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彈下滑落了不近的距離才爆炸,最中間的莫天悚和孟綠蘿都沒有被爆炸波傷害,但是那些紅霧被爆炸波一脹,朝中心反卷回來,裹住修羅青蓮。修羅青蓮性寒無比,受不得一絲熱力,哪怕是陽光的照射它也禁受不住。外麵的紅霧就是它將照射到身上的陽光轉化排出形成的,緊挨著它的區域依然是寒冷無比的。熱浪卷回來的一瞬間,修羅青蓮就出乎意料地枯死了,紅霧也在一瞬間就消失了。原本被修羅青蓮纏住的孟綠蘿得到紅霧之助,凍僵的身體也一下子暖和過來,意外獲得自由。一點也不敢多耽擱,現出原形,飛著逃走了。被土塊帶下山坡的其實隻有凍僵的莫天悚。他也被反卷的狂暴紅霧卷住,可是他的功力比孟綠蘿差遠了,身上的“甘lou”又比孟綠蘿多很多,並沒有就此暖和過來,但原本僵硬的身體還是變得柔軟不少,總算是還維持著最後一口氣沒去見閻王。

修羅青蓮的根係超級強悍,發達得超乎人們的想象,從如此高的地方滑下來,整個紅霧區的土塊在根係的連結作用下,居然還基本上保持了原樣,僅僅是邊緣地帶散裂不少。淩辰並沒有費太大的力氣就找到僵臥在土塊中間的莫天悚。

淩辰急壞了,撲過去就想抱莫天悚,剛剛接觸到他的身體,就感覺到刺骨的寒意,更是驚嚇。小妖也跟過來,急道:“抓著衣服,先帶三爺回到岸上再說。”淩辰點點頭,和小妖一起,抓住莫天悚的衣角,一起用力才發現莫天悚的十指居然是紮進土裏的,不然說不定他已經掉下江去了。淩辰和小妖對視一眼,小心翼翼挖出莫天悚的十指,才將他抬出去。正好遇見追過來的莫桃。

莫桃早從左頓那裏熟悉了修羅青蓮,駭然變色,大聲道:“這樣不行,會凍壞的。”幾把就拖下自己的衣服丟在地上,合身抱住莫天悚摟在懷裏。盡管他一向身強體壯,也激靈靈地打個寒戰,好在感覺莫天悚的身體還算是柔軟的,稍微鎮靜一點,大聲道:“快點去生個火堆。”

左頓也跟過來,看一眼一點氣息也沒有的莫天悚,撿起地上的外衣給莫桃披上,搖頭悲哀地道:“二爺,沒用了。他既然吃過修羅青蓮的根,你怎麽努力也救不回來。”

莫桃大怒,咆哮道:“誰說我救不回來。去生火啊!” 緊緊抱著莫天悚就跑。

左頓看看周圍什麽也沒有光禿禿的山巒,搖搖頭,追上去,長歎道:“受凍傷的人都不能立即烤火。除非你能發動拙火,不然其他什麽火也沒有用。”

莫桃一震,停下來沉聲問:“大師,拙火真的能救天悚?”

左頓苦笑道:“我不知道。按照道理說,三爺這時候已經……聽說貢噶仁波切在貢嗄山修習‘拙火定’時,三丈以內積雪全部融解。”

莫桃低頭看看一點氣息也沒有的莫天悚,總感覺他的心口還是暖的,喃喃道:“無論如何,我都要試試。”抱著莫天悚跑得更快了,片刻後在離滑坡大約一裏以外的地方發現一小塊平地,急忙將莫天悚放下來,用力彎曲莫天悚越來越僵硬的四肢,幫他擺出一個雙盤的姿勢。自己也雙盤在莫天悚的身邊坐好,雙手持金剛拳手印置於雙膝上。

小妖跟過來,叫道:“二爺,你為何不試試冷香丸?”

莫桃一醒,暗罵自己胡塗!急忙探手去莫天悚的腰帶上尋找藥瓶。莫天悚隨身攜帶的藥瓶實在太多,又向來隻有他自己才知道哪個瓶子裝的是什麽藥。莫桃心裏一著急,手上用力,扯斷腰帶,把所有的藥瓶都倒出來,叫道:“都來幫我找。快一點。”

淩辰和左頓也蹲下來。左頓前些日子才吃過一顆冷香丸,還記得瓶子的樣子,伸手拿起一個豆青色的瓷瓶打開,裏麵果然是冷香丸。七手八腳地撬開莫天悚的牙關,將冷香丸喂進去。不想莫天悚壓根也不會吞咽了。

莫桃再顧不得其他,把瓶子裏剩下的兩顆冷香丸一起都喂進莫天悚嘴巴中,伸手指進去盡量放在咽喉處,再俯身上去,緩緩吹氣。他這笨辦法倒也有效。冷香丸在他的熱力作用下,緩緩融化,順咽喉流下去。可是莫天悚還是沒有一絲清醒過來的意思。

淩辰急得六神無主,喃喃道:“怎麽會這樣?上次南無死一半都被冷香丸救回來!”左頓過來仔細看看,搖頭歎息道:“看來三爺生機已絕。”

莫桃無論如何也不接受這樣的說法,大吼道:“不!我們還有拙火定。大師,你出手救救他吧!”左頓還是搖頭。莫桃深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那你就給我護法!”放開莫天悚,又幫他雙盤坐好。一眼看見連在腰帶上的荷包,想起離火珠也是熱性的東西,急忙撿起來打開拿出離火珠,伸手放進莫天悚的懷裏。才發覺他懷裏鼓鼓囊囊的,甚是奇怪,摸出一塊衣服的前襟,打開卻是七八朵銅錢大小的粉色花朵。

左頓失聲道:“是修羅青蓮!原來三爺已經成功摘取到修羅青蓮。”

莫桃原本就悲傷,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滾落出來,一滴滴掉在衣襟上那些素雅的花朵上。淩辰又急了,叫道:“二爺,你別發愣,快練拙火啊!”莫桃點點頭,依然用衣襟把修羅青蓮包好,放在一邊的地上。再次把離火珠送進莫天悚的懷裏,發現他懷裏還有一塊布。忙取出來一看,這塊布是一張雪白的絲巾,上麵是用鮮血寫著四個工整的八分體隸書:“善待翩然”。莫桃愕然失聲道:“原來他早知道!原來他早料到後果!”捧著絲巾心裏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剛剛停下的眼淚止不住又湧出來。

淩辰一看不對,大吼道:“二爺!”莫桃再次一醒,擦幹眼淚,長長地深呼吸,暗暗對自己吼道,莫桃,這次你要是還不不成功,就將失去你最好的兄弟!你隻能成功,不能失敗!努力平靜下來,朝左頓點點頭。雙盤坐好,雙手金剛拳印置於雙膝上,扭腹轉身向左轉三次,向右轉三次,再左右各轉三次。觀自身成大威德金剛佛母。說也奇怪,往日他不知道練習過多少次,從來也沒有成功,這次卻是一下子就成功了,他真的切切實實感覺自己成了大威德金剛佛母。背披鹿皮,手執頭蓋骨血碗。一種他自己一點也不喜歡的血腥忿怒相。

左頓又驚又喜又悲,踏前一步,光明射金剛總持灌頂。直、明、紅、空五色佛光至頂壓下,變成紅焰緩緩下降至莫桃小腹停下,頓如火星四射。有不少飛濺到旁邊的莫天悚身上。莫天悚的青灰色的臉色立刻變得好看多了。左頓知道成功了,剩下的就是等莫桃自己點燃拙火。鬆一口氣,放下雙手後退一步,才注意到莫天悚的情況。他原本對莫天悚已經不報希望,隻是想幫助莫桃練成拙火,這下激動不已,喃喃道:“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啊!”

小妖看呆眼。淩辰上次看過莫桃發光,再看見他噴火倒還沒完全傻掉,見左頓停下,忙湊過去問:“可以了嗎?怎麽三爺還是沒有醒?”

左頓笑一笑道:“別著急,這才剛剛點燃拙火,還要經過引、滿、均、閉、消、射的運用,才能入定。二爺以前練習過多次也沒有成功 ,今天卻像不費吹灰之力,看來有卡瓦格博保佑,三爺一定有救。”

淩辰和小妖都放心不少。左頓也鎮靜下來,這才注意到一直沒看見汪達彭措、丹增強桑和白瑪。一顆心又提起來,忙問:“汪達彭措仁波切呢?”

小妖道:“丹增強桑說他躲避飛石失足落下江中。我看不像。我們過來得那麽快,怎麽也該在江中看見一點影子才對。要我說,一定是丹增強桑把法王害死了!”

左頓大驚失色道:“這麽大的事情,你們怎麽不早說?”掉頭就朝江邊跑。

淩辰這時候才注意到連白瑪和丹增強桑的影子都半天沒看見了!甚是奇怪,但他更關心莫天悚和莫桃,跳起來一把拉住左頓,叫道:“大師,你守著二爺!我去找!”

左頓卻不怎麽放心他,一時沉吟未決。但淩辰既然是十八魅影之一,自然也是文武全才,看出左頓的猶豫,緩緩道:“大師放心,生見人,死見屍。我肯定找到法王帶回來。”又回頭大聲道,“小妖,你和我一起去。回來以後我幫你報仇!”

小妖本來一點也不關心法王喇嘛,聞言點點頭,起身走過來,淡淡道:“大師,你就放心吧,我會找人密術,可以算出他們在哪裏。” 邊說一邊掐指。她的神算術和蕊須夫人自然無法比,可比起當初的上官真真高明許多,沒辦法算出事情的前因後果,大概算算人的方位還是沒有問題。算完之後一臉的驚詫。

左頓還在官寨就覺得小妖不一般,倒是一點也不敢因為她年紀幼小輕視她,還倚為重助,忙問:“你算出什麽了?”

小妖尷尬地道:“我可能是學藝不精。丹增強桑好像是自己一個人回去了,白瑪正順河岸一路朝下遊去了,法王卻一點影子也沒有。”

一路轉經,左頓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對紅教內部事務一無察覺,多少猜出一點,心裏更驚,但莫桃和莫天悚此刻也的確非常需要他,而小妖出馬找人顯然比他自己有效,沉聲道:“淩辰,這段時間三爺最希望的是什麽你一定知道。若是找不著法王,左貢地區可能會燃起戰火。三爺若救回來,也會操勞憂心,不可能安心修養;若救不會來,那就是死不瞑目。”

淩辰急道:“大師千萬別說這個死字!法王功力高深,又有卡瓦格博的保佑,一定吉人天相。放心,我肯定帶著一個會喘氣的法王回來。”回頭看一眼沐浴在紅光中的莫桃和莫天悚,也不再多囑咐,抱拳一禮,招呼小妖一起朝江岸走。左頓又追過去,把一卷長繩和兩根鐵棍遞給淩辰。

河岸上依然除了大石頭就是小石頭,沒有任何樹枝荒草之類的東西可以攀抓。為了能更好觀察江裏的情況,他們不能上到上麵的路上去走,隻能在江堤處前進。腳下是奔騰的江水,一不小心就能掉下去。淩辰和小妖依然kao繩子連接在一起,一人一根鐵棍,又當拐杖,又當固定器,手足並用,小心翼翼地前進。沒走多久,鐵棍竟然有些燙手,卻是反複在岩石中抽cha被cha熱了。

小妖有些受不了,喘息著道:“淩爺,停下休息一會兒吧!”

淩辰搖頭道:“不行。我們早一點找到法王,法王就多一點獲救的希望。”

小妖隻得又掙紮著繼續朝前走,不滿意地輕聲道:“這些江水都是山上融化的雪水,冷得很。水流又急。掉下去不給水流衝走,也會被凍死。”

淩辰又搖頭道:“你不知道,汪達彭措是活佛,有神聖的卡瓦格博保佑,一定不會有事的。”與其說是講給小妖聽,倒不如是他在安慰自己,祈求奇跡的出現,找到汪達彭措救回來和救回莫天悚在他心裏已經變成一件事。邊說邊回頭看看,早看不見左頓三人了,淩辰收回目光,緊緊盯著腳下的路,低頭又朝前走。

小妖詫異地看看淩辰,也不在出聲抗議。她對淩辰原本也沒有多少好印象,這時候忽然多出一股感動。一時沒有注意,腳下一滑,踩飛一塊大石頭。臉盆大的石頭飛撞著落入水中,濺起大片的浪花。

淩辰大驚,回頭看見小妖的另一隻腳和雙手都穩穩抓住一塊非人力可以撼動的更大的石頭,安然無恙,才鬆一口氣,卻忍不住咆哮道:“你小心一點。你掉下去沒關係,誰來幫我找法王?”

小妖自己也嚇得夠嗆,尖聲叫道:“我就算出法王在哪裏也不告訴你!”她也知道情況的嚴峻,驚心後叫聲一停,便沒有猶豫,繼續前進。

淩辰有些過意不去,走得慢多了,不時還會招呼小妖小心,遇見危險的路段更會停下拉扯小妖一把。小妖從來沒想到淩辰也有體貼溫柔的一麵,感覺怪怪的,開始的怨氣沒有了。又朝前走一陣,前麵出現一個模糊的身影。淩辰大喜,狂喊起來。那人回頭,果真是白瑪。

白瑪固執地堅信汪達彭措即便是掉入江中也不可能出事,滑墜的山石剛剛平息一點,在淩辰爬上土塊尋找莫天悚的同時,他就奔下江岸開始尋找汪達彭措。他比淩辰還要kao近江水,不少路段都是趟進齊腰深的水中前進的,可惜依然沒有汪達彭措的影子。盡管是在炎熱的“斯拉桶”地區,他還是被冰冷的江水動得發抖,身上卻地獄之火銬得發暈。又冷又熱的感受真如同是到了地獄之中。

兩邊匯合之後,白瑪也不像開始那樣對淩辰充滿敵意。小妖看看湍急的江水,想勸這兩個人放棄,居然說不出口來。暗中掐指又算一次,不禁大喜若狂,她終於捕捉到一點影子,閉上眼睛喃喃道:“一塊大石頭。法王被一塊大石頭擋住了。”

淩辰忙問:“石頭在哪裏?法王怎麽樣了?”

小妖帶頭接著朝前走,緩緩道:“沒辦法知道石頭在哪裏,但是我們肯定是離法王越來越近了。法王應該在下遊。他沒被江水衝走就是希望。”

邁步前進,攀爬前進,小妖口中的大石頭卻依然沒有一點影子。太陽卻一點點地升起來,天亮了!白瑪越來越絕望,不知道從什麽時候,他開始喃喃念誦六字真言,用最虔誠的心去念誦。他已經不敢再看一眼江水,他害怕那裏麵沒有小妖描述的大石頭。

小妖的體力畢竟不能和淩辰、白瑪相比,一夜的奔波,粒米沒有下肚,她已經無法再邁動腳步,終於再一次忍不住低聲囁嚅道:“淩爺,我們回去吧!”

淩辰想發火,最終還是忍住了,緩緩道:“不能回去。你不知道,三爺一向能把不可能變成可能。這次他也可以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白瑪依然還在念誦六字真言。小妖愕然道:“可是我們找的是法王,和三爺有什麽關係?”淩辰居然還笑了笑,道:“當然有關係。三爺是卡瓦格博的‘多吉普巴’,這裏可是他的地盤,一定會保佑法王的。”

小妖愕然。白瑪非常想反駁,卻沒有力氣反駁,又一次把目光投向江水中,對岸一塊突兀的大石頭吸引了他的全部視線,因為石頭下麵躺著一個人,一個穿著袈裟的人!可是那個人俯臥在石頭上,一半的身體還泡在水中。任憑江水的衝刷,一動也不動。白瑪激動起來,不顧一切地朝前飛奔,差點把和他拴在一起的淩辰和小妖拉得摔倒。

好在那塊巨石振奮了所有人的精神,淩辰和小妖都沒有和白瑪計較。用最快速度來到離巨石最近的江岸。他們站的這麵河岸比較陡,對麵相對平緩。隻是看不住汪達彭措的生死。白花花的泡沫狀波濤阻斷了他們過去的道路。白瑪想也沒有想就跳下水去,立刻沉下去,消失在湍急的江水中。

淩辰尖叫道:“抓緊繩子!”雙手用力,總算是把白瑪拽住,沒讓他被江水衝走。小妖也過來幫忙,拽死豬一樣費力地把白瑪拉上來。不想白瑪一上來一句話沒說,抱著一大石頭,涕淚滂沱地大哭起來,淚水流得像江水一樣洶湧。

小妖撇撇嘴,甚是不屑。淩辰緩緩解開身上的繩子,一把將白瑪揪起來,沉聲道:“你要活著回去,把這裏發生的事情告訴其他人!”白瑪木然點頭。小妖卻大驚失色,抓住淩辰的手尖叫道:“你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