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慧愕然問:“蜀王的兵馬怎麽又和羅天拉上關係了?”

莫天悚冷冰冰地分析道:“太平觀事發後,沙鴻翊察覺蜀王妃秘密調動大隊人馬來揚州,也開始調動屯兵。他派人在無錫的各個路口盤查行人,多半就隻是一個預防措施,本來是和羅天沒有一點關係,和我也沒有關係,可是羅天卻讓林冰雁跑來醉雨園把這消息告訴八風先生和婁先生,硬栽在我的頭上,害得我連幽煌劍也保不住。媽的,上次在昆明我就被羅天在暗中耍了一次,這次他又來玩我!反正我們與蜀王妃已經撕破麵皮,羅天不是硬賴我讓沙鴻翊出兵對付無錫城嗎?我就給他來個弄假成真!我到要看看洞天福地中出來的代表正義的三玄極真天西玄山傳人,能不能對抗朝廷的千軍萬馬!”

田慧一驚道:“三少爺,你這樣會不會殺戮過重?”

莫天悚淡淡道:“重什麽重?忠君愛國不是俠義道分內之事嗎?沙鴻翊已經找到細君公主,不讓無錫城裏的那群王八蛋牽製住沙鴻翊,就我們這幾個人,怎麽救公主?”

田慧遲疑道:“三少爺,大橋村也出事了嗎?”

莫天悚先簡略說了說大橋村之事,然後道:“顯然,沙鴻翊一直沒動作就是在等蜀王妃先動手,而苗染也是在等卡馬魯丁。”

黑雨燕疑惑地問:“苗染等卡馬魯丁幹什麽?”

莫天悚道:“那天我本來已經打動公主出來見我,可是苗染一見我中了降頭術,就認為我是太後派來的,說什麽也不肯讓公主出來。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一切是怎麽開始的,但是從現有的情況看來,太後忽然要對付細君公主,根子在蜀王妃身上。我估計細君公主或者苗染身上已經被唐士俠下了靈將,無論躲到哪裏,都躲不開太後的追殺。唐士俠早知道公主在大橋村,我沒去那裏他就一直沒lou麵。苗染想保住公主,隻有讓太後放心,也就是說他必須騙過蜀王妃,替太後解除威脅,所以他一直待在揚州沒有走,太平觀顯然是用來演戲給蜀王妃看的。”

黑雨燕擔心地道:“可是現在太平觀的戲法顯然是沒用了!”

莫天悚沉聲道:“苗染太一廂情願,太平觀的戲法本來就不靈驗。太後比他預料中的還要狠毒,沙鴻翊敢於明目張膽地大規模調兵,說明太後既不要公主活著,又不要王妃活著。公主她是讓章柘和唐士俠在暗中動手,調兵則是想逼著王妃造反。顯然太後也在等蜀王妃動作。蜀王府得到的消息說不定是她故意泄lou出去的,我還在成都,二公子就告訴我可以來揚州找人。蜀王是想我和太後先鬥一場。”

田慧點頭道:“不錯,公主本來已經失蹤,死在外麵也不希奇;蜀王畢竟是一個王爺,天下人都看著呢,隻有逼反他們,太後才有借口名正言順地對付蜀王。三少爺,現在我們怎麽做?”

莫天悚正要說,忽然聽見荷lou大聲招呼道:“八風先生!”急道:“你們就在這裏等我片刻,自己先商量一下,我出去看看。”

莫天悚出來在荼蘼架下迎上蕭瑟,先揮手趕走荷lou,然後輕聲問:“是不是婁先生一定不要先生跟著?”

蕭瑟皺眉道:“天悚,你這是什麽意思?”

莫天悚輕輕歎息,看著荼蘼架幽幽地道:“開到荼蘼花事了!沒有想到我在揚州失掉的不僅僅是翩然,還失掉幽煌劍!先生雖然是舍棄自身修行來教化我這魔頭,可是婁澤楓並不完全相信你,他怎麽會讓你跟去無錫呢?他就不怕我送出幽煌劍乃是你我師徒合謀給他設下的圈套嗎?”

蕭瑟指著莫天悚大怒道:“你……你!天悚,你究竟在玩什麽把戲?”

莫天悚氣憤地道:“先生,你始終是認為我在玩把戲!那麽我送出去的是假劍嗎?是,我是答應你不去找翩然,但是這不表示我就可以把她送到婁澤楓的手裏去!你不喜歡翩然,可是我喜歡!我情願她跟著桃子,也不願意她為我送命!”

蕭瑟又怒又難過,低頭道:“我沒有讓你交出梅姑娘!我隻是叫你去勸勸沙鴻翊。天下英雄為太湖寶光聚集無錫城,皇上肯定覺得對他是威脅,才派人叫你進京,和沙鴻翊一明一暗來解決此事。”

莫天悚冷冷地道:“這是不是林姑娘分析給你們聽的?你們也太小瞧皇上了,皇上富有四海,難道會在意一把破銅爛鐵?”

蕭瑟道:“那皇上為何會莫名其妙地突然召你進京?”

莫天悚語氣平淡:“先生,我隨便編造一個理由給你很簡單,但是我不想騙你,也不願意像我小時候你瞞著我飛翼宮那樣瞞著你。你信也罷,不信也好,皇上召我進京的理由很荒謬,因為我在建塘曾經誅殺卓瑪,皇上以為我會除妖。皇上知道卡馬魯丁,認為卡馬魯丁是妖邪,也知道我和蜀王關係密切,想讓我除去卡馬魯丁。龍牌是給我製約王爺用的。但是我還沒有進京就被卡馬魯丁弄了一臉黑,根本就對卡馬魯丁沒奈何!隻好來這天下英雄雲集的地方,尋找能幫我忙的人。可是因為幽煌劍,我又無法和他們正麵接觸,便來到揚州。王妃也跟著追來揚州。沙鴻翊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蕭瑟愕然道:“可是你怎麽不早說?”

莫天悚激動地道:“我現在告訴你,你信嗎?你認定我不學好,就像婁先生認定你不可能不幫我一樣。當然,我也的確是不學好,你也的確是不可能不幫我。可我盡管是不學好,卻從來沒有不孝!先生,我在巴相知道你是修道之人,不告訴你也是不想你涉足泥潭。你當我是兒子,我又何嚐不當你是父親?這麽多年的風風雨雨,我的確是滿手血腥,殺人不眨眼,可什麽時候害過你和崔管家?”

蕭瑟一呆,叫道:“天悚!”

莫天悚已經慷慨激昂了:“我是卑鄙無恥,可我至少是表裏如一,然而羅天呢?先生,我告訴你,幽煌劍我是萬分不得已才送出去的。無錫事了,坑蒙拐騙也好,明搶暗偷也罷,我會不擇手段,不惜代價去奪回來!這次你不要又說我事先沒有告訴你!”說完轉身要走。

蕭瑟一把拉住他,卻不知道說什麽好,莫天悚也不再出聲。良久,莫天悚笑一笑,岔開輕聲問道:“先生,你會不會畫降妖的符咒?”

蕭瑟愣一下,道:“捉鬼的我會很多,但是對付妖精的我不太會。天悚,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莫天悚親熱地拉著蕭瑟朝書房走,又笑一笑道:“先生不要和我計較。我知道先生是一心一意為我好,隻是我太心疼幽煌劍,脾氣不好。你不說我身上的妖氣越來越重嗎?你給我一道符,以備不時之需。”

蕭瑟停下來,難過地說:“天悚,我不是那個意思。”

莫天悚推著蕭瑟朝書房走,再笑一笑道:“不說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你和婁先生研究出解開降頭術的方法沒有?”

蕭瑟低頭道:“你身上的降頭藥的確不是卡馬魯丁自己煉製的。婁先生把開壇的方法告訴我,可是硬解真的可能廢去你辛苦練就的功力。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莫天悚微笑道:“沒關係,那個妖邪的‘幹嗎努力’已經被我抓住,我去逼他就行!”推開書房的門,和蕭瑟一起走進去。

過一陣子,莫天悚回到小廳中,黑雨燕笑道:“三少爺,你真行!幾句話就把屁先生給唬過去。”

莫天悚翻個白眼,去桌子後麵坐下,冷冰冰地道:“你知道什麽?現在我給你一個任務,你要是辦砸了,我絕對會讓你後悔來這世上走一遭!”

黑雨燕嚇一跳,嘟囔道:“我又怎麽惹著你了!你想讓我做什麽?”

莫天悚沉聲道:“我剛才和八風先生說話的時候,你們兩個是不是在偷聽?我是騙他不少事情,但有一句話我是非常認真的。從我三歲起,他就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比我和文沛清、莫財旺在一起的時間都長,我真當他是父親。所以,我絕對不允許他出意外。我估計他會立刻去無錫。雨燕,你去跟著他,哪怕是賠上你自己的命,也要保證他的安全,聽明白沒有?”

黑雨燕叫起來:“現在你要我去無錫?無錫很多人都認得我,羅天不定在那裏點了多少火,我去不是送死嗎?”

莫天悚拿出一顆藥丸放在桌子上,道:“我真要你去送死,何必讓你去無錫,自己動手豈不痛快!這次八風先生怎麽也算是幫了婁澤楓一個大忙,婁澤楓輕易不會讓他出事,你緊緊跟在八風先生身邊,也不大可能出事。可是無錫城畢竟亂得很,形勢怎麽變誰也說不清楚。這顆藥你拿著,看形勢不對,就偷偷地給八風先生吃下去,把他帶出無錫城。”

黑雨燕不很情願地收起藥丸,點頭道:“我知道了。三少爺還有什麽吩咐?”

莫天悚道:“你這次去,保護八風先生是最主要的,另外就是要去對付羅天。八風先生去見的肯定都是俠義道,你不管什麽屎盆子、尿罐子,見人就朝羅天的頭上倒,怎麽難聽怎麽說,怎麽惡毒怎麽罵。”

黑雨燕詫異地道:“你這不是讓我去潑婦罵街嗎?我也的確是不喜歡羅天,可你這樣又是為何?”

田慧道:“三少爺的意思一定是想告訴天下人,羅天本來就和我們有仇,有機會就想陷害我們。你越是罵他,他為維護自己聲譽,還越是不敢輕易動你們。雨燕,你罵羅天一定要裝成你自己的意思,別讓八風先生知道這是三少爺的意思。”

莫天悚點頭道:“田慧說得對!雨燕,我怕八風先生已經走了,你也快點出發!記得把幽煌劍已經在婁澤楓手裏的事情宣揚出去,別讓婁澤楓白得一個大便宜。”

黑雨燕點頭離開了。莫天悚問道:“田慧,你看要漕幫的周堂主出些人給我們幫忙有沒有可能?”

田慧為難地搖搖頭道:“我看可能性不大。運鹽之事我和他提過,他好像是興趣不大。他沒有得到實際好處之前,不會幫我們辦事,倒是路英那裏可以讓水生去想想辦法。”

莫天悚沉吟道:“這次的事情可能很危險……這樣吧,你立刻去找水生,告訴他我有一件危險的事情需要朋友的幫忙。如果路英願意,我日後絕不虧待他們,要是不願意,就當我沒提過此事。”

田慧起身道:“那我現在就去找水生。”

莫天悚也站起來朝外走去,又道:“你別逼水生,路英不幫忙沒關係,千萬別把他變成敵人。見過水生以後跟著回來,和我一起去太平觀。”

和田慧分手以後,莫天悚回到房間中,拿過錦盒打開,看見鄧秀玉乖乖地待在裏麵很滿意,笑著問道:“鄧峒主,你大概用幾天時間能恢複功力?”

鄧秀玉道:“最少也得十多天的時間。”

莫天悚搖頭道:“太長了,我沒時間等,你留在我這裏也危險得很,我送你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鄧秀玉叫道:“三少爺,我可是都按照你的吩咐,一步也沒有離開過錦盒啊!”

莫天悚莞爾道:“放心,我是想送你去沙鴻翊那裏。要是你說話能和我心意,過個十幾天我會去救你出來,讓你帶我找章柘。”

鄧秀玉急道:“可是唐士俠就是沙鴻翊的人!三少爺,你不能這樣對待我!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你!”

莫天悚笑道:“那你就別說不和我心意的話,我為了自己的小命,肯定再去把你弄出來!”不等鄧秀玉再說,“啪”地關上錦盒,拿出他剛剛要蕭瑟畫的符籙貼在錦盒上。

鄧秀玉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有氣無力的:“當今皇上是淑妃的兒子!”

莫天悚大驚,揭下符籙打開盒子問:“你說什麽?”

鄧秀玉哀求道:“三少爺,求你別再用符,我禁受不起。”

莫天悚冷哼道:“你要不是走投無路,山窮水盡也不會找我救你,所以你就要明白,現在唯一能救你的隻有我一個人!別再廢話,也不許隱瞞,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

鄧秀玉道:“這事我是從蜀王妃那裏探聽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當初太後和淑妃一同產子,太後的兒子生下來就是死胎,便換了淑妃的兒子,也就是當今皇上。”

莫天悚嗬斥道:“胡說!皇上的老婆生兒子,不知道有多少宮女太監奶媽乳娘伺候著,你說換就能換?”

鄧秀玉道:“當時的情況我沒探聽出來,隻知道和降頭術有關係,是章柘做的。但是太後始終當章柘是一個小醜,章柘並不願意待在皇宮裏,才把降頭術教會唐士俠,自己回到揚州隱居。皇上登基後想削藩,王妃用此事來威脅太後,太後不得不三番五次去給蜀王說情,搞得皇上很不滿意太後。太後並不願意被人威脅,淑妃死後,隻有細君公主一人能證明皇上的身份,因此太後才想到要除去公主。”

莫天悚皺眉道:“你是說太後怕皇上和細君公主滴血認親?可是即便皇上是太後的親生兒子,他和細君公主也是兄妹,滴血也能認親啊。”

鄧秀玉道:“這裏麵的細節我就不清楚了。三少爺,這次我真的把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你,你可不能再把我送給沙鴻翊。”

莫天悚笑笑道:“不送你出去也行,你最擅長的是借刀殺人,快點幫我想一個好辦法讓沙鴻翊去打羅天。”

鄧秀玉道:“其實很簡單。太湖附近的鬼魅幾乎都被清除幹淨,但是羅天有一個役使的小鬼在梅莊附近沒人去動。上次三少爺硬賴羅天偷沙鴻翊的東西,因當時羅天根本不在無錫城,沙鴻翊也不怎麽相信。如果讓沙鴻翊發現羅天養鬼,沙鴻翊便能相信上次的事情真是羅天所為,也可解釋羅天是如何利用木板讓太湖放出連山寶光的。”

莫天悚淡淡道:“我發現你不管有沒有功力,消息都夠靈通的!”

鄧秀玉大驚,醒悟到剛才那番話已經惹下殺身之禍,快速朝錦盒外麵爬去,叫道:“三少爺,是你讓我想辦法的!”

莫天悚冷笑道:“放心,這次我不會再把你送給沙鴻翊,因為我要把你直接送給羅天!”快如閃電地將符籙直接貼在鄧秀玉的身上。鄧秀玉慘叫一聲,用力掙紮卻掙紮不開。莫天悚摸出一枚鋼針釘在鄧秀玉的身上,把她挑進錦盒中關上盒蓋,拿在手裏走出房間。

時間不長,莫天悚找到正在花園裏閑逛的穀正中和紅葉,把錦盒遞給穀正中。

穀正中笑道:“喲!今天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的?你也送我東西?這麽漂亮的盒子,裝的是什麽好東西?”打看一看,忍不住嚷道:“三少爺,我又招惹你了?你送我一隻死蜘蛛幹什麽?”

莫天悚又拿出一封厚厚的信交給紅葉,笑道:“想要禮物不難,但得等到你們成親的時候。這不是我送給你的,盒子是你從羅天的身邊偷來的,信才是我寫的。麻煩你們辛苦一趟,幫我把盒子和信送給二少爺。然後你們就留在二少爺身邊幫忙。”

紅葉很是不好意思,低頭瞄穀正中一眼,接過信就不再出聲。莫天悚大笑道:“紅葉姐,你也該換身衣服來穿了!難道你還真想我蓋座尼姑庵給你們參歡喜禪?”

紅葉嗔道:“三少爺,你說話怎麽老是沒個正經?”

莫天悚轉身離去,大聲道:“紅葉姐,假如穀大哥不樂意,你還想要陰陽和合散,就來找我!”氣得穀正中摘下旁邊樹枝上的一個代代果子朝莫天悚砸過去。莫天悚頭也沒有回,輕而易舉地接住果子,丟下一串爽朗的笑聲走了。穀正中氣得吹胡子瞪眼的,紅葉無限感慨地輕聲道:“看得出來,三少爺是真的很高興。他對他所有的朋友一直都很好。他叫我紅葉姐。他終於也當我是朋友了!他是為你才當我是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