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開眼時。

 米柴爾不解地眨眨眼睛,理解不了當前狀況,他躺在懸崖草地邊緣,腦袋懸空在外邊兒。

 尖銳的碎岩在下方數十米處向他打招呼,翻騰的海浪叫他快下來。

 “啊!”

 前所未有的恐懼讓米柴爾本能地使出一個鯉魚打滾,從懸崖邊上跳回來。

 “我的天!”

 他大口大口地呼著氣,心髒劇烈跳動。

 醒來發現自己睡在懸崖邊上,這種恐怖的體驗一生都不要來第二次。

 “誰!是誰這麽不負責任,我一定要讓你們好……”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讓米柴爾不寒而栗,猶如魔手扼住喉嚨。

 米柴爾驚恐抬頭,一個藍裙少女和一個高大的冷酷青年站在那邊冷冰冰看著他。

 少女似乎是尾月堡的人,青年卻是陌生的麵孔。

 “你們是打劫的嗎?我沒有錢,求求你們放過我,我家裏還有老母親和女兒。”米柴爾顫聲道。

 強烈的恐懼讓他鼻涕眼淚都流出來,柯蘿“切”了一聲,嫌惡地別過頭去。

 “他說他沒有錢呢。”

 派克冷冷地把包裹舉起,一小袋金幣掉落,砸到地麵發出清脆的聲響,粗略估計有三十多枚。

 “啊!那是我的……”米柴爾急切地伸出手。

 “對,這不是你的錢嗎?”派克最討厭說謊的人。

 “這筆錢你從哪來的,我們問過尾月堡安檢,你進城堡時還沒有,怎麽離開時就有了,請你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米柴爾頓時語塞。

 他焦急得直冒冷汗,心裏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不能說,說了就完蛋。

 “不用解釋了,你偷竊我們尾月堡的財產,根據金錢數額,判處你偷盜罪。”柯蘿說。

 “雖然應該判你十年勞役,但我人比較懶,再帶回去太麻煩,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扔海裏去。”

 米柴爾魂飛天外,這女孩看著怪甜美,咋這麽不講道理。

 “你不要過來啊!”

 派克理都沒理,步步走來,把米柴爾直往海那頭逼。

 他嚇得大叫一聲,想從側麵逃跑,派克一隻手就把他提起來。

 米柴爾用力掙紮,敲打派克的手臂,但這沒用,派克紋絲不動,把他舉到懸崖外邊。

 他撲騰著小短腿,往腳下看了一眼,失去顏色,霎時停下動作。

 “等一下!我沒有偷你們的……”

 然而這兩個人似乎根本沒有聽他把話說完的欲望,第一次柯蘿就打斷他,第二次派克還打斷他,第三次要把他扔海裏去喂魚。

 派克鬆開手。

 那一兩秒鍾的墜落感有如一個世紀那麽漫長,死亡的恐懼讓米柴爾失去對身體的控製,一點力氣使不上。

 他胡亂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卻什麽也抓不到。

 派克不知是良心發現還是臨時改變主意,迅猛出手抓住米柴爾的手腕。

 海麵上。

 一隻野生的大白鯊遊到近海,好奇地從海麵探出頭,看著吊在半空中的人類。

 此刻米柴爾已嚇成一攤軟泥,全憑派克隻手吊命。

 “差不多了吧,嚇壞的話,神經病的證言不起效。”派克轉頭對後麵說。

 “豈不正好,他先前作的偽證也一並失效。”柯蘿走上前,高高在上的俯視米柴爾。

 那個少女在米柴爾看來有如惡魔,她還在笑。

 “想清楚了嗎?馬上死還是等會兒死。”柯蘿蹲下來問。

 這個選擇題不難。

 “你們先拉我上來,我什麽都說,什麽都交待。”米柴爾有氣無力地道。

 得到柯蘿示意,派克毫不費力地把米柴爾拉上來,他癱坐在地,已是虛脫。

 至此問出真正的犯人,也就能為羅姆翻案。

 米柴爾之前說過慌,再度改口也難以讓人相信,但加上騎士大哥和阿碗的證詞,問題就不大了。

 對柯蘿佩服的同時,派克也有些戒備,她心思縝密,手段高超,對人心的把控能力,這都讓他感到忌憚。

 這樣的人是朋友還好,派克慶幸他們是朋友。

 “說吧,把你知道的都交待出來,讓我滿意,可免你一死。”

 米柴爾弱弱地抬起頭,敢看扔他下懸崖的派克,卻不敢看笑意盈盈的柯蘿。

 “那天我送信到你們城堡……”

 ……

 城堡書房。

 “少爺渴了吧,請喝茶。”傑克端著一杯茶走進書房。

 他挺直腰板,動作一絲不苟,輕輕地把紅茶送到冬裏的辦公桌上。

 “謝謝。”

 城堡要招人,騎士要招人,果園還要招人,鎮上也要招人,冬裏很想全部批準完事,但還差關鍵的那一步。

 明明正苦惱著,仍說出一聲“謝謝”,這是冬裏的習慣,卻讓傑克五味雜陳。

 少爺對待仆人,總是這麽溫和。

 “少爺,請您務必注意身體。”傑克忍不住道。

 冬裏抬頭一看,見傑克還沒離開,端起紅茶喝了一口。

 “我會注意的,謝謝你的關心。”冬裏伸了伸腰,“執事選拔要開始了,我很看好你。”

 傑克神色一黯,捏緊拳頭,指關節發出低沉的聲音。

 “少爺,我先走了。”傑克低頭道,“尾月堡在您的手裏肯定會強盛起來。”

 關門前,傑克回望一眼,冬裏仍在伏案審閱。

 回到房間,傑克收拾衣物和私人物品,打包成一個包裹,這讓約翰看到,他不禁奇怪。

 “傑克,你要去哪?”

 傑克笑了笑,手中動作不停,還把一支價格不便宜的羽毛筆塞到約翰懷裏。

 “我要出去一段時間,假都請好了。”

 約翰抱著羽毛筆點點頭,眼看著傑克走出去。

 城堡廚房。

 “阿碗,有沒有點心呀,能不能分我一點點。”傑克說。

 “剛剛做好,傑克哥哥你來得真是時候,隨便拿隨便拿。”阿碗大方道。

 她把剛烘烤好的餅幹端到傑克麵前。

 “咦?傑克哥哥,你要出門嗎?”

 “嗯,我請假出去一趟。”傑克歎口氣。

 “那為什麽不開心呢?”

 阿碗感覺到,傑克並沒有收獲假期的喜悅。

 “是啊,為什麽會這樣呢?”傑克似在問自己。

 “多拿幾塊餅幹在路上吃吧,想拿多少拿多少,這次我不介意喔。”阿碗笑著說。

 這治愈人心的笑容令得傑克心中稍暖。

 “那我就不客氣了。”

 城堡地牢。

 一個此前並未聽過的腳步聲傳來,牢房裏仍未休息過片刻的羅姆麵色一緊。

 耳熟的聲音從通道傳來,這聲音羅姆絕不會忘記,那晚庭議正是這個聲音把他打入深淵。

 “我原本沒有臉麵來見你,但我還是來了。”

 “傑克!”羅姆緊抓鐵網,臉上出現噬人神情,掌肉深深陷入網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我是特地來向你道別的。”傑克苦笑道。

 “你這個虛偽的家夥,我不需要你的惺惺作態。”羅姆憤恨道。

 虛偽嗎?

 傑克心想,或許真是這樣吧,可以的話,他想一直虛偽下去。

 “你放心,過不了多久你就能出去,你找了一個好幫手,還有一個好朋友,若爭執事位,我不如你。”傑克真誠道。

 “再見。”

 傑克的背影逐步消失在通道口,羅姆憤怒地拍打鐵網,想要吸引上層人的注意,但這裏太深了。

 “你給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