公子,趁著下聘這段時間你不適合再見關小姐,就跟著俞堂主進京走一趟吧!俞堂主那裏林姑娘也去說好了,明天就出發。”

屈宜勖有些不舍得地道:“這麽急?”

梅翩然道:“不急不行。昨天俞堂主又去找關小姐是因為他收到京裏的信,萬家的老爺子已經咽氣了。你快回房去收拾收拾,你爺爺也在你房裏等著你,有話對你說。”

屈宜勖急忙走了。莫天悚從背後抱住梅翩然,笑道:“還是娘子能幹!不像桃子,隻偷回一個酒幌子,還有臉跑我這裏來吵!這回書就叫做莫天悚弄巧成拙;梅翩然力挽狂瀾。”

梅翩然失笑道:“才不是呢,這回書應該叫做癡情公子終破關矣;倔強小姐誠抱屈呼?”

莫天悚喝彩道:“‘破關’‘抱屈’,絕句妙對佳詞也!等他們成親就用這副對子做賀禮,比什麽都貼切,能省不少銀子呢!”

梅翩然笑道:“賀禮的銀子你都想省?太財迷了吧?”

莫天悚不服氣地嚷道:“我財迷?今天送給關姑娘的房契都是我買回來送給屈老太爺做好人的,買得太急,最少多花兩成銀子!少送一份賀禮,好歹是點補償!”

梅翩然搖頭失笑道:“屈公子來的時候我看見他拿著一疊銀票的,房子算你買的嗎?”

莫桃忽然闖進來,急得滿頭大汗,道:“天悚,你去幫我勸勸冰冰,她說明天要自己離開,正收拾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