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秀玉道:“那人是跟著沙鴻翊從京裏一起來的,名叫唐士俠,是宮裏的一名侍衛。京城裏的事情我不清楚,不知道他和章柘有什麽關係,隻是我看出他也會降頭術,而且還是靈將。私下猜測他的降頭術說不定就是跟章柘學的。”

莫天悚稀裏糊塗地問:“就是說他們是師徒關係,一夥的!降頭術怎麽這麽麻煩?靈將又是什麽見鬼的玩意兒?”

鄧秀玉道:“三少爺想想武功有多少門派,就不覺得降頭術有這麽多花樣奇怪了。靈將是降頭師結合符咒和精神術去,令受害人產生幻覺,迷失意識,受他控製。一旦中了靈將,就等於是和降頭師聯成一體了,無論走在哪裏,都會受到降頭師的影響,永遠也躲不開。隻是這類降頭術要求降頭師很高,一旦降頭術被破,降頭師遭受的反噬也是最厲害的,會反受對方控製,隨隨便便就丟掉性命,所以降頭師輕易不敢使用靈將。”

莫天悚靈光一閃,急忙問:“中靈將是不是感覺很冷,一直被人盯著看,怎麽也擺拖不掉?”

鄧秀玉道:“對,那種就是最初級的靈將,是一種很高明的跟蹤術。”

莫天悚皺眉道:“有沒有可能中了靈將,被人破解一半的?”

鄧秀玉遲疑一下道:“這個我不是很清楚。道術博大精深,有這樣的事情也不奇怪。當初苗染的功力其實遠遠比不上章柘,但是他卻將章柘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三少爺,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了,你可要救我。”

莫天悚淡淡道:“你覺得有這可能嗎?要不是你,我怎麽會被人弄得一臉黑來揚州?我為什麽要救你?”

鄧秀玉道:“章柘行蹤詭秘,但是我能知道她的下落。你臉上的降頭藥是章柘從前製作的。你隻要殺了她,便可以解將。”

莫天悚莞爾道:“你該不是又在借刀殺人吧?卡馬魯丁和章柘是什麽關係?”

鄧秀玉急道:“我哪裏還敢?卡馬魯丁就是在滿刺加買章柘做奴隸的那個降頭師的兒子。章柘在學會降頭術以後,就把那降頭師給殺了。卡馬魯丁這次來是找章柘報仇的。他用章柘製成的藥給你下降頭,萬一被你破解降頭術,遭受反噬的也是章柘。”

怪不得當初蜀王妃不帶卡馬魯丁來揚州,原來是怕仇人見麵,又肯定覺得自己當初救過章柘,說話能有用。後來蜀王妃又發現會靈降的唐士俠和太平觀裏的靈真,害怕重陽應付不了,才召來卡馬魯丁。莫天悚淡淡問:“卡馬魯丁來找章柘報仇,不是正合你的意思嗎?你不老老實實地躲在疊絲峒,把我推出來幹什麽?你敢說你一點也不知道蜀王妃和太後之間的瓜葛?”

鄧秀玉低聲道:“他們之間的瓜葛我真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章柘是kao蜀王妃的關係才和太後搭上線的。你先在九龍鎮殺死洪獨秀,後來又殺掉山榔頭,我很生氣。曾經派過很多小鬼去幽煌山莊,因幽煌山莊有九宮八卦陣,小鬼根本就無法進入幽煌山莊中。我才知道我遇見了高人。隻好與文玉卿合作,誰知道又惹出飛翼宮的翠兒,搞得我元氣大傷。

“正好何知縣讓我進京去幫他兒子,我一聽他說月光石就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和降頭術有關係。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有唐士俠的存在,認為皇宮中會降頭術的隻可能是章柘。我躲去貴州那樣偏遠的地方就是為了躲避章柘,怎麽敢去京城,隻好向何知縣推薦三少爺。”

莫天悚冷笑道:“最好是我和章柘打得兩敗俱傷,你就能漁翁得利是不是?”

鄧秀玉可憐兮兮地道:“實際我從這件事情一點好處也沒有得到。何逸禹看我不肯去幫他兒子,便對我很不滿意。後來晉開被你趕出雲南,何逸禹硬將晉開塞來疊絲峒,還大力扶持晉開發展雙銷幫。要不是三少爺肯幫忙,晉開早晚有一天會騎到我的頭上。我對飛翼宮和羅天也都沒有好感,不如我們再次合作,一起對付飛翼宮和羅天。”

莫天悚大笑道:“你用什麽東西來和我合作?羅天也和這件事有關係嗎?”

鄧秀玉道:“我倒是沒察覺羅天和此事有關係,但是羅天此人表麵是冠冕堂皇,其實既小氣又記仇,嫉恨心又強,僅僅是因為他擅長役鬼,就不喜歡我也役鬼。他是正道上迅速崛起的青年俊彥,我開始一點也沒敢招惹他,他就不斷找機會出手對付我。三少爺人才武功都比他高明,即便是沒有你和梅莊的糾纏,他也會出手對付你。”

莫天悚失笑,鄧秀玉這幾句話倒是說到他的心裏去了,雖然明明知道鄧秀玉拍馬屁的成分更多,還是覺得很舒坦,問道:“你想我怎麽救你?”

鄧秀玉鬆一口氣,疊絲峒被何逸禹攻破,她本來是為報仇追蹤何亦男來的揚州。到這裏才知道早去了京城的章柘和去了三玄島的羅天也在,思前想後唯一有可能幫忙的隻有莫天悚一人,才讓麻老三去醉雨園。不料剛聯絡到莫天悚,她就被羅天堵上,逃走後又被章柘找到。今天其實是她慫恿章柘去找唐士俠,讓幾個人在大橋村會麵,為自己尋找拖身的機會。急忙道:“很簡單,借你的地方讓我躲幾天,慢慢恢複功力即可。”

莫天悚痛快地道:“好!不過我可先警告你,最近我老師八風先生和婁澤楓先生來往密切,你亂動被他們發現,我可救不了你!還有,以後我讓你做事,你可別給我耍花槍!”

莫天悚回去以後便找出一個錦盒將鄧秀玉放進去,再警告她一通,把她留在自己的房間中,才去見蕭瑟和林冰雁。

蕭瑟正陪著林冰雁和婁澤楓閑談。看見莫天悚進屋道:“天悚,林姑娘還趕著回無錫,讓她先給你看病吧。”

莫天悚向婁澤楓告個罪,在林冰雁身邊坐下,伸出手腕給林冰雁。林冰雁把完脈道:“恭喜三少爺,這三副藥吃完,就不用我來回奔波了。”埋頭寫藥方。

莫天悚很高興,笑道:“我也著實是把藥吃膩了。”

林冰雁將藥方遞給莫天悚,淡淡道:“藥這東西,吃膩了還是得吃。你仔細看看方子,別不小心被我用了什麽虎狼藥。”

莫天悚皺眉道:“姑娘怎麽這樣說?羅天的事情我給你解釋過了……”

林冰雁舉手道:“不要再說,你太會說。天哥讓我帶一句話給你,希望你能以天下蒼生為念,適可而止,不要讓事態繼續惡化下去。”

莫天悚頓時很不高興,仔細一看方子,和上次的一模一樣,林冰雁完全沒必要再開一張。淡淡道:“最近幾天我根本就沒有管事,事情也不是我弄出來的,就是有心也無力。”

林冰雁笑笑道:“三少爺,我越來越替你感覺累!你要是不把心放淡,恐怕這一輩子都離不開藥罐子!你還有事,我告辭了!”

莫天悚更是不喜,依然禮貌周到地一直將林冰雁送到門口。林冰雁上馬要走,忽然又停下來,從懷裏拿出一本書遞給莫天悚,道:“最近我心裏很亂,天哥給我一本包治百病的秘籍,果然有效得很。你有空也看看。”

莫天悚接過一看,卻是一本《道德經》,七歲時蕭瑟就給他講過,他能從頭背到尾,啼笑皆非地將書收在懷裏,對林冰雁說了一大串感謝的話,最後道:“最近桃子就在看這一類的書,沒想到你們還真是心有靈犀。林姑娘,要是沙鴻翊在無錫城攪得你心煩,醉雨園歡迎你和你朋友來住。”

林冰雁笑道:“謝謝三少爺惦記。三少爺要記得自己說過的話,萬一我日後有事求你,你可不要推辭。”夾馬走了。

莫天悚發暈,不過幾天時間沒見,林冰雁就比以前深沉很多,也成熟很多,不再是從前那個帶著幾分天真的小姑娘。

終於又看見裹在紅布中的烈煌劍。莫天悚拿起來急忙打開紅布,正要拔劍出鞘好好看看,婁澤楓道:“且慢!老夫無能,無法去掉此劍的煞氣,三少爺還是盡量不要讓它出鞘。”

莫天悚竟然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人輕鬆不少,放下烈煌劍問:“兩位先生破解此劍的秘密沒有?”

蕭瑟很不高興,皺眉道:“天悚,我們沒有去掉幽煌劍上的煞氣,你不覺得失望嗎?怎麽還輕鬆下來?”

莫天悚一呆,驚出一身冷汗來,難道這就是所謂魔性的體現?

婁澤楓道:“小兄弟,你別怪我倚老賣老說你兩句。你受這把劍的影響太深了!以後真該好好注意一下。要想一下子擺拖這種影響不可能,隻希望你日後做事,心中能想想‘慈悲’兩字。”

莫天悚遲疑一下問道:“是不是剛才林姑娘說了什麽?”

蕭瑟道:“沙鴻翊正在從附近調集屯兵過來。目前官府在無錫城外的各個主要路口都設立關卡,對每一個過路的人進行盤查。”

莫天悚心中一緊,唐士俠出現在大橋村,說明細君公主行跡已lou,沙鴻翊調兵主要的目標恐怕還在於大橋村,可是細君公主和苗染隻有兩個人,值得他如此大費周章嗎?皺眉道:“調兵需要皇上的聖旨,沙鴻翊有這麽大的權力嗎?這消息是不是羅天探聽出來的?”

蕭瑟道:“朝廷的事情我們不太懂,這消息也的確是林姑娘剛才說的,但是我相信如此大事羅天不會胡說。天悚,你認識沙大人,手裏又有一塊龍牌,能不能去沙大人那裏看看?”

莫天悚苦笑道:“先生,你也太高估我了!我僅僅是一個賣藥的商人,調兵一類的大事哪裏有我置喙之處?”

蕭瑟很不滿意。婁澤楓搶著道:“蕭道友,三少爺的話不錯,調兵之事的確不是他能左右的。不過,三少爺,太湖寶光你是不是能左右一下呢?”

莫天悚愕然朝蕭瑟看去。

蕭瑟道:“你別看我。要是讓沙鴻翊完成對無錫城的包圍,聚集在無錫城的天下英雄都將遭殃。我告訴道兄太湖寶光的真相,不過是希望大家能夠早日離開無錫,免遭官府毒手而已。現在還隻有婁道兄一人知道,你若是有辦法了結此事,婁道兄不會將此事再泄漏出去。”

莫天悚氣得要命,可是他卻無法責備蕭瑟,低頭沉思半天,忽然將烈煌劍遞到婁澤楓的手裏,淡淡道:“要了結此事也很簡單。前輩請將此劍拿去,就說你已經撈出太湖中的幽煌劍。”

蕭瑟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天悚!”婁澤楓也吃驚地叫道:“三少爺真的舍得此劍?”

莫天悚微微一笑,語氣淡淡地道:“當老師都能舍得學生,做學生的難道還舍不得一點身外之物嗎?從今而後,天悚再不用為這把寶劍流血流淚,總算是卸下一個大包袱,還該慶賀才對。幽煌劍從此就是婁先生的,婁先生願意怎麽處理都行,哪怕是丟進火爐中化成鐵水,天悚也不會說半個字。”

蕭瑟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喃喃地又叫道:“天悚,我隻是叫你解決太湖寶光,沒想讓你送出幽煌劍。”

莫天悚又笑笑,語氣依然是淡淡地道:“那麽請問先生,我該如何來解決太湖寶光呢?難道再做一把假劍出來蒙騙天下英雄?人人都告誡我拿著幽煌劍對我沒好處,現在我把幽煌劍送人,對我不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嗎?”

蕭瑟說不出話來,隻有再次叫道:“天悚!”

婁澤楓又將幽煌劍遞給莫天悚,搖頭道:“我不能拿這把在文家傳了無數代的寶劍。”

莫天悚將劍放在桌子上,拱手道:“幽煌劍是在文家手裏傳了無數代,但是天悚不姓文。婁先生要是覺得此劍燙手不敢接,可以將此劍拿去無錫城,讓天下英雄來裁定此劍歸屬,總之這把劍已經不是天悚的。佛曰,我下地獄,誰下地獄。婁先生總不至於像天悚一樣膽小怕死沒擔當,請勉為其難收下這把寶劍。”

此時此刻的幽煌劍的確是燙手得很,婁澤楓沒了抓拿,朝蕭瑟看去。蕭瑟拿起幽煌劍,沉聲道:“婁道兄,我和你一起去無錫城。有危險,你都推到我身上即可。”婁澤楓本能地叫道:“這怎麽可以?”

莫天悚起身施禮道:“兩位先生,你們慢慢商量,學生有事,先告退了。”蕭瑟急道:“天悚,你怎麽能離開?”莫天悚理也沒有理會,開門徑直走了。

剛出來一個小丫頭便躬身道:“三少爺,黑姑娘在煙雨樓等你。”

莫天悚急忙回到煙雨樓。田慧也在。荷lou一見他就關切地問:“三哥,你的降頭術怎麽還沒有解開?是不是八風先生和婁先生商量這麽久也解不開,那可怎麽好?”

莫天悚搖頭道:“你別瞎操心,我們壓根就沒來得及提降頭術的事情。你到外麵去守著,看見八風先生過來,就大聲叫一聲。”

荷lou又疑惑又擔心,點點頭退出去,隨手帶上房門。莫天悚沒有一點形狀地癱軟在太師椅上,苦笑道:“我剛才把幽煌劍送給婁澤楓了!”

田慧和黑雨燕吃驚地麵麵相覷。黑雨燕叫道:“婁澤楓不是有道的正義之士嗎?怎麽也搶別人的東西?”田慧遲疑道:“幽煌劍是一個燙手山芋,送出去正好可以轉移大家對我們的注意力。”

莫天悚笑笑,坐直身子,振奮一下精神道:“先不說那個。雨燕,你突然回來,太平觀發生什麽大事?該不是卡馬魯丁找去太平觀了吧?”

黑雨燕點頭道:“三少爺猜得一點也不錯。卡馬魯丁在重陽的幫助下,和靈真仙姑惡鬥一場,結果靈真仙姑不敵,退回太平觀,自己放火燒了太平觀。”

莫天悚恍然道:“原來太平觀是苗染給蜀王妃下的餌!王妃可也真夠著急的,卡馬魯丁昨天才到,今天她就動手了!”

黑雨燕笑嘻嘻地道:“恐怕蜀王妃比三少爺想的還要著急呢!卡馬魯丁和重陽道長昨夜就去了小盤古,帶著不少人。靈真仙姑早在道觀下麵挖了一個地下室,大火剛燒起來,她就假模假樣地讓我和白鶴自己逃走,說她們自己要與道觀共存亡,其實是領著其他人都躲進地下室中。可惜靈真仙姑的計策不錯,顯然沒有料到重陽會和卡馬魯丁一起來,更沒有想到他們會囂張得帶著大隊人馬,做的所有布置都是針對降頭術的,擋不住重陽道長,被他叫人撲滅大火,找到地下室去。幸好我和白鶴知道她有鬼,壓根也沒離開,在關鍵的時候衝進去。嘻嘻!重陽道長和卡馬魯丁也沒有想到我們敢和他作對。結果重陽道長就嗚乎哀哉了,卡馬魯丁變成一隻大粽子,躺在太平觀的地下室中。隻可惜我們沒有搜出你的解藥,白鶴還在那裏看著呢,我回來問問怎麽處理。三少爺,你要不要去太平觀看看?”

莫天悚一呆,這樣就等於是公開和蜀王反目了,看黑雨燕一眼,問道:“靈真仙姑和那對西貝貨呢?”

黑雨燕也看莫天悚一眼,低頭小聲道:“三少爺,重陽道長功力不凡,又帶了很多人來,我們隻有兩個人,開始的時候不敢出去,是等他們打得差不多的時候才進去的,趁重陽道長沒注意,偷襲他得手的。那祖孫平常人一對,剛剛才打起來就去見了閻王,太平觀的道姑身手倒是不錯,但架不住對方人多,所以現在就隻有功力最高的靈真仙姑還有半條命。我們本來要帶她回來的,但是靈真仙姑自己說不願意把醉雨園牽連進去,又說什麽最危險的地方就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肯離開太平觀的廢墟。重陽道長死後,蜀王妃的人都四散逃走了,此刻倒是沒有人知道我們還躲在地下室中。”

莫天悚詫異地皺眉道:“你是說那對西貝貨死了?重陽道長沒讓人活捉她們嗎?”

黑雨燕嘿嘿地笑一笑,道:“什麽都瞞過不過三少爺的眼睛,其實那對西貝貨是奴家動手送她們上路的。當時的情況是,那對西貝貨不死,王妃的人就不肯撤退。”

莫天悚氣道:“你也太莽撞了!怎麽,王妃的人很多嗎?”

黑雨燕點頭道:“有一二百人呢!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以前我們一點也沒有察覺。雖然是穿的便服,但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軍隊,你想我們幾個怎是對手?”

莫天悚沉吟道:“很可能是裝扮成商人之類秘密潛入揚州的。”轉向田慧問,“你找機會去問問二公子此事。今天林姑娘是什麽時候到的?”

田慧道:“你走不久她就到了,我立刻派人去通知你的。”

莫天悚突然一拍桌子,咬牙切齒道:“媽的,羅天!你也太會嫁禍了!我這次不找回來,也給你找點螞蟻爬爬,我就不姓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