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對帝國是怎麽看的呢？”茉莉抿了一口茶，幽井般的眸子緊盯冬裏。
許多人認為流落在外的表哥單純的回來過新年，茉莉有不同的想法。
那個無情無義的凱撒會在乎親情這種東西嗎？或許有一定的成分在內，在凱撒心目中帝國才是首位。
在帝侯爭奪進入尾聲的關鍵時期，這位表哥的回歸一定有更深層次的含義。
“強大、威武、繁榮，這是我對帝國的第一印象。”冬裏誠實道。
“老實說我還蠻驚訝的，家族是這麽龐大的家族，帝國是這麽龐大的帝國。”
茉莉不置可否，帝國就像一個巨人，除了其他的巨人誰也不能將它打倒。
除非這個巨人從內部分裂，茉莉冷眼掃視大廳內眾人，在她看來有這樣的苗頭。
“我建議表哥在過完新年後，趕快離開帝都，你在南陸過得很棒，沒必要趟渾水。”茉莉低沉道。
趟渾水?帝都是渾水，這種說法還挺有趣的，冬裏期待表妹接下來的話。
“為什麽?”
“要說為什麽，這不是理所當……”
凱撒來了。
大廳忽然間安靜下來，這種場麵令人毛骨悚然，在場人無一不是帝都的權貴人物，對一個垂垂老矣的白發老人畏懼到極點。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神羅帝國有史以來最傑出的皇帝陛下凱撒·卡倫帝斯。
當凱撒現身時，熱烈的聊天聲如突然斷掉的線，或是中止的戲劇。
“見過陛下。”全員一同行禮，再驕傲的貴族低下高昂的頭顱。
冬裏怔怔地望著從樓梯走下的銀發老人，這就是他的祖父嗎？
凱撒七十多歲的樣子，一身黑色袍服，頭發已然全白，梳理得如一把把劍。
他老了，但半點沒有老人應有的和藹，一雙渾濁的老眼給人極大壓力，無人敢與之對視。
冬裏吞了口唾沫，他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頭顱不自覺地想要低下去。
這個老人，比巨龍還要可怕。
冬裏升出挑戰凱撒的好勝欲，他終究低下頭，不過是對祖父的尊敬。
“……”
從出場的那一刻，凱撒的目光落在冬裏的臉上，似乎全大廳隻剩他一個人。
外表趨近東方的黑發青年，站姿如挺拔蒼鬆，一股無形的王者氣場環繞周身。
沉默的氣氛在大廳上空盤旋，直到冬裏開口如冰雪消融。
“冬裏見過祖父。”
麵前的這個黑發青年，用東方的拱手禮節打招呼，讓去過東方旅遊過的凱撒頗感親切。
“回來就好。”
凱撒聲音沙啞，虛扶冬裏一把，在確認孫子的身份後一瞬間顯出老態，大鬆一口氣。
他對冬裏的冬裏在南陸的表現極為滿意，屠龍成功還建立一個不小的公國。
凱撒想說些話來緩和氣氛，卻對聊天不太擅長，詢問起冬裏的近況。
他對冬裏相當了解，但不熟，這是第一次見麵，努力作出慈祥祖父的樣子。
“海月公國可好?”
“一切都好。”
冬裏不著痕跡地打量凱撒一眼，身體硬朗未有想象中的虛弱，不像是信上說的快要死去的人。
“你的小妻子呢，不帶上來給我瞧瞧嗎？”
冬裏一怔，凱撒說的應該是沙耶，可沙耶不是他的正牌妻子，出席這等場合不太合適吧。
凱撒有言，宮廷侍者前去將沙耶請來。
那嬌小女孩手足無措，在大廳門口躊躇片刻，見到冬裏快步跑過來。
她有點怕，這個陌生的地方太氣派，隻有冬裏能給她安全感。
眾多目光在沙耶身上掃過，一看就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女孩，毫無特色相貌平平，真不知道功成名就的冬裏喜歡她那點。
“別緊張。”冬裏輕輕一笑，握住沙耶的芊芊細手。
茉莉有些羨慕，哪怕是個普通女孩也有人願意保護她，不用參與勾心鬥角。
“這就是我的祖父凱撒，你不是很想見他嗎？”冬裏道。
凱撒看過飛空艇人員名單，知曉沙耶是冬裏唯一的女眷，生下的孩子將繼承海月公國。
“見過凱撒爺爺！”沙耶手忙腳亂地行了一禮，動作不甚標準。
“來，這個鐲子送給你。”凱撒遞出極品玉手鐲。
這一舉動讓大廳內的人暗暗握緊拳頭，冬裏的侍妾如此受寵，其他人的正妻沒這個待遇。
“我的重孫呢？”
“還沒有呢。”
冬裏苦笑一聲，至少等生活安定下來。
“盡早為我們卡倫帝斯家開枝散葉。”這話是對沙耶說的。
沙耶喜不自勝，這手鐲說明家族對她的認可，還是老爺的祖父贈予，她要拿來當傳家寶。
“我會努力的！”
沙耶的話讓大廳內的人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凱撒也露出一絲笑意。
冬裏寵溺地揉揉沙耶的頭，她還是那個鄉下小女孩啊，一點沒變啊。
沙耶一臉通紅地躲到冬裏背後，捂住嘴巴不說話，怕給老爺帶來不好的影響。
她瞧了瞧冬裏，又瞧了瞧凱撒，發覺祖孫倆氣質十分相像，有種大男子氣概。
“總之，你們在後山宮殿住下，千萬不要見外，所有的事情等過完新年再提。”凱撒若有深意道。
還有不到十天就是新年，帝都的年夜氣氛日益濃厚。
簡單的見麵後，冬裏以長途奔波疲勞為由，帶著沙耶回寢殿休息，他也確實累了。
從見麵會下來，冬裏粗略統計一番，他大概收到價值三千萬的禮物。
帝侯伯伯們送的禮物均不是凡品，甚至有送一套帝都三環內的大房子。
“你們好好休息，明天一起吃早餐。”威廉把小兩口送到寢殿門口。
沙耶的出現令人驚喜，威廉還以為榆木兒子一輩子不敢向女生走出第一步。
結婚就由得他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現在的冬裏沒人敢強迫他。
今夜過後。
屠龍殿下正式回歸的消息在帝都傳揚開來，見過他的貴族直言是人中龍鳳。
第二天報紙社的頭條想好了，隨便取個標題就能讓銷量暴漲，畢竟這位殿下的經曆可稱傳奇。
這一情報從帝都迅速擴散，不少大勢力將冬裏的名字加入重點關注名單，尤其是那些對帝國不滿的組織。
例如著名的暗殺組織，天誅！
……
書房。
凱撒坐在椅子上，顫抖著手在日曆上劃了一個紅叉，前麵全是密密麻麻的叉。
他在背後做了許多工作，如召見軍方將領、聚集帝國王者、聯係護國戰神。
一切半年前開始，凱撒不停地為挽回帝國而努力，這個巨人快要倒下了。
“我還剩多少時間？”
“陛下，不到……不到一個月了。”
聽得出來那個聲音很害怕，凱撒一點不動容，好似說的人不是自己。
還剩不到一個月啊。
天可見憐，幼鳥亦回歸搭建好的巢穴，燃燒之後靜待灰燼中的重生。