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莫天悚一口說出麻老三的行動,麻老二大吃一驚,比剛才還要害怕,哆嗦著否認道:“三少爺,他是去拿銀子的,不是去找人的。”

莫天悚四處看看,這裏無論如何也不像有錢的樣子,淡淡道:“不管他是去幹什麽的,我沒時間再等下去。剛才我贏的兩千五百六十兩除去本錢還有兩千五百五十兩,五十兩算是我給你們的見麵禮,五百兩是狄總管還給你們的銀子,今後不準你們再去榴園討債。其餘兩千兩我給你們三天時間,湊齊以後送到榴園的賬房中。聽著,以前的事情我不追究,可是今後要是你們敢再讓任何一個榴園的人來這裏賭錢,我就真來砸了你們的場子。狄總管,我們走!”掉頭朝外走去。狄關急忙跟上。

麻老二追出來,哭喪著臉道:“三少爺開恩啊。我們這種窮地方,平時最多也就是十兩二十兩銀子的輸贏,賭場的銀子還要繳一部分上去,一時我們真的湊不出兩千兩銀子來。”

莫天悚回頭淡然道:“十兩二十兩銀子的輸贏?那你們敢設局騙去狄總管五百兩銀子?你們就是kao賭吃飯的,那賭場的規矩你們還要不要?贏了就追債,輸了就想不給銀子?”

麻老二低頭道:“我們絕對不敢再要狄總管的銀子。其實我們也是看前段時間榴園大興土木,正好有錢。贏的銀子大部分都繳上去了,我們自己並沒有得到多少。三少爺,我們要是真有銀子,也不會憋在這種地方了。”

莫天悚看狄關一眼,然後道:“那好,鄉裏鄉親的,我也不想逼你們。三天後,你們送一千兩銀子來榴園,不過凡是榴園的人欠你們的銀子全部都要一筆勾銷。日後你們再去榴園追債,我剁了你們。”

麻老二嚇一大跳,小聲囁嚅道:“三少爺,一千兩銀子我們也拿不出來。”

莫天悚微微一笑,緩緩道:“那你們就去搶去偷,去找你們上麵的幫主、堂主想辦法!三天後我要是看不到這一千兩銀子,我也會上門來逼債的。”帶著狄關徑直回去了。

回到榴園後狄關終於忍不住問:“三少爺,你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莫天悚瞄狄關一眼,淡淡道:“你是不是想學,學會以後就可以逢賭必贏?”

狄關搖頭道:“看了三少爺的賭術,我要是還去賭,那就真是大蠢蛋了!”

莫天悚點點頭道:“你能這樣想就最好。要知道強中自有強中手,比我還高明的不知道有多少。我不反對你去賭,但你去賭就要有本事贏!明知道要輸,會被人騙銀子還去賭,那誰也幫不了你。”

狄關急忙道:“我明白,今後再也不去賭了。其實為了這個賭字,貓兒眼她阿爸不知道說過我多少次,不然他也不會和貓兒眼的阿媽一起躲到祠堂去伺候藥圃。”

莫天悚微笑道:“貓兒眼真的很可愛,今早還幫你求情來的。紫堇也很不錯。狄總管,就算是為了你的家人,你今後也不應該再去賭了,鬧得家裏每一個人都提心吊膽的。”

狄關心裏又升起希望,低頭小心翼翼地道:“我明白。三少爺,那今後……”

莫天悚道:“你還住在榴園裏我不反對,但從今天起,榴園的事情你全部交給大少爺去做。不要說我沒留路給你走,你去榴園外麵種地,就種最近你經手買回來的那十七畝七分地。我不要你的租金,也不管你種什麽東西。我也知道你已經多年沒有做過重活,所以你能找到人便可以雇人種,工錢算榴園的,種子也算榴園的,都不要你自己出,你拿的銀子零頭我也不和你算,但是明年年底的你要交兩千兩銀子給我。”

狄關一下子癱軟在地上,隻有十七畝七分地,打死他用一年時間也掙不出兩千兩銀子來。不知道過了多久,狄關被人攙扶起來,抬頭一看,卻是女兒紫堇和莫素秋,而莫天悚的人影子都看不見了。狄關澀聲叫道:“小姐。”

莫素秋道:“狄總管,別怕,我會幫你的,不過你別讓三少爺知道。他知道以後不定又有什麽陰謀詭計。”

莫桃仔細打量一眼眼前的俏婢,確定自己的確是不認識此人,冷冷地道:“你是什麽人?找我什麽事情?”

俏婢微笑道:“我家小姐請二少爺去對麵的枕翠閣喝茶。”

莫桃心裏正不痛快,搖頭道:“我是粗人,隻喝酒不喝茶。”繼續下樓。

俏婢伸手攔住莫桃,叫道:“你別不識抬舉,我家小姐請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莫桃怒火愈盛,懶得和一個丫頭多費唇舌,一拳朝那俏婢打過去。俏婢本能地閃身避開。莫桃衝過阻礙,揚長而去。俏婢大怒,抬頭正看見看熱鬧的張、韋兩捕頭,叫道:“張捕頭,韋捕頭,你們快去把莫桃抓回來!”

張捕頭苦著臉道:“菊香姐姐,你都不能留下二少爺,我們就更不能留下他了。”這個丫頭張捕頭和韋捕頭都認識,乃是知縣何逸禹的千金何亦男的貼身丫頭,是目前張捕頭和韋捕頭絕對不能得罪的人,隻可惜他們同樣惹不起莫桃。

菊香跺腳道:“那現在怎麽辦?小姐吩咐我一定要把二少爺請過去。”

韋捕頭湊過去道:“不知道小姐找二少爺有什麽事情,我們能不能效勞?”話音剛落,忽然聽見街上傳來一聲慘叫。

菊香變色道:“好像是二公子的聲音,誰這麽大膽,敢欺負我家二公子?都是疊絲峒鬧的!狼墨這兩天淨是些不三不四的人。”一邊說一邊朝外麵跑。張捕頭和韋捕頭誰也不肯落後,一起跟出去。

慘叫的果然是何知縣的二公子。他的手腕被莫桃緊緊抓住,疼得呲牙咧嘴的,哀哀慘叫。跟著他的兩個家丁比劃著拳頭,卻一個也不敢上前,一看就知道吃過苦頭。二公子正站在一個水果攤子前麵,腳下是幾個掉在地上的水果,賣水果的小販惹不起知縣的二公子,在一邊不停哀求莫桃放手。莫桃不肯放手,也沒有理會那小販,冷冷地道:“你給不給銀子?”

菊香一下子就急了,衝過去叫道:“快放開我家二公子!”莫桃道:“給銀子我就放手!”

張捕頭急忙遞一錠銀子給水果小販,莫桃這才鬆手,看菊香一眼,緩緩道:“原來你家小姐就是何知縣的千金,難怪你的口氣那麽大。”

菊香得意洋洋地道:“現在知道厲害了吧?快點跟我去見我家小姐!”

莫桃道:“不見!沒興趣!”菊香一下子得意不起來,叫道:“你這人怎麽這樣?”

莫桃懶得再多說,轉身就走。剛走幾步,前麵的路又被一個姑娘攔在。莫桃頓時有些冒火,瞪眼道:“讓開!何逸禹是怎麽當知縣的?整個狼墨就沒有一個好人!”

那姑娘的臉色頓時也有些不好看。剛剛的二少爺跑過來,又神氣起來,指著莫桃道:“妹妹,你來了就好。千萬別饒了這小子!你看!”伸出手腕,上麵烏青一圈,正是被莫桃抓的。姑娘雖然很氣莫桃,可也並不幫二公子,不悅地道:“剛才的事情我都看見了,是你拿了人家的水果,本來就應該給人家銀子。二哥,說你對少次了,你就是愛占人家的小便宜,你平時沒事就學學大哥和三哥,好好在家溫書不好?還不快回去。要是爹知道你又溜出來玩,還和人打架,有你苦頭吃。”

莫桃這才知道眼前的姑娘正是何逸禹知縣唯一的女兒何亦男,對她有些好感,打量起她來。光看打扮,何亦男一點也不像是一個知縣的千金小姐,倒像是一個江湖女俠,穿著褲子沒有穿裙子,頭上也沒有翠翹珠花,僅僅紮著一條紅色的絲巾。柳眉杏眼,英姿颯爽。

二公子沒得到支持,悻悻地道:“我知道了,你剛才就叫菊香來請此人,你一定是看上這個大個子了!”然後又把氣撒在周圍看熱鬧的人群身上,大聲嚷嚷道,“都走開,看什麽看,小心我叫人把你們都抓到大牢裏麵去!”這時候他的兩個家丁神氣起來,耀武揚威地驅趕旁邊的人群。人群一下子散開。

何亦男生氣地比起拳頭:“二哥,你再不走,連我也想打你了!”二公子多半曾經挨過妹妹的拳頭,忙不迭地跑了,一邊走一邊回頭道:“我回去就告訴娘你幫外人也不幫我!”

莫桃失笑,從昨天遇見林冰雁開始就一直悶悶不樂的心情變得好很多,抱拳道:“不知道何小姐找在下有什麽事情?”

何亦男搖頭道:“算了,我現在不想找你了!菊香,我們走!”

莫桃自己正一大堆煩心事,沒心思多管閑事,見何亦男走了也不阻攔,轉身快步朝客棧走去。

何亦男滿心以為莫桃會追來,走幾步沒覺得有動靜,愕然回頭一看,莫桃已經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很遠。高大的背影自有一股威武氣度。何亦男在狼墨向來是別人巴結的對象,還從來也沒有遇見敢不理她的人,不禁一愣,多出一股異樣的感覺。張捕頭湊過來,低聲道:“小姐,你別和莫桃一般見識,他的脾氣向來就臭得很,誰的賬也不買,要不人家也不會叫他怒刀了。”

何亦男低頭沉思片刻,對菊香道:“菊香,你再去請二少爺。還是說我在枕翠閣等他喝茶。”

菊香囁嚅道:“小姐,你還要去找二少爺啊?這幾天來狼墨的人這麽多,你隨便找別人幫忙不好嗎?二少爺說他隻喝酒不喝茶,我去請他也請不動他。”

何亦男道:“你知道什麽?快點去,說我請他在枕翠閣喝酒。”

文玉卿也覺得疊絲峒有危險,在榴園的子弟中選出幾個武功好手,加上央宗的護衛隊,組成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離開榴園。出發以後,央宗一直緊緊粘在莫天悚身邊,但是莫天悚始終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覺得很沒有意思,終於離開莫天悚去找前麵的格茸說話。

莫天悚清靜不少,忽然又聽見文玉卿叫道:“天悚,能到馬車上來陪我坐一會兒嗎?”

莫天悚忙道:“當然可以。”下馬上了馬車,在文玉卿對麵坐下,道:“阿媽要是覺得馬車中太悶,就下車騎一會兒馬,或者我去叫央宗來陪你。”

文玉卿失笑道:“省得央宗纏著你?天悚,你別老是對央宗愛理不理的好不好?”

莫天悚嘟囔道:“阿媽,我已經對央宗很好了,我沒有不理會央宗,是她沒有一點眼力,看不出來我在想問題。你也別老是為央宗說我好不好?”

文玉卿莞爾道:“說不過你。你在想什麽呢?”

莫天悚輕聲歎息道:“想那十七畝七分地種什麽才能在一年時間掙到兩千兩銀子,不然素秋該說我故意為難狄總管了。”

文玉卿苦笑道:“我就是想和你說這個。你不是故意為難狄總管嗎?都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誰讓狄總管不爭氣,自己撞在槍口上。這下榴園肯定沒有一個人敢不聽你的。要不是我實在是不好在這時候塌你的台,我肯定會幫狄總管的。天悚,你沒聽說過退一步海闊天空嗎?就算是為素秋,你也應該給狄總管留一條路走。”

莫天悚沒精打采地道:“要不是為素秋,我才不會管狄總管的事情呢!我就知道你們都會這樣想,尤其是素秋,說不定還會去幫狄總管想辦法來對付我。其實我會幫狄總管在一年時間裏,用十七畝七分地掙到那兩千兩銀子。剛才就是算得太出神,所以冷落了央宗。”

文玉卿愕然道:“用十七畝七分地在一年時間裏掙兩千兩銀子有這可能嗎?”

莫天悚道:“一般情況下當然是沒有這樣的可能,可是狄總管有一個很有利的條件,他是不需要計算成本的,別說是掙兩千兩銀子,就是掙兩萬兩都有可能。我隻是要防止他不要又做得太過分,才需要好好計算一下。我其實就是想嚇嚇他,讓他吃一年苦而已。”

文玉卿皺眉道:“天悚,我不明白。”

莫天悚道:“那些地用來種糧食當然是不可能掙到多少銀子,可是現成他兒子就精通種草藥。我已經暗示過狄總管,他可以請人,種子也由榴園出。就算是狄總管沒有明白,我還早把我的意思告訴過貓兒眼,貓兒眼的阿爸阿媽也應該會想到。狄總管完全可以找些值錢的草藥來種。有我們昆明的藥鋪在,他種出來的東西不愁變不成銀子。當然,隻是單純種草藥也掙不到那麽多銀子,可是我們藥圃中有很多毒蟲,在很多時候比一般的草藥值錢很多,就看他怎麽賣出去。狄總管要是肯用心,就知道還該養一些毒蟲出來換銀子。期限快到的時候,我會安排田慧來買他的毒蟲,他肯定能湊夠銀子。隻是這種毒藥的方子得好好斟酌一下,不能讓人得了去。”

文玉卿一愣,拉起莫天悚的手道:“天悚,對不起,連我都誤會你。”

莫天悚低頭落寞地苦笑道:“阿媽以前又沒有和我接觸過,有誤會也不奇怪,隻是我想素秋這輩子也不會原諒我!素秋和狄總管有什麽交情,不過和我作對而已。我說這些好像是在為我自己辯解,你又該說我會說話了。我知道我不應該解釋,可我今天心裏真的很煩,不找人說說我就快瘋了!阿媽,我可能永遠也無法練成文家的九九功,不練成九九功去飛翼宮肯定又是白白去送死,你說我該怎麽辦?”

文玉卿輕聲道:“練功的事情阿媽幫不了你,但是其他事情阿媽一定會站在你這邊支持你。傻孩子啊,你有話當然要和阿媽說,就是胡說八道阿媽也喜歡聽,你有委曲就更要告訴阿媽,阿媽還不胡塗,能了解。隻是你一定要去飛翼宮嗎?留在榴園裏,我們母子快快樂樂的不好嗎?”

莫天悚心頭一熱,長歎一聲道:“不去那裏看看,我真的無法甘心。何況那裏還牽扯到翩然。翩然的師傅是孟綠蘿的姐姐,我要去找翩然,就必然和飛翼宮發生衝突,還不如自己主動一些去飛翼宮。”

文玉卿也歎息道:“你們都走了,又隻剩下我和真真兩個人。本來以為你能和央宗在一起,桃子能和林姑娘在一起,再生下個一男半女的,榴園也能熱鬧一些。”

莫天悚低頭道:“這個阿媽放心,短時間裏我不打算去飛翼宮。幽煌山莊已經沒有了,我不能讓榴園再出事,我會把榴園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以後才走。”

文玉卿搖頭道:“安排好又如何呢?當初沛清何嚐不是安排好一切才走的?不過我不會再攔著你,因為我知道攔是攔不住的。”

莫天悚猶豫一下,大概描述一下蕊須夫人的地方,然後道:“其實我現在明白為什麽文家的人會一代又一代地去飛翼宮了,拋開宿仇不算,除非是一個自甘平庸的人,否則看了蕊須夫人的安樂窩,知道傳說中的神仙的的確確是存在,且隻要努力就能在飛翼宮找到修仙成道的鑰匙,真的是沒有人能抵抗那種誘惑。”

文玉卿道:“對了,你不提,我還差點忘了,究竟這個蕊須夫人是什麽人?我找她二十多年一直沒有找到,還以為她早就死了呢!怎麽你一回來她就又出現,小妖還莫名其妙地變成她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